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小愚走后五妹陷入危机/五妹改嫁幸福从此远去

　　第三十八章
　　小愚走后五妹陷入危机/五妹改嫁幸福从此远去
　　一
　　清水湾的发展还是那么的缓慢，没多大的变化，像一个荒村。外面的人都把他叫做了清贫湾。在新任村长的鼓动下，大动声色的挖起了磷矿，进了很多机械，那很高大的刷着黄漆的挖机，还有大货车。可是没过半年，开矿的热情就落了，再过半年就停止了开采。原因是磷矿的品味不高，还有是这个地方含磷的量也不多。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重建运动就结束了，只剩几辆大挖机还停在那里。
　　村官上任总是要搞出政绩的，没有政绩就升不了官。新任的村长是个大学生，他可不想一辈子呆在清水湾，他向往的是大城市。他马上看到了清水湾和普茶寨接壤的一座由白沙子构成的大山，这些白沙子可以用以建造房子。特别是新盖的水泥房，大部分都需要这些白色的沙子。他于是转了方向开采起了白沙子，整个清水湾一下子热闹起来，建设的热情，生产的积极性，都出现了空前的高涨。很多人涌入了这场沙石的开采中，我的妹夫小愚也加入了其中。我看到了什么重建都是假的，其实重建只是一个口号，为的都是各自更大的利益。村长重建是为了升官，村里人拥护是为了多挣几个钱。清水湾永远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个样子了，我只有在记忆里存想它的美和留恋那些不会回来的岁月了。
　　我的妹夫小愚每天都去工地上，因为他力气大，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所以包工头很喜欢叫他。他每天可以获得五十块钱，一个月下来也有很可观的收入了。于是生活水平也就相应的提高了。小愚和父亲分家后，带着五妹和两个孩子，生活并不艰难，相反是比较让人羡慕的。每年过年小愚都要给孩子买上几套新衣服，而且还要杀猪宰羊的，是我们几个姐妹中她成了最好过的了。父亲以前最担心五妹，现在没想到五妹竟然是七姐妹中最让他放心的。五妹还是过着以前那样的生活，煮饭，洗衣服，基本上闭不出户，也从不上街，对外面的世界是隔绝的。五妹也不管钱，她不识字，不懂什么是钱，钱到底用什么去衡量，五块能买什么东西，她根本没那个概念。她也不会和小愚争吵，他们之间也从不吵架，她不会难过，也没有理由难过，我去看她总能见到她是笑着的。她有两个孩子——平芝和暗香。平芝很聪明，就是人很调皮，读了一年初一就回家了，每天不务正业，除了自己父亲的话他谁也不听。回家后，他想出去闯荡世界。然而这个想法被小愚拒绝了，小愚怕自己的孩子出去学坏了，他不读书，就把家里的伙计分给他做。小女儿暗香学习好，小学五年级，常被老师夸奖，可是小愚却很懊恼，原因是他认为女儿在优秀还是要嫁人的，学习好意味着还要继续念书，那将花掉他很多钱。
　　小愚交往的朋友渐渐的多了，包工头，不三不四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所接触。别人把他当做茶余饭后取乐的笑料，他看不起这些人，每当别人说他傻，取笑他时，他就远远的躲开。他爱自己的妻子，因为妻子从未取笑过他，而且还经常给他微笑。这使他爱起了生活。小愚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喜欢喝酒，每次喝酒，都要大醉，喜欢抽烟，从不抽水烟锅，都是纸烟，因为这样他认为有尊严和地位。身体健朗，从我记起来，还没生过一次大病，连小感冒都没有过。
　　
　　二
　　那是春天，整个清水湾进入了春耕，村民们忙得不可开交。小愚更忙，除了耕地外，还要去沙地里给车上沙。小愚是沙塘的主要劳动力，而沙塘的新任老板是他的大哥。一大早小愚去菜地里拿来的菜，就抗着锄头，跑到大哥家，和大哥做着蓝色的大卡车去了沙塘。沙塘有三四个人一看到他下车，就笑了起来。
　　“小愚，你来了。”
　　他拿出烟自己袋中的烟，抽出了一根，点火，抽了起来，没理他们，因为他只要一出口，接下来就是无情的嘲讽。
　　两三个人又说：“咱不给我们也来支。”
　　小愚说：“我这烟劣，不适合你们抽。”说完扭着头走到了大哥的周围。
　　“三弟，你去那边给刘师傅的车上沙去。”
　　小愚没回答，扛起铲子走了过去。他两脚叉开，站在车得后面。他使出力气把铲子向沙里插去。可就在他抬起铲子的时候，小愚一下子就把装满沙子的铲子从半空中扔下，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睡倒在地，不停的滚，工作的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向小愚走了过来。赶紧把他扶起，过了几分钟，小愚安静了下来，只是脸有些黒和青，像中毒一般，他试着站起来，试了几次，站起来，马上又坐下了。大哥正在那边忙着指挥挖机，没顾着过来看自己的弟弟。
　　他抬头一看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走了过去。“怎么了，你们都不要工钱了，还不快动起来。”
　　“不是，是你弟弟病了，我们过来看看他。”几个工人说。
　　“我弟会病，少吹牛了，他健康的像条牛，从来就没听说过他生病。想偷懒，也不要那么的损我的弟弟，快去工作。”大哥说道。
　　一下子所有的人就散开了，小愚眯起眼睛，坐在沙地上。“歌，我肚子难过，今天工作不了了。”
　　“你真装呀，你平日不像这样的呀。”
　　“我真是病了。”小愚声音显得有些微弱。
　　“好了，好了，那你就回去吧，到村子里——自己找个大夫看看。”大哥有些生气。
　　小愚见大哥脸色不好，没敢说了，起身，艰难的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下了沙塘，一直往前走着，他来到了一个出水的地方，平日里村子里的人到了这，累了总停下来喝口水，小愚走到那，实在走不动了，他停下来喝了口水。他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他害怕了，满脸都是汗水。就在此时，他的肚子一下子骤然的疼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断气了。当过路的人发现小愚时，赶紧去村子里叫他的亲人。等父亲，大姐，小愚的父亲赶到时，小愚已经死去了很久，身子都已经冰冷了。小愚走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尸体没放进家，而是停在了村头的马路上，这对于五妹来说将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三
　　小愚的大哥匆匆的跑到了五妹家。小愚死去的消息五妹还不知道。“怎么了，大哥满脸的汗水。”五妹说。
　　小愚的大哥取下头上的帽子，重重的扇了起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五妹拨着花生，第一次见到大哥这样的慌张和满脸的泪水。“大哥，什么事？”
　　“三弟他——他……走了。”
　　“他走了，去哪了？不是走向了工地吗？”
　　“不是，是走向了地狱。”
　　“他死了。”
　　小愚的大哥点点头。五妹手中的花生瞬间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一颗颗花生在地上跳着死亡的舞。五妹像倒影在水中的芦苇，被水波摇动着，全身抖了起来，像见了鬼一般。“这不可能——他走了——我怎么活下去。”五妹一下子倒了，睡在了床上，等他睡醒，小愚已经被埋在土中了。
　　小愚走了，对于五妹这是致命的打击，她一生中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连县城都没去过。她不懂钱，不会种地，不会买东西，什么也不会，连痛苦和悲伤她都没经历过。五妹没经历过生活的磨难，这些使他她一下子害怕了生活。生活把所有重大的痛苦和责任一起压在了一个没经历过任何事情处于年轻的而且有些呆笨的人心上——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对于一个正常人都是很难承受的，更不要说是五妹了！
　　小愚走后，五妹有一下子成了家里最让父亲担心的女儿了，小愚走后，五妹大脑更加的呆滞了，而且有些傻了。村里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憨豆。
　　大儿子平芝在自己的父亲走了一个月，跟着村里几个年轻人就出去闯天下，加入了一伙架电线杆的，工作危险，但待遇极高，每天工作四个小时，每天能获得一百元钱。平芝离家出走，一走半年都不回家，回来也只是偶然间呆上两天。有时还对自己的母亲使出各种脸色，甚至大骂。这些让五妹更加的寒心。平芝走后，家里的土地都是荒着，吃饭成了家里的大问题，父亲帮着自己的女儿把家里还有的粮食送到了加工房，经过机器的加工，成了白花花的大米。小女儿暗香每天读书回家看着神志不清的母亲——总是哭。
　　以前小愚在时，小愚的哥弟姐妹还会来那个家看看；现在小愚走了，小愚那些哥弟姐妹没一人来过那个家。原因很明显以前看重的是小愚的劳动力——他一个顶两个。现在谁都不愿意背负起照顾五妹，供养孩子的责任。这样的事在农村总是能见到的。小女儿暗香自从父亲走后，大哥出走，母亲变得神志不清，就逐渐的不说话了，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哭。当时我陷入了贫困中，欠着高利贷，根本帮不上五妹什么忙；三姐已经和我们赵家成了仇人；二姐的眼睛已经只看得到钱了，她是舍不得为此花钱的；七妹自从结婚后，就没回过一次清水湾，如今怎样都还不知道；大姐更不要说了，听到这事，比谁都躲得还快。最后五妹的事都压在了父亲一人的身上。我和父亲出了点钱让暗香继续上学，暗香害怕那个家，于是就叫暗香和父亲和母亲住在一起。父亲真是命苦，那么大把年纪，还要操劳着自己的女儿。
　　没过多久，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平芝从电线杆上掉下来，当场死亡。
　　五妹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一下子就昏死过去，醒来后，一大段时间里五妹头就只会抬着头，看着登楼山的方向，谁也不认识了，家也不归，饭也不吃。后来渐渐的有了好转，虽然那个消息是假的，但是五妹已经成了一个神志不清，有些疯癫的人了。我们都为五妹的事感到难过和同情，可大姐感到的却是害怕。她想要是父亲走了，五妹不是就成了她的负担了，她是家里的主人。加上平芝又不孝顺，迟早五妹一定是她的负担。家宝也这样认为，并且还给自己的妻子提了这样的一个意见。
　　“秀英呀，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老五嫁出去。”
　　“她有儿有女的，这行吗？”
　　“不行，难道要让她成为我们的累赘。”
　　大姐点了点头说：“可是——有谁会娶这样的一个人呀。”
　　家宝爽快的说：“只要是女人——不愁嫁不掉的。”大姐想了很多法子说服了父亲同意她的建议。大姐问平芝：“你妈要出嫁，你愿意吗？”平芝想都没想，就顺口说了一句。“嫁去吧，只要不带走家里的一根线。”
　　没过多久普茶寨村的王大贵就上门提亲了，这个王大贵以前有过妻子，可是被他砍死了，做了几年牢，如今回到家里，还是单身一个。母亲为了给王家留点后，问了很多女子，还到外地买过，可是都不成功。可是家宝和大姐却爽快的答应了。父亲听从了大姐的一片假话，也答应了。可是二姐却极力的反对。二姐说：“五妹这样的人，嫁过去，不是被人家当牛，就是被人家当狗，生不如死，不如不嫁呢。”我也同意二姐的，可是父亲都同意了，我们又能怎样？没过几天，五妹就嫁到了普茶寨——开始新的生活——可这新的生活带给五妹的只有黑暗和麻木的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