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第1卷:梦断归途第6章

　　这一天的天明在爸爸妈妈和惜文小军熟睡的时候悄悄的到来了，这一天应该是妈妈和她的家人互诉肝肠的最后一天了，因为从惜文回来之后妈妈也没有了心情再和家人们聊了，而且第二天爸爸妈就要启程回自己的家了！且不说这一天爸爸妈妈是多么的高兴，妈妈是无比的感激上天还能让她和她家人再次相聚，爸爸他也是和他老丈人吃吃喝喝，说个不停的，其实这也埋下了病毒了！因为后来爸爸妈妈走后，小军外公真的一病不起了，是喝酒所致的，到最后的时候也这样死了，这本来是到了后面才说的，但先在这里埋下伏笔吧！怎么说呢，男人要是一起来喝酒，女人是阻拦不了的！小军呢，他本来对他这个外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的，他昨天晚上就觉得，妈妈为什么要哭呢？虽然妈妈在惜文小军面前没有哭，但是俩个孩子都看出了妈妈脸上的泪痕，惜文当然是明白了，但是小军就不明白：一个并不是有严重疾病的老人，一个和自己家差不多大的房子，还有一大家子人，这多好啊？妈妈为什么还要哭呢？这是他想不通的！但是今天一天和他五岁的小表妹可是玩的高兴了，那小女孩是妈妈的弟弟，也就是小军的小舅的女儿，小军特喜欢这女孩儿，她也很喜欢小军，所以他们俩玩的非常高兴！但是惜文呢？这个家里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就是惜文一人了，不过他也不难过，因为既没有什么事情让他高兴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难过，毕竟这是别人一家团圆，又不是自己一家团圆，真正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就是快点见到自己的妈妈了！于是惜文就这样盼啊盼，从早上盼到中午，从中午盼到晚上，再从晚上盼到第二天的早上，终于盼到出发的时候了，他也等的是太辛苦了！
　　匆匆的吃过早饭后，爸爸妈妈带着惜文还有小军就上路了。来到了自己家那个城区，惜文凭着自己的记忆一步一步领着爸爸妈妈走向自己的家。在路上，惜文偶尔还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几个红卫兵，但不像之前那样声势浩大了，但是取而代之是另一群人，搞不清楚他们是干什么的，有年轻的有中年的还有老人的，他们应该是工人，但又混了别的一些人，他们现在重复着去年夏秋时候红卫兵干的事情。文革已经由初期的红卫兵得势，全国一片红转变为红卫兵校内，造反派工人群众校外一体化的格局了！惜文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场面的，管他是造反派红卫兵还是造反派群众！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东西了，他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家中，好能够看见自己的妈妈！他现在已经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他的妈妈已经回家了，就在家里等着他！
　　终于他们来到了惜文家的小区，惜文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四层的家了，他看到了自己家的窗户竟然是开的！！！他好激动，激动的心就要跳出来了，激动的脚都有点发软，爸爸妈妈看出他这样，既是高兴，又是可怜。
　　“没想到你这样想家！要是早点带你回来就好了！”妈妈说道。小军一边看着惜文那激动样儿，自己有些不爽，心里暗暗说道，
　　“阿妈阿爸你们早该带他回来了，还让他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人家一点都不感激你们啊！”
　　“阿姨，叔叔，我们快进去，我就要见到我妈妈了，你看到了吗？我家的窗户是开着的，我妈妈在家呢！”他说话都颤抖啊！
　　“是啊是啊！阿姨看见了！你之前说你家是四楼，对吧？我看见了！看把你高兴的！”妈妈笑笑。
　　“那我们快走！”
　　惜文拉着妈妈的手就走进去，爸爸还有小军跟着就上楼了。哎呀，每上一节楼梯，惜文的脚步都是不稳但是又重重的，他的心也为此怦怦的直跳。他走过了三楼，三楼是方婶婶的家，但是惜文是不可能先去拜访的，终于来到了四楼，左边一间房门。
　　啊！是啊！这就是自己家的房门，那个已经褪色的福字，那熟悉的对联，虽然字迹已经淡了，但是那对联他知道啊！因为那就是爸爸写的啊！每一年的春联都是爸爸写的。对联没变，惜文这是知道的，爸爸已经死了，所以春联没有换新的是很正常的。
　　上联：春色弄池鱼翅绿下联：朝晖抹户燕头红
　　爸爸写的春联多么的好啊！这字迹惜文也是认识的。惜文没有多想便去敲门，因为门是锁着的，但是敲了很多遍以后仍然不见里面有动静。
　　“妈妈，妈妈，我是惜文，我是惜文！我回来了！”
　　惜文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地喊，直到嗓子都喊哑了，手也敲痛了，也不见他妈妈来开门。
　　“妈妈一定是出去了没回来！”惜文说。
　　“这样啊！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好了！”
　　妈妈说，瞥了一眼惜文的手，上面都是灰，拿过来看，
　　“手怎么这么脏？”
　　自己则去摸摸房门，或许是楼道太阴暗了吧，爸爸妈妈都没注意到这门上面全是灰尘，爸爸也去摸摸，看了看，突然眉头一锁，好想知道了什么。这时候惜文就上楼去，妈妈叫住，
　　“你干嘛？惜文！”
　　“楼上是我赵大姨，我看看她在家不？”
　　于是惜文便上楼去，爸爸妈妈惜文也跟着过来。来到了五楼，看了看赵大姨家的房门，也是关着门的，于是惜文又想到了楼下的方婶婶，就又下楼来，可是方婶婶家也是一样，关着门的。惜文好失望，怎么全部都不在家呢？但是一想又很正常，妈妈平时就和赵大姨方婶婶玩的好，说不定她们出去玩还没有回来呢！于是四个人只好放下东西在门口坐着，坐着坐着坐了好一会儿，惜文他竟然睡着了！这也难怪，惜文从昨天早上在小军外公家就开始盼着要回家，弄的昨晚也没睡好，这是妈妈爸爸有所目睹的，妈妈深深的为惜文而感到可怜。
　　“秀英，你也注意到了吧？这门好像很久没有擦过了！”
　　爸爸表情严肃，小军也注意爸爸的语气。
　　“你想说什么？其实我想也是这样的！”妈妈说。
　　“什么样的啊？”小军说道。
　　“你别多事！”妈妈说道。
　　这时候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爸爸妈妈起身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只见有两个女的上来了。他们就是方婶婶和赵大姨了！走到三楼，到了方婶婶的家了，停下了脚步。方婶婶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进来坐会吧，赵姐！”方婶婶道。
　　“不用了，我还得上去呢！就不坐了！”赵大姨笑笑，
　　“那再见了，晚上我再到你家坐坐！”
　　“好啊！那我先上去了！”
　　于是赵大姨开始上楼来。听到赵大姨说要上来，爸爸妈妈还有小军都以为她就是惜文的妈妈了，赶忙回头来拍醒惜文。此时，赵大姨也上来了，一抬头就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小军围在惜文家门口。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有摔下去，神色大为惊慌：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
　　爸爸在前，小军靠后，妈妈正在俩人后面把坐在地上睡着的惜文叫醒。所以她没有看到惜文。
　　“你们是谁？”
　　见爸爸不说话。这时候惜文也被妈妈叫醒了，站了起来，看见了赵大姨就叫了起来，
　　“大姨！——”
　　并且钻到前面来。
　　赵大姨看到惜文这回真正的吓了一跳，她的身体发抖，双手抱着的一叠碗盘全部掉落，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惜文——”
　　她没有大声喊出来，因为她不敢确定。但是惜文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告诉她，那就是惜文，千真万确就是林紫山和李晓蝶的儿子没错！她想要跑过来，可是双腿早已经在惜文出现的那一瞬间变得发软，“哎呦！”一声，无力的扑到在前。
　　“大姨！”
　　惜文跑过来要扶起赵大姨，赵大姨死死的抓住了惜文，她用她沾了地上灰尘的手，摸着惜文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嘴唇都发抖，
　　“呃……真的是你吗？孩子啊！”
　　“是我，是我呀！我是惜文呀，大姨！”惜文说。
　　爸爸妈妈还有小军听到惜文叫她阿姨，就知道不是惜文妈妈了。赵大姨听到惜文承认了他那就是林惜文之后，毫不顾忌的搂着惜文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急了，鼻涕眼泪一把流，都流到惜文衣服上了。
　　“大姨，别哭啊！你起来啊！”
　　他看着爸爸妈妈，于是爸爸妈妈就把她给扶起来了。这个时候楼下的方婶婶听到碗盘的打碎声以及大姨那惊天动地的哭声后就赶紧出来了，往上面叫道：
　　“赵姐，你怎么回事啊？”
　　“孩子他回来了！”赵大姨哭喊道。
　　“哪个孩子啊？”方婶婶不明白的问。
　　“惜文哪！”
　　楼下没了动静，啪嗒啪嗒的拖鞋的上楼声。方婶婶睁着老大的眼睛搜索惜文，她看到爸爸，看到妈妈，看到小军，最后在赵大姨那里看到了惜文，那双有着蓝色眼睛的男孩儿。爸爸妈妈注意到方婶婶一脚光着，一脚拖着拖鞋。
　　“我的天！真的是你吗？”
　　她眼睛直直盯着惜文就走来，一把握住了惜文的双肩，弄的惜文都有些疼。
　　“是我，婶婶，惜文回来了，我回来了！”
　　然后她也是不明就里的就抱着惜文哭起来，和赵大姨一样，哭的涕泗横流。哭过之后然后就拉着惜文的手，
　　“来，到婶婶家去坐！”
　　这时候赵大姨也拉着惜文的手，“还是到大姨家去坐吧！”
　　“到婶婶家去坐！”
　　“到大姨家去坐先！”
　　俩人就这样争执的，不仅爸爸妈妈和小军看不明白，惜文他自己也看不明白。
　　“我要回自己的家！”
　　惜文大声一叫，这一叫两个女人就像被速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婶婶，我妈妈呢？她没和你们一起出去吗？”
　　两人听惜文这样的一问，都痴痴的看着惜文，不知道怎么样回答才好，反正那脸色是惜文从未见过的，不是喜怒哀乐里面的任何一种。爸爸妈妈看着赵大姨还有方婶婶这样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军还有惜文则不懂。
　　好吧！各位也应该都猜出来了，我也没必要等他们带着惜文去他爸爸妈妈坟上才说出他妈妈已经死了！是的，林惜文的生母，李晓蝶，她已经随着她丈夫去了！！！
　　惜文看着她俩不说话，再问一句，“我妈妈回家了吗？”
　　这时候大姨看着婶婶，说，
　　“你去叫张大爷和孙奶奶过来！”
　　方婶婶点点头，放开惜文的手就下去了。大姨笑着对惜文说，
　　“嗯，是啊！你妈妈早回家了，她现在在外面呢，待会我带你去找你妈妈行吗？但是现在你必须到大姨家去坐坐！”
　　“好啊好啊！”惜文叫着。
　　大姨看着爸爸妈妈还有惜文，他们都笑着，惜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就都上楼到赵大姨的家里去了。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里面没有一个人，当然，锁着门的怎么有人！
　　“大姨，姨夫和小华哥哥呢？”
　　她放下东西，
　　“他带着你小华哥哥去乡下玩去了！”
　　看着爸爸妈妈手上提着东西，
　　“你们把东西放下吧，先坐会儿，一路上肯定累着了！”
　　赵大姨取过爸爸妈妈手上的东西要他们坐下，爸爸妈妈说了声谢谢后就坐下了。然后赵大姨给他们泡了茶来喝，自己也坐下。惜文就乘着这个时候跟她说了自己和妈妈分散后流浪的生活直到遇见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生活两个多月的这整个事件的经过。赵阿姨听的不禁眼泪又流出来。等到惜文把这个事情匆匆的说完之后，方婶婶也带着张大爷和孙奶奶来了。相信各位还没有忘记这两位吧，就是开头红卫兵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时候，惜文在大街上被他们拳打脚踢，最后站出来的那俩位！是的，他们开始也不信，后来听方婶婶说的那样的激动都赶快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的跑来了，他们俩都是才不久前一起为妈妈下葬的人啊！这个心情怎么能形容呢！张大爷不说，孙奶奶，她可是快要七十岁的人了，也是小步跑来的。在方婶婶用力的敲门，赵大姨打开门之后，孙奶奶和张大爷是并排的，门太小了奶奶竟然把大爷给挤下去了！可以说是直扑到房间里，一眼就瞅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那双叫人不能忘记的蓝色眼睛。她哇啦哇啦说的不知道说什么，一见面就把惜文搂到怀里，然后哭起来，话说老人家哭起来是那个叫人伤心啊！时不时的抱怨天抱怨地的，这也是怪吓人的！小军还从没见人这样的痛哭，一时间经历的赵阿姨、方婶婶、还有孙奶奶这样的哭，还以为惜文的亲戚都是一群爱哭的神经病呢！这也难怪，他还不知惜文的妈妈才刚死不久！而惜文自己也被这场面吓坏了，他是坚信妈妈还活着的，而且赵大姨也跟他撒了个谎，骗他说妈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这就更让惜文坚信自己就要跟妈妈重逢了！他单纯的以为赵大姨、方婶婶、还有奶奶这样伤心的哭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他，想他才这样，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就他小脑袋来说也觉得过了，所以他也很困惑。
　　怎么呢，奶奶哭了好久，总算平静下来了，还是男人好，张大爷就没有哭，他只是抱抱惜文，和他说说话。后来大家的情绪都平静下来了，惜文也就给大家介绍爸爸妈妈一家了，众人听后都十分的感激爸爸妈妈一家对惜文的照顾。然后惜文觉得可以了，就问：
　　“我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他去哪儿了？”
　　这话一出，除了惜文和小军这两个孩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外，所有的人，包括爸爸妈妈，都像定住了似的，一言不发。我要说的是，爸爸妈妈和他们想的不是一样的，惜文亲戚四个自然知道妈妈是死了，但是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他们以为惜文的妈妈就一直没有回来而已，就像失踪了，而不是死了！所以到后来，妈妈知道惜文的生母死了，而且知道要是他们带惜文早些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就不会死了之后，她变的有多发疯，有多痛苦，有多自责！
　　赵大姨见众人都不说话，而且这也怎么说呢？惜文，这个简单的孩子，他还相信他妈妈还活着呢！这要是告诉他他的妈妈也死了的话，他怎么承受的住呢！所以，她看了看钟，已经十一点了，她觉得要弄中饭了，正好可以拖一拖，也可以和大伙儿商量商量该怎么和惜文说。
　　“惜文，你妈妈她在外面呢！我们必须要吃完了中饭才带你去找她呀！”赵大姨这样说道。
　　“妈妈中午不回来吗？”
　　“是呀！”方婶婶说。
　　“那妈妈干什么去了？”惜文又问。
　　这时候奶奶也知道她俩在拖延时间，也附和起来，
　　“娃儿，你别着急，等我们吃完饭，再带你去找你妈妈就是！”
　　“可是才十一点啊！”他看看钟。
　　“不早啦，我去弄饭啊！”
　　赵大姨说着便起身。惜文看着张大爷，他也点点头，惜文也不说什么了。
　　“我来帮你，赵姐！”
　　于是她也去了。剩下了张大爷和孙奶奶就和爸爸妈妈说起话来，无非再一次感谢他们以及问问惜文这段日子的一些情况而已，爸爸妈妈也很殷勤。
　　惜文这一会有一点点的感觉，知道他们好像在隐瞒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因为他还坚信的是妈妈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就可以见到她。而且妈妈是回来了，他也相信，对于之前阿姨婶婶还有大爷奶奶们这种有些刻意的回避，他觉得妈妈要么是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比如找他一样，还没有回来而已，而这他是可以等的。小军见爸爸妈妈都和张大爷和孙奶奶讲话去了，自己也觉得没趣。看看这房子，比不上自家一半，又没人陪着讲话，就走着走着走到惜文这里来了。想要和他说话，可是看惜文那样儿，好像不怎么想和自己说话。他也是憋得慌，就过来说了句我们认为不该说的话。
　　“你还记得我们拉的勾吗？”
　　惜文看着他，笑笑，
　　“我记得！你放心，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回你家了！”
　　小军看他那么神气，就有些生气了，
　　“好，你说的！要是你敢反悔，你就是小狗，不，小猪！”
　　惜文不理他，觉得他今天说话好没意思，转过头去不理他，这下还真把小军给惹火了，又说道，
　　“你要反悔你就不是人！”
　　惜文听到这话，顿时也来气了，本来就烦得很还来烦我。回头道，
　　“好！我要是反悔的话，我就不是人了！我还会被人拿去卖，被人杀死，行了吧？”
　　没想到惜文这话儿更绝，小军还想再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了，无奈的只好回到爸爸妈妈的坐处。
　　惜文走走，也坐下来，的确，他不否认，这里真没有什么可以看得，不像爸爸妈妈家那样有那么大的院子，还有那么多的树木，花草，可是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啊！他看看厨房，赵大姨和方婶婶在弄午饭，看看那边，爸爸妈妈正和张大爷孙奶奶说话，还有小军一个人在边玩手边东张西望，他真觉得小军今天是有点神经病！
　　而他自己呢，此刻他能做些什么？他只能够去想，去联想，去构想，去描绘着以后和妈妈一起幸福生活的画卷，他和妈妈再也不要分开，哪怕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有妈妈在自己身边就行。只要自己还有妈妈，那是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