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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一语惊醒梦中人

作品名称:路的尽头      作者:子弋      发布时间:2013-10-14 16:02:36      字数:3413

选这出戏本来没有错,这确实是花旦、小生戏的经典剧目。梁祝相送,却各怀心思。一个是送朋友,一个是别情郎;一个机敏狡黠,一个老实木讷,戏味十足。观众看起来自然是如痴如醉。月儿漂亮、聪慧,扮演祝英台是再合适不过的。父亲串演梁山伯当然更无不妥,这个角色对于他也算是小菜一碟。但他们在此时此刻组合在一起,第一天学戏,就出了事。
  开始的时候还一切正常,父亲先把两个角色的戏词串唱了一遍,月儿也顺利记下了戏词,下面学唱段,进展更是出奇的顺利。父亲教的仔细,月儿学的认真,四五遍后,两人就能把戏文演唱一遍,感到十分欣喜。一直到排练观音庙祝英台引诱梁山伯拜堂,两人拉着手一起跪地,向观音叩拜时,却突然像是同时触了电,一下僵在了那里,接着一阵惊慌,手忙脚乱,两人的脸都被烧得绯红。
  琴师被迫中止,父亲和月儿呆若木鸡。
  “我,我有点不舒服!”还是月儿反应快,不等声音落下,就匆匆逃出了排练室。
  “我去扫地!”父亲立即受到了启发,走得更加匆忙,以至于走错了方向,差点被窗户撞到脑袋。
  琴师摇摇头,长叹了一声,抱着胡琴走了出去。
  父亲逃回宿舍的时候,依旧喘着粗气,心脏狂跳不止。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毫无思想准备,一下掉进了混沌之中。他虽然已经娶亲,但这种感觉他还根本没有过。这个未曾体验、充满恐慌、充满诱惑的新问题,把他彻彻底底地击溃了,让他毫无招架之力,陷入无助的混乱之中。
  “我这是怎么了?”
  平静一点的父亲开始问自己,但他越想越糊涂,在懵懂之中越陷越深。他猜想可能是紧张。不对!没什么可紧张的。是害怕女人?也不是。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思来想去,他始终找不到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只好又拿出那顶帽子,希望能给他指点迷津。
  月儿也不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逃回住处,便立即关上了房门,像是在防备什么人似的,然后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在了头上。
  “我这是怎么了?”
  她开始问自己,但她也无法回答。一直以来,她认为接近自己的男人都没安什么好心,象防贼、防狗、防狼一样,充满了戒心。营长苦苦追了半年多,她才答应嫁给他。直到婚后,营长处处留心,时时在意地体贴她,疼她,才使她如释重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闭着双眼睡觉的地方,使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尽管觉得营长不尽如人意,心里有几分空落落的,但她还是知足的。
  对于父亲,她从来没有提防过什么。在她的眼中,刚认识的时候,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小兵仔,根本没放在眼里。开始唱戏,她觉得父亲就像他的小师弟,两人在一起无非就是一起唱唱戏,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日子久了,两人的合作多了,她觉得父亲是她的一个不错的搭档,甚至慢慢地有些喜爱,就像喜爱自己的弟弟。等到跟着父亲学戏,她便多出几分赞赏,几分钦佩,几分仰慕和崇拜来,感觉父亲又像是师傅,又像是弟弟。但她始终没有动过别的什么念头。她从来就没有过爱的体验,哪怕是演戏。由于她的行当是老旦,没有演过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剧情,虽然也常看别人演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但由于她的身世和经历,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最多也只是内心深处存在着一个梦想而已。就在她和父亲排练牵手拜堂的一瞬间,像是在暗夜的沉睡中,被闪电刺目的光芒惊醒了一样,慌乱地不知所措。
  “莫非,是我——,不!不可能!”她不敢往下再想,把头捂得更紧了……
  第二天排练,两人似乎都已经平静下来。尤其是月儿,显得落落大方,举止从容,比平时更为自如。见到琴师,还极为得体的给自己打圆场,说自己昨天突然感到不适,走得匆忙,实在失礼得很。琴师自然顺水推舟,连说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的,太太不必介怀。如此一来,也便各自讨得自在。
  但是纸是保不住火的,等到开始排练,立即露出了马脚。月儿越是刻意地掩饰自己,越是露出破绽,很快就原形毕露了。她不敢看父亲,但又身不由己的偷看一眼,这一看却看到父亲正在偷看她,立即面红耳赤,连忙开始唱戏。可她的声音立即出卖了她,不是跑调,就是忘词,让她更加尴尬。她不由又看了父亲一眼,而父亲正呆呆地看她,这让她更加紧张,立即慌乱不堪,无所适从。
  父亲就更加糟糕了。他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胡思乱想,专心排练,但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不是心乱如麻,难以保持平静,就是看着月儿发呆,彻底地意乱情迷了。
  排练无法继续下去了。琴师再也沉不住气,站起来对月儿说:“太太,想必是贵体还没能完全康复,今天是不是先停停,等您复原了再练呢?”
  “好!好好!”月儿如获大赦,立即同意,匆匆逃走了。临到门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见状,也随即出门。
  “等等!”
  琴师叫住了他,两眼盯了他好久,不住地摇头:“小伙子啊!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这,不是唱戏吗?”父亲不解。
  “你这是玩命呀!”
  父亲更蒙了:“这,怎么?为什么呀?”
  “你真不知道?”琴师盯着父亲,确信父亲没有说谎,才接着说,“也罢!念你年幼无知,我就索性多一次嘴了!小伙子,你竟敢打太太的主意,不想活了!”
  “啊!”
  琴师的一句话,惊出父亲一身冷汗来。
  一阵眩晕之后,他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感到十分的委屈,但又百口莫辩。等他冷静下来,又觉得琴师可能是对的,莫非自己是真的喜欢月儿?可自己并没有过非份之想啊?他好想找人说说清楚,可又能找谁呢?他想到了李别子。
  但是,李别子可能根本就不懂爱情,因为父亲同帽子交谈了很久,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启迪,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他十分的无助和茫然,只好又拿起扫帚,一遍又一遍的扫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桌子,一遍又一遍地和顺手能拿到的物件不停地较劲。
  此时的月儿已经明白,她的确爱上这个小兵仔了。在上次两个人的失态之后,她还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甚至设想了种种可能出现的问题,并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气昂昂地走进了排练室。但是,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她发现她那武装到牙齿的伪装,在瞬间被剥去了。尽管她是从风月场中走出来的,而且又比父亲大三岁,但在这方面她也没有任何经验,自己闭门造车设计出的那些方案,根本就是纸上谈兵,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她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无助,可她甚至连父亲那样的一顶帽子也没有,更指望不上谁能帮她了,只好一个人躲到了床上。
  她想强迫自己入睡,却翻来覆去烙了半天烧饼,依然毫无进展。她又企图把父亲从脑海里赶出去,忙活了半天,才知道完全是徒劳的。父亲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甚至打喷嚏时下意识的表情,都一股脑地挤进来,让她不得安宁。经过一阵挣扎之后,她才渐渐地平静下来,不是已经置身事外,而是平静在对父亲的回忆里。随着一幕一幕情景的再现,一阵一阵地甜笑起来,直到她彻底地沉醉其中。
  她确信父亲也是爱她的,就像她爱着父亲一样。这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她觉得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且碰巧这个人也正喜欢着她,简直就是人间奇迹,感到万分的庆幸。
  有生以来,她似乎总是被动的,被人买来卖去,被人逼着当使唤丫头,逼着学戏,逼着演出,逼着上床,就连营长的求婚,对她来说也是别无选择的。而这次,她要为自己做主,做一件属于自己,而又是自己选择的事情。
  这一夜,她几乎彻夜不眠,好在这两天,营长因军务外出,否则定会看出其中的端倪的。
  等到第二天醒来,她又否定了自己辛苦了半夜作出的决定。眼前这一切,同样是别无选择的。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已经来得太晚了。当她似乎可以选择的时候,却早已失去了选择的余地。她想到了营长,想到了自己的名节。
  她早早地来到了排练室,等待着父亲的出现,却没有等到。这让她感到不安。以前总是父亲先到,打扫完卫生,等着琴师和她到来。今天他们已经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父亲露面。
  开始,她还认为是自己想见父亲的心理太迫切了,才显得这么焦急,可能父亲只是迟到了一点点。她坚持沉住气,不再一刻三回头地看门口。等来等去,她突然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就连忙喊来勤务兵去找父亲。勤务兵很快回来,说没有找到。这一下让她更加紧张,连忙让勤务兵去立即查问,向她报告。但勤务兵前脚刚出门,她就后脚跟了出去。
  他们终于在哨兵那里等到了可怕的消息,父亲一大早就进城了,说是太太让他去购置行头。
  “跑了!”月儿立即明白了。
  这个意外的变故,把她彻底打懵了。一阵迷乱之后,她仍然无法把持自己,无法想象没有父亲的真正后果。父亲离开了,她就必须一起走,便立即做出决定:追!
  就在月儿离开不到一个小时,营长回来了。得知了父亲和月儿先后离开的消息,不由分说,立刻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士兵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多问。只有琴师轻轻地叹口气:“唉!作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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