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记（第十九章）五行攒簇

　　丧礼办得很简单，在郊区买好了墓地很快就下葬了，安红和林双双做了邻居，我本来不愿意，怕安红在地下欺负我老婆。金古梁说她们两生前虽不认识，但实际上都已经是同志了，死后再一起研究研究美容美体，会团结和睦的，我就没意见了。
　　下葬那天张启带着那天和他一起出勤的五名警察过来送葬，还送了几个大花圈。那个肇事车主听说出了人命，也赶过来参加葬礼，本来事故责任不在他，可那人非塞给金古梁两万块钱，金古梁几番推辞，那人坚决要给，最后他留下钱就匆匆走了。
　　这些天，我和赵叱一直都住在金古梁家，丧礼完成的当天晚上，金古梁置办了些酒菜，我们三个就坐在客厅的地上喝酒。喝到一半时，赵叱道：“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们两有什么打算？”金古梁抓起酒瓶猛灌了一气，说道：“能有什么打算，醉生梦死呗！”林双双为了救我而死，我心中愧疚万分，也觉得自己生无可恋，活着都没目标、没意思，摇了摇头道：“我也就混吃等死吧！”赵叱道：“我看你们两的处境还是很凶险的，那个红玉圣母她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要不然去到别处躲一阵？”
　　金古梁整整衣冠，坐直了身子，一脸大彻大悟的表情，说道：“境由心生，要说凶险，天下处处皆凶险，心中平安，世间哪里不平安？”赵叱见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颇觉意外，一时倒也无法辩驳，侧头看着我，见我也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会搞成这样，我一开始就不该来的，我就不应该在你们跟前逞能！”
　　金古梁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着嘴道：“老赵，你别这么说，你——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神棍……”赵叱觉得这话相当别扭，瞪大了眼睛看着金古梁，金古梁摇了摇手，解释道：“我是说——你是有本事的人，我——还有大宝，领你的情！就像你说的，这事吧，跟你的专业不对口！你，有能耐，讲义气，我——敬佩你!”他有点喝高了，说话也不利索。我也附和道：“老金说的没错，我们真的是感激你的！”
　　赵叱被我两说的有点小感动，举起酒瓶灌了几口白酒，道：“我赵叱朋友不多，大宝算一个，老金你也算一个！要是你两不嫌弃，咱三今天借着酒，干脆就拜个把子吧！”金古梁举起杯，道：“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没那么一说，来干了这一杯，咱就是兄弟了！”我们三个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赵叱道：“我没娶妻子，也没有女朋友，可是我也明白你两的感受，因为我也曾经有爱着的人。”他拍一拍心口，又道：“只要此身不灭、此心不死，爱着的人就常驻此间不会离去！”
　　我拍着他的肩膀，赞道：“说得好！说得好！”赵叱又道：“老金，那天在我的小店你不是说想跟我学堪舆之术么？要是你两没什么别的打算，不如去就我那里吧，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干！”金古梁看看我，问道：“大宝，你怎么说？”我说道：“那有什么不好的？老赵诓钱的手段高明之极，咱两去了也吃不穷他！”金古梁一挥拳，道：“就这么定了！”
　　三个人边聊边喝，最后都醉的人事不省。第二天到了日上三竿才清醒过来，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帮金古梁收拾物品，整理了足足两大包，都扔在赵叱那辆奥拓小跑的座位后面。赵叱开车载着我们来到我住的小区，上了楼打开家门，客厅里还保留着那天夜里激烈打斗后乱七八糟的形象，只是斯人已去，物是人非，蓦然间又生出无限悲凉。
　　来到卧室，见床上、桌上都积满了灰尘，一片萧瑟破败的气象，那个梳妆台上的大镜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破裂成了四五块。我手扶镜沿，看着自己在破镜中分成几块的身影，想到与从前在镜前梳妆的那个人阴阳相隔再也不能得见，心中大痛，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
　　赵叱和金古梁轻轻走出卧室，任我留在在卧室里缅怀旧情。我留恋了许久，硬下心肠止了悲戚，把衣柜打开将自己的随身衣物和生活用品胡乱收拾了一下，用一张床单包了个大包。临出门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了床头柜上摆那天的着一张林双双的照片，快步走到跟前抄在手中，用手抹去了上面的尘土塞进包裹里。
　　走到客厅，金古梁问道：“收拾完了？就这么多？”我点了点头，小宝飘过来用小手擦去了我眼角的泪水，翻身骑在了我脖子上。赵叱挥了挥手，道：“走吧！”我们几个下了楼，往赵叱的周易馆进发。
　　在路上，金古梁问我道：“那天晚上我们到你家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我把被沉鱼、落雁两个劫持，最后又落入龙三手中的经过大体说了一遍，赵叱问道：“不知道龙三是个什么人？张启好像认识他！”我道：“龙三是苗疆的一个养蛊人，我听他说话的意思，红玉圣母好像也是出自苗疆，他们一个修炼巫术，一个培养蛊毒，反正都不是好东西！咱们通常说‘巫蛊，巫蛊’其实这是两个概念，巫和蛊不一样，似乎他们两派之间斗争的十分激烈，一直从苗疆斗到咱们这来了！”金古梁道：“他们斗的越狠越好，龙三是你的大仇人，这回落入红玉妖妇的手里指定是难逃一死，也算是给你报了仇了！”
　　赵叱对我被五种毒虫噬咬却安然无事的情况感到很好奇，连连追问，我就把当时体内真气涌动化解毒气的情形详细地说了，赵叱沉思了一会道：“我教给你们的《修真诀》虽说是玄门中修真养气的秘法，可是你修习时间尚短，按说还不能使你达到外毒不侵的地步，怎的中了龙三那么厉害的蛊毒竟然没事？我自忖已修习这么多年道法也不能够啊！”金古梁插嘴道：“八成跟他的体质有关，你可别忘了，大宝是九转玄冥体，百里挑一！明教的镇教之宝‘乾坤大挪移’听过没？有的人几十年都练不成，张无忌一时三刻就练会了，这就是体质的差别啊！”赵叱缓缓点了下头，问道：“最近你再没感到身体有什么不良症状？”我摇摇头道：“没有，咬的伤疤已经结痂好了，几乎看不到了，不信你瞧！”说着伸手到他面前，赵叱见我手腕处果然只留下一丝浅浅的印痕，不禁感叹道：“你小子的命真硬！”
　　金古梁忽然抓住我的手，叫道：“你看你手心！”我放眼一看，心里突地一跳，只见手心中间有五个针孔大小的黑色圆点呈梅花状排列，一看右手心，也有五个小点，不过却是暗红色的。这些圆点形状既小又藏在手心，这么多天我竟然一直都没注意到，却被金古梁眼尖发现了。心中一动慌忙脱下鞋袜，见双脚脚心也各有五个小点，左脚青色，右脚白色。骑在我头顶的小宝用小手指着我的额头道：“这里也有五个！”金古梁走到跟前一看，说道：“没错，这也有五个小点，是金黄色的，比皮肤的颜色稍微亮一点，不仔细瞧就看不出来！”
　　我一下记起来当时逼退龙三的六阴蜈蚣蛊时他问我怎么会使他的九九墨蛛蛊毒，之后他又说是那些毒虫吸我血的时候被我汲取了毒液，然则那些毒虫的毒液还留在我体内并未被驱除出去！
　　赵叱停下车，转身过来细细观察我身体上的异状，过了一会他问道：“当时龙三在你身上放那些毒虫时有没有说什么？”我道：“他当时很得意，说阴阳五行、万物生克什么的道理他们苗疆人都懂，又说那些蜘蛛、蝎子等毒物分属金木水火土什么的！”赵叱道：“那些毒虫在你身上是怎么分布的？”我想了一下道：“放在我左手腕上的是黑蜘蛛，右手腕上的是红蝎子，两只脚腕上分别是青蛇和白蟾蜍，额头上则是一只金蚕。”
　　赵叱沉吟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喜道：“是了，原来如此，你小子因祸得福，这是‘五行攒簇’之象！”我不明所以，问道：“那是什么意思？”赵叱道：“我这《修真诀》具有气修阴阳、调和五行之功，那五种毒虫各属金木水火土五行，毒液一侵入你体内，立时和你的阴阳二气相互感应，冲撞激荡。你不懂运气的法门只把毒液逼到了手心脚心和额头，没能驱出体外，因此反而使你得了一件厉害法宝，这种情状就叫‘五行攒簇’。”
　　我听他说得玄乎，不由得半信半疑。金古梁道：“老赵说的很有理，《天龙八部》都看过吧，书里面的庄聚贤练成‘易筋经’就是因为被阿紫的冰蚕所咬，可见修习这等高深功夫是非得先被厉害的毒虫咬才行，你这等机缘旷古少有，可喜可贺！”我没好气的道：“贺你个大头鬼！什么旷古少有的机缘，那就是噩梦！我被那个老变态整的死去活来你知道不？”金古梁道：“所以说才叫因祸得福，以后你跟人动手，直接运口气把毒气拍到敌人身上就算齐活！”我先给你来一下试试，金古梁道：“别介，你一巴掌就能拍死我！我说你快把鞋穿上，脚臭味熏得人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