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忠种烟草赚了钱/翠莲的手镯来历不小

　 　我又得去上班了。“珍儿，你好好上班不要想太多。”
　　“我会的，你不和一起上班，我还是挺忙的。”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夫妻间还用求吗？快说。”
　　“你知道桃花寨属于清水湾村委会管。很多事情都得跟村长就是现在的村委会主任我们的老上司李启良说让他鼓励我们这片土地上大量种烟草。还有国家规划说每家才能给两亩，你叫他争取多分配一点给我，我想要四亩。”
　　“好，只是四亩已经是我俩地的三分之二了，你爸会同意吗？”
　　“地现在归我管，我该怎么种就怎么种。”
　　“那我不拦你，我想今年是实验期，村里人未必会种。”
　　“我不管他们，我今天就去培育烟苗，我还想和父亲商量让他和我一起种。”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你快去，骑慢一点。注意安全。”
　　我骑着车走了出去，已经很远了。陈忠还看着我。目送着我。
　　“爸，今年我要种烟草，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种，我可以负责帮你卖。”
　　“你种多少？”
　　“四亩吧。”
　　父亲勃然大怒。“那你吃什么？你所有地都拿来种烟草，你吃土呀。”
　　“我把烟草卖了，用钱买大米呀。”
　　“这些我不懂，反正我认为种那个不妥，还是种稻谷和玉米好，至少不会饿着。”
　　“你看那稻谷的产量那么低，包谷又不值钱。还是和我……”
　　“不要说了，我这老骨头耐不了没东西吃饿着的痛苦了，五八年我过够了。”父亲说。
　　陈忠没说话了，只是看着父亲生气的脸。手持着烟斗，大口的吸，大口的吐。
　　陈忠的父亲手持着烟斗。“我还要告诫你不要种那东西，那东西不保险。”
　　陈忠离开了父亲的屋，回到了自家的屋，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嘀咕着不种就算了，生什么气吗？我自个种。让陈忠更生气的是整个清水湾村委会居然只用二十家人种烟草。陈忠一个人种了五亩，盖了一个很大的烤房。七个月后，到了烘烤的季节，陈忠很是细心的烤每一窑烟，晚上睡都不睡的守着，烤出的烟叶很是黄，那烟叶也很好买，连枯烟，黑烟都被被收购了。我们的烟叶最后卖了三千块钱，三千块钱在当时是个很大的数目了，种包谷玉米的话至少要三年才能挣到那么多钱。我的工资也不过每个月五十块。只是这烤烟需要很多的材来烤，陈忠拉着马去很远的林场里搬运柴，而村里的有些人则瞄准了村里那片桃林。
　　入冬了，天气冷了起来，地里豌豆长高了，麦子很快也筷子那么高的站在冬天里。我们没有麦子和豌豆的坚挺，而是窝在家里烤炉火，买了自行车，每天上完班我都回家，陈忠后来又给我添了几件大外套。
　　我们烤着炉火。聊着明年的计划工作。
　　“珍儿，你看我们的土地少了些，我想和别人租点地。今年扩大烟草种植。”
　　“那么多地就你一个人管，我看着就心疼。我不想……你那么累。”
　　他打断我说：“没事，年轻吗，我多耕几亩，多赚点钱。我想……”
　　就在此时母亲翠莲走了进来。“你想怎么，我的好孩子。”
　　“没怎么样。妈，快进来坐，外面冷。”
　　“你们的炉火比你大哥和二哥的要大的多，暖的多。”
　　“来，母亲吃个我烤的红薯。”
　　母亲吃了口。“好吃。”
　　“我是拿对手套和一条围巾来给珍儿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谢谢母亲。”我接过了手套。
　　母亲说：“不用谢，我以后还要靠你们呢。这大冬天的你还要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把你冷坏了，母亲我心疼呢。”
　　陈忠说：“我叫她去了就周末回来，这大冷天的不要天天都往家跑。每次她回家的时候，都快七点，看着她被冻红的小手，我的心可痛了。我都后悔当初买自行车给她。”
　　“我这不是恋家恋你吗？”
　　“我这三个孩子中，就他的脾气的好，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我看他们我都指望不上，以后我老了，还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呢。”
　　“怎么会母亲，我可是带着使命嫁到你家的。”
　　“什么使命？”
　　陈忠笑着，眯着眼睛看着母亲。“这怎么回事？快说珍儿。”
　　“我父亲叫我一定把你当做亲生的母亲那样对待，他说他对不起你，他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翠莲的眼神由刚才的略待活泼变成了深邃的宇宙，只能感觉到浩瀚无际的深沉。对她都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生活无奈与痛苦的人。翠莲看着熊熊的大火，眼眶里一不小心溢出了泪。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其实我也很爱你的父亲，我不知道这样赤裸裸的在你的面前说出，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那个时候是有原因的吗。在说几十年过去了，你们还能互相的记着对方，这本身就是一种爱的奇迹，我是羡慕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那你为你的母亲巧玲考虑过没？”
　　“考虑过呀，虽然你和父亲还那么的心心相惜，这从某种程度上会造成母亲的痛楚。可我想有一天她会原谅你和父亲的，因为你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在说我的父亲一直对我的母亲也很好，他也很爱我的母亲。”
　　“那你可知心灵的背叛比肉体的背叛要彻底的多，让对方痛苦的多？”
　　“这只是想法，现实中却不是那样。我从未听说那两个人心灵的背叛而闹得你死我活，而肉体的背叛一旦证实不是你死我活，还能怎样？”
　　“你说的对，你以后呀当着我的面就叫我翠莲好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翠莲，像你父亲叫我一样，因为你是他的后代，赵家的后代。”
　　“这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就一个称呼。”
　　陈忠说：“母亲那样的话，二嫂和大嫂会怎么看珍儿，又要说她没礼节了。”
　　“我是说当着我，背着他们。”
　　“那珍你就答应妈吧，她基本上不求人的，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她自己扛过来的。”
　　“这不叫求人，好，我答应你。”
　　“那你叫我一声。”
　　“翠莲。”
　　翠莲笑了。“要是你是我和……我的女儿多好。”
　　“和什么？”陈忠问。
　　我心里清楚的狠，翠莲想说要是我是它和父亲子诚的骨肉多好。“没和什么？”
　　“你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你看看他们这些儿子姑娘哪个让我省心的。”
　　话一完，我和陈忠都笑了起来。“我得回去做饭给老头子吃了。”
　　“要不叫父亲过来，让珍做，我们一起吃。”
　　“他愿意吗？你爹的脾气你知道的。”说完就出去了。
　　刚出门，走了两步路，二嫂陆琼雪刚好从大门进来。
　　“妈，去哪了？”
　　“我去哪，还要和你交代吗？”
　　二嫂紧紧的盯着翠莲的手。心里想那个手镯呢，一定是给了秀珍那个贱女人了，这可了得，这样下去这个家值钱的东西不是全都要归那个贱女人了。
　　“不用，妈，我只是问问。”翠莲走着回了屋。
　　“我得想个法子阻止这一切。”二嫂心里嘀咕着。
　　此时一阵冷冬风刮了起来，四合院的大门一下子砸到了墙上，门锁“嗒嗒”的敲着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吹起什么，只是空气中的灰尘多了些。
　　“对了，我去找大嫂。”
　　二嫂带着沉重的心思来到大嫂春梅的屋前，走到门前。
　　“嗒嗒。”
　　“进来。”
　　“什么事？孩子他二妈。”春梅的两个孩子烤着火，大的叫国强，十一岁。小的叫国宝，八岁。国强有口吃，说话结结巴巴的。国宝小小年纪已经会赌博了。和二嫂叫的大儿子宝平一伙，还经常去偷别人家的东西。
　　“得悄悄说。”
　　大嫂把他的耳朵贴了过去。“刚才我看见母亲去了那个狐狸精的屋里，出来手上的手镯就不见了。”
　　“什么是狐狸精呀？”国宝问。
　　“闭嘴。”春梅说。
　　“那还得了，我是大的，还生了两个儿子，为陈家延续了子孙，怎么就轮到她了。”
　　“我就是那么想吗，给应该给大嫂，她算啥，不就是仗着年轻，读了几年书，会说些文明话，大道理吗。”
　　“那又怎样，这里是农村，又不是城市。”
　　“就是我们应该去把它要回来。”
　　国宝又问：“什么是城市？”
　　二嫂说：“城市吗就是有高楼大厦，有很多车和东西的地方。”
　　“那我能去吗？”
　　“你呀农民的命，还想去城市，你母亲我都没去过，从小到大就没去过。”春梅说。
　　“走，我们要去。”琼雪借着春梅的热忱。
　　春梅和琼雪来没敲门就直接闯进我的屋里。陈忠和我在谈着怎样租地。最后我决定去跟父亲说说，要他分点地给我和陈忠，毕竟我们家都是女儿，如今基本都嫁出去了，土地多，也有些空闲着。自从我嫁出来，大姐和家宝就打算着父亲手里的那几片地。就父亲和母亲还有七妹种不过那些土地，今年父亲把离家远的又给了大姐和家宝种。我想我去和父亲分点地他是会同意的。
　　“三弟竟来身体还好吗？”春梅说。
　　“大嫂惦记着哪好的了。”陈忠不客气的说。
　　春梅一头子恼气，脸像着了火一样。琼雪也跟着生起气来，假惺惺的好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
　　我赶紧补充道：“好着了呢，多谢大嫂和二嫂记着。”
　　琼雪说：“我们哪敢记着，我看是母亲大人天天记着你吧，早上给你送辣椒，中午给你送……”
　　我忍着一贯以来的那种急躁火爆的性格。“送什么？母亲做人公平，昨天你锅里没油，母亲不是把她都舍不得吃的猪油挖了一碗给你。”
　　琼雪瞟了春梅一眼。春梅说：“是呀，老人家就是惦记着你，还送你什么金什么银的。”
　　“是呀，母亲带了一辈子的银手镯你也忍心要。”
　　陈忠手一挥，把正在燃烧的火把推到炉子外。火星点点的飘着和洒着。“你们是不是人呀，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亲人，那可是你们的母亲，怎容得你们那么说她。”
　　“东西在你们手里，你们当然说母亲好了，这人还不是为自己。”琼雪说。春梅翻着白眼。
　　“出去，给我出去。”陈忠大声说。
　　“我们就是不走，除非你的媳妇交出手镯。”
　　“我哪有什么手镯。”
　　万友和翠莲听到我的屋里吵起来。翠莲给万友披了件衣服，一起走了过来。刚要跨进我的屋时。
　　春梅说：“你没有手镯，那母亲手上那个呢？进你屋时还在她手上，出你屋时，就不在了。不是给了你，还会给了谁？”
　　翠莲和万友完全明白刚才争吵的事了。万友和翠莲进屋去。“就为了个手镯有必要吵成这个样子吗！”万友说。
　　“父亲他们冤枉我和母亲呢。”我说。
　　翠莲把手袖捂起来。“手镯在我手上，你们嚷些什么。早上我洗碗时把它取了下来，怕弄脏了。刚才忘了带，就来了，我儿子屋里。是谁的观察力那么强，我少个手镯他比我还清楚。”
　　“是谁嚼什子？”万友生气的把烟斗往地上一摔。
　　琼雪吓得发抖。翠莲说：“你们不认，我也知道了，既然你们希望我把它送给秀珍，我就送给我的好儿媳。”
　　说完翠莲把手镯取下。递来给我。
　　“母亲我不能要，那是我父亲送你的唯一的东西。”
　　“是呀，珍儿的父亲送你的，珍儿怎么能要。”陈忠补充道。
　　本来那么小的一件事就不必提，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煽风点火。“什么，是子诚送你的，你还说是你家陪嫁的。”万友慢慢的说。
　　接着又说：“什么都是赵子诚，我这辈子跟他没完。你看你和你父亲一样全身都是祸，一来我陈家就搞得鸡犬不宁。”
　　“你怎么能那么说珍儿，珍儿的父亲很优秀哪像你一阵天就会生脾气，骂人。”
　　“那你认它为父亲吧。别叫我。”
　　“他已经是我的父亲了，和你一样。”
　　翠莲说：“不许对你父亲无礼。”
　　万友抬起手一把抓回手镯，狠狠的举起。意图是把它砸坏。
　　“不要，父亲。”我大声喊道。陈忠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手镯轻轻的落地。我捡了起来。这手镯可是我的老祖宗传给父亲的，父亲把它送给翠莲，这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清楚。那是一段注定亘古不变爱情的见证。陈忠扶着年过七旬的父亲走了出去。大嫂和二嫂灰溜溜的跑出了我的屋。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镯。把母亲安坐在火炉旁的凳子上，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只有几个火炭还红着。我拿起了手镯轻轻的放进翠莲的手里。翠莲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哭了起来。
　　“孩子你说这么多年我从未对不起他，已经四十年了，我只想心灵还有点寄托，不想让我的梦破灭，让我活着还有些盼头。这么多年我对他那么的忠诚，从未背叛过他，他为什么还那么的在意着我的过去呀。”
　　“母亲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打破了你们陈家的平静。”
　　“不怪你孩子，不怪你。我还指望着你呢，指望着你能让我们陈家，在这片土地上像当年的陈家那样风风光光。一大家族红红火火。”
　　“不是还有大嫂和二嫂吗？”
　　“他们只会让我们陈家败落，他们的孩子以后不会有出息，只会像他们一样平庸。”我知道翠莲和万友是个生活过几个时代的人，长年呆在这个四合院里，他们还没有转换过现代人的思维，他们还幻想着一个家族的复兴。
　　“妈，我会好好的珍惜你给我的信任。”
　　我紧紧的搂着翠莲像当年搂着三姐一样。
　　“爸你那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有过去吗。你不是也有吗，你又必要对母亲那么凶吗。”
　　“我是男人，我不允许一个女人对我的背叛。”
　　“背叛，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么多年母亲哪里背叛过你，他是怎么对你的，你比谁都清楚。”
　　“可是我就是无法容忍她心里还记着子诚。”
　　“那又能怎样，你和母亲四十多年了，你都七十岁了，在说有谁又能改变那已经发生的事呢。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原谅我的母亲。”
　　万友冷冷的一笑。“不原谅又能怎样，我都是快入土的人了。”
　　“来，儿子给父亲上烟。”
　　这样的家让人住得小心翼翼，让我感觉到害怕。我心中有了个念头，就是离开这个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