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魂】第二十八章

　　棘手的问题出现了，尽管网络声势浩大的讨伐王德明之流的帖子，层出不穷。但是，县官不如现管的。王德明又技高一筹，把吴大有当成了垫脚石。这样，李文科和张书记就变得很被动。在狱中的吴大有偏偏矢口否认与王德明狼狈为奸。怎么办？人证没有，物证有也不行。下一步计划就无法实施，这就像一根鱼刺，被卡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张书记被搞得精神疲惫，那个省委领导还在背后为王德明摇旗呐喊。张书记的大脑昏昏沉沉的。魏子璐知道此刻的张书记也有难处，就没敢给他打电话，惊扰他。
　　魏子璐不想呆在家里，唯恐父亲母亲担忧。还想不出要去哪里。小雨很含蓄的说：“子璐，干脆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咱俩的事儿办了。”
　　“咱俩的事？什么事儿？”魏子璐诧异的问。
　　小雨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咱俩的事呗。”小雨娇嗔的说。魏子璐一拍脑门，“嘿嘿，瞧我一脑子浆糊。可是小雨，我是一百个愿意，关键是非常时期，你想过没有，我革职查办，这消息不是吱一声的，早传进你父母的耳朵里了。还有，我现在还背着个黑锅，这个嫌疑一天不解除，我就一天不得安省。”
　　山里晚秋的黄昏是宁谧的，鸟儿们从四面八方飞回了树林的老巢里。魏家屯的上空飘着一股股饭菜味儿。还有呼儿唤女声。这两天，小雨一直陪在子璐身边。小雨对父母撒谎说，乡政府去县城办公务，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父母将信将疑，小雨的爹还跟着出门，在大街上看到小雨坐上去县城的客车才放心。
　　小雨在魏子璐家，睡在魏佳山和妻子那炕。魏佳山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害怕魏家屯人说三道四。又觉得魏子璐有些反常。魏佳山准备到乡里打听打听，一上午将大豆割倒，捆上背回院子，就天晌了。因为小雨在，魏佳山也不好阴沉着脸儿，各自吃了饭，魏佳山借口去乡里买把好镰刀，上山砍柴禾用。就骑自行车，走了。那辆自行车发出的吱嘎吱嘎声，让魏家屯那条街有了一丝生气。午后吗，很多人都在歇息。枣核拾掇了被褥在炕上，希望小雨歇晌。小雨偏要和子璐到河边走走。河边有什么好走的？枣核就担心，这两孩子未婚先孕。在魏家屯，谁家闺女媳妇提前怀娃子，就会被人指指戳戳。魏佳山和枣核晚上也叽咕这事儿。上次魏子辰去她家提亲，热脸贴了冷屁股，小雨姑娘是一心要嫁给魏子璐，丑女婿总要见岳父，那边小雨的爹妈又不开金口。剃头挑子哪能一头热？
　　看小雨的情形，她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来个先斩后奏啊？魏佳山不赞成这样做。如果结婚那天，小雨的亲人都不到场，作为一乡之长的魏子璐岂不是颜面扫地？在魏家屯人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枣核在大街上就有人问她，什么时候办喜事？都馋喜糖喜酒了。枣核脸一红，说：“时候还早呢，定亲那天还能少了你们？”说完，就急急走去。枣核是过来人，已经看出小雨和子璐在一起了。小雨的奶盘子放大了，腰也有些粗了。那道柳叶眉也乱了。枣核就恐怕小雨怀孕。背后也提醒过子璐，早早去和她父母说清楚，正儿八经的走乡村形式，提亲，要彩礼，来看家。然后择个黄道吉日完婚。
　　这话当老人的又说不出口，枣核私下对子璐说了，“想办法做通李青山两口子的工作，不然，你魏子璐在乡政府同事那里，以及魏家屯的人都落威。”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我和小雨真心相爱，管别人怎么看，世俗怎么看？！随他们去吧。”
　　”子璐啊，我们都是为你着想，你想想，小雨的父母亲人在你婚礼上不出现，小雨会开心吗？虽然小雨嘴上说不在乎，但是，毕竟她是父母所生的啊？”
　　魏子璐沉吟了很久，在那个午后的自家院落，那棵酸枣儿树结的枣子红黄绿相间，已经成熟了的枣儿，散发着馥郁的香味。魏子璐抿了抿嘴唇，“妈，好吧。我听你们的。明天，我和小雨回她家，好好和她父母谈谈。争取他们的点头。”
　　再说，魏佳山骑着那辆自行车，咣啷咣啷去了乡政府，门卫的张师傅辞职不干了了，新换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蓝色制服，见魏佳山一副农民打扮，不屑一顾地说：“你找谁？有事吗？没事，赶紧走，走走走，这是乡政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小年轻不耐烦的挥手朝外赶。
　　魏佳山生气了，”哎哎哎？你这个小伙子什么态度啊？啊？乡政府不是人来的地方吗？你不是人吗？年纪轻轻的说话一股子大粪味，你就是欠教育！”
　　“喂喂喂，你老爷子怎么出口骂人呢？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在这里撒野，农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你爹不是农民，你爷爷不是农民？难道你祖宗八代都不是农民？你小子这幅德行，该天打雷劈！”
　　“我不是农民，就是农民也不你强，一身的土地气息！恶心。走走走，少来烦我！”
　　“吆喝，你小子胆子肥了，我要是告诉你我的儿子是谁，保准你吓一跳，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那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说的大人物是哪座山上的土匪头子！”
　　魏佳山咽了一大口唾沫，喉咙里明显咕咚一声，然后，魏佳山伸出三手指头一字一顿地说：“俺儿子就是你们魏乡长，魏子璐认识不？”
　　“魏子璐？哈哈哈哈……老爷子，魏子璐涉嫌一宗贪污案，已经被革职查办了，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官复原职呢。你还有脸在这里得瑟！”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听好了，老爷子，你儿子魏子璐是吧？他涉嫌一宗贪污案，被革职查办了，听清楚了吗？！去去去，我没时间搭理你。”
　　魏佳山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那个门卫说：“哎哎哎，你这是咋的了？可别在我这里晕倒了，出了事故，我可担当不起！”
　　魏佳山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觉得那两条腿像灌了铅，挪不动步儿。魏佳山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贪污案如何和儿子扯上关系呢？魏佳山打死也不会相信，儿子会贪污。荷花乡政府很多年来都是一个乱摊子，内部太污秽。当初，就不该让子璐回荷花乡政府工作。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魏子璐有翅膀，应飞的更高一点。魏佳山魂不守舍的推着自行车，回了魏家屯。日头就落山那边了，魏佳山只感到胸闷气短，喘不上一口匀溜气儿。在村口那棵大杨树下，看到子璐和小雨相偎相依的往家走。魏佳山的心像被蛇咬了一口，生疼生疼。儿子一步步走来的路，仿佛那条通向山外的路，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但是，孩子一直很坚定的走着。望着子璐的背影，魏佳山突然感到，儿子更像一座大青山。巍峨，挺拔，不屈不挠。无论风雨飘摇，还是岁月变迁，山永远是屹立不动。就那么为了梦想坚守着。
　　想到此，魏佳山心里豁然开朗，自己作为父亲应该相信他，支持他，伴随他度过一个个坎儿。于是，魏佳山，疾走了几步，追上儿子和小雨。
　　“爹，你去哪里了？”魏子璐发现爹一脸汗的追上来，关切的问。
　　“嗯，爹去乡里买砍山刀了，走，回家，小雨。今黑，爹和你们商量点事儿。”
　　三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落，这时候，天完全灰暗下来。枣核已经拉亮了屋里的灯。
　　又一个祥和但不平静的山里夜晚。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都在这夜幕下悄悄上演。又有谁清楚大山的沉默预示着什么？
　　魏佳山饭桌上，问了儿子，被诬陷贪污革职查办的事儿，魏子璐哽咽了，但是，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所以，魏子璐说:"爹，你放心，儿子不会做对不起家乡父老和自己良心的事儿。您也说过，人生路上难免遇到沟沟坎坎，走过去，前边就是一片艳阳天。我始终坚信这句话，并且，因为这句话给了我信心和精神的支柱。爹妈，子璐不会让你们失望。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嗯，爹一直相信你，从来都不会怀疑你。我魏佳山的儿子，从来都是好样的，嗯，小雨，我别的不奢求你们，我只希望你和子璐做通你父母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心甘情愿接手子璐做你们李家的女婿，而不是，苟且偷生啊！再说，子璐好赖是个乡长，即使现在被革职，也有恢复的那一日，因此，你们的婚事先不要操之过急，等子璐重新上任，咱们再大张旗鼓的去办好吗？”
　　“爹，我们听你的安排就是。小雨，你说呢？这两天我之所以没说，就是怕爹妈你们为我担心呢，其实，我知道，纸是保不住火的，你们迟早会知道的。现在，既然爹妈都清楚了，我也就卸下了心头的重负，呵呵，爹妈，子璐今晚开心，先干为敬！”魏子璐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二锅头，小雨怜爱的说：“子璐，你慢点喝，别伤了身子。夜长着呢。”
　　魏佳山没笑出声，枣核倒是忍不住，扑哧笑了。窗外，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半空。多么皎洁的月色，多么温馨的夜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