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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白虹 第一章

作品名称:激浪归舟      作者:耕石      发布时间:2013-10-13 15:58:31      字数:3311

  
  【生活本来是多彩的,如雨后的彩虹,赤橙黄绿蓝靛紫,可是如今成了单色,煞白煞白……】
  
  耿石无时无刻心里不在翻腾,现如今他又如同被上了夹板。父母接来了,满心想过上舒心的生活,可是现在越来越不舒心了。
  吴承南并没有闲着,他正肩负着一项重大使命。“整风”运动在全市普遍展开,有的单位已经进入了“反右”阶段。市里早已成立了“整风运动”领导小组,各个基层单位也相应成立了办公室,吴承南理所当然地又成了“专职干事”。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市里召开了一次会议,领导小组组长田英在会上问支部书记兼厂长朱立清:
  “你们电厂有几个右派啊?”
  田英,男,四十多岁,新任的副市长,南下干部,细高个儿,很斯文,脸上毫无血色,由北到南领导过多次运动。朱立清见领导点名问他,迟疑了一会儿说:
  “我刚去不久,对情况还不摸底,好像没有……”他的话还没说完,田英把话抢了过去:
  “啊?没有?我看党内整风没有把你整好,三个‘主义’你都占了。要说别的单位没有我倒相信,说电厂没有我不相信。那是一个被帝国主义践踏过的地方(指厂址曾是葡萄牙医院)你能说没有?”
  “我看大家都兢兢业业地工作。”朱立清答。
  “毛主席说过,好人占绝大多数,右派只不过占百分之一、二、三,你们厂里一百多号人,不说有三个,一个总归有吧?”
  “不是右派总不能硬找啊。”
  “你们厂有个叫耿石的吧?这个人很有点名气哩,不断有耳闻传到我耳朵里。听说他个人英雄主义膨胀,目无组织纪律,乱搞男女关系,和党离心离德的,你们怎么就不去查查?”
  “群众对他的反映很好的嘛。”
  “听你这话的口气你就是右派,毒蛇往往会装扮成美女,不引是出不来嘀。你们要学会‘引蛇出洞’,引出来了就知道了究竟是美女还是毒蛇。”
  吴承南自鸣得意,他的那帮铁哥们儿还真说动了“高头”,可是在电厂的党外帮党整风迟迟地开展不起来。
  一天王德怀去看大爷大娘,看见周卓英正在帮耿大爷做饭,开玩笑地对她说:
  “给耿大爷做媳妇啦?”
  周卓英低着头笑了笑:“你找地方凉快去了,耿石你也不管了,大爷大娘接来我不替你照顾谁替你照顾?”
  “好啊,让你倒打一耙,这一来大爷大娘也省心了。”
  周卓英用围裙揩了揩手,取下围裙对耿大爷说:“我的事做完了,先出去一下。”
  王德怀说:“怎么看见我来把你吓跑了?”
  “我替你去喊耿石不好吗?”
  耿大娘从里屋走出来说:“怎么也不来玩玩呢?”
  “我这不是来了吗?大娘,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整天不出门,饭自己弄着吃,和在家里一样。”
  “也出去转转,到处看看。”
  “小周带我出去过几回儿,买买菜,没嘛好转的。”
  “说的也是,这里连个玩的地方都没有,可比不上大天津。”
  “天津再大也不过几步地儿,我这双脚能走几步路?”
  耿大爷在做红烧肉烧开花蛋,刚刚炸好了鸡蛋正在炒色,王德怀走过去用鼻子闻了闻:
  “好香!”
  “前边坐,我没照顾,这里有烟子。”
  “一闻就知道是北方味儿。”
  “只会做这两样,比不上你们厂的大师傅,那可是真手艺,做的菜我连见都没见过。”
  “南北的菜不一样,那天都没放辣子,要是放了辣子恐怕你们还吃不惯。”
  “厂里的领导太好了,那么热情。今天赶上了,就在家里吃饭。”
  正在这时周卓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瓶酒递给王德怀看,王德怀一看是“泸州老窖”:
  “这酒行吗?”周卓英问。
  “好酒,你喊的耿石呢?”他反问。
  “他又不喝酒,我说给你去买酒你让我走吗?”
  “你还挺精的嘛。”
  “听说你挺能喝酒,外号‘王八两’。”
  王德怀的“轴承脑袋”一下子转过来,对耿大爷说:
  “耿大爷您听听,您媳妇骂我了。”
  “我骂你嘛啦?”
  “你骂我是‘王八’……”
  “哎呦,失错失错,你是能喝八两么。”
  “谁送我的这个外号?”
  “哈哈……谁让你姓王呢,要是跟我姓,叫‘周八两’不就没事了?”
  “你这个小油嘴儿啊,怪不得……”
  王德怀的后半句没说出来,耿石回来了,听见大家说笑他也跟着打哈哈,走近王德怀把他的肩膀一拍:
  “我一看见自行车就知道你来了,你还舍得来呀?”
  “我这次来是向你告个别的,顺便尝尝耿大爷做菜的手艺,”他别着天津话的口音,“赶上嘛吃嘛、恰恰赶上了,有好场合。”
  吃完饭耿大爷换了一壶新茶就去休息了,耿大娘坐在床上给耿大爷做棉裤,周卓英也上班去了,耿石就和王德怀坐在外间屋里聊天。那天王德怀对耿石讲了许多外面的情况,说“反右”运动搞得热火朝天,像章伯钧、章乃器、储安平几个部长都被打成了大右派。特别是科学界和文学界的钱伟长、丁玲、冯雪峰、艾青、王蒙、刘绍棠……这些耿石熟悉而又尊敬的知名人士都被打成“资产阶级右派分子”。提起刘绍棠,耿石和他还有一面之缘,他和他同龄,是老乡,农民出身的孩子。耿石从小喜欢文学,特别关注刘绍棠。他读过他的小说,听过他的报告,可以说知道他的根根底底,怎么也会被打成“资产阶级右派”了呢?
  “这些情况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了,”耿石说,“我想不通,特别是刘绍棠。”
  “这是咱们俩在这说,在外面可千万说不得。”王德怀说:“我很担心你和吴承南的关系,因为他始终自称是党的代表。”
  “所以这些日子我的心里特别烦乱,工作丢不下,爸爸和娘来了也没有很好照顾,再加上周卓英一搅和……”
  “她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嗨!你不知道,突然袭击似乎是她的拿手好戏,现在又来个先发制人,总是弄得我措手不及……”于是他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王德怀。
  “你和她有了吗?”王德怀又增加了一份担心。
  “怎么会呢?她既然下此狠招必是有备而来,要是出了问题真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她会放过你?”
  “慢慢地哄呗,不过口不从心,这要增加我多大的负担!”
  “我真恨自己不能分成两半儿,可是没办法。我马上要走了,这回可能是常驻,对你我关照不过来了。小周的事暂且放下不说,我相信你能应对,厂里的事哪些意见该提不该提,哪些话该说不该说,你自己要很好地把握。”
  耿大爷来小城整整一百天,进了年关,那天的天气特别晴朗,耿大爷打算出去溜溜。他对耿大娘说:“你把新做的棉裤棉袄拿出来,我再试试。”耿大娘给他拿出了棉衣,耿大爷抖落着棉袄对着阳光,“就要这么薄,现在穿着正合适。索性把里面套的也给我拿出来,今天就换上。”
  耿大娘说:“离过年没几天了,就这么等不得?”
  “等嘛过年?我也不是小孩子,非要等过年那天‘穿新衣戴新帽’。”
  耿大娘说:“我看你就像个小孩子。”说着把新衣服都拿出来,有六件:青色的棉裤棉袄和罩衣罩裤,白色的睡裤小褂。一律便服式,青布裤子白裤腰,疙瘩袢的袄子。
  耿大爷又说:“还有裤衩呢?今天这么热乎,索性洗个澡。”说着就到后面去烧热水。
  耿大娘又拿出来一条阴丹士林白裤腰的裤衩,一宽一窄两条白布做的裤腰带,一双灰色的长筒新袜子和两根新袜带。又从另一口白箱子里翻出了一双新腿带子,一双两块瓦礼服呢面刷白边的新棉鞋,这是从家里带来的。
  耿大爷从厨房过来,看见这一大堆新衣服,翻了这件翻那件,嘴里不住地哼京剧:“我坐在城楼观山景……”耿大娘说:“看把你美的,儿子都快娶媳妇了,还这么没正形(这里是随便、不严肃的意思)。”
  热水烧好了,耿大娘拖出了木盆,就在炉子旁边帮耿大爷洗了澡。穿上了里外三新的衣服,耿大爷就出去了,耿大娘坐在屋里继续给耿石做新棉袄。
  耿大爷今天走的是去城里的那条路,出了小南湖的巷子朝长江上水的方向走,穿过一马路顺怀远路笔直朝前走就进了南门。他走进了一个“平民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卖什么的都有。也许是快过年了,采办年货的大包小提,显得格外热闹。阳光普照,风和日暖,耿大爷的心情也格外喜悦。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头发不长,还有点扎手。心想:“索性剃个头,过年就不出来了。”
  他进了剃头铺子,剃了头出来继续转悠,东瞅瞅西看看,看见一家铺面门口放着煤球炉子,上面用一个土钵子在煮面条。他心想:“这泥巴做的玩意儿经烧吗?”就走上前去问人家:
  “这叫嘛玩意儿?”
  店主抬头看了看耿大爷,一看就是外地人,问道:
  “您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外地来的。”
  “从哪?”
  “天津。”
  “嚯,够远的,来了多久了?”
  “大概百来天吧。”
  “怪不得,您连‘这玩意儿’都不认识。这叫炖鉢,经烧,要是不断水够一烧的,一断水就炸裂。”
  “哦——哪有卖的?”
  店主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在那边,一转角就是。”
  耿大爷按照指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了一个窑货店,全部都是瓦货,其中堆了大大小小的几堆炖鉢,心想:“买一个回家也下面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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