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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中的桃花(八)

作品名称:风雨中的桃花      作者:chgy      发布时间:2009-11-20 22:40:10      字数:4665

崇武海滩是泉州十八景区之一,听说有很多好看的惠安石雕。公司一共租用了两部商务车,男女各一部。虽然天天在外面跑,出游的心情还是不一样。老大一路抽烟哼曲,他一贯心情不差。路途中,经过一家名为“大隆”的装修得在那一带算是鹤立鸡群的酒店时,老大不禁由衷地回味陶醉道:哇,大隆里面那女的,嘴巴,厉害!大家坏笑一团。
我们的车开到了崇武海滩入口的大门,人要进去时,被告知门票每张20,于是马上掉头,说是有旁门左道可以进的。一会儿拐到了一处可以自由进出的海滩休闲区。离海约200米的海滩外围用石条石板砌成了道路和一些圆形的平台,路旁竖立着像花蕾一般绽放的漂亮路灯,再往后是种着桃树、龙眼和枇杷的草坪地,整体看来像是一处农庄果园。海滩上另有大理石凳、古铜秋千若干。那里也是游人如织。问了一下当地人才知道,是可以从这里过去的,但需要渡船。天快黑了,大家都怕死,就此作罢。大伙也已经饿得囔囔起来,干脆决定就地烧烤。三下五除二把家伙全部从车上抄出来,铺上塑料布,架起烧烤台,再围围挤挤挡住海风点燃起了碳火来。然后自己动手,细火慢烤,耐心等待,好不着急。
实在是太熬人了,好不容易才烤熟一个聊以解馋,越吃越饿。一会儿大家隐约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来着,细察才知,原来烤来烤去全是豆腐块,一个鸡腿也没了,肉片们早就不知去向。这样义愤填膺再喝点海风也是有点饱,并且马上有免费的表演节目可以观赏。大概是碰巧遇上了旅游节还是什么与东南亚一带的民间文化交流活动之类的吧。我总是心不在焉,这是事后猜测的。
大约8时左右,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烧起篝火来了。等火势越来越旺,来了一群身穿红红绿绿民族服装的男女,围着篝火排开阵势,跳起了竹竿舞。我去买了瓶水,靠在篝火近处的道路栏杆观赏,被桃子撞见,抢了水去喝。噼里啪啦熊熊上窜的火的精灵,哒哒、哒哒的竹竿击打节拍,欢快热烈的舞步,观众的叫好欢呼,迎着簌簌的凉爽海风,看得人心潮澎湃。篝火把我和桃子的脸都映得通红通红的。等桃子喝完了水,抓了我的手也去跳。我扭捏地一边说不会,一边随了去。看着别人蛮容易,等到一齐跳进去,双脚立刻乱了套,被竹竿夹到哇哇叫,活像笨熊一样,心里又似一头小鹿在乱撞。小白和小王两个吃完了烧烤,这时也过来了,看见我们,一阵怪叫,一起捣乱。亏得那两位好性情的竹竿摆手。后来,竹竿舞撤了,在舞者的带领下,大家例行公事地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转了起来!热浪随风扑面,我这时才被“烤”得有点热血沸腾。我跟随着人群转得晕晕的,桃子则完全沉浸在了转圈呼喊的狂欢里,哈哈哈地笑个不止。我紧握着她细小柔软的手,心里只想着一辈子不放!
过了一会,说是舞台联欢晚会开始了,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红色帐篷里。于是大伙散了,转移阵地,都去观看表演。从节目单上看,大部分的演出是反映当地民风民俗的,有惠安女舞蹈、闽南语歌唱、歌仔戏……即使是在舞台上,勤劳的惠安女也还在辛苦劳作。她们表演担水挑石,她们翘首呼唤出海的男人归来。她们太辛苦了!听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穿戴那种包头包脸裸露肚脐眼的衣服的人已经不多。这是特色的失去,却也是进步吧!
印象最深的是后面出来了一个美女,自称是泰国的人妖歌姬来着。这样的节目格调不高,却掀起了全场的高潮。大家感到算是开了眼界。我仔细放眼去看也是整个一美女,没有一点男人的迹象。只是嗓音略粗。我们几个都对着爱说笑的主持人大喊不信。鬼知道她是不是本地的,讲几句什么“差呀”、“蚌啊”的泰国话也不能算数呀。而且她的身材超正。庄主于是自告奋勇喊道:建议由我亲自鉴定一下。全场跟着坏笑,伴随着尖锐的打哨声。坐在我旁边的是美珍。我问她,这么漂亮是真的吗?她一句话也不回应。我觉得自己真无趣。等一会,公司的司机踊跃举手,上台学着美女用泰语问候大家的时候,她哈哈哈地笑得特开心。后来我觉得节目也无趣了,就独自走了出来,往海边走。

那时候,好长的一段时间,美珍变得不开心了。她虽然没有说出来,却一脸的不快。我也只是看到了这点,私下没有去想太多,因为工作的时候脑袋已经想太多。常常是,上下班一路上,她默默地坐在车后座,一声不吭。我问怎么啦?她就回答没有。有次我突然灵感迸发,问她是不是那个来了?竟把她气的跳下车去走自己的路。本以为可以逗她一下的,结果懊悔莫及,事态不妙,直到晚上她还在认真地生着闷气,不说一句话。那一整天我都在盘算着怎么向她道歉好。后来我是在街上躲在电话亭里跟她说的。那夜街上飘着陶子的《太委屈》,到处都很热闹,其实天天都很热闹,但是他们的快乐并不属于我,无敌郁闷。我吞吞吐吐地对美珍说:对不起……我是无心的,请你原谅!她在电话那头冷淡地说:哦,是吗?以后别乱讲话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当时我感到如释重负,可心里分明有点“太委屈”。

海滩上这时只剩下了稀稀落落的一些人,几对情侣在秋千和石椅那边浪漫。篝火还在自己燃烧着,火势渐去。我往没有人迹的地方走去,踩在细沙里,一步一脚印,漫无目的。海水这时已经悄悄地爬升了一大截,我没有一点靠近它的欲望。不一会,我看见老大、庄主、小白、小王他们几个男的也都出来了,他们直奔大海,弄潮戏浪。老大带头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了一条裤衩,其他人也跟着脱了,然后走向深处,下海游泳。当晚月色清朗,在海面上撒下了一层银辉。我从一两百米的地方,还能望见他们的身子在水中起伏,在浪里翻滚。我觉得他们都很有激情,很放得开,简单又自在。我却没有一点参与的热情。我也喜欢大海。但此刻没有那种心境。这样的夜晚,更像是忙里偷闲,心却纠结。此时的大海,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自然涌动的巨大流体,并无所谓博不博大、浪不浪漫。
我索性坐了下来,坐在细细软软的沙滩上,独对大海。潮涨潮退,心里一个完整的念头也浮不上来。我随处望去,这才发现了一个人,庄主,正沿着海岸线,朝着无人的远处一直走去,一直走去,一直走去……最后走出了我的视线。我觉得这样的举动一定蕴藏着某种深刻的含义:是勇敢者的探索?是坚持自己的路?抑或是对自我的寻找与回归?太复杂高深了,让人不得其解。突然间我就觉得这世界满寂寞的,好像热闹的一切都会如浮云飘然而逝,孤独才是永恒。如大海,在千年不变的独自澎湃着。
我正在神游的时候,背后遭人偷袭。原来是桃子,她也走到这边来了。
“晚会结束了吗?”我问。
“还没。”她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说:“你又发什么呆呢?怎么没和他们下去游泳?”
“我在等你来呢,要不我们一起下去吧?”
肩膀又被她轻捶了一下。
“我有东西送你。”她说,然后随手从身旁捡来了一个白色的小贝壳,“漂亮吧?”
“真难看!为什么送我呀?”我接了过来,一个毫不起眼的贝壳。
“不管!可不是白送的,明天我生日,你自己看着办。”她一副狡黠得意的样子。
“呀,生日快乐!真有阴谋,那我送你什么好?”
“嗯——”,她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爽快决定:“随便吧,钻石也行!”
“啊?贝壳换钻石,你以为这是在非洲呀!”我说。
“你就是非洲来的,晒得这么黑!”她调皮地说,又解释:“跟你说笑的,我想起一个广告来了,知道是哪个?”
“黑人牙膏吗?”
“哈哈,土人,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好不好!”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哦,哦,大海。”我茅塞顿开。
在那支广告里,一对情侣伫立海边,温馨时刻,男的突然冒出一句:我们再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那女的无比委屈:那你想怎样?这时男的从手中缓缓亮出一枚闪烁着流星光芒的钻戒,女的就全身醉了。画面淡出,标板闪现LOGO和广告语: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我说:“现在这个品牌又多了一支新的广告,叫‘都是钻石惹的祸。’”
于是笑了起来。
静默了一刻钟。似乎听得见海与风的嬉戏。
“真羡慕你们!好想家了,回不去。”桃子陷入了沉思。
“你大哥不都在这吗?”
漫长的沉默,她似有心事。
“以前真开心,小时侯多好啊!”她说。
“不喜欢现在?”
“现在好多压力,就要崩溃了!”
“不如换个工作?你条件这么好!”
“可如果这样放弃了,半途而废,不是证明自己没有做业务的能力吗?”
“为什么要证明?不用证明的呀!”
她又再次陷入了沉思,然后说她很想大叫,并且啊地大叫起来。
“别,别,人家以为我在非礼你呢!”我紧急制止,一脸坏笑。
又被狠揍一拳。
海风拂面。又是长久的沉默,海和风好象也在细语着。
“有点冷了呀。”她轻声说。
“哦。”我也有同感。
“真的有点冷了!”
“哦。”
“真的呀!”
“哦。”
“你再哦哦、哦哦……”
她又挥起花拳,泯着嘴角,大有至尊宝之憋,马上要狠狠揍过来。
这时我闪躲扭头,我们四目相对。月光照在她流丽的脸庞,像梦一般。突然整个世界悄然无声,只剩下了我和桃子、大海和沙滩。我看着她梦一般好看的脸,怀恨嘟起的唇,情难自控,俯身轻吻,触电一般又慌张地分开了……刹住!

呵,那时的我是越来越爱说笑了呀!然而,等到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变样了。生活也只不过是偶尔貌似温柔而已。我担心我再如此发展下去迟早会人格分裂。

最后的一幕也不是那样的。后来桃子接了个电话,说女人们正在找她呢,要她过去。临别的时候她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补充道,明天我生日,我再约你。然后就匆匆起身朝着晚会帐篷走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回味着她的话,似喜似忧。

老大他们戏完水,尽了兴,上了岸,又穿上了衣物,一个个全身湿辘辘的坐在沙滩上吸烟。已经11点多,我也走了过去。不一会,女人们打来了电话,说是该回去了。老大却执意要她们女的先走,反正有两部车。女人们于是上了车往市区方向开去了。
我们后来就去大隆酒店了。我也不清楚他们想搞什么鬼,自顾想着心事,随大流。等到进了酒店的大门,上了电梯,到了三楼桑拿洗浴中心,才发觉有点儿上了贼船的意思。我紧张地问庄主现在是要干嘛?庄主说,在这还能干啥?男人要学会享受。然后就有小姐过来招呼说,是洗脚还是按摩?说有泰国式推拿,盐浴,七七八八的。我很为难,跟庄主说我还是算了。他保证地说,这绝对是正规服务。后来我和小白两人点了洗脚,进了一个包厢。他们几个不知去向。我原先纳闷脚也要别人来洗这像话吗?后来又渐渐地兴奋,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洗法。一会儿来了两个女的服务生。开朗的很,问东问西的。我不想透露太多,就一声不吭兀自看电视。被捶背顶腰甩身,揉完头又按脚,搞的好生不自在,又全身舒泰,所以心里很快就不安乃至恐慌起来:一定巨贵吧?到底是多少?搞的神经巨紧张!直到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发现了价格单,才暗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小白和那女的从以前哪儿来聊到以后哪里去,最后依依不舍,互换手机号码,说有业务一定得联系联系。服务我的那个很憋,因为我很憋。所以她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搭他们的话。
等到下半夜快四点我们才从大隆酒店出来。一路上我在车体的轻微摇晃中舒服地睡着了。

后来我在公司问庄主他们那晚是干什么去了。他发给我一个短信,内容说:弟弟工作很辛苦,环境昏暗又潮湿,每天干到吐为止。我相当纳闷,他什么时候又有一个弟弟?!
至于那晚他沿着海岸线走到了很远很远的无人之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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