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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魂】 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山魂      作者:满山红叶      发布时间:2013-12-15 20:28:24      字数:6041

一颗焦灼的心,此刻像被煎炒在油锅里的鱿鱼,冷缩之后接着是痛楚的膨胀。如果生命就是一张可以随意改动的网页,魏子璐最希望做的便是,重新提笔,书写自己。哪怕从零开始。对于体校的雪中送碳,魏子璐只在轻松了一把后,因为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使魏子璐越来越感到,一种从内之外的迷惘。他叛逆的心灵是受不得这份无形之网的约束,甚至他觉得这时候的自我恰如一只蜘蛛,网住的仅仅是一片小小的天地,可骨子里却以为拥有了整个世界。这也许是人性,在强大而又无法抵达的彼岸面前,悲哀的咏叹调吧。
  尽管米兰再三重申,即使地球不运转,至少你还有我。问题是魏子璐是男人,堂堂的七尺汉子,不想被女人左右命运。目前的状况,又令魏子璐与米兰而言,似乎是汪洋大海,不善凫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曾经刘老师的劝告,还在耳边萦绕。必要时只能像一枚吸血虫,依附在米兰父亲这株菩提树上。借助他的佛光,度自己升天。
  守候在巍巍大山里的魏青山夫妇,这几天也是寝食难安,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苞米,还未脱苞。潜意识里,魏青山依旧想子璐考上大学。因魏子璐是魏姓家族的骄傲。这些年,一到这个季节,魏青山仿佛热灶上的蚂蚁,而表面上要显得平静,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着急。等待是折磨人的 ,每次在命运的关口,他要和儿子一起,经历世俗的检验与洗礼。他无心剥玉米,一遍又一遍从院子里渡到屋内。一会子,在父亲那间闲置下来的房子,站在檀木箱子旁,燃一炷香,“爹啊!我嘴笨,不晓得说啥,娃这次不知考的怎样,求您老在那个世界,保佑保佑娃!”他咽了下口水,上午的阳光,热烈的拥抱着这个暮色残年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镶着父亲生前黑白照片的镜框。父亲这张照片是临终前,他请乡里一位摄影师来拍的,说真的,他很清楚,父亲心底有难言的苦衷。父亲虽然老眼昏花,意识并不模糊,他早了解到孙子,没有考上所谓的北大,老人就像一棵老树,盘根错节深入地核,什么大的风雨都无法动摇他,内心美丽的梦。那就是孙子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孙子后来进了体校,青山在夜阑人静时,坐在这房间里,和父亲说话。父亲是听不到了,但青山幂幂之中还是感到了,父亲在天堂倾听他的独白。有时候,魏青山不得不佩服,当年的父亲。从营口盐场挑盐担子,步行与辽南的大街小巷贩盐,再从营口一路北上到天津,为了魏家老小,燕子衔泥一样,养活这个家。用辛苦贩盐的钱,先后盖了两栋房子。父亲的哮喘病,魏青山知道一些,也是从娘那里听到的。娘是个红高粱般朴实的女子,嫁给父亲,是看上了他的勤劳与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俗话说,好嘴养活三口家,父亲年轻时,魁梧健壮,拿娘的话说,像极了电影红高粱里把奶奶抢进高粱地的爷爷。
  父亲魏良,那年到娘的家乡贩盐,因常去,娘当时一听他的叫卖,就放下手里的绣花针,跑到大街上看他卖盐。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那晚,西天堆积着厚重的积雨云,刚收了摊子准备找个客栈的魏良,一见豆大的雨点往头上落,赶紧脱下衣服护住盐担子,正巧,四风出来倒洗脚水,出于好心,就留住了魏良。
  一场雨过后,四凤的父亲吕老爷子,很好客。吩咐四凤下厨炒了几样田园小菜,两人坐在外面凉棚的石桌上, 喝起了小酒。四凤的菜炒得很好吃,她托着盘子,裸露着纤纤玉臂,经过魏良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那眼神火辣辣的撩人,魏良没敢奢望什么,因为和吕老爷子多喝了一杯酒,所以,黑透天后,魏良就在他们家的偏房歇息了。
  半夜里,吃了两大海碗担担面和两杯麦烧酒的魏良,沉沉的睡着,突然,门吱嘎被推开,一个身影闪了进来,魏良一咕噜坐起来,,冷冷的问,“谁?”“嘘,别喊,是我四凤。”没等魏良反应过来,一个面团般的身子紧紧贴了过来,“别,别,你一个女孩子……”。
  魏良推了一把,非但没推开,对方像黏豆包似的,吸在他怀里。他已经无法呼吸,那淡淡的女子的体香,刺激的神经一阵血脉喷张,本能的迎合了她递过来的热唇……。
  一阵云雨之后,魏良软软倒在炕上,脑海却在思咐着,如何给四凤一个交代,毕竟人家是黄花大闺女。走南闯北做生意,他也算是老江湖了。他就怕这是个圈套。伸手摸摸一边裤子上的钱袋,还在。四凤看出了他的心思,低低的说,“听着,魏大哥,我不是图你的钱财,我是真心喜欢你,我要的是你的一辈子,你给我一个家。”
  魏良一激动,又抱紧了四凤,将身子反压上去。这时候,门咣当被踹开,持火把的三个彪形大汉,魏良不认识,但他一眼看见了吕老爷子。他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睡我的女儿,三儿四儿今晚把他废了,不然,难解我心疼之恨!”炕上赤身露体的两个人蒙了,但魏良毕竟见过世面,而且是在他们的地盘上,稳了稳神,说:“要杀要剐随你们,但这一切与四凤无关。栽倒你们手里,活该我倒霉。”“不,魏大哥,不是你的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爹,你就放了魏大哥吧。”四凤挡在魏良面前,“你个臭丫头,你们两个谁也不放过!快动手,愣着作甚!”这老三老四是凤儿的亲哥哥,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四虎,打砸劫舍,什么都干。他们先拉走了四凤,然后,将魏良吊在梁托上,用皮带一通猛抽,打得魏良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后半夜,魏良在疼痛中惊醒,发现几只老虎不在,黑洞洞的夜色,窗外传来轻声的呼唤,“魏大哥,是我,四凤!”他一阵惊喜,刚欲站起来,浑身却巨疼难耐,门是在外面锁上的,咔哒门开了,四凤扑了过来,“魏大哥,你受苦了,快,随我来,再不走,恐怕是你连命也保不住了。我知道我那几个哥哥的秉性!”魏良没有多说话,急忙在四凤的搀扶下,出了那道小屋,往村口奔去。这个夜晚的逃跑,对他来说,一生难忘。
  他们沿着山林走出三里多路,正与朝前走,一条宽宽的大河拦住了去路,这时,四凤的哥哥们追了上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四凤说:“魏大哥,你会水吗?要是会水,快跳进水里,我那几个哥哥不会游泳,我了解!现在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四凤,那你呢?你要是被抓回去,要挨打的!”“魏大哥,我没事的,我也是老吕家的人,想必我爹不能那么狠心,连女儿都打,你快走!他日后,如果有缘相见,我一定嫁给你!”四凤猛地推了魏良一下,魏良一纵身跳入深深的河水里。
  叫骂声近了,幸亏小时候学过游泳,并能在水底憋气很长时间。这让魏良死里逃生。爬上岸时,他的腿脚麻木了。年少无知的魏良,刚和四凤有过床第之欢,深秋的夜寒意甚浓,他好点找到一座破庙,挨着一块木板睡下了,一直到第二天晌午,醒来,头疼欲裂,浑身散架,无人的寺庙,偶尔也有进香的,这时就来了一个女子,为她在外面做生意的男人进寺庙祈福,看到了歪在木板上的魏良,以为是逃荒的饿死在这里,伸手一探鼻息,还有呼吸,再一摸额头,妈呀,高烧呢!女人很善良,立马到大街上,老半天才拦了辆马车,将魏良送到一个药房,还给付了钱。魏良捡了一条命!在药房呆了三天,魏良深怕老吕家的人找来,就匆匆告辞,医生的建议,让他再挂几天吊瓶,他没有答应。心里惦记着四凤的安危,一个女子将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自己,假设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不够做人的标准了?最起码连一点人性都没有!就是生与死,也该选择风雨同舟,想到这,魏良趁着夜色返回了四凤的家。
  吕家大院一片宁静,掉一根针都能听见。朱漆大门紧紧关着,魏良只好翻墙跳进院子里。正屋的灯还亮着,四凤所在的偏房也亮着灯。他不敢贸然行动,探石问路,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扔进四凤的窗里,“谁?"一声警觉地问,“是我,良子!”“魏大哥你总算来了!”
  夜色凄凉,因为了老爷子的干女儿过生日,在她家里请来的镇里的戏团。他们老夫妇还有三个儿子都去捧场了,只有老四没去。平时,四哥待凤儿不薄,今晚四哥又喝了酒,头挨上枕套就呼呼大睡。吕家可以说是一座空城,这对魏良和四凤成功逃出上杨村有很大帮助。四凤想都没想抓起箱子里那些值钱的银簪,还有几件比较珍贵的旗袍衣衫拽起魏良就走。
  后来,吕家正儿八经的为女儿和魏良操办了婚事。吕老爷子是当地的支书,有身份的人,他不容许女儿嫁的不明不白,雇了花轿吹吹打打送四凤进了魏家的门。拜堂不久,四凤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九个月后,为魏良生下一儿子,魏青峰,可惜他寿命短,十八岁就患绝症死了。四凤接连生了两个儿子。魏良为生计在营口开了一家盐行,魏姓家族的人,被雇了去做工。那个年代,魏良是魏家的顶盘星,是魏家一座不倒塌的山脉,是整个家族的灵魂!
  那次逃命,潜在水底时间过长,日后又没有很好的医治,就烙下了哮喘的病根。
  父亲的左脸上有一刀疤,那是他做生意时,遭遇劫匪留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头三十年,魏良经营的盐市很红火,魏青山兄弟几个生活的很滋润。后来,父亲染上了毒瘾,把两盘店面都典当了,为这事,娘年轻轻的患上了肺结核,死时满头青丝。
  魏家的大山倒了,魏青山和弟弟们也走上了背运,辍学了。回家种田,最有出息的就是三弟魏青华了,做了村支书。他想起父亲在世时,常说的那句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炷香的时光里,魏青山的思想穿越了一个世纪,门咣当被撞开,那声音仿佛水桶掉进老井,发出的沉闷声响,气喘吁吁地这个人扬着手中的一张牛皮信封,沙哑着嗓子喊:“哥!又一份录取通知书,到底咋回事?子璐上次的高考莫非是假象……。”
  如同自梦中惊醒的魏青山,在抢过录取通知书后,一双手抖得厉害,他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不多时,这个老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苍天啊,你真是有眼啊!我魏青山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啊!”
  人生最大的无法防范,就是上帝往往不按套路出牌。这就像两个下棋的人,楚河汉界一番厮杀后,却被观棋的人一个棋子决定了胜负。魏子璐几天夜里都没有睡个囫囵觉,内心的负荷像座大山压着自己。体校的老师找过他,在他们眼里魏子璐是个打篮球的好手,实际上,他们想留住魏子璐的筹码,无非是子璐来自贫困山区,如果大学无望,这也是魏子璐跳出农门的唯一捷径。而魏子璐的梦始终缠裹在大学的校园。
  就在网络上告知各位考生去学校查阅分数,其实,魏子璐复读的那所高中,在第二天就张榜公布了各大学录取名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米兰,是在午饭时,父亲米佳奇的嘴里获悉的。米兰本能的一激灵,放下筷子,“爸爸,魏子璐---他考上没?”米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也不清楚为什么难受,她不愿听到相反的结果。作为教育局局长,米佳奇自然很容易了解考生的情况。女儿的紧张,也令他颇感心疼。这个魏子璐为什么屡屡败北?米佳奇也想隐瞒这个答案,但是,兰儿这一关是很难过的,所以,米佳奇猛吸了几口烟,没有愁烦事,米佳奇是不会抽烟的。纸是包不住火,遇到问题就要去想办法解决。当初,在女儿面前承诺过,一旦魏子璐没考上,他只有豁上老脸去求管农业副市长同学帮忙。
  犯天下之大不讳,为魏子璐开次绿灯的副市长,如果不是那年在政府改选前夕,米佳奇作为局长,力荐了老同学刘泽成,之前是市政府的秘书,成功晋级副市长行列,说不定自己还是个给人家擦屁股的小小秘书!米佳奇找到刘泽成时,他在客厅渡着步,沉思了很久,最后,将一只手涵盖在米佳奇的肩上,“老米啊!那就犯一次错误吧。我……欠你的太多了……。”
  “老刘,别这么说,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你看看,我就米兰一个女儿 ,这孩子爱着魏子璐这娃子,我山穷水尽呢。因此,唉!难为你了。”米佳奇再一次摸了一把眼泪。两双手紧紧交织在一处。
  权力在这样一个社会,用起来就是神通广大。米佳奇不得不慨叹做局长这些年,两袖清风实在是委屈了自己。就一个电话,还有夜幕下一笔交易,达成协议后,那张高考大榜就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权力可以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又埋葬了多少才华横溢之人的大好前途?单从这一点,米佳奇就感到这个世界很可怕,老早退下来颐养天年吧。不再趟这政界的浑水!至于刘泽成从什么渠道把一个大学录取名额搞到手,他不敢想象。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妻子慧珍单位有酒局,没回。打开灯,却发现女儿呆呆的坐在黑暗中。“爸爸,到底怎样?办成了吗?”米兰忽的站起身,急忙去给父亲倒茶,父亲的脸色很凝重,这让米兰很失望,凭她的观察,父亲要是顺利的话,不会板着一张脸。米佳奇坐在沙发里,接过茶杯,用嘴吹了吹,“事情是尘埃落定了,可是,兰儿,这是牺牲了一个孩子的前程换来的!我揪心的疼呢。你啊你,我前世欠了你的,真是小冤家。记住,千万守口如瓶,就连那臭小子也不要泄密,懂吗?”
  “爸爸,我太感动了!我知道你违心的做这件事,都是因为我,我……替子璐谢谢你了!”米兰捧住父亲的胳膊,泪水就下来了。父亲的为人她很明了,同事给他送一篮水果,他也找钱给对方。他不愿亏欠任何人。做出这么大的选择,是米兰把父亲逼上了船头。这下子可以好好睡了。至少,魏子璐被录取了,虽然那所大学不是名牌。脱下衣服,钻进被窝,米兰梦呓般的喊着魏子璐,沉沉进入梦乡。
  魏青山的反应使弟弟愕然,也就是说,魏子璐并没考上北大,一切的一切皆是他们父子导演的假象,揭开这层面纱后,魏青山反而很轻松的舒了口气,手里这烫金的录取证书货真价实!绝对不是作弊的,但不是理想的北大。无论如何,魏青山总算卸掉了心灵上的重负。目前的环境是,该不该将这个透露出去,魏清华皱了皱眉头,说:“二哥,依我看,你就别瞒着了,魏家得人会接受你们的做法,理解你们父子的。二哥,这事交给我,我来办,保证滴水不漏。”魏清华把录取通知书重新揣进怀里,“二哥,你就当啥也不晓得,我去去就来。”
  魏清华找到会计王大毛,到小卖店买了几斤水果糖,拿着魏子璐的那封录取通知书,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几斤糖果分得只剩两块,他的嘴皮子也磨破了,编故事原来也挺过瘾的。魏青华告诉王大毛,到村民家就说魏子璐因为成绩优秀,被另一所大学要了去,今天才接的录取通知书,请大家吃喜糖。魏家屯的老少爷们,在震惊之余,也没深究什么。孤陋寡闻的乡民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小县城。他们管不得那么多,对于这份喜糖他们来者不拒。祭祀必不可少,而这回魏青山留了心眼,在魏青华撒完糖返回家里,魏青山说出了顾虑,那一年的祭祀耗掉了很多钱,除了要杀一头猪,一半供奉祖宗,一半就要招待乡邻们。水果馒头还不算在内,不禁花掉了一秋的收成,有时候还的拉饥荒。魏青华挠了挠头,“二哥,既然侄子这次是真的考上了,破费点也无所谓。啊?别寒了魏姓家族的人,对了,赶紧给魏子璐打电话,就说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叫他回来一趟。”魏青山拍了拍脑门,咋这一张罗,正经事都忘了。急忙拨通了魏子璐的手机。服务台显示该用户无法接通,魏青山一阵功夫上火了,斜阳倦怠的靠在山梁上,院子里匆匆走来的两个人,让魏青山额头冒汗,魏家屯的另一大户老王家的族长,王德满叼着旱烟袋和他的儿子王永生,径直进了屋。魏青山猜测到,他们是闻风而来的,魏子璐是否真的考上大学,还是未知数。那种证书是可以造假的,当然,魏青华让王大毛挨家送喜糖,没落下王姓家族的人。他们是来者不善,或者他们是打探到一些魏子璐高考的信息?再或者王姓家族是因为魏姓人强用了他们的谷场?找上门算账的?
  魏青山坐立不安,见过点世面的魏青华安抚了二哥几句,“二哥,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还有我呢,好歹我是村支书,他们也要给我面子吧?!”
  说话间,王家父子已走到了堂屋。魏青山欠起屁股,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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