【山魂】第三十一章

　　按照常规推理，王德明是不会对自己人老珠黄的妻子有所防范的。而且，守候在他们楼下的小刘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即使有情况，他会在第一时间给高大痦子敲响警钟。问题是现在开锁的是谁呢？寂静的夜里，钥匙转动锁孔的咔嚓声，仿佛从宇宙地狱传来的，那么鬼魅又刺耳。高大痦子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藏起来，给对方一个缓空，他想看清楚处在暗地里的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而王德明在城里娟子的床上，系上裤腰带准备给省委的关系户打电话时，荷花乡政府内部，他的另一个亲信发了条信息：楼房进水，有意外变化，速归！单就这几个字，将王德明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来得及向娟子说明情况。王德明开车悄悄返回荷花乡。一路上，王德明确切的判断出，网络上铺天盖地对自己人性的攻击。第一，一定是十分熟悉他的人操作的，并掌握了很多他在荷花乡这些年的犯罪事实，第二，这个人非魏子璐莫属，原因是，魏子璐的下马，是他亲手制造的陷阱，让他钻进去的。第三，魏子璐绝非孤军奋战，他的靠山就是县委书记张楠。这么难缠的对手，有时候，王德明却觉得棋逢对手是一件很愉快的赋予挑战性的事情。是的，王德明想，魏子璐啊魏子璐，谁叫你不识好歹，一上任就要插手很多事？！还有这个张书记多管闲事！天地之大，贪污受贿的官员数不胜数，你清除的了吗？你有本事去拔掉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啊？！为什么针对我王德明？这帮龟孙子！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会让你好看！王德明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夜色阑珊，柏油路上没有多少行人。王德明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驶出小城，进入乡村地界。
　　在高大痦子有些失去方向感的时候，那个开锁的人，闪进了屋里。室内一片黑暗，凭着窗外淡淡的月晕，躲在门后的高大痦子辨清了这个人是矮个子，对了，手里拿着一支手枪！高大痦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一旦，他发现了藏在立柜内的小张，小张的生命就会遭遇不测！说时迟，那时快。高大痦子利用在警校学到的拳脚，冲了上去，来人已经有所防范，一个鸽子探月，将高大痦子扫倒在地，还没等小张上来救高大痦子，屋外冲进的几个汉子，七手八脚把高大痦子和小张按倒在地，”不要动了！再动打死你们！“一个男人吼道，灯光刷的一下满了房间，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德明，他倒背着手，对被五花大绑的高大痦子与小张厉声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单就你们深夜入室这一点，我就可以告你们盗窃罪！啊！说吧，什么来历？”
　　“王书记，外面那个跑了！”这时，进来的一个汇报到。
　　“你干什么吃的？啊？在荷花乡地界还有他们的天空吗？赶紧去给我抓回来！”“好吧，王书记！”
　　一直昏迷的田花，突然醒了过来，一看这阵势，啊的一声，“老王，你这是？为啥把人绑起来了呢？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老王啊！老王，求求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你就别再执迷不悟了。钱有花光的时候，可你的命只有一条哇！”田花踉踉跄跄走过来，要劝阻王德明不要再犯罪了。王德明气急败坏的踹了田花一脚，“你给我滚开！真是个丧门星，一次次的出漏子，都是你举贱！老子的事儿不用你管！”王德明一挥手，“把他们给我带到城里，小黑子那里，这个婆娘，你，三儿给我看好了，别让她轻举妄动！”王德明说完，几个人推推搡搡将高大痦子和小张推进了刚刚开来的面包车上，那个开车的司机正是小黑子！
　　另几个追赶小刘的家伙，因为不是当地人不一会儿，就迷失了方向。之前，刚来荷花乡时，高大痦子为以防万一，让小刘存下了魏子璐的电话号码。很快，联系上魏子璐。魏子璐披上衣服，遁着小刘说的方位找了过去。
　　行动的又一次落空，电话那端的张书记也急得如坐针毡。怎么搞的？高大痦子会这么不小心？事实的变化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张书记只好实施了营救方案。通知了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立即调动警力，以求保护省纪检人员的安全，与此同时，张书记让魏子璐保护好小刘。
　　简直是胆大包天，区区一个乡政府书记居然连省纪检的人都敢抓，谁给他的胆子？假设，我们政府内部没有这样给他撑腰的害群之马，他王德明何以敢动土省纪检的人？张书记气的差点掀了桌子。一杯茶水溅了满桌子。
　　就在刑警大队出动人马围追堵截王德明之流，荷花乡派出所，接到了田花的报案，李文科所长，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一听这个消息，立即戴上帽子，喊上刚来上班的小李子，开车去了王德明在乡政府附近的住宅。根据田花断断续续的报案过程，李文科断定，于晶是被人控制，如果断然闯进去，也许会对于晶不利，李文科说：“小李子，咱们只能见机行事了。因为不知道于晶的处境，还有，王德明昨晚挟持了省纪检的人，你说，这老小子真的不想活了！这种人混迹在干部队伍中，那是一种失败啊！”
　　“嗯，所长，你看。咱们别把车开到他家门前了，就停在这里。我们徒步去。这样不会惊扰屋里的人。”
　　“好的，就这么办。记着，千万要抓住这个家伙。也不一定是一个，唉！在荷花乡地段出现如此境况，丢咱们派出所的人啊！”李文科整理了一下帽子，下了车。小李子把车靠在一边。两个人瞅了瞅地形。王德明家的楼是个独门独院的二层楼。这个老东西在乡里经济建设之初，就拔地而起了他的楼房。可见他的腰包臌胀起来有着太多的水分。小楼好像在冬天之前，重新装修了墙面，粉白色的墙面，烘托着铝合金门窗的瓦蓝色，交相辉映，分外耀人的眼。田花报案的时间，是在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如果不安全，田花不会报案。在这个时间里，最是李文科抓捕的好时机！
　　两个人迅速上了楼梯，早晨的荷花乡是安宁祥和的，没有人知道荷花乡发生了什么故事。纵然，经历过一场地震，死亡众多。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生活依旧马不停蹄的朝前走。谁也无法与时光抗衡。李文科不由得叹了口气，人啊人，为什么要贪图荣华富贵，权利和金钱呢？欲望是个大黑洞，一旦掉进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岸。
　　为了不引起屋内人的警觉，李文科和小李子蹑手蹑脚上来，刚想叩门，那道门却轻轻被推开，接着，田花，闪了出来，大声说：“快点，李所长，那个人还在屋里！”于晶呼哧带喘的说。
　　李文科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屋里。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瘦男人正在王德明家厨房的一把椅子上打盹儿，听到脚步声，睁开眼一看，坏了，“警察！”瘦子急忙爬上窗口，要往下跳。眼疾手快的小李子一个箭步飞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襟，一扯，瘦子被重重摔在地上，“你还不老实，再不老实到了派出所，我让你吃警棍的滋味！”小李子喊道。对方一听要吃警棍，立即绵软下来。乖乖被按住，反剪了双手，“走！跟我们到派出所接受调查！”小李子押着瘦子往楼下走，李文科对惊魂未定的田花说：“嫂子，也请您跟我到派出所去一趟，把你所知道的看到的都如是对我们说一下。”
　　田花点了点头，用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将房门锁上，随李文科一道去了派出所。案情有了突破性进展，瘦子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包括荷花乡前几起入室盗窃案，还有与刀疤脸合伙逼迫乡政府门卫张师傅，陷害魏子璐乡长的犯罪事实。田花也交代了昨夜王德明雇人劫持了两个男人的情况，李文科说：“嫂子，你是王德明的枕边人，你应该知道他把那两个人带到那里去了？刑侦大队到现在还没消息。虽然，码头车站都布控了，还是没有找到王德明！”
　　“李所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德明很有可能在一个叫小黑子的人那里。”
　　“哦，嫂子，你有他们的电话记录吗？”李所长追问了句。
　　阳光照在田花皱纹纵横的脸上，她努力思考了很久，将一只手插在头发里，挠了很久，说：“对了，他有一个记录电话的本子，在他的书房里。不妨看看那上面有没有小黑子的电话记录。”
　　李所长让小张跟田花回去拿那个本子。魏子璐这时候和省纪检的小刘一前一后走进了派出所。李文科急忙起身让座，“您是省纪检的？”李文科伸手握住了小刘得手，“对，李所长，初到贵地，打扰您了。”
　　“瞧你说的，你们没有嫌弃这里的治安情况，我就烧高香了，呵呵，来来来，小张，倒两杯茶来。”
　　几个人坐下后，李文科和小刘要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经过，小李子在一旁做了笔录。日头升上半空的时候，刑侦大队来了电话，说是在城里兜兜转转还是没有找到目标。问这边有没有消息，李文科刚要回答，田花和小张回来了，小张气喘吁吁的说：“所长！所长，找到了小黑子的联系电话！”
　　“太好了！刘大队长，有眉目了！你把电话记一下，然后，按图索骥，可以找到他们藏匿高大痦子和另一纪检同志的下落。
　　刘大队长按照李文科提供的手机号拨了过去，对方关机。但是，刘大队长很快让公安局在网上做了手机锁定方位。目标就在水仙花园小区！刘大队长黑着眼圈子，朝几个刑警摆摆手，一夜的无眠，加上早晨在快餐铺子只吃了油条和小米粥，大家都有些饿了，可是，这是非同小可的刑事案件。对方居然连省纪检的人都抓，实在是不把公安干警放在眼里！刘大队长说：“马上行动！今天非弄个水落石出，不然，咱们有愧于刑警称号啊！”
　　警车出发时，刘大队长让司机熄了警示灯，改成静音行驶，直奔这座小城的繁华小区，水仙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