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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魂】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山魂      作者:满山红叶      发布时间:2013-12-10 23:56:19      字数:4659

“老实交代吧,知道政策吧!”面对王队长咄咄逼人的审问。莫家始终仰着头,冷冷的目光含着刀子,射向审讯室的棚顶。他没料到公安局会像天兵天将一样追上自己。但他清楚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即使皇帝来了又奈他何?所以,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沉默。
王清华的两道剑眉凝成卧蚕,虽然在刑侦大队干了将近十年,破获的大中小案件不下几百起,见过形形色色难对付的犯人,可是,至于莫家贪污受贿的真实凭据,还未到手。那个刘大满提供的数据本仅仅是个副本。也就是说,假设立案,这个副本对方很有可能咬定是警方得诬陷。刘大满已经被公安局传讯几次,他早就吓得直抖索,哪里还敢隐瞒,那天,传讯他时,副局长说弄不好他也被牵扯进去,要蹲几年大牢,他一着急加上害怕,尿了裤子,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秋风一吹才感到裤裆湿乎乎的,摸一把还带着骚气。捂着胸口大呼晦气,这放他出来给立下军令状,一星期内找到莫家犯罪真实证据的主本!不然,将以包庇罪处罚他。
莫家的拒不交代令王清华大伤脑筋,只好改日重审。案情总算拨开云天见艳阳。王清华自然明白莫家只是这起贪污受贿案中的一个棋子,真正的大鱼在后面。省里来的纪检组尽管来海滨小城半个月了,狡猾的蔡明却把狗屎擦得挺干净。百密难免一疏,王清华派得力干警秘密跟踪,很快查到了,蔡明这个副市长与天美药业集团出售假药,从中谋取暴利,致死很多人的案例。警方马上实施了对天美药业集团老总霍东其的抓捕。
另一方面,由于压力,刘大满铤而走险买通人几次潜入莫家的豪宅卧室,终于在他家供奉的观世音石像下找到了受贿数据原本!在铁证面前,莫家无法再抵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听说蔡明也被下了通缉令。他的身子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暖袋,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沮丧地说:“我说,我全都说了。”
七月皎阳似火,生命的转折路口,魏子璐在临上考场的头天晚上,一个人对着苍茫的月色,在学校外那道无名河畔,双膝跪地,将买来的一炷香和一刀子纸,放在沙滩上,一张一张的燃烧,那些像蝴蝶一样旋舞的纸片,深深地灼伤了子璐的心灵。他不敢想象明天是什么,对农家娃子,上天的眷顾似乎很少,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考虑故事的结局。他在魏姓族人眼里是一部传奇。这附加的负荷,让他喘不上气。父亲傍晚打到学校接待室的电话,更加深了他的思想负担。手机欠费了,他一直没交。父亲就把电话打到了那里。电话那端,父亲的嗓子是沙哑的,没说几句就哽咽了,子璐很明显感到父亲的心情大山般沉重。父亲装的若无其事,子璐没说多少话,就挂了,泪水早就淌下了。父亲嘱咐他轻松上阵,别怯场。记住,戴着先生画的那个护身符。仰起头,月亮什么时候隐逸在云层间,子璐跪的很久了,露珠滴落在头上,微微地寒意透彻骨髓。膝盖有些麻木了,也许明天会有一场雨,不像以往的几次高考,阳光烤在身上,仿佛光着脚走在沙子上,把人的肉都烫熟了。
雨并没有来,这一夜子璐像烙烧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睁睁望着窗外那几颗死气沉沉的星星到天亮。早上的饭没有吃,心里满满的,班主任刘老师再三叮咛,要他吃点东西,进考场不会晕倒。子璐不吃,刘老师就不走,势必无奈,子璐勉强吃了两个茶蛋,喝了一杯纯牛奶。子璐在刚入考场时,碰上了米兰。她今天一身休闲装,头发用一只发夹盘在头顶。眼圈浮黑,昨晚也没休息好。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子璐就清楚米兰眼睛里盛着对他的满满牵挂。他的鼻子不由一酸,特别是米兰说:“子璐,你瘦多了。考场上要稳住,别忘了,还有我呢!”子璐就掉泪了。赶紧抹去,“米兰,我没事的。你也好好地,回头见。”这就是书里说的缘分吗?冥冥之中,子璐觉得米兰是上帝赐给他的最好礼物。他突然有了自信,抬头走进了考场。
别的同学有家长陪考,子璐没有,无形之中升起一股心疼。尤其是那些城里娃,自家车接车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远远在子璐之上,简直天壤之别。太阳是在考完第一课后,就毒辣起来,火舌似的烧灼人的神经,米兰在考场的后边,子璐是在中间。彼此相距很远,考场上只听到笔在卷子上沙沙沙的声音。子璐认为上一科考得还算顺利。但阳光噼噼啵啵火苗一样的烤来,头晕目眩不说,嗓子也干咳。这节骨眼上,就听得身后扑通一声,子璐回头一瞅,原来是一个女考生晕倒在地,立即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了,将那个豆芽菜似的女学生抬了出去,考场内出现了一阵波动,大家惋惜这个女生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监考老师吼了一声,“肃静!肃静!快打好自己的卷子。”这种事不稀奇,每年都有发生,所以,魏子璐见惯不怪。继续答题。
考试进行了三天,父亲是在子璐考完试后,电话打来。吞吞吐吐的说话,魏子璐刨根问底说“爹,到底咋的了?你就直说吧。”
魏佳山吭吭哧哧了老半天说了:“子璐,你……爷爷他……”“爹!我爷爷他怎么了?”魏子璐颤巍巍的声音问。“子璐,你要忍住,别倒下了。你爷爷他……去世了……”魏子璐只觉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一个栽倒葱躺在地上。
当魏子璐逃也似的离开那座城市,以为可以和那里的一切划上句话。走出校园登上返乡的那列客车,魏子璐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有关祖父溘然长逝的消息,却又像大山一样,黑压压的遮盖下来。一路上,列车的颠簸使子璐昏昏欲睡,多少日夜废寝忘食的复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科成绩他也预测个大概。估计比以往好的多。这样想着,魏子璐舔了舔风干的嘴唇,面前不由浮现出祖父每次他临出门时,佝偻着大虾般的腰板,停在门槛上眼望着孙子一点一点飞出他的视野,还有几回,祖父撵上来,从一只脏兮兮的手帕里,拿出两枚热呼呼的红皮鸡蛋,塞进他的手心。
父亲也沉默了,魏子璐原以为父亲会像先前那样,事无巨细的观照自己一番,但是,此刻的父亲。仿佛那片再熟悉不过的山峦,暗夜悄悄来时,那种深邃的静默。让子璐觉得恐怖,继而是撕心裂肺的疼。父亲为了赶车,从昨天晚上到今早滴水未沾,老爷子的灵柩停在风门口,上面搭着一个凉棚,因为燥热的气温,执事希望将老爷子早一点下葬。但考虑到魏子璐是他唯一孙子的份上,怕影响他高考,就延迟了发丧时间。魏子璐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尤其是当列车在慢慢接近魏家屯那片崇山峻岭,子路的心灵一下子被掏空。下车后,魏佳山的大侄子早侯在那里,彼此没怎么寒暄,几个人坐上摩托,飞了一样奔回老家的宅院。
车子尚未站稳,魏子璐的腿脚就有些不听使唤。特别是听到院子里期期艾艾的呜咽声,以及那一口枣红色停在屋门口的祖父的灵柩,魏子璐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魏佳山这时却很清醒,他不能让儿子在那么多双眼睛面前出任何纰漏。父亲这口上好的松木棺材,还是三弟,在村里做支书的魏青华给套弄得。魏佳山知道,三弟就是念在子璐考上北大这件事,才答应给置办的棺材。虽是同一家族,魏佳山不得不向残酷的命运低头。今年的高考,他揣着侥幸心理,认为只要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鬼被镇住,子璐考上大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在儿子像棵被砍倒的玉米哗啦啦倒在地上时,他及时的走个过去,扶起儿子,“听着,子璐,你一定要挺住。学会坚强!很多双眸子看着咱呢!”父亲的叮咛,好像一针强心剂,魏子璐稳了稳身子,目光在和颤巍巍走来的母亲碰撞时,居然有了底气,原以为在接连不断打击后,儿子会萎靡不振,在深深触摸到孩子还算硬朗的精神后,很是欣慰的抱抱儿子的肩膀,“子璐,节哀!别大声惊着你爷爷!”
听是波澜不惊的话,对子璐则掀起了情感的狂澜,嗓子急速哽咽,立时,执事喊了声孝子贤孙先跪拜,魏子璐再也忍不住淤积在心中已久的痛楚,哇的一声,哭开了,与此同时将他的身子牢牢地贴在那口红松棺木上,由于魏子璐是屯里屈指可数的名牌大学生,他的哭声自然引来不少同情的唏嘘,有婶子大娘前来拉他,怎么也拉不起来。魏子璐女人似的哭得肝肠寸断,大家的议论也铺天盖地而来,都说,老魏家出了子璐这样的孝子贤孙,以后经进北京办事或者旅游观光,由他全程接待,实乃是一大幸事。执事的看不下去了,这娃子再哭,嗓子会哭坏了!“魏青山家里的,把子璐拽走,快点,旁边烧纸钱的,别断了火!”
魏子璐是被几个叔辈哥哥架到里屋的,经过这一场痛痛快快的大哭,魏子璐猛地发现心情舒畅了很多,望着绿色的山脉,感到活着是一种幸福,昨天还活生生的祖父,今天却与自己阴阳相隔,突然发现这个世界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强大的死亡逼近时,全是一文不值渺若尘烟的浮云。
魏子璐的特殊身份,在给祖父送殡的那天上午,齐刷刷来了不少乡里人,包括王姓家族的人。他们的到来,令魏佳山眼前为之一亮,立马督促吹手,卖力的吹起哀乐。因魏青花承诺过这场事情,他帮负担三分之二。不过,天上没有掉馅饼,魏佳花之所以答应是有个条件,就是让魏子璐在毕业后,找到正式工作,为家乡修一条通往县城的柏油路!这个要求显然很苛刻,佳山明白,三弟为了巩固他村支书的位置,不惜将大侄子搬上政治的舞台,树叶落树根下,佳山供子璐读书债台高筑,哪来的钱风风光光安葬父亲,无奈之下,只好委屈求全,点头答应魏青花。儿子读完大学就给家乡修路。魏子璐并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的交易。可失去祖父的疼却是一针见血的。
送殡队伍在半山腰拉得老长,魏子璐好像在做梦似的,他多想这些仅仅是个梦。祖父依旧微笑着,在每一次告别家乡时,塞到他手里两枚散发着他体温的鸡蛋。事后,母亲对他说,祖父临终前,还念念不忘要跟着孙子去老城根看看,那里住过三皇五帝。祖父其实一生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那个小县城。
一个人因为从容,才会把什么都看淡。细数着老屋里的时光,祖父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一样,在耳边回眸。在等待的日子,魏子璐并不像以前那么焦躁不安,他现在想要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面对群山异乎平常的宁静,心灵的宁谧。可一个铁的事实摆在面前,魏子璐不能在家久待,一方面族人都知道他考上北大,另一方面一旦大学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第一个接到的未必是魏子璐,如果落到别人手里,岂不贻笑大方?再说,读大学还需要更多的学费。魏佳山已经山穷水尽了,他不想再连累父亲,可怜的父亲,六十岁就像个古稀老人,头发全白了!
也在等待张榜公布的米兰,怎么也不肯听母亲的劝说,在给魏子璐打了很多遍电话,对方显示关机状态下,米兰急得火烧眉毛,米兰何尝不懂,这个农家子弟假如再一次名落孙山,对他将意味着什么!那些天,她在痴痴的等待着魏子璐的电话,暗下里软磨硬泡做通了父亲的思想工作。
老秋的日头很毒,能把人烤出油。在大田里帮父亲割青苞米的子璐,远远看到黄土小道上,渐渐走近的一辆红色轿车,这个时候,快到晌午,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早有人议论纷纷,说魏子璐既然是考上大学了,他爹为他拉了一屁股饥荒,这老爷子也死了,花了一笔钱。人家王姓人出了那个中专生都去城里做家教。他怎么没动静啊?这种猜测外带着很多神秘色彩,说,魏子璐很有可能没考上大学,他爹打肿脸充胖子,还有一个版本说魏子璐是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就是上次追到魏家屯的那个漂亮妹子,因为干柴遇烈火,越烧越旺,把那女子的肚子搞大了,被学校开除了。
当这些谎言像飘飞的芦苇花絮,在乡村纷纷扬扬时,魏佳山出了唉声叹气,别无选择。他不能轰走儿子,从小就木讷的魏子璐到哪里打工呢?这深沉的大山却无法支撑起魏子璐活着的斗志与精神。父亲坐在院里青石板上,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推开那扇门时,陨落一地凄美的月色。这让魏子璐的心生疼生疼的。他准备在割完青苞米后,就去城里找份工作,赚点学费!
正当魏子璐心情难以平复,胳膊上一道道被苞米叶子划破的伤口,在汗水的侵蚀下愈发的疼。那辆红色小轿车在拐进村里半小时后径直朝他这边开来。
在地梗上嘎然而止,从车里下来的一个人,魏子璐想了老半天,也没想起来。最后,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魏子璐一看,顿时乐了。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期盼已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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