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1卷:梦断归途第8章

　　惜文一行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北方冬天的晚上是更加的寒冷的，虽然寒冬腊月是已经过去了。方婶婶的男人带着他们的儿子和女儿也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去了，本来她也打算今天就去的，没想到惜文竟然来了，所以今天晚上她生拉硬拽地让惜文和爸爸妈妈小军他们在自己家里吃饭，于是他们也就在婶婶家吃了晚饭。赵大姨还有张大爷孙奶奶晚上回自己家吃饭，告诉街坊左右的邻居们惜文回来了，于是吃晚饭后就都跟着大爷和奶奶来到婶婶家看望惜文了。一时间婶婶家的那个小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家都来关心慰问惜文，讨论着他以后在这里的生活，如何养他等等。妈妈听到他们谈论这个，不免有些失望，因为惜文对这些也比较热情，看来惜文他是不打算跟着自己回去了。后来到了晚上，大概九点钟的样子，那些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屋里面又剩下婶婶、大姨、大爷和奶奶这四个亲戚了。
　　惜文让奶奶和大爷先回去，他认为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的，毕竟自己不会再回到那个家了，他要跟着他的爷爷、奶奶、阿姨、婶婶生活，她们会照顾他养他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俩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要一直等到惜文睡觉以后他们才回去。惜文也没办法，婶婶听到这话就要安排他们睡觉。她本来的意思是把自己孩子的房间留给惜文和小军，自己和老公的房间给爸爸妈妈睡，自己今晚则和大姨睡去。这本来是挺好的，但是惜文，或许他是还没有从失去爸爸妈妈，失去他那个家的痛苦中走出来，他提出要到他自己家去睡，并说她俩一定有钥匙的。谁也没有想到惜文竟然会有这样的要求！是的，大姨说她的确有惜文家房门的钥匙，那是惜文他妈妈装在留给她们的那封信里面的，我之前提过那封信，里面交代了许多事情，而且还有一封信是给惜文的。大姨告诉惜文，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回到家以后还遭遇了一次红卫兵的洗劫！那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没想到林教授死了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本来妈妈经过她们长时间的劝导安慰情况都慢慢好转了，这时候红卫兵却来了！就是他们促成了妈妈的死！大姨说他们把惜文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没一样东西是好的，除了两张床板和两张空桌子，连窗户的玻璃都给打碎了，晚上透着风，根本不可能睡人！所以要惜文别回自己家睡！
　　惜文听她们说又是红卫兵，就问她们具体的情况。她们就跟惜文说了。那以后，妈妈就开始神神叨叨，疯疯癫癫了，晚上是婶婶阿姨拉着妈妈到她俩的屋子里轮流陪着妈妈睡，白天妈妈要么在她自己家里呆着，要么跑到爸爸的坟头上哭。到后来，为了不让妈妈到处乱走，她们没得办法只好把妈妈锁在家里，可是没想到妈妈还是偷偷的出去了，而且再也没回来，只留下了一封信。她们找到妈妈的时候，她已经药死在爸爸的坟前了！婶婶和大姨说着都难受的哭了，奶奶也是，妈妈眼里也闪着泪花，小军听得发呆，爸爸低头叹着气。
　　“大姨，钥匙给我吧！”
　　大姨看着惜文，“孩子，要去明天再去吧！你家屋里冷啊！”
　　“我知道，但是我还要睡在里面！”
　　“什么？孩子！”婶婶叫道。
　　“你们把钥匙给我吧！我不怕冷，我想看看我家被那些人弄的怎么样了！”
　　“孩子，你听大姨说，今晚就别去了，在大姨或是婶婶家睡下，明早再去，好吗？”
　　“不好！”
　　没想到惜文斩钉截铁的说，
　　“我就是要睡在我自己的家里！我要去看看我的家，那是我的家！”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觉得惜文真是变了很多，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没办法，他们只好答应惜文了。
　　“惜文，你先等一会儿！”
　　“好！”
　　大姨把他们拉过去。
　　“惜文他要睡在自己家，我们也没有办法了！但是决不能让他冻着！舒月，晓蝶死后她家的被子是抱到你家的，待会儿你抱过去，我们给惜文铺上。”
　　“哎，好嘞！”
　　“叔，待会儿你跟我上去，到我屋里拿四块玻璃，给惜文家窗户装上，行吗？”
　　“没问题啊！”
　　“孙大娘，你就跟舒月去抱被子吧，看来得把被子重新抱回去呀！”
　　“好好！”
　　于是大姨又过来了，“惜文！咱们现在就去你家！走！”
　　于是他们就下四楼，婶婶叫奶奶帮她去抱被子。到了惜文家房门口了，大姨叫他们等着，自己和大爷上去了，然后奶奶和婶婶都抱着被子上来了，大姨和大爷也下来了，大姨手里抓着惜文家房门钥匙，大爷一手抱着玻璃，一手提着钉锤。钥匙插进门锁，哐啷一声铁门开了，再是房门，咯吱一声，房门又开了！惜文，他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了！
　　谁都不敢走在前面，因为这是惜文的家！惜文他慢慢的走进来，的确很冷啊！惜文摸着打开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他看着这熟悉的墙壁，家具，他的心跳的厉害，这是他的家啊！可是，仔细一看，除了桌子椅子，还有那个明显损坏的沙发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他看见了那敞开的窗户，真是可笑啊！上午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那是多么的高兴啊！它意味着妈妈在家呢！可是现在，它意味着不仅是那外面冷冷的寒风吹进来，更是以后无尽的使他心寒的寒风要吹进来。抬头看看，日光灯管已经破裂了，那个三叶吊扇也已经变形，而且只有两扇了，上面停满了灰尘。应该说所有的东西都停满了灰尘吧，从红卫兵捣乱的那一天以后妈妈就没有打扫过了，家里是乱七八糟的，婶婶阿姨奶奶大爷们后来也只是帮忙整理了一下，然后就接妈妈到她们那去睡了。所以惜文的家，这间房屋，已经是布满了灰尘了，连地上一踩都可以看到一脚印，可见灰尘是多么的重。所有人心都是凝重的！大姨让大爷去把那破损的窗户玻璃给装上，婶婶和奶奶抱着那些棉被，爸爸看到赶紧从奶奶手里接过，自己抱着。惜文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他根本没有去看大爷把窗户关上然后拿出图钉来装玻璃，用钉锤在那里敲着。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家，他自己的家！他来到了爸爸妈妈的房前，他站在门口，他还清楚的记得他曾经站在这里偷窥他爸爸妈妈的接吻，可是，现在，人去楼空！他打开门，里面是空的，床也是空的，只有床板，没有被子。婶婶赶紧进去，把被子放到上面，便开始整理起来。妈妈过去帮她的忙。
　　“这是惜文他爸妈的床被，惜文妈妈死后让我把她家被子全抱走，现在我想应该抱回来的。”
　　“抱回来给谁住呢？我老公他不是抱着惜文的被子吗？”
　　“额……我也不知道，惜文他刚才那样坚定的说要回来住，我们就觉得把他家的被子搬回来也差不多！”
　　“要是惜文他住他家，我和孩子和老公就住这里吧！”
　　“啊？”婶婶惊讶。
　　“怎么了？不妥吗？”妈妈问道。
　　“你最好去问问惜文那孩子！”
　　“嗯，我也觉得！”
　　惜文来到了爸爸的藏书架，上面已经没有一本书了，只有一些散落的报纸和稿纸，很是荒凉。
　　“大姨，书也被那些人拿走了吗？”
　　“是啊！他们真是可恶啊！他们能拿走的全都拿走了，不能拿走的就打烂，哎！天杀的啊！”
　　“他们还会回来么？”
　　“怎么？他们还敢回来？上一次又是我不在家，还是大姐通知我的，不然我绝不会让他们那样嚣张的，害的你妈妈也死了！”爷爷愤怒的说。
　　“不过，你爸爸妈妈都已经走了，家也被抄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可是还有我呀！”
　　惜文突然叫道，把大姨吓了一跳，爸爸也吃惊的看着惜文。
　　“他们是比强盗还要坏的人！他们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妈妈，可是我还没有死呢？他们要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还要来抓我的！”
　　惜文他有些激动，爸爸觉得不对劲，马上蹲下来搂住了惜文。
　　“孩子，不要这样想，千万别这样想！我，你，还有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相信，你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的！如果你在这里觉得害怕的话，我们可以回去，再回叔叔的家！”
　　“不，我不回去！”
　　惜文推开了爸爸，这让爸爸妈妈非常的吃惊，小军看着惜文，眼里透着无奈。妈妈赶上来，
　　“孩子，你真的不想再跟叔叔阿姨回去吗？”
　　“阿姨——”惜文抱住妈妈，他哭了，眼泪落在妈妈肩头，
　　“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照顾我，我已经回来了，我不打算回去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在这里那些害死你爸爸妈妈的人还会来害你吗？”
　　“我知道，但是我有我的叔叔婶婶，大姨姨夫还有爷爷奶奶们保护我呢！”
　　妈妈看着她们，老的老，弱的弱，想着惜文的爸爸都被那些人害死了，惜文这些邻里有什么用呢？妈妈觉得他们是否能把惜文抚养成人都是问题啊！妈妈脸上不免失望，她知道惜文一定很害怕那些红卫兵会再来的，可是为什么他不肯跟自己回家呢？如果说惜文妈妈还活着的话她是不可能让惜文离开自己的妈妈的，可是现在惜文他已经没有了父母了，他是一个孤儿，靠这些穷亲戚，穷乡里是没用的！顶多能够人人给惜文一口饭吃，可是一旦惜文有麻烦了，能不能保住惜文，这是一个问题啊！况且，她看的出惜文是那么的喜欢自己，不仅是因为自己像他的妈妈，惜文也应该明白在她家里比在他这些叔叔伯伯家要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惜文不愿意跟她回家呢？难道真的是他在他妈妈坟前所说的‘乡结’吗？真是太可笑了，惜文，他到底是一个孩子啊，能对乡结有那么深刻的认识吗？他真的对他的家有那么的依恋吗？要知道现在的家只是一间破房子，一个完整的家要同时具备家庭的温暖，要有爸爸妈妈才行啊！现在爸爸妈妈都死了，惜文难道真的对这些死东西有感情吗？即使是有，那也是久别之后重逢一时之间的感情澎湃，在这以后若没有亲情的滋润就会越来越冷淡，孤独的。所以妈妈觉得惜文不肯和她回去绝不是他所谓的乡结，和舍不得他这些邻居！
　　妈妈的分析是多么的深刻啊，可是她忘了惜文不是个单纯的孩子啊！她把小军和惜文看的都太天真了！他还以为惜文和小军的关系一直不错呢，可是他们一直都在装给妈妈看的，只有爸爸能看到些许的破绽。惜文离开了爸爸妈妈的房间，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了！自从他的小嘴唇从妈妈的乳头上离开之后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先是摇篮，然后是这张床，这张光的一干二净的床。小军终于看到了惜文的房间，很小，但是很干净，为什么这么干净？难道说妈妈疯疯癫癫的忘记了做事，忘记了打扫她家的客厅，她和爸爸的房间，但是对惜文的那一块思念仍是清醒的，她还在每天清理着惜文的房间吗？为什么惜文看到自己的床是光的一干二净呢？为什么他的书桌，他的墙壁，还有那个小电灯，是啊！那个小电灯不仅还在，擦的还是那么的亮，就像新的一样，照的惜文的小房间很亮！妈妈，她对惜文的思念已经超过了常人的思维了！小军他看到惜文的房间真是太简单了，但正是因为简单，而且阴冷，让他觉得起鸡皮疙瘩！
　　“叔叔，你把被子放我床上吧，今晚我就在这里睡觉了！”
　　爸爸把被子放到惜文的床上，妈妈来帮忙整理。
　　“惜文，你今晚是睡在自己的这个房间么？”
　　“是啊，阿姨！”
　　“阿姨和叔叔也想住你家！”妈妈说道，爸爸惊讶的看着妈妈，小军也惊讶的看着他的阿妈。
　　“好啊！你们住我爸爸妈妈的房间吧！”
　　没想到惜文他竟然答应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惜文，谢谢你！”妈妈过去亲了惜文一下，
　　“那小军和你睡吗？”
　　“哦！”惜文叫了一声，
　　“我忘了，阿姨，他和你们睡吧，我今晚想要一个人睡！”
　　小军痴痴的看着他。
　　“行，是应该让你静一静的！”爸爸说。
　　“对不起啊！”惜文道。
　　“这是什么话！”妈妈笑道。
　　后来，妈妈帮惜文弄好了被子，惜文就坐在他自己的床上休息，也不说话。在惜文的房间里只有爸爸妈妈小军和惜文他自己。赵大姨方婶婶张大爷孙奶奶都没有进来，不知道在哪儿，自然开始大爷是修窗户去了，可是惜文没有见到他们啊！他想着他以后是要和他们一起生活的，静静的在自己曾经的床上呆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就他们不见了！他们去哪里了？
　　惜文看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有小军也看着他，惜文的目光是那种柔和的，安然的，略带忧伤的。这个时候惜文的那些亲戚就进来了，他们突然的全部进来了，奶奶手中还抱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大爷走在前面，三个女人跟在后面。
　　“爷爷，怎么了，有事吗？”惜文毫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没想到接下来大爷的动作让惜文小军爸爸妈妈大吃一惊！张大爷他跪了下来！
　　“你干嘛，干嘛？爷爷！”
　　惜文他被吓了一跳，忙下床去扶起大。只见大爷他哭了，惜文再看看大姨婶婶还有奶奶，她们都哭了！惜文呆呆的看着她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爸爸妈妈也看的吃惊。
　　“惜文，孩子，爷爷和你阿姨婶婶还有奶奶都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
　　“什么？”
　　惜文没有听懂大爷的话，但是他觉得无论如何一个老人是决不能给一个小孩子下跪的，这是非常不吉利的。
　　“爷爷，你先起来啊！你不能跪我呀？”
　　“都是爷爷的不是啊！爷爷对不起惜文和妈妈！”大爷泪流道。
　　“可是您得起来再说呀？”
　　惜文去扯大爷起来却扯不动，看着爸爸想要他来帮忙。于是爸爸过来，
　　“老哥，这样可是非常的不好呢！你也是我的长辈了，你总该知道要是老人跪小孩子，那可是会折惜文的寿啊！”
　　阿姨婶婶奶奶三人听到爸爸这样讲才恍然大悟，赶忙拉大爷起来。
　　“爷爷，你坐下说吧！”
　　惜文要张大爷坐下，张大爷才摸摸眼睛坐下来。
　　“惜文，我是代表我们四个的，”大爷看看她们，“我们没有照顾好你妈妈，要不是我们疏忽大意，你妈妈她也就不会……”
　　“爷爷，这不怪你们啊！之前你们不是说过妈妈有些毛病吗？妈妈跑到爸爸的坟那里，你们也不知道啊！”
　　这时候大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扑过来大哭道，
　　“惜文，孩子，你再这样说，我们都抬不起头见你了！我告诉你，你妈妈晓蝶她是除夕那一天死的，要不是我们让她一个人过年，她也不会死的！何况，你们今天就来了，如果我们多停些日子，你也就可以见到你妈妈最后一面了！可是我们却年初三就葬了，认为不吉利啊！惜文，是大姨对不起你啊！”
　　可以说惜文听到这话的时候是心里又一阵刺痛，这股刺痛是从哪里来的呢？那是来自同样对妈妈的思念，对妈妈的爱啊！死在除夕那一天，这阖家团圆的时刻，这让惜文是如何能接受啊！他一直以为妈妈应该是死了很长的时间，应该就是回到家里等自己，等不到然后红卫兵又来捣乱以后妈妈才绝望轻生了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造化弄人还是老天没眼？要是他早来几天，不说见到妈妈的尸体了，就是再次团圆那都是一定的啊！只要惜文他早来一个星期，那么他不就见到他妈妈了吗？只要他回家过年，那不就见到他妈妈了吗？是啊！在除夕那一天，还是在小军爸爸妈妈家呢，在那一天晚上到爸爸那区里的杨司令家去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他看到了他的爸爸妈妈呢，原来爸爸妈妈真的在一起了啊，原来他心爱的妈妈真的去找爸爸了，留下了惜文他一个孩子在这孤独的世界上了！为什么会这样呢，这又是如何能让人相信呢？而且，为什么，就算妈妈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但是她们却那么早的将妈妈下葬！在这冷天里，他还是可以见到妈妈的，即使是妈妈的尸体，即使妈妈一动不动，眼睛闭着，但是惜文毕竟还能见到妈妈那美丽的面庞啊！这也很知足了啊！因为惜文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妈妈那么久，现在妈妈死了，上天也不肯给惜文最后一次机会让他见见他的妈妈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他不愿意去想了，他想的很难受，他的心口又变的胀痛起来，眼泪又流出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并不是想哭的，他只是觉得心里面很冰凉但是又涨得慌，眼泪它自己流出来了而已。
　　“妈妈她……她是过年那一天死的？爷爷？”
　　爷爷有些不敢看惜文的眼睛了，他蓝色的眼睛里好像充满着一些让他害怕的东西，但是他还是要鼓起勇气告诉他，
　　“是的！在那一天，我们都要回家过年的，本来我们决定就让你妈妈留在你赵大姨家过年的。但是不知怎么的，那天下午你妈妈就一下子清醒了，说什么也要在自己家里过年。她说她非常非常的清楚过年是一家人过年，说你赵大姨有他男人，有她孩子，她在不好！你妈妈还说虽然你爸爸他死了，你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你们还是一家人，说晚上一定要自己家里过年！本来我们是极力的劝她别自己过，还是到我们家过，但是你知道吗？惜文，你妈妈她说了好多的大道理啊！说的我们都听不明白，她一定要自己过年，我们没有办法，就给了你妈妈一些肉菜米油，晚上她就在自己家里烧菜了！后来我跟你奶奶回自己家去了，晚上也没有过来。你大姨和婶婶吃过年夜饭的时候，到你家看了，她们说你妈妈还在家里吃饭！”爷爷看着她俩，惜文目光转向了她们。
　　大姨和婶婶眼里闪着泪，
　　“是的，惜文！我俩进去的时候你妈妈正坐在桌子旁边，慢慢的吃饭，菜不多但有肉有菜的。她自己拿着碗筷，可是桌子上还有两副碗筷，整齐的摆在那里，那是你和你爸爸的！你爸爸的碗里插着一炷香，而你的碗里却堆满了菜，而且你妈妈却还在往你碗里夹菜。我和你婶婶看的真是揪心啊！难受极了，呜呜……”
　　大姨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转过身趴在墙上啜泣起来。方婶婶她继续说道，
　　“你妈妈见到我们来了，让我俩坐到你和你爸爸的座位上。她后来没说什么话，我们就看着她，你妈妈吃饭很慢，时不时还给你和你爸爸碗里夹菜，屋里面香的味道很重。我们一直等到她吃完饭，然后和她说说话儿，我和你大姨当时很高兴你妈妈好过来了，她清醒了，可是……后来我俩走了，就没来再看你妈妈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和你大姨再要去看你妈妈的时候，发现门是开着的，我们进去喊你妈妈，没有人回答。到你妈妈的房间去看的时候她也不在，后来我们就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信和你家房门的钥匙还有奶奶手上的盒子。我们拆开了信，看了一会儿我就叫上你叔叔还有你大姨跟姨夫赶紧下楼，又叫上了你张爷爷和孙奶奶，就赶紧朝你爸爸的坟那去。可是……惜文，”
　　婶婶扑在惜文的身上，哭起来，
　　“对不起，惜文！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妈妈她已经死了！她的嘴巴和衣领上都是血，她喝了一瓶农药了！那气味是那样的重！我们看见你妈妈的时候，她脸都黑了，她睡在你爸爸的墓碑前，不过她表情很平静……”
　　婶婶也说不下去了，到一边暗自伤心去。惜文听到她们说的一切，眼睛里的光都没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爸爸妈妈都哭了，尤其是妈妈她哭得厉害，小军他自己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悲惨的故事，而且还是惜文的妈妈，他眼角也湿润了，不过他也像爸爸那样擦擦眼睛就好了。可是，他发现，妈妈好像出问题了，爸爸也觉得妈妈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回事？妈妈怎么了？原来妈妈从听到惜文的妈妈是在除夕那一天夜里死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正常了，先是吃惊的不得了，然后听大爷和大姨婶婶们说那一天夜里的事儿的时候就一直在哭，现在也有些疯疯癫癫了，想要到处乱撞似的。
　　惜文也注意到了妈妈的举动，她真的有些不正常了！不断地捶打着自己，还要去撞墙，大爷奶奶以及在哭的大姨婶婶也看见了妈妈的异常的举动。这把爸爸惹火了些，忙抱住她不让她乱动，对妈妈吼道，
　　“你在干什么呢？发什么疯？都看着你呢！”
　　妈妈停下来，反而对着爸爸哭吼道，
　　“你难道不知道吗？是我们害死了惜文的妈妈！”
　　爸爸大吃一惊，摸不着头脑。惜文和小军以及众人都惊讶不已，特别是小军，他也被他的阿妈给吓住了，怎么回事？从没看过阿妈这个样子啊！妈妈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发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