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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往事(四十五)

作品名称:深圳往事      作者:土豆      发布时间:2010-01-11 15:40:07      字数:5094

一忙?大家都忙?一闲?大家都闲?公司里一但淡下来,员工们也闲得无聊。一天的事半天就干了,也不敢放工人的假。放了又怕突然来单,工人们只要一出厂门,就象一群脱缰的野马,眨眼工夫就不见人了,找都没地方找。哪怕你把呼机打爆,他还不一定回,第二天就说没收到,领导们也无奈。放假太多了,工人们工资太少,都辞工走人了。到时剩下一个空厂,公司再大?有再多的事?也赚不到钱?公司也就那样只好把工人养着,工人们也没事,也留在厂里耗着,毛毛也是十天半月不出一柜货,也很无聊,每个人都担心得最多的?想得最多的?恐怕是同一个问题,不是几点下班?也不是发多少工资?而是公司还有没有事做?自己会不会失业?虽说是童心未灭的一群打工仔、打工妹。都渴望玩,但还是盼望着老板有事做。

人与人见面的话题就是没事做?还没事做?再没事做怎么办?没事做就等于断了经济来源,事可以不做?但每个人都要穿衣吃饭?你说员工们能不着急?但是更着急的可能是李汉杰。员工们担心是担心,没事干也有嘻嘻哈哈的时候,有点小官衔还可以乘机溜达,所以她们还是快乐的。

车间主任找不到组长的时候,在毛毛那里准能找到;组长找不到员工的时候一定在毛毛那里;车间主任不在的时候,经理一定会先去找毛毛。毛毛那人话多,天南海北的都能吹一上午。随便一个事情在毛毛嘴里,正儿巴经也能说出一堆理由,歪道理也能跟你讲出一大堆。一下午也很容易就过了,跟毛毛聊天有意思,所以跟毛毛有点熟的女孩,一有空就往毛毛那里跑,上个厕所?打杯开水也上毛毛那里绕一圈。经理们可可恶毛毛了,不明白毛毛哪能来那么大的吸引力。

毛毛是来者不拒,不过就是随便聊几句?有什么好拒的?也没影响到他工作,他也没离开岗位过。反正是一个人也无聊,有个人来吹吹,时间就过得疯快。也不是他去找她们,也不是他上楼去影响到了他们的秩序。毛毛仿佛还乐于此事,来一个,走一个,反正见面就是唾末飞溅,巧舌如簧,真有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毛毛其实是在卖力地表现自己,他跟她们吹是有目的的,毛毛的目的就是要传递信息,要让别人知道他毛毛的长处、优点和可爱之处。以毛毛的话说,一个人就是才高八斗,学府五车,装在肚里,那就是块石头。只要有机会,敢于说,敢于表达,学以致用,别人就认为你是金子。毛毛其实是一个城俯极深的人,只是计划周密,水到渠成的时候,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别的都不在乎,不再重要,也不会追究了。

毛毛当然想,知道他的人越多越好,特别是未婚女性,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越漂亮越好,毛毛说如同撒下一张满天的情网,然后再细细的挑。我说毛毛,你真是太有才了。毛毛说光有才有个屁用,还要有份才行?说得也是,不过你那也算是极其厉害的招。毛毛说狠个屁,每回都是擦肩而过。

地球上的变化分季节,一年分春、夏、秋、冬四季。在家里,老百姓一年四季都忙,只分得出春、夏、秋、冬来。外出打工,进了工厂就变了,他们不分春、夏、秋、冬,他们只有两季,那就是旺季、淡季。公司里的淡季是短暂的,不忙的时候?没事做的时候就那么十天半月,人们就不习惯了,平时都是忙习惯了的,突然停下来反而不自在了一样。一天胡思乱想,杞人忧天自己跟自己增添恐慌不是?毛毛说打工的,天生就是一副做长工的奴才命,老天要让你休息几天?还要想这?想那?

最明显的就是,毛毛的门前,以往可说是门庭若市,如今变得门可落雀,毛毛反而不习惯了。紧接着是超长,加长的货柜,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柜烫如蒸,毛毛的肺都发炎了。柜冰如铁的时候,毛毛的心都凉了,每到吃饭的时候就来,装完又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下午饭都在吃了,自己才吃中饭。

当官的一个个都向崔命鬼一样的崔,他们只知道要装柜,早早就溜出去把肚皮填饱。然后是一个接一个的来使劲崔,一个劲的盯住毛毛和装货的工人不放。都想做表现,每来一个人都是把工人和毛毛踩在脚下当垫脚石,每人都是踩在别人的肩膀上往上爬。一但为了自身利益,一但有了竞争对用的时候,人心都变了。那是一个赚钱的时代,没人顾别人的死活。

饭已经打来了,那是公司给统一订的误餐,不是张东风不让吃,也不是唐珊不让吃,而是人事经理不让吃,副总经理不让吃,有员工说锇了,搬不动,老陆说:“饭都打回来了,急什么急?谁敢吃饭?我明天就叫他走人?货柜车耽误一下时就四百块,谁来出?”

有员工说真的饿得不行了,进乎哀求的语气,只是强忍男儿有泪不轻掸,毛毛看在眼里,心都酸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毛毛自己还不用搬,都两眼冒金花了,也于心不忍。

装柜的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五十斤一包的塑料,一下可以扛六包。没饭吃,都想着早点干完早点吃饭,一个搬运工的要求就那么简单。深圳的太阳决不留情,一瓢水倒地上眨眼就干了,长长的铁皮柜里跟蒸桑那没两样,但他们跟本不知道真正的蒸桑那是怎样的,那地方对一个打工仔来说消费不起,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事。每个人热得受不了,脱了衣服,又脱裤子,汗水从发梢上一颗接一颗的滴,钻到眼睛里是涩涩的痛,流在嘴里咸咸的,只见他们用食指弯起不停地刮,顺手一甩,身后就是一条长长的水印。汗水太多,一把接一把地甩。都不能解决问题,把一包料贴的整个肚皮上,肚皮有多大,料袋就汗湿多少。汗水顺着下滑,从背沟里一直流,留下一道道的汗水印渍。先湿短裤的裤腰,然后是整条短裤都在流水,如同水漫金山。从大腿流到脚底,满货柜都是他们一步一步踩下的足印。

汗水流得多,有人就不断地去喝水。总经理不停地吼:“大家赶快装,水都跟你们买来了,这点都不能坚持?不准偷懒!不准老是喝水……”

有时候做男人真是苦,和女孩们挣同样多的钱,却要付出几倍的艰辛。累过了,饿过了,立马跑到厕所里冲个透心凉,把短裤拧干就那样穿在里面。一个个又喜笑颜开地从里面出来,象什么事都没有。有一句口头禅:“这总比搞建筑好,还算有瓶水喝,还有个误餐,又可以省几块钱?这个月我又可以多寄几十块回去了”。总是那样讲。有道是知足常乐?

每天吃饭、睡觉、上班、去夜校,是很有规律性的。毛毛跟家里人说起时,家里人都说那还要怎么样?天天都是那几样事,都不用操什么心,到月底还一个仔不少?难怪他们不会理解?因为他们是看天气做事的,跟着季节做事的,就不可能有标准的规律性。所以是农民,只有等哪一天农业都科学化,机械化了?也许他们就知道规律性的好处,也知道规律性的坏处了。那样也就明白毛毛说的是什么了。

有时候把一句话说跟能理解的人听,好象又没多大意义,总想找个不知道人倾诉,却成真的不理解了,也是一桩苦恼的事。就象毛毛说他的工作,实际上就是他的生活,他的生活是单调的,枯燥无味的,缺少温暖和关怀的。毛毛只想说他的遭遇,把受到的冷遇和心中的苦倒倒,也算是适当的减压。他的情况只是现实生活中的一小部分,只是千千万万的打工者的一点写照,说写照他们不懂,干脆跟他们讲打工有打工的苦来得直接,那就不考虑他们明不明白,接不接受他的观点。反正讲出去了,心里也就感觉好些。毛毛每次写信都是长篇古文的,非得把人耽搁半天,字太狂草,还夹杂着一些新词新意,一时半会搞不明白,搞清楚了就没多少白天了。每回毛毛的父母都批评毛毛,说他都写的是些什么东西,看半天看不明白,还得拿去找人看,还是弄不明白,以后就简单点,真够折腾人的,毛毛收到回信无语,只有静静的发半天呆算了。

毛毛的公司在中兴公司里面,毛毛住在中兴之家里面,那是位于深圳南山的中心地带,商业相对发达的地方。对面是愉康、南航、光大、亿利达、离深圳大学都很近。深大是最早办的一所大学,刚起步,只能算是有实无名,毛毛去那里面看过电影,去大学后面的校园玩过,管理很差,最多的不是学生,而打工者,最多的就是三陪,随处可见的是搂搂抱抱,钱与欲望的交易。毛毛认为太肮脏,去了就不想再去。后来想去的时候却进不去了,那里面杀了人,封闭式管理后,也变得全国有名,正规化了。

平湖,毛毛不知道平湖在哪里。毛毛买了一张深圳市的地图,捉摸了半天,要到平湖必须经过宝安-龙华,再就是观兰—平湖。前些天毛毛的传呼机上给他留了个电话,说是自己的一个堂姐在那里的一家电子厂上班。堂姐家平时离得远,好不容易去一回,也没见上面。说是毛毛的堂姐,毛毛也不认识,这是好不容易隔得最近的一位亲人。堂姐没来看过毛毛,治安差,比较乱,一个女孩子,独身一人出门总是担惊受怕的。相互之间在预约的电话里报了对方的姓名,家庭、成员。毛毛认为无误后,决定去看看自己的姐姐。理由只有一个,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反正自己光棍一条,没什么可怕的。

毛毛走在楼下,准备上车的时候没零钱,就被卖票的人赶下了车,正好旁边在卖体育彩票,刮刮奖,马上刮马上兑。毛毛狠心买了十块钱的,一张都没重,毛毛又买十块钱的,还是没重,连五块钱的安慰奖都没有,眼看一百元所剩无几,对那两万元的诱惑难分难舍地离去。

毛毛闻不得气油味,一闻就晕车,中巴车一路狂巅,只差没把肺、苦胆都吐出来。到了平湖,毛毛在指定的地点下了车,再按预留的电话打过去找人。传呼机那东西,没手机方便。一个小小的数字机刚出来还要千多块,上面还只能显个姓氏代码,其余看到的就是几个阿拉伯数字。对方根据姓氏来估计留电话的人是谁,再把电话打过去。中间这个过程特别漫长,那东西?现在送给人用都感到烦。毛毛顶着烈日,晒得头上冒油才等来堂姐的回话。毛毛下车的地方离她们工厂还有好几里地,不通车,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

毛毛从小商店出来,摩托车又再一次蜂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刚下车时毛毛说不坐,一个个将信将疑地才散开,毛毛才从夹缝中挤出来。骑摩托车的人看毛毛没走,直接进了小店,一双双眼睛象豺狼一样地早盯着毛毛的一举一动。骑摩托车的青一色的是当地人,成群集队,拉帮结派,见着陌生人就宰,碰到异地口音就敲,遇到单身出门的就抢,摩托车成为一股无形的大帮派,也成为深圳特区的一大害。致使一提起“摩的”就深恶痛绝。

毛毛听不懂粤语,当初刚来听着粤语就象听洋文,叽哩哇怪的不知道讲什么,最大的一个问题,当地人听不懂普通话,没法交流。毛毛记得自己做领班的时候,人事部分了个新工人给他,就是个广东女孩,毛毛给她交待了半天的工作,女孩是一句话不吭,原来是对方根本不明白毛毛讲的是什么?女孩急得呜呜大哭,搞得毛毛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后毛毛只得跟她找个翻译,可想连普通话都不懂的,找份工也不容易。毛毛也在地摊上买了本广东话,学来学去也讲不出别人的调,原来地上的东西都是译音,根本就不准,既不是地方的,也有别于标准的,最终毛毛还是搞不明白广东话到底讲的是啥。

毛毛说他们是一群豺狼,并且一点都不为过。明明一块钱的,偏偏每个人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要五块,毛毛说从南头到平湖坐两小时都才五块,坐不上十分钟的路程就要喊五块,简直就是“杀黑”!简直就是车匪路霸,跟钻山豹一样的土匪,想在深圳生存下来真不容易。

毛毛迫于无奈,因为一开口人家就知道他不是当地人,更不是在当地上班的人,一是口音不对,二是地址不熟。毛毛只好挑了辆年纪大的人的摩托车,年纪大的人总是要厚道些,相对必较安全。

东弯西拐,摩托车在羊肠小道上飞奔了十余分钟,毛毛把心都提在嗓子眼上。摩托车一路上巅簸,屁股都挨不着座垫,毛毛真怕摔跤,出门不要紧,弄得个四肢不全的回去那才是大事。开车的人只顾赚钱,多跑两趟,自己都豁出去了,哪管毛毛的死活。骑车的不觉得怕,坐车的人可是心惊肉跳。

毛毛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堂姐,堂姐看见他给骑摩托车的人五块钱,知道毛毛被人宰了。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弟弟,大老远的去看望她,还要吃那样的亏?立马上去揪住对方论理,旁边在那里候客的摩托车仔,一下上来七八个。叽哩哇怪的,气势汹汹扑上来。毛毛立马制止,劝自己堂姐,为了几块钱惹他们不值,飘泊在外求财不求气,求不了财就只求个平安!那一群豺狼一样的家伙才横鼻子竖眼地悻悻散去,毛毛为此捏了把冷汗,一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二是自己堂姐还要在那里上班,见面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毛毛说那真的是自己的堂姐,原来自己在春节回去的时候顺便把呼机留给堂哥的,堂姐打电话回去时堂哥告诉她的。深圳分特区内,特区外。从地图上只知道是一个区,究竟相隔有多少距离?谁也不清楚。当初堂姐给他电话也是抱试一试的心情打的,没想到毛毛真的会去,姐弟见面格外的激动,看见堂姐眼里的泪花,毛毛也情不自禁变得眼眶湿润,眼睛一眨,滚下两行泪水,在城市里太久,太孤单了,太需要亲情的原故……

亲情啊!总是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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