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大姐发现黄色欠条/赵家因我上映矛盾
作品名称:荒漠 作者:致橡月泊山 发布时间:2013-10-18 18:33:44 字数:5279
第四十二章
大姐发现黄色欠条/赵家因我上映矛盾
一
清水湾没有一日的平息,这样那样的事把村民弄得人心惶惶。村长开始意识到——要想把这个村委会搞好,不仅要抓经济,而且还要抓精神。他开始去访问当地老一辈认征求他们的意见。村里老一辈人说:“现在村里的人什么也不怕,一点信仰都没有,祈祷的地方也没有,这怎么能行?记得我们那个时代,整个清水湾——民风淳朴,风调雨顺。村前头有一个大寺,每天都是香火兴旺,人来人往。人们做事都会想着这事能做,因为观音菩萨看着呢,这事不能做,做了是违背观音菩萨的意愿。”村长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意见——首先是在原先的地方修建了大寺,规模是当年的两个倍。新任村长是个大学生,他一直赞同蔡元培先生提出的以美育代替宗教这一思想。于是他又补充了一个意见——在清水湾的中间建一个运动场,一个小图书管。
对于这些提议——马上通过了村民的同意。他向国家要了一部分的钱,然后村里按人口收取了一定的费用,建设的运动轰轰烈烈的开展了。一年后,大寺建成了,小型的运动场也建成了。
孩子们接触到新的运动——乒乓球,篮球。村里那些老人也轮流的去大寺维护大寺的卫生,去给那些来上香祈祷的人做个指导,也给算卦的人来上一卦。说也怪,从大寺建成,以前有些混乱的村子竟然归于平静了。然而村子是平静了,可是我们赵家却又陷入了混乱中!
二
大姐在收拾家里的时候,在收拾电视后面的时候找到了一个银白色的饭盒,她打开饭盒,里面装着一大堆发黄的纸。大姐一张张的打开看,里面有一张纸写着:
借条
一九九四年十月二十三号,陈忠向赵子诚借款两千元。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还钱时撕掉借条。这借条两份,借款人一份,贷款人一份。
陈忠赵秀珍赵子诚
大姐一把抓住字条,手捏的紧紧的,然后打开又撕开看了一遍。心里想父亲真是偏心,把钱拿给四妹用,居然瞒着我和家宝,十几年了也没还。就在此时家宝走出厨房,来到正房看电视,看见大姐那个生气和呆滞的神情,手中还拿着一张黄纸!
“什么事?看你那个样子——好像见了鬼一般!”家宝说。
大姐反应过来,一下子把手中的黄纸捏得紧紧的。“没事,我才不信,手中拿得纸写着什么?——我看看。”
“不给——没写什么?”
家宝说:“还有什么我不能看得。”说完走过去,一把抓住大姐的手,从手中夺过黄纸,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老不死的——竟然背着我们做这样的事。他还要不要我养。”
家宝拿着纸跑到父亲住的小平房。气冲冲的说:“你看看这个。”说完把纸狠狠的砸到桌子上。
父亲接过一看。不安的一笑。“怎么了?”
“怎么了——你做的是什么事?”
“你是谁?——有权利对我那么大呼小叫的吗?”
家宝说:“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老人做的不对我当然能说。”
“你是这个家的主人——那我是谁?”父亲苍老的声音震响了整个小屋。
大姐跑了过来,走进小平房。“爸——你不能那样——背着我和家宝把钱拿给四妹用……这对得起我们吗?”
“对得起你们——你们对得起我吗?”
家宝说:“你以后还要我养呢。”
“你养——我都快入土了,都没用过你们一分钱,吃过你们一颗米,这些年都是我你三叔还有你的几个妹妹养着我,你还好得在我面前说这些。”
“还不快滚——那是我的钱,我爱给谁就给谁。”
父亲话一完,大姐和家宝气冲冲的走出了父亲的小平房。那张黄色的小纸条放在父亲吃饭的小桌子上。
大姐和家宝刚出门,母亲从我的身边走过。我背着小篮子走进了父亲的小平房。篮子里装得是陈忠从山上摘得荠菜,老白花,这些都是美味的山毛野菜,用开水烫过,再用凉水泡几天,和小绿豆炒一下,味道鲜美!我把篮子放下,听见母亲在大房子里叫我,还没得及和父亲打招呼,我就跑了出去。
“有事吗?母亲。”
母亲不停的比划着,样子很着急。我知道她的意思:你父亲心情不好,说话时注意语气。
就在此时大姐走了过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我欠她一生一世。家宝更是用仇恨的眼光的看着我。
“怎么了?你们是怎么了?”
开始没一人说话。家宝气冲冲的说:“你去问你爹——我哪知道你爹?”
“我爹怎么了——说话客气点!”以前家宝从不敢对我如此的说,他害怕着我呢,现在倒好大姐和他一气一起对我凶凶的,好像我是欠他们几生几世。我走出了大房子,走进了父亲的小平房。
父亲一看我,脸上又露出了勉强的不安的微笑。“坐。”
我坐了下来。“父亲,我给你拿了些山毛野菜,在篮子里。”
父亲说:“小兰——过来把这些野菜拿去放那边。”小兰走过来拿走了篮子。小兰是三叔给父亲和母亲请的保姆。十几岁的光景,长着一张红润的脸,皮肤很纤细。她是三叔从城里请来的,父亲开始不要,后来在三叔极力的劝说下答应了。小兰负责父亲和母亲的起居和饮食,其它的基本不做。这个小姑娘和我挺能聊得。
“爸,大姐和家宝究竟怎么了?——一张鬼脸。”
“别管他们。给父亲取下烟斗,我不想说话,我想抽烟。”
我起身走过桌子时,看到了桌子上有张熟悉的字条。趁父亲不注意,我用手一把抓住字条,然后帮父亲取下烟斗。我拿着纸条走出了小平房,就在此时小兰也走了出来,和我在大柳树下坐了下来。我打开一看,这是十几年前——我和父亲借钱的凭条。十几年了,我差点都忘记了。“哎”我叹了一声。我自语道:“我真是糊涂,房子住着,那么的舒适,却把父亲忘了,我真不是人!”
我抬头看着小兰,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小兰,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小兰说:“刚才呀,你大姐和姐夫跑进家里和你父亲吵了起来,他们火气特别的大,哪有做儿女的那么对父亲的?”
“你知道为什么吵?吵什么呀?”
“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好像是为了钱……两千块钱!”
我一下子明了了。我起身,没和小兰道别,也没和父亲道别,跑着来到清水湾的大道上,堵了张大卡车,坐着直接回桃花寨。一路上我的心情很是矛盾和复杂,我对不起自己的父亲——让他为我受气受苦。我的思维马上又转了过来,这钱我是跟父亲借的,是我和父亲之间的事,和大姐和家宝有何干系?为了父亲的两千块钱,他们居然把我看做了仇人。现在父亲和他们是分开的,父亲没有合着大姐他们住——他们有必要那样的看重这两千块钱吗?——为了这两千块钱什么姐妹情,亲情都不顾了吗?想到这些我的心像被寒风刮过一样,冷冷的,冰冰的,痛痛的,凉凉的,又像被虫蚀……不得安宁!
到了桃花寨,我快步慌乱的来到了自己的家里,此时陈忠在练习拉着二胡,二胡响着比较熟悉的旋律——《东方红》,此时却十分的陌生,和烦躁。我没看陈忠就走进了房间,打开那个黑色的古朴的木箱子,翻了半天,在小匣子里找到了那张已经发黄的欠条。我走出去时,陈忠停止了拉二胡。“怎么了?慌得像个无头苍蝇。”
我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陈忠,陈忠打开一看,什么都明白了。他说:“这钱是十几年钱借的,我都忘了。就这事使你那么的慌张!”
“这事小吗?……你知道大姐和家宝如何看待父亲,如何看我吗?”
“好了,你那个大姐和姐夫满眼就只有金钱。”
“人还不都是为了自己——我到觉得不足为奇。”
“可也不能那样为法——为的连父亲姐妹都不认。”
“我想把钱拿去还父亲了,当着他们的面。”
“好呀,也趁现在想起来,把它还了。”陈忠马上说道,可是脸马上阴沉了下去。两千块钱对现在我们的家是笔大数目,手头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结婚后,建房差了一大笔,后来搞养殖业,又赔了一大笔,这两年天年不好,虽然养牛赚了几个钱,可是两个孩子上学已经花了家里大部分钱,在说孩子这个周回来——生活费又是将近一百块,现在钱成了个大问题。陈忠又说:“你看能不能过几天,现在你知道的家里没那么多钱,过几天等我卖头牛,手头的钱就宽松了。”
“可是陈忠难道你想让我的父亲在为了我们忍受那样的气和脸色吗?大姐和家宝我想你是清楚的。”
陈忠拉了一声不和谐的声调。笑了一下。“好吧,我去和村里的人借去,我哪能让自己的老人受那样的气。”说完陈忠放下二胡,跑着走了出去。半个小时候,陈忠就回到了家,拿出钱,递给我,正好两千元。
他说:“珍——块去,把钱还给父亲,在向他说声他的女婿对不住他,让他受苦了。”我看着陈忠,热泪从眼眶里冒了出来,像沙地里冒出的清泉。陈忠走过来抱住我,紧紧的抱着我。“别哭了,我就不去了,你知道我去,你大姐又要说我什么了。”我记得上次陈忠和我一起去看父亲,陈忠和父亲因为高兴,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大姐就说:“我们穷得连一滴酒也没有,陈忠连酒钱都没,一喝就喝个没谱。”其实陈忠那天下午和父亲根本没喝多少酒,只是在聊天,聊我的爷爷,聊楚辞,聊我的童年。
就在此时,翠莲走了进来。我和陈忠发现她走进来,分开了。翠莲说:“珍——我刚才隐约的听到你讲起你的父亲,他怎么了?”我马上擦掉眼泪。“妈,好着呢,我父亲好着呢。”“那就好——他要是在怎么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也就没意义了!”我的心就像被电击一样,麻木的震动了一样,瞬间又沸腾起来。心中暗想父亲真是幸福,一生有这样两个女人爱他。翠莲说:“你去看你的父亲就跟他说要好好的活着,死了就没有意义了,背着一堆黄土太累了。”然后又说:“你叫他万事想开点,这么大把年纪了,不要万事都压在心底不放。”我点头答应。翠莲缓缓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拿着钱来到了清水湾,我到时天已经快黑了,一轮落日停在喜寨大山,落日的余晖照着这片苍黄的土地,如同照着一个苍老的妇人。我的心形容枯槁,它幻想着已逝的那些年轻的时光,在怀念和记忆中给这妇人增添了几滴落泪。我慢慢的惆怅的走进了那个以前感觉到温暖现在感觉到冰冷的家。父亲在平房里开着发黄的灯,叼着烟斗,闭目凝思。母亲坐在草墩上打着毛衣。大姐一家则在大房子里看着电视。小兰在自学着计算机应用,打算今年去参加中专考试。就在我迈进那一刻,一只老鼠从我的脚边走过。小兰抬头看进我。高兴的说:“阿姨,快做,你怎么话都不说就走了。”边说边给我抬来凳子。此刻,父亲睁开眼睛。“来了,还没吃饭吧。”我点头。
“小兰,去把饭抬过来,给你四姨吃。”
“要不我热热——饭应该冷了。”
“你打开锅盖就行了——我把饭菜连留了一份,放在锅里保温着呢,我知道你四姨还要来。”
“爸——”我有点要哭了,父亲对我的了解胜于我对我自己的了解。
“吃饭,把肚子填饱在说。”
我吃完饭。我走到大房子里。大姐和家宝理都不理我,还是留着那张修长的马脸。“大姐,家宝,来父亲那里一下,我有事要和你们说说。”说完,我就回到了父亲的小平房。过了十几分钟,大姐和家宝不耐烦的走进了小平房。我从小包里拿出两千块钱,还有两张黄色的欠条一起放在桌子上。
此刻在黄色的灯光下,父亲的脸有些苍黄,我的心有些苍黄,家宝的脸有些死黄,大姐的脸有些微黄,只有钱是红色的。我说:“对不起爹,这些年让你为我和陈忠受苦了,我们不孝,差点忘记了欠你的两千元钱。今天当着大姐和姐夫的面,我把钱还给你,他是按照约定把欠条撕了。”
大姐没说话,眼睛看着房顶,家宝看着那红色的钞票。父亲说:“孩子——我怎么会怪你们呢——这些年你们盖房,搞养殖业又遇天年不好,亏了那么多——现在孩子又上学——这些都要钱呀。钱你拿回去用吧,我没什么的!”
我对父亲的理解感觉到莫大的欣慰。我枯黄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有这样的父亲我觉得是自己这一生的一大幸运。家宝说:“父亲,你看现在正春在……”大姐马上打断了家宝的话说:“父亲,钱还了就好,这本来就应该还吗,没事我和家宝去看电视了。”说完话,硬拉着家宝走了出去。
回到了大房子里。家宝说:“你怎么不给我和父亲要那两千块钱——”
大姐说:“要!要!你也不看看形势,那钱是父亲借给四妹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父亲以后要我们养吧,死了我还要给他准备棺材,还要八人大轿抬他出去,按理这钱就应该是给我。”
“你还有没有良心呀!”
“良心,你有吗?反正我的儿子读了中专,以后我是不愁了,你爹太不识抬举了,从我进你们家那天起,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现在我当家了,难道……”
大姐举起手,一巴掌打了过去。家宝扶着脸。举起手,又放了下去,两人坐了下来,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父亲说:“你们姐妹几个一点都不像小时候了,现在见面就像是见了敌人一般。这是父亲最担心的呀,你们为何不能和和睦睦的呀!”
我说:“父亲我也想和和睦睦的,我多想,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小兰翻着父亲《楚辞》,忽然问:“伯伯——这终然**乎羽之野——这个左边“歹”字,右边像“天”又不像“天”的是什么字?”
父亲笑了起来说:“殀读“yao”,一声,意思死“早死”。”
小兰说:“人要是早死,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
父亲说:“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年纪还小,要好好的活着。”
我突然想到了翠莲叫我传达的话。“爸,翠莲叫我遇到你给你传句话。她说叫你要好好的活着,死了就没有意义了,背着一堆黄土太累了。她还说你叫他万事想开点,这么大把年纪了,不要万事都压在心底不放。”然后我又叹气道:“父亲——我好羡慕六妹呀!”
父亲抽着烟,长叹道:“活着的人有死得权利和活得权利,可死的人什么权利也没有。孩子呀——背着一堆黄土太累!”
我没说话了,沉默的看着父亲,父亲安静的吸着烟,红色的钞票静静的躺在桌子上。小兰叫我和她出去看月亮。我欣然的答应了,月亮很亮,很白,很纯净,像一个未入世的孩子,也像小兰那张稚气的脸,散发着少女般天真烂漫的气息,我羡慕,我追忆,我高兴,我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