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万友归西翠莲进我家/佳莉吃农药二姐思想发生改变

　　第三十七章
　　万友归西翠莲进我家/佳莉吃农药二姐思想发生改变
　　一
　　陈忠的父亲出院后，基本上成了一个植物人，说不出一句话，半身瘫痪，吃饭和大小便都需要人照顾。这样的情况，翠莲和万友是不能呆在一起了，必须把他们分开。也到时候了，毕竟翠莲都已经七十六了，在农村是十足的老人了。按村里一般的分法，老子跟长子，母亲跟老二。陈忠属老三，是没赡养老人的机会的。养老人有个好处——就是老人种的土地你有一份。可是在农村做儿子的是不愿意养老人的，他们的借口有很多。
　　不过我和陈忠都觉得有没有那一点土地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人要尽孝。陈忠的父亲从我嫁进陈家的那一天就开始不满意了。说分就分了，翠莲点头同意，他们种的土地就平均分成了两份。
　　大嫂李春梅叉着腰，站起来。“这老人我和家贵不养，土地我们一份也不要。”大哥看着大嫂的脸不敢说一句。
　　翠莲说：“儿子——你同意吗？”
　　大哥点点头，斜看了一眼春梅。“好，还有谁不愿意的——我就不信我养的都不是人！”
　　一向心狠二嫂低着头，不敢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忽然二哥起身说：“既然大哥不养，我们不逼他，这整个清水湾，整个桃花寨的人看着呢。我看父亲生前讨厌秀珍——那就让父亲和我住，母亲就和三弟他们住。”话完又添了一句。“你看怎样三弟？”
　　二哥自从自己的两个儿子宝福和宝平在城里闯祸，住进监狱。后来大儿子结婚后，儿媳给他使尽了所有的脸色，让他感觉到的只有心酸和悔恨。也就是这样的事使他改变了传统的看法——只是二嫂心里是不乐意的。陈忠没出声，他怕我会有意见。
　　“怎么了——三弟？难道你不愿意？”
　　我说：“只要母亲不嫌我们穷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母亲你愿意吗？”
　　翠莲欣慰的说：“孩子，谢谢你……当初陈忠的父亲那样的对你——你还……我真不知道要怎样的谢你！”
　　“妈——你不要那样说——孝养你们本来就是我们做子女的义务。在说我父亲曾经告诉我——我的使命是照顾好你的。”
　　事情就那样的顶定了，翠莲和我住在了一起。万友和自己的二儿子住在了一起。陈忠的父亲病了后，我一直没有去看过他，我不敢去，我怕去了惹得他生气。
　　我的小儿子陈伟说：“妈，你去看看爷爷吗？不知他还能活几天。”孩子的奶奶从二哥家回来。又对我说：“珍呀，我知道他好着的时候对不起你。可是那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和我说他最想见得人是你，他对不起你。你能去看看他吗？”我点头答应了。第二天我去看孩子的爷爷了，这个曾经最讨厌我的人。
　　我去的时候，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昔日桃花寨的英雄，脾气倔强的被称作“铁核桃”的英雄。如今狼狈的躺在那里，满脸白色的胡须，瘦得像根柴。我走进他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嘴吱吱呜呜的，眼泪布满了整个眼眶。他那只还会动动的手使劲的拉着我，表情紧张起来。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喂他什么东西他都不吃——而只有吱吱呜呜的哭声。我知道他在向我道歉——他不想带着过意不去的心离开这个世界。当他听到我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他就安静了下来。临走时我说：“明天我叫陈忠来替你刮胡须。”老人感激的看着我。数着手指一算，孩子的爷爷患这个病已经半年了，时间已经跨进了二零零六年了。他受尽了苦痛。这期间除了老伴翠莲常来看他，他的那些女儿几乎没来过。作为一个老人——将死的老人这是多么的寒心。然而这就是农村，农村的老人谁不这样——活生生的病死在床上。第二日陈忠去给他刮胡子，陈忠和二哥走到父亲的床前，只看见父亲一个人躺在冰凉凉的地上，喊了半天不应答，一摸鼻子——断气了，死了。全家人陷入了一种悲痛之中，有的人是真悲痛，如翠莲。有的人是假的，如二嫂和大嫂。孩子的爷爷死时是春天，过了年死的，就这样一个八十一岁的老人离我们而去，离桃花寨，离清水湾而去了。这片土地少了一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只看到依旧是那么的荒漠。
　　二
　　孩子的爷爷归西了，我们一大家族正在筹备着巨大的隆重的丧事。希望神灵保佑死去的人在阴间幸福，早超生。活着的人真是无聊，活着的时候不尽孝，死了不光哭的伤心，还愿意花去很多钱。就在丧事举办的过程中，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我二姐的小女儿佳莉吃农药——命在旦夕，正在医院抢救。”这怎么了得，我把家里的事情交给了陈忠，一个人去了县城。我走到了县人民医院，上了二楼，我的正前方三个很大的字——急救室。左边的长椅上只有二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低着头，两只手捂在一起，放在腿上，脸上有风干留下的汗迹。
　　我跑了过去。“二姐，二姐。”喊了两声。二姐抬起呆滞了的眼睛。
　　二姐说：“四妹，我这是什么命呀！”说完又低下了头。
　　“没事的，二姐，神保佑，佳莉会没事的。”
　　“要是佳莉就这样没了.....我也不活了——活在这样的世界也没意思了。”
　　“会没事的。”就在此时医生出来了。
　　二姐赶紧跑了过去。“医生，我女儿怎样？一定要治好她，一定。”
　　医生把白色的手套从手上轻轻的取出，摘下了眼睛。一点也不考虑二姐的心情。慢慢的说：“准备钱就行了，没事的！”
　　“你是说我女儿没事！”
　　“没事——就是需要住院——一个周——需要五千多块钱。”
　　“她还能像往日那样的聪明可爱吗？”
　　“这难说——什么都有些副作用的，我们会尽力的。”
　　“没事，钱——我马上去找来。”
　　二姐把自己这几年来偷着永发涨下的所用钱找来，只有四千元。我赶紧回家，把自家所有的包谷买了，拿了一千五给了二姐。这医药费的事是解决了，可是二姐家发生的事才刚刚开始。我去城里这几天，都没看见永发。我却发现二姐比以前肥胖了，走起路来也没以前那么的轻快了。于是我留下来帮助二姐照顾佳莉。晚上我陪着佳莉在医院里住着，二姐吃过饭从家里回来看我和佳莉。
　　佳莉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我和二姐都感到很高兴，只是佳莉并没有感谢我和二姐把她救活。“四姨，你们为什么要救我——那样的家——那样的父亲——我不想活了。”
　　“佳莉，你怎么那么想呢——你还年轻，路呀还长着呢。听姨的话，好好的活下去。”
　　待佳莉吃完饭，安静的躺下后。我和二姐就开始了聊天。在佳莉面前，二姐总是笑着；佳莉一睡了，二姐脸上的无助和苦楚就一下子体现出来。
　　“二姐，这究竟发生了什么？永发呢？”
　　“四妹呀，永发就别提了，我对他已经完全的绝望了。”
　　“他又赌了。”
　　“何止赌呀。他背着我把我和他在普茶寨亲手建的房子卖了，土地也卖了。得到了的钱两晚就输完了。我一气之下和他吵了起来，他打了我就跑了出去。小女儿佳莉说了他，还被他打了一巴掌。我怎么会嫁了这么样一个人。”
　　“永发怎么变成了这么样的一个人呢——简直不敢想象。”
　　“那算什么……你知道的我的大女儿佳欣前几年活泼可爱，话多。自从来了县城，每天被他的父亲骂和打，同学又看不起，渐渐的话少了，变得很沉默，学也不去上了。”
　　“二姐，你想过和永发离婚吗？”
　　“其实还在五年前，我就想过了。可是我一直在等着他改，说句实话他是我亲手选的男人，当初为了他，违抗父亲；现在却和自己亲手选得男人离婚，这怎么面对我的尊严？”
　　“姐——可是现在你跟着他只会让你走入绝望，活得了无生趣——在说你要为孩子们想想，他们虽然都退学了，但是只要你给他们个安定的环境，他们至少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至少还能好好的活着。”
　　佳莉一下子起身。“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我不想看着那样一个不负责的男人欺负你。我们娘三个也可以过得好好的。”
　　“我看佳莉说的对，这样的话。永发一个人可以去反思反思自己。这样他欠的钱，得罪的人来找你你也有个理由会拒。”
　　佳莉出院后，没过几天，传来了消息。二姐和永发离婚了。离婚时永发高兴的同意了。离婚后二姐和领着两个女儿搬了家，搬家那天永发带着自己唯一的两百元钱去了赌场。帮家的时候，二姐没流一点泪，反而感觉到一种轻快，好像获得了新的力量。这是对的，一段感情无法维持就结束吧，长久的生在痛苦的不情愿的环境中，只会让两个人毁灭。
　　
　　三
　　二姐离婚后，带着两个孩子在公园出来的一家大饭店——打工。二姐在时光里去了岁数，添了皱纹和苍老，帮店里洗碗和刷筷子，两个女儿就做服务员。一家三口过着清贫的生活。我回到家后，给新任的村长说了二姐家的情况。新任的村长出面把永发廉价卖出的土地要了回来，赔偿的钱由我们几个姐妹出了点和清水湾村委会出了一部分。土地要回来，我去城里去看望二姐——我想说动二姐要她回家去种植自家的土地——安安乐乐的生活在农村。
　　我来到了二姐租的小屋里。那小屋在县城边上，是一间小土屋，面积很窄，光线也不强。我到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那天二姐休假。坐在小屋前的一小片空地上晒太阳，两个女儿去县城里玩去了。她一看见我去，马上起身。
　　“我的好妹妹，你来看姐姐了。来，进屋坐去。”
　　“不用了姐姐，在外面晒晒太阳吧。”
　　二姐穿着一套很洁净的衣服，原本就有些胖的二姐，现在看上去更胖了。脸色红润，穿着一双平底的皮鞋，很明显二姐的生活改善了，吃的好了，烦心事也少了多。二姐呆呆的看着我，我穿着灰色的衣服，扎着小辫子，穿着一双帆布花容谢，手上长满了老茧，在风雨里晒久的脸显得有些苍老，黑而不太白。
　　“二姐，怎么那样的看着我？”
　　“没有——我只是想妹子，你看你农村的生活把你弄成了如今这副摸样，比姐姐我还苍老……要不你下城来，姐姐给你找个工作。”
　　“不必了姐姐，今天我来看你和你说的相反。”
　　“相反，什么事呀？”
　　“二姐，我和村长一起努力，把你家的土地要了回来。姐姐——我觉得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们农村人，还是回农村去种地去吧，你看这是你的土地合同。”说完我从包里取出合同书。
　　我以为二姐会夸奖我，会感到高兴。然而二姐并没有高兴，她接过了合同书，看了一眼，就合上了。“你知道二姐不识字的，合同书你就收着吧，我要在来和你拿。”
　　“怎么——二姐你不和我回去种地吗？”
　　“我现在时半个城市人，我为什么要回农村？我记得我刚来到城市的时候，我为了多得十块钱，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我一个人插得秧是其他两个人插得面积。每天忙的我上气接不住下气，那个时候我想回农村。如今我过得好好的——我每天就……”说道这二姐止住了。
　　“过得好就行，可是那佳欣和佳莉呢？难道让他们一辈子的作服务员呀！”
　　“做服务员有什么不好，一个月将近一千元得工资，有时候还有小费。”
　　我不说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意见是对还是错。或许像二姐说的她是半个城市人怎么还会回农村去受苦呢？
　　“二姐，当我没说过，你就好好的住在县城里吧——这是你的土地合同书——属于你的，你就留着用吧。”
　　二姐接了过去。“四妹呀，现在这个世道什么最重要呀？”
　　我想了想，笑着说：“情感。”
　　二姐斩钉断铁的说：“错，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钱别人就看得起你——每次我看到人家一顿饭吃了一千多块，我的心就羡慕的不得了。”
　　……
　　我和二姐在思想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了，她已经用城市人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了，而我还在用一个乡下人的眼光去看这个世界。虽然近几年的农村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人人都在抓经济，但是村里人与人之间还是保持着一种朴实和真诚，虽然比起前几年是虚伪了多。我和三姐已经互相成了敌人，而现在和二姐也陌生了多。每次二姐总是劝我下城里去住，在城里打工，这样的生活比在农村更好。而我对这种看法是不赞成的，而且是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