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陈忠认了岳父岳母/我与父亲谈忠诚

　　时间匀速的向前走着，不曾停息，也不带有任何的情绪。我与时间恰恰相反，每天都生活在期望与落空中，心情复杂多变。陈忠忙于工作，好像遗忘了他和我说的事，一个月了他也没上我家和父亲说起我们之间的事。我琢磨着陈忠已经忘了，也由此想着陈忠在骗我，他是个胆小鬼，欺骗我的感情。就这样的想法使我痛苦万分，心里反复的伤感着。
陈忠和以前却没什么两样，对我依旧那么的关心和疼爱，我心里本想拒绝这种关心，可是当他把茶把饭端到我的手里时，我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脸上还要带着微笑，回他一个笑脸。回到家父亲总是唠叨着给我相亲，那个月里我总觉得自己无助，对于父亲的热情我总是用冷冷的语言和脸色给予拒绝。我一直想找个他爱我我也爱他那样的人生活一辈子，而不是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然后就为了传宗接代生活下去。那个月里每个晚上我除了期待着明天陈忠来我家找父亲说出我们的事，就是在想为什么女人上了年纪就一定要嫁，男人就一定要娶？难道只有婚姻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本来在德芳和三姐结婚后，我的心就如死灰，一心只想把我的感情和热情奉献给我的几个妹妹，那几年里，姐妹间的感情基本上成了我的精神寄托。
遇上陈忠后，刚开始我们是冤家，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成了好朋友，后来成了情侣。现在的我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一天要是看不到他，我的心就不安宁。这种感情多美，这种爱让我陶醉，为何就一定要用婚姻来使这种感情有结果呢？在心里我没有责怪过陈忠，而是我抵抗不住父亲和整个家庭的压力。父亲最低的要求是问我有没有没喜欢的人？这样的问题我也以否定回答，这更让父亲为我担忧了。
新的一个月来了，这是一年中最热的天了，晚上我很久也没有睡着，第二天老早就醒了，我轻轻的起床，帮七妹重新盖了被子。下了楼，用冷水洗了脸，冷冷的心乘着夏日的早风到了上班的小屋。我敲门，实在太早，陈忠还没起床。
　　“谁呀？”
　　“珍。”
　　陈忠赶紧起身，走了过来，开了门。“进来，小心感冒，怎么起那么早？”
　　“睡不着，心冷。”
　　“来，上床来，我替你暖暖。”
　　“不了，你累，再睡会吧，我做点早饭去。”
　　“上来吧，待会天亮透了，我做。”说完陈忠就把我抱上床上去，拉被子给我盖着。
　　“这久我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和我的父亲说我们的事。这最难办的就是我的父亲了，我在家里一提到你家，他就红着脸好像我和他成了仇人一般。”陈忠说道。
　　“那我父亲那边你不去说了，你真偏心。”
　　“珍，你这不是伤我的心吗，你父亲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思想开阔多了，我想只要好好说，你父亲会同意的。今天把活做完，明天周六我就去你家和你父亲说。”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只是我的压力太大了，父亲每天都给我介绍对象，我怕自己顶不住了。”
　　“知道了，珍，你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不分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热热的，这一月来的忧虑终于有了答案。我的心暖和起来，躺在陈忠的怀里。
　　“你睡着，我去做早饭去。”陈忠去外面的小厨房里，煮了两碗鸡蛋面，这鸡蛋是昨天陈忠的母亲刘翠莲送来了，陈忠家离我们的村委会实在太远了，所以一周才回家一次。
　　“来，吃碗鸡蛋面。”我和他端起碗吃了起来。
　　陈忠忽然放下碗，走到桌子旁，打开桌子，拿出了昨天翠莲送来的咸鸭蛋，还有卤腐。“珍儿，吃点我母亲做的咸菜。”
　　陈忠打开了个咸鸭蛋，剥了壳，放在我的面里。“你把咸鸭蛋搅碎，挺好吃的。”
　　“那当然，你看什么蛋都有了。”我一边按照陈忠的吩咐做一边说。“要不晚饭都去我家吃吧。”
　　“这不成，等我明天去你家看看你父亲在说。”
　　“怎么了我家人会吃你呀？”
　　“不是，你看你得给我点心理准备，让我今晚想想明天要说些什么？”
　　“那好我不勉强你，明天我做好饭等你。”吃完饭，我们就工作了。
　　中午我本不打算回家了，大前天我和陈忠到渡缘桥买的花生，干豆腐皮都还剩着很多。就在我开门出去做饭时，七妹却出现在我的门外。“姐，父亲叫你回家去吃饭，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他没说。”
　　“他叫你回家去说。姐父亲很生气。”
　　陈忠走了出来。“有事就回去吧，饭我自己做，回家发生什么都要记着把肚子吃饱了。”
　　我跟着妹妹回家去，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发现了乡亲们的眼光紧紧的盯着我，视我为异类。他们看我，我可不怕，也看着他们。我鼓起腰和勇气走着，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回到家，一家都还等着我吃饭。我做了下来，母亲给我盛饭，父亲给我拿了双筷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有鱼花生七八个菜。我在看看父亲脸上带着微笑，母亲脸上却十分的生气。妹妹拿着筷子，端着碗，盯着菜，就是不敢动筷子。
　　“陈忠呢，为何不叫他来？”父亲说。
　　我当没听见，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陈忠呢？”父亲大声道。
　　“这饭还叫不叫人吃？”我说。
　　“秀茜去请陈忠，我们等着。”
　　“姐陪你去。”
　　十分钟候，陈忠来到了我家，我们做了下来，一起吃饭。
　　“来，陈忠喝一杯。”
　　陈忠举起了杯。“好，干了。”
　　父亲吃了一颗花生。“陈忠，你还年轻，我是老了。你们年轻人要怎样的爱我不管，可一个男人要有责任，责任你懂吗？”
　　“我懂。”
　　“我看你不懂。”说完，父亲自己个喝了一杯酒。“你和我四女儿究竟什么关系？”
　　“我和珍是……”话打住了，陈忠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抬头瞟了一眼陈忠，他脸红的像个樱桃。我恨他的胆怯和懦弱，为什么她不说出我和他的关系呢。
　　父亲又喝了一杯，冷冷的笑了起来。“我这是什么回事，自己养了女儿嫁不出去呀。”
　　“爸，你这什么话？”
　　“你闭嘴，全村人都传着你的流言蜚语，你倒好，什么事都当没有发生。在看看你选择男人，就他妈个懦夫，敢做不敢担。”
　　“不，父亲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那他和你做过些什么？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都做过，你女儿我爱他。”我看着接近六十岁父亲的眼睛，大声就说出。
　　陈忠看着我。“可人家没说喜欢你呀，你还是少了这份心。”
　　“没有伯父，我陈忠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清楚，我也会负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宁愿一辈子照顾珍，我的生命里离不开她。”
　　母亲却是满脸的怒气，嘴里哇哇痴痴的，手不停的比着。他的意思是你可知道他是谁，他是陈万友的儿子呀，是咱家的仇人，你父亲英明一世就是被他给毁了。
　　“来，岳父岳母，我敬你们一杯。”父亲抬起杯子，母亲却脸看着地面，理都不搭理一下。父亲一口喝干了，笑着抬起母亲的酒说：“我替他喝，她最近胃不好，不能喝酒。”说完，父亲眯着眼睛喝了下去。
　　我们吃完了饭，陈忠告别了家父和家母，就上班去了，父亲却把我留下，原因是有话要和我单独说。母亲呢吃完饭就出去了，我知道她一定去大舅家了，我的心里知道一场暴风雨要来了。
　　父亲叫我上了小楼，打开了窗子，水烟锅换成了烟斗，放上自己种的烟叶，点着了火，吸了起来。青烟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老四，你知道父亲最喜欢看的书是什么吗？”
　　“楚辞。”
　　“那时候你爷爷还在，他送我去私塾里读书，我哥三个就只有我一个上过私塾，当老师给我们讲起《楚辞》的《离骚》时，第一次接触到屈原，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屈原，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是你因为屈原的忠诚，对楚怀王对国家的那种忠诚。”
　　“对，屈原的忠诚是一种境界，如痴如醉的境界。”
　　“可我认为他顽固不化，不会动脑子，一根筋。”
　　“不许你那么说他，你那样认为，是你不知道什么叫忠诚，特别是忠于一个国家，你没感受过国要灭亡时的那种心情。父亲放在枕头的书就是《楚辞》，小时候叫你看，你不看，就喜欢看那么些《三国演义》，《红楼梦》。”
　　我承认我们赵家的祖先在整个清水湾在过去是最富有知识的最具有权威的。他们博学还有大量的藏书，只是一场大火把她都烧了。以父亲这样的交流，我觉得父亲伟岸可敬。
　　父亲接着又说：“在七姐妹中，就你识字最多，虽然只是小学毕业，也就你动着脑子想问题，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问你那样的问题？”
　　“你要让我做个忠诚的人，忠于家，忠于国家。”
　　“还有呢？”父亲放着烟。
　　我一下子想起了忠诚一生的父亲被陈万友说成了“臭狐狸”“狡猾狐狸”，父亲被村里大部分人认为是个贪官，是个狡猾的人。父亲一辈子的忠诚就是被自己爱人的父亲给会毁的。
　　“女儿听从父亲的教导。”
　　“这谈不上什么教导，我想你知道，你就在说说吧。”
　　我鼓足勇气毫无害怕的说：“父亲一生的忠诚毁于陈忠的父亲。”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好？为什么要让父亲去面对让父亲耻辱一生的人？”
　　“因为我爱的是陈忠，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是陈忠，不是他父亲，也不是你。”
　　“女儿，其实父亲从没有怪过你和陈忠，我一直想有个机会弥补陈忠。当年村里给去学习兽医的机会，本来是应该陈忠去，因为他年轻而且他父亲为这个忙碌了很多，可是后来呢在你二公和我的关系网下，村里最后让你大舅去了，可那不是我愿意的，他们都不知道在里面有多么的复杂，那时村里的决定是由你二公说了算，完全不由我，我只是给意见。可就是因为这个陈忠的父亲恨透了我。所以我才推荐陈忠来当会计，算是一个弥补，我想不到那不够，竟还需要我陷入一个女儿去弥补。爹担心的是你以后嫁过去的生活。”
　　“没事的父亲，我想我以后生活会过好的，因为有陈忠。”
　　父亲抽着烟，看了看我。“我还记得楚辞有那么一句，万民之生，各有所错呀。女儿呀可能这就是你的命吧。”
　　“我不怕。”我哪知道陈忠的父亲陈万友是个那么爱记仇的人，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眼睛比他还小。这一切的生活等我嫁到他们家我才知道父亲当初为我想了很多。
　　“既然你那么的坚决，爹我就不说什么了。”
　　“那母亲呢？”
　　“你母亲会不同意的。”
　　“那我要和她说。”
　　“你别去说了，这个家是我说了算，你去说只会让你母亲更加的难过。”
　　“陈忠跟我说你当了那么年的村长，有知识有阅历，是会同意我们的。”
　　父亲露出久已消失的微笑。“他是个聪明能干的年轻人。”
　　父亲继续抽着烟，眼睛看着窗外的天。我也抬头看着天，不过我看的是云，不知父亲看的是什么？我没打扰父亲了，而是去找了陈忠。我去的时候陈忠正在收拾东西。
　　“你这干什么呀？”
　　“我今晚得回家去。”
　　“那明天不去我家了。”
　　“不是去过了吗。”
　　我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陈忠的手，陈忠看着我，笑了起来。“你怕了。”
　　陈忠笑了小笑。“我怕什么？我的妻子都那么勇敢，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呀。”
　　“那为什么收拾东西要跑呀，怕我家人来呀。”
　　“是呀。”他脸色由微笑变成了害怕，一下子又变成了微笑。“怎么会呀，今天不是去了你家，和你父亲说了吗，那我得回家去和我父母亲说，让他们上门你家来提婚，这才对得起我的珍儿吗！”
　　我看着陈忠，流出了泪水，这是一种心心相印一种感动的泪水。
　　“好好的，怎么哭了，别哭别哭呀，来我给你讲故事。”
　　“我是来告诉你父亲同意我们了。”
　　“我就说吗，岳父是个开明的人吗。”
　　我们抱着一起，抱得那么紧，好像抱着希望一般，好像抱着幸福一样。“你知道吗我们去爬山的事被人胡编瞎说，已经传片了整个清水湾，我们洗澡的事也被大力的宣扬出去。”
　　“没事，我不怕，让他们去说去。”说完我和陈忠热烈的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