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往事（十九）

医院的医生又是问原因又是拍片，还义愤填庸地问是谁下的重手？要是把人打成脑震荡了还得扶侍一辈子，别的都事小，唯有这句话毛毛还真怕，如果真一巴掌把人家打傻了，来个强买强卖，一辈子摊上个不喜欢的疯妇，那算是完蛋了。如果真是象医生讲的那样，那时候单相思的阵，就该来一巴掌，不就抱得美人归？世事难料？无心插柳柳成阴，有心栽花花不开？

事情总是那样，你想得到的东西就是得不到，不想的东西还烫手，摔都摔不脱，一切就象命中注定好的？搞了半天毛毛才明白是那女孩暗恋毛毛好几过月了，都说相思病，相思病？那真是一种病，一但得了就不能自拔，整个人就象吸毒一样上瘾，一但毒源断了人就虚脱一样，严重时会要人的命。

女孩以前看着毛毛只是暗恋，总是憧憬着与毛毛一起的美好未来。女孩老实巴交的，农村来的山妹子，不象是那种读较多书的人，认死理，钻牛角尖第一。有那种山里女孩独有的纯情，读书多的人不会有的。那是读书多的人都被开化了，遇事会转弯。那种纯情也不是久居城市的女孩所有的，久居城市的人见得多，没把什么事当过真，就把那原始的最美的纯情开化了。

太纯情的女孩可爱，但不可娶，太纯情的女孩没品味，更没情调，总缺乏理志，也很麻烦。有情有调的女孩也可爱，又有品味，但跟她在一起十年八年？你也弄不清她是真的假的，还是不可娶？毛毛认为还是没出过门，自己家乡的女孩可靠又可爱。既纯情既可爱，随便找一个就可以跟你死心塌地的过日子。不信？几百几千年来都是那样过的，毛毛想起初中时的同桌，女孩就是可爱漂亮，不知如今名花有主否？

女孩没来上班，毛毛那一巴掌估计得养一个星期。

公司经理一而再，再二三的要毛毛买点东西去看看。毛毛的气一直不消，就是不去。经理买了一大袋东西去看女孩，女孩象真傻了一样，半躺在床上不言也不语。看得人怪可怜的。从医院回来没进一滴水也没吃一口饭。想必是真傻了，有可能是真得相思病了？

经理认为好歹是自己手下的员工，去看了。也想跟毛毛与女孩之间把茅盾化解，临走时特别交待了一句，“东西是毛毛买的，毛毛不好意思来，就拿给我来了，好好休息几天，好了去上班，毛毛那里我去处理他”。

这是一句最简单不过，最为普通不过的安慰话，只要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一但得了想思病的人听了，就成了火上浇油，认为毛毛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是值得相许托付终身的人。无形中经理好心做了坏事，不知道。

钱没花多少钱，公司当作上班时间晕倒，作工伤报了。总之毛毛打人还是不对，但谁要是遇到那种事不打人恐怕又难了。车间领导也把事情不了了之，叫毛毛哪怕是加班加点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帐本建好，算是对毛毛的惩罚。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切都很平静的时候，那女孩的妹妹找到了公司，跟毛毛的经理说她姐三天没吃饭喝水了，就那样半死半活的躺在床上。女孩一边讲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半天领导也没听出个名堂来。领导叫女孩的妹妹慢慢说，最后得了一句，“一定要毛毛亲自去看她才肯吃饭……”

事情大了，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不喝水，说不准都瘦成啥了，时间拖长了是人命关天的事。老陈找来毛毛，把情况跟毛毛讲了，叫毛毛去看看。

毛毛不去，说啥也不去，毛毛说这都成啥的了？毛毛跟她毫不相干，比兰州的拉面还清白，叫我去看她？

“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去”。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去”。毛毛的态度很坚决。

“不管怎么样，你打了人家就说不清楚了，你不去，出了人命你也脱不了关系”？老陈的态度也很强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心想用句大话把毛毛压住，毛毛就没那么犟了。

毛毛也清楚老陈的用意何在？老陈怕闹出人命来，公司也要担责任的。别的不说，赔钱是逃不掉的。其实毛毛打人的事早传开了，表面上看象一潭死水，风平浪静的，其实连老板都知道了，老板一听是毛毛，开始还以为毛毛作风有问题，才闹出的风流事。细问之下才知毛毛其实跟那女孩没一点瓜葛，没有暧昧关系，认为是一点小事就没当回事交待下去了。因为老板对毛毛的印象不错，总觉得毛毛会写文章是个人才，竟有人为了毛毛爱得死去活来。老板好笑，觉得有点意思。

毛毛不知道，老板没当回事，却是对他毛毛皇恩浩荡。说明老板高兴，愿意跟毛毛把事情扛了。但再怎么样扛总不能闹出了人命来，人命关天，出了人命是大事，出大事使终不好？这话就是不说下面的人也看得出来，如果作为一个领导连老板的那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不知是怎样混上去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言传，只能意会，所以毛毛决不会知情。

毛毛也知道打人是错了，帐本被撕那也只能算是公司财物，可以通过公司出面解决，当时就是冲动。打都打了，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毛毛后悔了？平时都很理智的？怎么就要出手？就想不到借刀还可以杀人？

毛毛并不是真要杀人，毛毛是恨自己为什么不等公司去解决问题？自己既报一箭之仇又达目的？做事太鲁莽了，很难成大器，吃回亏长一智，完全不用乘皮肤之勇！人不光要修身还要修性。吃尽苦头，磨其心志，劳其精骨才练成一身防身的东西，可是性子烈，内刚外刚就会出事，要做到外刚内柔才可以互补啊？毛毛说不清这次动手打人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打人就不明白道理，打了人明白了道理却麻烦不断？

毛毛不去女孩就是不动嘴，老陈去看了。女孩还是那样在床上斜躺着，头发打成了卷，几天不洗又乱又油腻。清纯的眼睛里比往日少了光泽，无神，暗淡、灰暗、眼圈周围青的，眼珠子陷进去了许多。这爱情的力量竟如此之大，成为魔力的时候，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几天功夫吞噬？成为动力的时候能让人充满斗志，甚至能把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老陈叫女孩的妹妹好好劝劝，反正不用上班，公司给算出勤，不用担心工资的事。老陈说这话是怕女孩的妹妹有心里负担不愿照顾，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麻烦。老陈见情况不乐观，打电话到公司，公司人事部又派了秘书文员一大堆人来献计献策。

费了几经周折，也可说是九牛二虎之力，女孩就是不开口，一不开口吃东西，二不开口说话，最后不知是谁气愤之下冒出一句，“再不说话我们就不管你啦？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事情还多得很呢？你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才能帮到你？不说谁知道？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就不想想”？

本来是一句气话，冒火的人发牢骚的话真起了作用。

“我就要毛毛来看我，他不来我就死给他看”？女孩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让人亲眼目睹了真正的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