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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心 一五

作品名称:玫瑰心      作者:邗上雪      发布时间:2013-12-02 16:51:42      字数:4246

  池清慢慢地走着,神经质地来回摸着自己的脸。他看见米雪的手扬了起来,错以为已经落到了他的脸上。
  那盏球形路灯依然亮着,昏暗的光辉里绕着几只蛾子。他忽然想回头,他怕遇见温文,怕米雪的那番话。可是,当他试图回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他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走进田径场的,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能改变什么。
  头顶上响着隆隆的雷声,低垂的夜幕压抑着大地。草地上朦朦胧胧的人影,混合着开始枯黄的衰草的气味,在一片纳凉的虫鸣中渐渐氤氲着。池清抬眼看了看,走到河边。说是河,其实他更喜欢叫它臭水沟。温文对着它发呆的时候,他总是唠叨这潭臭水沟的丑陋折损了垂柳玉栏和方亭丛竹构成的景致。
  雨一时半会还不会落下来,只是少了月光,这潭微微涟漪着的死水更增添了一分沉寂。对岸的灯光和着水里的说不出来的气味,直往他的眼里闯来。轻轻的竹叶声,流进他的耳朵里,顺着他的血液流进了心里,把他心底的一些记忆钩了出来。
  “薇薇呀,她昨天回来的,今天去她同学家了。”叶妈妈的眼角多了几道黑线,然而嘴角的线条却告诉他,她分明是在笑。“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问。叶妈妈想了想,望着墙上的钟说:“晚上回来。”“哦。”他的声音轻得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听得见,却见叶妈妈微笑着朝他点头。
  他回到家,第一眼就看见池爸爸的黑脸。“到哪去了,有时间也不看看书。”池爸爸刚下班回来,还没架好车,见他从外边回来,劈头就问。他最怕池爸爸,不敢回嘴,也不敢替自己辩护,垂着头进了堂屋。
  “薇薇回来了,你知道吗?”池妈妈说了吃饭前的第一句话。他见妈妈问他,才敢抬起头,先望一眼池爸爸,点了一下头。“他家薇薇回来了?病好了?”池爸爸一杯酒下肚,泛着辛辣的酒气的嘴唇开始启动。池妈妈立即放下筷子,谈起叶儿的病。他只默默地听,不敢多嘴,池爸爸的泛着刀光的眼神就是最好的暗示。等她讲完,池爸爸才似是而非地“噢”了一声。
  就像是预先设定好了的程序,晚饭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谈完叶儿的事,自然要轮到他了。这简直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监视,毕业以后,回首往事时,他竟然有了这样的体悟。但是现在,他还必须要面对每一次的询问,关于学习情况的询问。比如上一次的月考。虽然王夸奖了他,但是接下来的关于理科的问题的那些话,着实让池爸爸不太受用。
  “你说,你物理化学怎么学的?我看你初中的时候,那个学的还挺好的,怎么一到高中就不行了?”池爸爸已经启动的嘴唇如同狂奔的汽车,刹都刹不住。他唯唯诺诺地嘟囔出几个字,结果又咽回肚里自己嚼烂。“肯定是高中的课程深,慢慢来,他才学了一个多月,怎么看的出来?”池妈妈抿了一口酒,连忙过来替他打圆场。“慢慢来?到什么时候才来,高二就选科了,你要是就这样糊下去,到时候物理化学怎么学?”池爸爸收了酒杯,脸上红涨着说。“他的脑子就这么深,学不进也没办法,学不好理科学文科就是了。”
  池爸爸瞥了她一眼,鄙夷道:“你也是糊里不涂的,他的脑子好着呢,要是真想学,什么学不会?选文科?有几个男孩子选文科的?男孩子都要学理科才对。”池妈妈无言以对,只得收拾了杯碗筷菜出去。池清看看池爸爸的红脸,乜斜的醉眼,跟着池妈妈出去了。
  熬过漫漫长夜,好不容易睡着的他,又被闹钟吵醒。起了床,他马上就去了叶儿家。叶妈妈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告诉他叶儿没有回来,她本来要回来的,却被她婆婆接回家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想问,却不知该问什么,不过不要紧,只要叶儿的病好了就好。所以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然一身轻松。
  回到家,他做着种种的猜测,这么久没见了,见到她第一句该说什么?你的病好了?不行,她的病当然已经好了,难不成还要咒她?你的病真的好了吗?他觉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心里想说很想她,却又担心这样说她会不高兴。而且要让他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第一次在小树林里想要抱她,可他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障碍在束缚着他,让他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有种望而怯步的恐惧。
  “池清,当心,毛毛虫……这个帽子好看吗?给你的……这个鸟好看,叫什么好呢?等等,你别说,让我想想。哎,叫彩虹好不好,彩虹彩虹,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哈哈……池清——池清——”
  叶儿!池清猛然睁开眼睛,四下搜寻,却发现刘漓站在他身边。“你……”他欲说无词,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转到别处。刘漓伸手揩了一下眼角,笑道:“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池清转过脸,他的目光和她的笑刚一接触,不由得战栗起来,连声音也开始战抖,“嗯。”他显得筋疲力尽,不能多说一个字。
  “怎么没有回信呢?”刘漓又问。池清迅速避开了她的目光,他无言以对,不得不避开她。等刘漓又问了一遍,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忘了……”让他意外的是,刘漓却相信了,缓缓地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哦。”
  池清偷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用眼角的余光去瞟着她,而她的表情也并不复杂,简单地想了一会,就又对他说:“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你,要不然就把照片给你了。”“什么照片?”刘漓惊奇地望着他,突然忸怩道:“哦,呵呵,就是毕业的时候……和你……和你拍的那张照片啊!”池清的脑中电一样地闪现出当时的情形,一道白光闪过,他恍惚地看见了墙角的那个人影。“你不记得了?”刘漓问道。池清一惊,他看见那个人影好像是要向他走过去的,“不是……”他望着刘漓,不知该说什么好,“真是太可惜了。”刘漓却兴奋了,兴奋地一把攫住了他的肩膀,“要不然下次我再给你,怎么样?”霎时间,池清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叶儿,小树林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他甚至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只是当他看真切了的时候,才羞愧地不住痛骂自己。
  如果真是叶儿,他就真的有勇气了吗?刘漓下车时,池清却觉得依依不舍了,如果那真是叶儿的背影,就是让他这么望着,望上一百年他也愿意。直到那个背影不见了,车子又重新发动,他才忽然像从梦里惊醒一般地把视线转移到了路边的树上。
  刘漓走后,愧疚袭遍了池清的全身,甚至连每个毛孔里也都呼吸着这种让他痛苦不已的两个字。他不该骗她,不该说忘了,但总是身不由己,因为一想到或一见到她,池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叶儿,一起在他脑海里被勾起来的还有那个秘密。即便他知道刘漓不会告诉叶儿,但这样的困扰总是如影随形地蛇一样地缠着他,在他最需要清净的时候,便游出来咬他一口,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温文的出现,多少让他忘却了一些苦痛,他还不知道还要失眠多少个夜晚!
  池清慢慢地睁开眼睛,前边似乎泊着一辆16路车。16路车,意味着什么?池清笑了,他知道意味着什么。他匆匆下了车,匆匆奔向站台。然后,那辆车没有等着他的到来,就和他一样匆匆地走了。
  池清在人群里搜寻,搜寻那个人。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全都不是。现在他该明白了,16路车不仅意味着希望,也意味着失望。失落的池清上了一辆101路车,然后习惯性地往车窗外看。看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看,看什么不重要。
  然后,就是等,等什么也不重要。至少他知道,马上就到了。然后,他看见了她。不是,是她先看见的他。因为当他看见她时,她就已经在看着他了。
  是她先开的口,“你好,这么巧?”这不是温文的说话方式,她从来不会这么说。池清欣赏着她的笑容,忽然变得不知如何开口了。她看着他,诧异的神情仿佛就要从她的脸上流下来一样,渐渐的,她的笑变成了惊疑,她微微抽动着嘴角的肌肉,问道:“你……没事吧?”池清慌忙从回忆之中抽出身来,俨然是刚刚看见她时的模样,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四个字。“哦,你预备的怎么样了?”半晌,他才憋出这么几个字来。“什么?”她没懂他的意思。池清被她问的局促起来,“就是作文大赛,初赛……”大概也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他说了一半竟然不说了。他不说不要紧,倒把她憋得笑了,她也不再问,再问下去,不知他还要说多少稀奇古怪的话。
  她不问了,对池清来说未必就是好事,因为她的出现,让他想起了一件他不愿想起的事。这件事是杨光告诉他的。对他而言,这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对她来说,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池清甫一看见她,杨光的话就蓦地从他的耳蜗里爬了出来。
  “他们打架了。”
  这话如同一柄寒气森然的宝剑,让他毛骨悚然。池清并未亲眼所见,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反正他们是打架了。谁都没来拉。杨光胆小,吓得躲到了隔壁寝室,隔壁的也当没听见。等杨光回去时,他们已经变成了冷战。他们动手之前,还发生了一桩事,一桩很正常,却又很不正常的事。
  那天晚上,朱洪成和杨光照例还是高谈阔论,朱洪成依旧是主讲,杨光依旧是听众。不过,不一样的是,朱洪成竟然讲到了文静。从他们一回来,甚至从进门以前就已经开始,不过进入寝室后,朱洪成抛出一句,“文静在我们班实在太屈才了。”杨光就问他,怎么个屈才法。朱洪成顺水推舟:“这么好的成绩,这么好的人品,居然才当个副班长,要是我,早不干了。”杨光听他扯皮,就嘲笑他:“就你,你想当班长,哈哈,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也配?”朱洪成立即反驳:“谁说我不配?就算我不配,有些人也配?”杨光这才听出了门道,敢情这小子是指桑骂槐,矛头一个劲儿往谢君梓身上猛扎。
  顺便说一句,自从谢君梓做了班长,整个寝室都沾了光。怎么说也是班长同寝室的,光是面子就得给三分。不过,凡是总有例外。某些女生偏偏不买谢班长的面子,倒是对高大威猛(虽说瘦了点)的朱洪成青睐有佳。把他搞得飘飘然,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肆。
  杨光还没想完,只听朱洪成又赌咒道:“我敢打赌,她绝对是我们班的班花。”他反应慢,想了一转,实在是找不出哪个比文静还好看的,才赞同地“嗯”了一声,又诡笑道:“哦,原来如此。”朱洪成问:“你笑什么?”杨光干笑着说道:“原来你对她有意思,哈哈。”“那又怎么样?”“你也不照照镜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朱洪成把脸一横,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怎么样?还不知道谁是癞蛤蟆。”杨光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还有下文,就问:“还有癞蛤蟆?”朱洪成浩叹一声,却又笑了:“今天你怎么反应变快了?”杨光不服气地反驳:“我本来反应就快,全是你狗眼看人低。”说的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只有一个没有笑,不但没有笑,还十分之愤怒。愤怒之余,便有了口角。口角升级,就演变成了动手。
  忘了说了,谢君梓自始至终都在,一言不发,的确像个侦探,所有的话都没逃过他的耳朵,自然也有那个“癞蛤蟆”。
  还忘了说了,篮球事件刚过了不久。
  池清望着一无所知的文静,同情起她来。虽然他不确切知道,他们的打架和她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他可以确定,千真万确和她有关。
  她大概在想初赛的事情吧,池清猜测着。
  ……
  一个惊雷猛地在他头顶上炸开,震得他一阵惊悸,随即雨星落了下来。池清看了一眼水面上荡开的水花,感喟着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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