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二十九章

　　省里派来调查组秘密进入荷花乡地界，就连张书记都蒙在鼓里。这样三个人，一个姓高，微胖。左脸上一个痦子，是头头。另外两个，一个姓张，年轻，嘴巴上留着硬撅撅的胡茬子，穿一身浅灰色休闲服。一个姓刘，尖瘦的下巴，有点像猴子。他们是坐车一路来的，为了不影响不惊扰政府部门。统统穿便装。按照上级的指示，他们要去找魏子璐，荷花乡乡长了解情况。所以，他们一进入荷花乡地界，就在骂娘，崎岖不平的山路，加上昨夜刚下了一场雨。泥泞不堪不说，在小城租的面包车，车轱辘沾满了泥，一走还打滑。在一个窝子里磨磨着，司机也在搬祖宗，“奶奶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老子的车可毁了，啊？你们几位要是不加钱，就到这里下车吧！”
　　高大痦子嘴一歪，打开车窗朝地上唾了口痰，“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把我们撂在这里，也太不仗义了吧？黄世仁啊，还要钱？！”
　　司机一甩袖子下了车：“要不，你们都给我下来，帮我推车，不然，车陷在泥泞里上不去！”
　　高大痦子望了望这连绵起伏的山脉，抬腕看看表，已经是午后的时间了，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高大痦子也下了车，哭丧着脸对同行的两兄弟说：“都下来推吧。要不就的走走去了。”
　　司机上车启动油门，三个人在后边吭育吭育的喊口号，“一二三呐，使劲，加油！”推了好几次车子才卯足了劲儿，从泥泞里拔出来，再看看几位的脚上裤子上，全是黄不拉几的泥，高大痦子垂头丧气的嘟噜了句：“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爱叫谁来谁来。”说是说，还是依次上了车。司机这时候，却有兴致放了音响，很好听的歌曲，荷塘月色。高大痦子几个也不说话，还是音乐能激发人内心世界的活力。高大痦子也随着音乐的节拍，摇头晃脑起来。
　　二十分钟后，终于见到一个掩映在绿树白墙下的村庄，高大痦子说：“总算到了，他娘个熊！”司机说：“在哪里下车几位？”
　　高大痦子说：“就到这里吧。停车。”
　　下了车，原说好的五十元，司机张口要了一百。小张不给，瞪眼扒皮和司机吵。高大痦子唯恐被村子里的人知道身份，打草惊蛇，这里距离荷花乡政府不远。就上前制止了小张，掏出一百元打发司机赶紧走。
　　魏家屯是到了，高大痦子说：“咱们是隐秘来这里调查的，不宜兴师动众，你们俩凡事要考虑大局，别因小失大。还有，把身份编好，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城里开发商，要来这山里搞投资项目。”
　　小张和小刘点了点头。不知道魏乡长家在哪里，完全是大海捞针，好在范围已经缩小。可以在魏家屯打听了。高大痦子说：“咱们先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吧。”小张也同意。魏家屯哪里有饭店？高大痦子他们只好在马家小店，央求马家老婆翠莲用小铁锅煮了三袋水饺，翠莲拍了一瓣大蒜，找来小桌子招呼他们吃了，高大痦子知道小卖店是这个屯子的中心地段，至于屯子里发生什么事，有什么人，一问便知。高大痦子和翠莲唠起了家常，果然，爽快的翠莲没说几句话，就竹筒倒豆似的，将魏子璐的一切说得清清楚楚。末了，翠莲说：“你们要是找子璐，我给你们电话，他家才按的住宅电话。”
　　高大痦子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就是想找他给我们介绍一下这里的山山水水，适合做什么项目的投资。”说话间，翠莲将一个本子翻出来，一页一页的找，“嗯，老客，你记一下。”“你说吧，嫂子。”翠莲念出了一串数字，高大痦子就把号码存了进去，谢过翠莲，付了钱。出去后，在一个僻静处按照翠莲给的号码，打了过去。事也凑巧，当是魏子璐正想给张书记打电话，昨晚和父亲商量的本要今天去小雨家，可是早上起来，魏佳山做了个梦，梦见家里一棵老杨树上黑压压聚集了一群喜鹊，魏佳山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更或者会有贵人来。在山里老辈人都说，喜鹊来，贵客准到。在饭桌上，魏佳山就把梦说了，并叫魏子璐在家等着，很有可能是乡政府来信儿。这个对魏子璐很重要，对魏佳山更重要。这些日子，魏家屯人的目光仿佛一把刀，一直在切割着魏佳山的心灵。这个要了一辈子强的人，最不想儿子落马，成了他们的笑柄。很多人在追问魏子璐的事件，是否属实。魏佳山说：“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谁把谎言当成真理，谁就是傻子。”大家一听，这不是在骂人吗？都离开了。魏佳山最不想看到魏家屯的人，但是，总要面对。所以，留下魏子璐在家里等消息。刚吃罢晌，魏佳山毫无睡意，坐在院子里一块青石板上抽烟晒太阳。屋里，子璐才安装的电话就铃铃铃响了起来。魏子璐接了，“喂？哪里的？”“哦，请问，你是魏子璐吗？”“对啊，您是……？”
　　“我们是城里的开发商，想在你们这儿投资建设农副产品加工，您能出来一下吗？”对方询问的口气。魏子璐立即答应说，“好的，你们在哪里？我这就去！”“我们就在你们魏家屯，小卖店附近，您来吧。”对方放下电话。魏子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雨说：“子璐，会是谁找你呢？我也去看看吧。”
　　“你去干啥？在家呆着吧。”魏子璐说着，就朝外走。小雨嘟着嘴，“不嘛，我就去。”“好了好了，你是祖宗，走吧。\\\'
　　两个人走到门口，魏佳山眯缝着眼问：“谁来的电话？”“爹，我也不知道，不过说话挺和蔼可亲的，就在咱们屯子的小卖店附近，我去看看。”
　　魏佳山站起身说：“看来，我的梦灵验了，子璐，弄不好要是大人物，你要是觉得合适，就让他们来家里谈。”
　　“好的，爹。”
　　“子璐，你可得小心点，他爹不是打劫的吗？一旦遇上坏人，儿子可毁了！”枣核说。
　　“妈，没事的，关天化日之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回屋歇着吧。”子璐安慰道。
　　魏家屯就一条通向山外的街道，魏子璐和小雨走到屯子中，远远就看见三个陌生人站在一棵柳树下东张西望。魏子璐还没走近，那几个人就迎了上来，“你就是魏子璐吧？”高大痦子伸出了手，“是的，我就是，您是……？”
　　高大痦子朝四下撒目了一遍低声说：“我们是省里派来调查王德明一案的，你方便我们去你家里谈吗？”
　　魏子璐闻听大喜，只要省纪检插手这起案子，就好办了，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来到魏子璐家，魏佳山了解了详情，一拍大腿说：太好了，你们就是俺家子璐的救星啊！老头子我这就给你们跪下了，希望你们快快还我儿子一个公道吧！”魏佳山老泪纵横，腿一软就跪在了高大痦子面前，高大痦子急的脸红的像猴屁股，赶忙扶起魏佳山，“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折我们的寿吗？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将这起案子的前前后后，以及王德明调查清楚的，您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会给他们制裁的！”
　　究竟从哪里下手调查呢？魏子璐想起王德明的妻子，这个女人叫田花，王德明长期包养着一个女人，在城里。田花带着两个孩子，在乡政府附近的那栋楼居住。田花早就对王德明所作所为恨之入骨，一来，他对田花非打即骂，只要田花一提起那个女人，王德明就打骂她，王德明早想到了离婚，可是，田花为了孩子的成长一直不离。就这么拖着耗着，田花的心也熬得没有了灯油。彻底对这个男人失去了信心。好在，看在儿女的份上，王德明还每个月给她生活费。高大痦子听完魏子璐的讲述，当即决定从王德明身边最亲的人下手。
　　几个人商量好后，马上采取了行动。为了不路出马脚，引起王德明的注意，他们决定暂时住在一家旅店里。小旅店不至于走漏风声。如此安置妥当，魏子璐就和小雨安心回了她在三十里铺子的家。
　　李青山一看女儿，几天不归。回来还把魏子璐带到家里了，就有些不满意，“小雨，我都说你一百遍了，咱家门槛低，魏乡长是大人物，咱家供不起这大菩萨，你怎么偏不听呢？你想把爹气死不成？啊？魏子璐啊，你也倒是，一个堂堂的乡长做着，姑娘一个排也有了吧，干嘛就死缠着俺家小雨呢？”
　　“爹，你说话这么难听？魏子璐怎么了？这是我个人的终身大事，我不想你们过分干涉，你要是再这样逼我，我……我就永远不回这个家了！”
　　“吆喝，翅膀硬了是不是？你爹的话是在放屁吧？小雨，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表哥到现在还在等着你，放着那么好的条件的男人你不爱，你想干什么？你是皇上啊？”
　　魏子璐居然被逗笑了，这个老李头吹胡子瞪眼，说话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挺幽默的。“叔啊，我来是有诚意的，看在我有诚意的份儿上，您老也该让我进屋坐会吧？”李青山寻思了很久，还是不情愿的将倚在门槛旁的身子朝一边挪了挪。
　　魏子璐和小雨都进屋了。魏子璐态度诚恳，李青山也不好抬屁股走人。再说，就小雨一个女儿，日后还得仰仗女儿给他们养老送终呢。就坐了下来，魏子璐一看，李青山坐下来了，就知道有戏了。于是，打开了话匣子。
　　小雨的妈，见情形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进厨房忙碌去了。天上那颗老日头，不冷不热的耀着一切。再下一场霜，就该进入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