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品名称:安歇 作者:余生 发布时间:2014-08-30 14:32:17 字数:4466
余万有回到了一间包厢里,这里有四位阔太太在打着麻将,她们的年龄大抵都在三十来岁,最大的有四十不到。几个侍从站立在旁边伺候着茶酒。余万有轻轻地走到几个侍从中,站立不动着。
“瞧,你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其中一个模样较为年长,表情冷傲,中短发,眼眉间有一颗小黑痣的女人说道。
“我怕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余万有轻声回答着。
“李姐啊,这小子看着你羞涩得很呢。”另一位头发烫的曲卷的女人打趣道。
“可不是,八成是喜欢上李姐了。”
“这还用得着想吗,嘿,你倒是说说,你对李姐有什么想法来着?说得我高兴,赏你几千。”女人们都起了哄,笑道。
余万有望了望那位年长的女人,李姐。见她依然是冷峻着脸摸着牌,余万有便轻声说:“我对李姐仰慕的很。”
“哈哈哈哈,听着没有,李姐,你的魅力可不小呢,我们姐妹三儿可都比下去了。”
女人们都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李姐停住手上的牌,轻轻地笑了笑,转过脸便是对着余万有说:“这么说,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没待余万有回答,她突然问着:“你有老婆了吗?”
“我没有老婆。”余万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他只是觉得正有一种思想在推使着他,这种思想在他的脑子里在不觉间已经固型。
“那可是个处男了?”那头发烫的曲卷的阔太太插嘴笑道。
余万有不知该怎么说,稍加谄笑了起来。不过没过多会儿,他镇定着,但没有回答那那女人问题。而是把眼睛再次投向李姐处。此时正好两人的眼睛相触,李姐,打出手上一张牌,说:“你去跟你们管事的儿说,今晚我带你出去。”
余万有全身轻微地发着颤,随即低着头走了出来。他一打开门便感觉到全身的热刺瞬间解释着,他走了一段路,靠在了一处墙壁上喘着气,身体不觉间冒出了阵阵冷汗。他正面临着一次最为艰难的抉择,在他认为,这个抉择关系到他的整个人生。
“如果真应该这样,我去么?必须去的,难道还要等待么,等待死亡,即使不死,也得疯掉。”余万有心中下定好决心,便动身去找管事儿的。
管事儿的当然一口就答应了,而且十分热情地拍了拍余万有的手,让余万有好好干好这份工作。余万有又来到夜总会的门口,他想找到吴光奇,因为只有吴光奇才能让他紧促的心缓和下来,他想对吴光奇做一次决定命运性的谈话,不管从中得到支撑或是鄙夷,对他来说都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但偏偏这个紧迫眼,吴光奇不在岗差上。余万有的情绪变得愈加的焦灼了起来,他只得跑到门外去透会儿气,抉择马上就会落实,只许等到明天,定是一个新的太阳升起。余万有抱着这样的信念走到已是黑昏的门外。
“万有!”一道女声从门外传到他的耳中,这是汪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我想等你下班。”
“那也用不着到这儿来等啊,天这么黑,你不怕啊!”余万有皱着眉头说着。
“在这我不怕,在那屋子里我才怕呢。而且有大妈陪着我啊,我日后就在这等你下班了,万有,你别让我回家,我回到家会更加的害怕,我就在这儿等你。”汪蓉指了指不远处的卖桔子大妈,带着央求地语气说。
“你这是在闹什么?胡闹,这种地方周围都乱得很,你别给我添乱。”
“我不回去,你就别管我了,你去上你的班,我就在门外等着你下班。”
“胡闹,汪蓉,你现在立马给我回去!”
“万有,就让我待在这儿吧,有大妈陪着我,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你这样到底想做什么?好,我告诉你,我今晚不回家,我有事。”余万有突然变得急躁烦闷了起来,冲着汪蓉吼叫着。
“万有,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总是在生我的闷气呢?好了,我回家,我回家等你。”汪蓉被吓得哭了起来,她抹着眼泪说着。
余万有没有再去看向汪蓉,尽管汪蓉的眼泪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发出滴答滴答声,他已做了抉择,此刻,正迅速地走进了会所,留下了汪蓉一人哭泣着。
那卖桔子的大妈走向前来劝着:“闺女啊,你也别跟他僵了,兴许他工作上受了气,心情正不好呢。你就听他的吧,回家等着,夫妻俩就别闹了。你先顺着他来,不然对你没好处。”
汪蓉依然在流着泪,她蹲下身子哆嗦了一阵子,余万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大妈在一旁劝导着,那声音就像是无数个细孔一样,就算有着空气流畅,然而她却不想呼吸到什么,真的,呼吸又有何意义。她无奈地在心中做着痛,多么凉的天,她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曾往的彷徨,那种对未知的恐怖蔓延到她的身躯,使之心绞闷痛,难以言表。
大妈将她搀扶了起来,一阵阵的劝说下,汪蓉才稍微平静了下来。大妈见着汪蓉这个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放心,便干脆提前收了摊,回到汪蓉所在的街巷道上摆着,正好可以陪着汪蓉回家。
余万有以一种冲撞的步伐走进了会所里,一路迈步急走着,想离那大门越远越好。直到一处暗沉的角落处,才停下身来歇起了气,他便又开始自言自语着:“我真是这样的人吗?难道我之前说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我竟也是这个社会的虫子,果真是,虫子不再爱有理想,不愿生长出一双翅膀,卑鄙似乎将成为美德,将成为自然而然的现状面貌,是正当的美德。呸!我简直就是恶鬼,垃圾。天呀,拿把刀杀了我吧!我答应好的一切都要做空?我会受不住蛊惑?我会跳进臭河里而起不了身么?”
“吴光奇在哪?难道这真是注定了?注定了没有解药拯救我,要知道,只要别人一句鄙夷和责骂便会把我从臭河里拉出来啊。”余万有十分痛苦地抱着头沉吟着。
就在这时,从走道上传来一阵快速地脚步声。余万有转头望去,那是吴光奇。
“万有,你在这干什么?老大正让我四处找你,说是李姐找他要人呢。”吴光奇走到余万有身前说道。
“吴光奇,你也要把我推向臭河里吗?”余万有皱着眉,却发出了笑声。
“你在说些什么?”
“你明知顾问!”
“哦,是啊,那是臭河,而你,不也是愿意去了吗?万有,我并不急着下定论嘲笑你,因为我知道你的最终目标是光明的。所以,不管你此刻如何地在臭河里搅浑水,我都不会嘲笑你,但是,如果你的最终目标不再是光明,我便将你的脸啐满口水。”吴光奇显得也有些激动,显然,对于余万有的境遇,他的思想就像是被拴在同一条线上而紧迫着。
“最终目标,你觉得我会走向光明么?”余万有深出一口气,虚弱地撑在墙壁上问着。
吴光奇颤了颤嘴,他睁大着眼睛看着余万有此刻的模样,半会儿,他轻颤地说:“我不知道。”
“哈哈!”余万有大笑了起来,越笑越厉害,好像已经笑到肚子昨痛了,他捂着肚子接着笑个不停。
走道上又跑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管事儿的。他急躁地拉着余万有,说:“小崽子你躲这做什么,快跟我走,再晚了李姐可要发火了。我告诉你,要是得罪了李姐,你也就不用来上班了!”
余万有笑意未绝地看了看来的几个人,笑说着:“让我喘会儿气,我只歇几秒钟。好了,我歇好了,我们走吧。”
“你在李姐身边可别出差错,李姐我们是得罪不起的,明白吗?”管事儿的一路上一再叮嘱着余万有。
余万有一路上一句话也不再说了,笑意已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只是别人同他讲话,他都以点头为回应。几人夹在余万有身边,生怕余万有这个时候又出个什么名堂跑不见了,所以这样看去,余万有就像是被押送到刑场似的。
那李姐还是在同样的包厢里,只是其他的阔夫人们都不见了。余万有被身后的几人推进了门屋,他们并没有随着余万有一同进去,想是心悸于李姐的权威而不敢随意。
门被屋外的人关上了,只剩得余万有和李姐俩人,他们对视了那么十几秒钟,余万有的脸松弛地笑了笑,走到李姐跟前,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洋酒,一口干了下去,说:“李姐,好烈的酒哇。”
“你是说酒烈,还是我烈呢?”李姐轻轻地笑了笑,而后又立刻转换了脸色,冷冷地说:“你知道我有一个规矩吗?”
“规矩?”余万有摇了摇头。
“我这个规矩就是,凡是我要的男人,都得没有老婆。而你,欺骗了我,欺骗我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事,是要丢命的。”
“我没有!”
“呃?”
“我没有!”余万有豁出了一切,他满头正冒着大汗。
“你可真讨人喜欢,虽然我已经派人查清楚,刚才门外的那个小姑娘便是你的老婆,不过你这么肯定地说没有,我便当作你没有。来,给我拿上沙发上的披巾和皮包,跟我出去。”
余万有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慌乱地将披巾和皮包拿起,什么也不再多说,他颤抖着双腿急匆匆地跟在了李姐的身后。他们走出大门外,余万有极度担心汪蓉还没有离开,正因为如此,他的双腿已发颤地极为严重,甚至到了无法举步的病状。他这才懵懵然地意识到当时看到汪蓉在门外等他时,自己为何异常地烦闷和暴躁了。但此刻,门外除了阵阵凉风,并无行人。余万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背。他跟着李姐坐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一路上他没有说话,李姐也没有问他的话,一路沉默。对余万有来说,更多的是紧迫。
车子行使了大约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处大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李姐下了车,唤着余万有也跟着下车。两人就这样走进了这所高档的酒店,李姐让余万有坐在大堂里等她,没过多会儿,她走了过来,领着余万有继续走着,直至坐上了电梯,而后进入了一间豪华奢绮的包房。
“你先洗个澡去吧。”李姐指了指卫生间,好像这儿就是她的家一样熟悉。
“哦。”余万有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卫生间。他将门关上,便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脸摇晃着。“这一切正一步步地逼近实现,我自甘堕落,哼哼,目的又是什么,目的也是黑暗的,知道吗?余万有,你的最终目的也是黑暗可耻的。哪怕有一丝儿正当目标,那么此刻你也可以放声歌唱起来,因为那样才算是革命胜利。可是,可是这又是什么,这比原有的基础更加糟糕千倍、万倍,甚至已跳入到了一处没有水底的臭河,一落千丈。哪怕有一丝儿的正当目标啊,我就可以放声歌唱……”
余万有睁红了眼对着花洒而下的温水,就洗去吧,洗去一切罪恶的念头。尽管这又是一句空谈怪话,但余万有的确是抱有着这样的想法。
余万有洗好,还是穿着原先的衣服出来。李姐早已换上了一件裸露双肩地睡衣。她不知是从哪儿拿来的几瓶红酒,正靠在床上,望着落地窗外地夜景饮了起来。
“你猜我这是在看一座座高耸地楼层耀灯,还是天空的星光呢?”李姐见着余万有洗好,转过头笑着问。
“天上的星光。”余万有回答。
“你错了,我是在望楼层。你真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已经快四十了,知道吗?不是小姑娘,怎么会被天空虚无的星光所吸引呢?你可真讨我喜欢,我的小帅哥。”
“今天夜里,你便是小姑娘。”余万有颤着音说道,他说出这话时已然满脸涨红,甚至是带着有些激动地神情说着。
“哈哈,你过来,躺到我的怀里来。”李姐张开双手,唤着余万有上前。
余万有涨红了眼睛,牙齿也在打着寒颤,这只有他自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将鞋子脱去,上了床,躺在了李姐的怀里。
“好了,你吻我吧,激吻我吧!”李姐捂着余万有的脸庞,此刻她已然是喝醉了酒的神态。
余万有望着这张四十岁女人的脸,这时他才完全看清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几根银灰的头发散乱在她的前额,眼角的尾纹延伸到了两边太阳穴。她的五官清淡毫无感性,倒不是因为年龄的衰长,而是因为她年轻时本就是一个不中看的姑娘。余万有是了解她一些情况的,她是某机关局长的夫人,而由于丈夫整日里在外应酬,几乎忙得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家,所以她也就跟寡妇的性质一样,准确地说,跟一个浪荡的寡妇性质一样,而且是一个具有颇大钱势的“寡妇”。据别人耳语间说,她都已经守了五六年的空房了。
余万有望着这张浓脂遮掩下的冷戾老脸,片刻,他使劲紧闭上双眼,强压住心内一股作呕感,猛地热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