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早凋的花美的心碎/美的爱情有了承诺

　　中午我的脸微微的红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很轻松，昨晚一夜未眠，今天还觉得特有精神。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跨进了家里。家里十分的空旷，就只有父亲靠在柱子旁，扶着水烟锅，上了烟，用另一个快燃尽的烟头点燃。“咕噜，咕噜”有节奏的缓慢的响着。我走到父亲的身边。“爹，你在想什么？”
　　父亲抬头看了看我。“还没吃饭吧，昨晚去哪了。”
　　“没吃，我去三姐家看三姐了。”父亲走到橱柜里看看饭菜都凉了。
　　“饭菜都凉了，你等等，我弄碗你最爱吃的鸡蛋炒饭。”
　　“爹，你歇着，我来做。”
　　“爹弄吧，你从三姐家回来，一定累了。”我没有和父亲挣了，只好让他为我做饭。我想父亲一定要问我很多关于三姐的事，可我哪知道，我在想着怎么说，怎么撒谎才能让父亲相信我说的话。
　　没过几分钟，父亲就端来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饭，放在我的手里。“吃饭，我的好女儿。”
　　我抬着饭但我没吃。我看着父亲。“怎么，生病了，快吃。”
　　我摇摇头，我到底是要说谎呢，还是说真话。“我问你。”
　　“问吧，关于三姐的。那等我吃完饭。”
　　“不是。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什么事？”我的心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是不是要问我和陈忠的事。要是问了，我要怎么回答。
　　父亲吸了口水烟锅，琢磨了一下。“老四呀，这个家里，那么多人，只有和你聊天，爹才能聊上心坎。爹真舍不得你离开这个家，可是终有一天你还是要离开的。一想到这些爹就难过。”
　　“怎么了爹。女儿永远不走，只要你不赶女儿走，我就永远陪着你。”
　　父亲摇摇手，脸上一股脑的忧郁。那些苍老的皱纹在不停的抖着，白色的胡须，有些白的头发。我猛然的想起了父亲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
　　“你让爹把话说完。”
　　我点头表示同意，又用勺子瓦着父亲为我亲手做的鸡蛋饭，我有些担心，我不禁想我吃父亲为我做的鸡蛋饭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以前这个家姐妹多，你一直不找人家，那是你心里想着你要这么一走，这个家谁抗着，苦的还不是你妈和我。可如今家里就你七妹了，父亲身子骨硬朗，能扛得起。可你呢今年二十三岁了，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谁，有人上门提亲，你倒拒绝的干脆。哎，爹老了，又患上高血压，说不好明天就死了呢。爹要看着你嫁个好人家，才可安心。”
　　“爹呀，我的事你不用愁，不就是嫁个人吗？不着急，等七妹有了个人家，我立马嫁，绝不耽误你。”
　　“你开玩笑，你七妹才十五岁，早着呢。你看看你的大姐二姐三姐，五妹，都有孩子了。就你还这样单身着。”
　　“那依爹，爹说怎么就怎么？”我崇拜我的爹，是他教我从识字，也是他教导我做人，可是我的脾气在那个年纪是很烈的。我把碗重重的放在地上，与表示抗拒。
　　“人家王家的三儿子王少康前几年看上你，跟我说过，你机会都没给就把人家拒绝了。你看现在人家不是还等着你。他说只要你一句话，他愿意一生一世伺候你，为你做牛做马。自从见你以后，他的心就在也容不下其他人。”
　　“爹这样的事以后就别再说了，今天当我没听过，你不是全心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会快乐吗，能幸福吗？”
　　“那要是你一辈子碰不上你爱的人，你就这样一辈子活下去。”
　　“对，我就一辈子这样活着。”说完，我就上了小楼。躺在床上，刚开始很生气，可是想想父亲也是为我好，气就消了。我的心一下子想到了陈忠，我在想现在他在干什么呢，在睡觉，还是在看书，还是在想我。我甜甜的睡去了。我真希望一觉醒来，陈忠就陪在我的身边。
　　没过多久我就醒了，躺在床上。我的眼睛看着整个小楼，我忽然看见了挂在铁线上的那件带着玫瑰花纹的“的确凉”。当年六妹就是穿着这个被我骂了一顿，我的心一下子想起了六妹。我不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怎样？我忽然记挂起一个人张启，六妹走后已经快三个月了，不知道张启现在怎样？他是否以已经走出来，还是……我一时觉得现在最需要安慰最需要给予关心的是张启，不是自己结不结婚嫁不嫁人那事。我爬了起来，穿了衣服，下了楼。大姐在哄着出生不久的第二个孩子，家宝带着七岁的大儿子下田干活去了。父亲还坐在厨房里，发着呆。我走到大姐的跟前。
　　“姐，让我抱抱正昆。”大姐把孩子递给了我。
　　我看着正昆把小手伸在嘴里，轻轻的吸着，就像吸着母亲的乳头。“来，让四姨看看。”就在此时家宝从田里回来，看着我抱着他的孩子，走了上来，一把抓了过去。
　　“怎么了，姐夫。”
　　“别叫我，嫁不出去的姑娘，还有资格叫我姐夫，还有资格抱我家的孩子。”
　　我生气了。“你什么东西，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这么的霸横。简直就是那只会仗势欺人的狗，连狗都不如，狗还分主人呢。”
　　他举起手要打我，我贴了上去。“打呀，你有本事就打。”
　　大姐跑了上来，一把抓住家宝的手。“一家人别嚷嚷了，四妹的事，不是有父亲吗，轮得到你说话。”
　　正昆哭了起来。我没敢看人家的孩子。慢慢的走向了厨房。父亲看了看我，又瞅了瞅屋外。
　　“一家人别老是吵吵嚷嚷的，和气一点，清静一点行吗？”
　　“我就是忍不住那口气，我不就是抱了抱正昆吗，我又没错。”
　　“人家不给抱，就别抱。”
　　“好了，不说这个了，越说我心就越烦。爹，我想去大花水看看张启，妹妹走后已经快三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去吧，去了替我跟亲家母问句好。”
　　我拿了点钱，就走出了家门，到渡缘桥边上的杂货店里买了些东西，我就去了大花水。
　　我敲门，张启的母亲玉凤给我开了门。“秀珍，你来了，你爸还好吗？”
　　“就那样，他叫我向你问好呢，他说他对不起你。”
　　“这哪话，这怎么能怪他呢。”
　　“张启还好吗？”
　　“哎，你来了就去看看他。自从秀凤走后，他就把自己锁了起来，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起来。我这做母亲的从来没有看过他如此的伤心，我真担心他。”
　　“我会好好的和他聊聊，你老别担心，我想张启是个勇敢的人，他会走出来的。”
　　“你看光顾着说话，老呆在门外不好，进来坐着说。”
　　“好。”我进门，没急着坐，而是朝空旷的屋子里走走。玉凤跟在我后面。
　　“这是我儿子盖的房，就是为了……”话打住没说了。我知道她要说就是为了娶你六妹。
　　“亲妈妈你去忙你的，我一个人和张启呆呆。”
　　“好，我做饭去。”
　　空旷的屋子里，正堂摆放着秀凤的画像，正堂前面是几个油灯，发着微红微黄的火焰，香炉里冒着青烟。张启蹲在前面，手握着闭着眼睛，在为秀凤祈祷。我走进了张启，蹲了下来，给妹妹鞠了躬，点了头，合手给妹妹许了愿。我呆呆的盯着张启，胡子一大把，头发长了很多，一点不像以前那个张启。以前的那个张启是个理着平头，从不留胡须，干净利落的小伙子，这个变化看得我的心都碎了。我在看看墙上的的六妹，我的心里一下子热了起来。我为妹妹有这样的人爱而刚到高兴，妹妹虽走得快，可是她却在张启的心中成了永恒。这和那些个没有过爱情而活一世的人相比，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对着妹妹的画像笑了起来，妹妹是个多么幸运的人，也是个很幸福的人，只是苦了还活着的张启。
　　“张启。”我喊了一声。
　　张启缓缓的睁开了那双闭了很久的眼睛，朝我这边看来。
　　“是姐姐呀。”
　　“是，张启你还好吗？”
　　“起来，姐，那边说，不要打扰了凤睡觉。”
　　“没事，就这说吧。有些话让她听听也好呀。”
　　“好吧。”
　　“有些话我是要给你说，张启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那个你真的让人看了心痛。我想就你这个样子，我六妹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好受，她一定也泪流满面，一定替你担心。你为什么不让我妹走得轻松一些呢。”
　　“你胡说，凤知道我一片真心，一定很开心。”
　　“开心，你去照照镜子去。张启我知道你很喜欢我的妹妹，她走了你难过，可是我们也难过呀，可事已至此，难过又能怎样？张启呀，我们活着的人就应当好好的活着，想想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生活好了，我妹妹在天之灵才会高兴呀。”
　　“姐，你说老天为什么那么的不公平，把我年纪轻轻的凤就这么给带走了。”说完哭了起来，一骨脑的向我扑了过来。
　　“是，老天是不公平，可是姐想老天对谁又公平过呢？”
　　“姐我明天就去寺里当和尚去，我去为六妹念一辈子的经，让她来生长年百岁。”
　　“不行，你看你的母亲，花甲之年了，你要是走了，她怎么办？你不能只为你自己活着，你身边还有责任，还有其他人呀。”
　　“姐那我该怎么办？”
　　“你要像以前那样，做个坚强的男人，好好的像棵树站立在这片土地上，这样的话我的六妹才会以你为荣，她以前和我说过她最喜欢：你的坚强，勇敢，不服输，不轻易被生活击败。”
　　“姐，她真那么说过。”
　　我点了点头。张启从我肩上爬了起来，擦干了眼泪，看着六妹的画像。“要是你不那么快的离开我，我们将会是世间最幸福的夫妻；可是你走了，不过即便你走了，我也会永远的记挂着你，让你以作为我的妻子而骄傲。”
　　就在此时，张启的母亲玉凤说：“吃饭了，秀珍。”
　　“吃饭，张启。”我和张启起身走向了饭桌。那一晚我没回去，我和玉凤睡了一宿。晚上我和玉凤聊了很多。我知道了张启为了妹妹，自己盖了房；为了妹妹，拒绝了村里的富家女；为了妹妹，闹着要去做和尚。这些打心里让我佩服。那一晚我想要是六妹活着，长久的活着，那么在张启的心里妹妹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吗？我想不会。过上个十几二十年，他们和普通的夫妻将不会有什么区别，张启也不会为了妹妹闹着要去当和尚。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和玉凤到了别，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我上班的地方。
　　我敲门。“进来。”陈忠说道。
　　我打开门轻轻的走了进去，陈忠看都没看，手里不停的写着。我跑到他的身后，双手蒙住他的眼睛。他停下笔，手抓着我的手。
　　“谁呀？”
　　“你猜猜。”
　　“不知道。”
　　“你没出事吧，连我都不认不出了。”
　　陈忠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的珍儿。”
　　我放开了手。“才一天没见，就把我忘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了他人。我装作生气的样子。
　　“你看你这什么话，这不是快十点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就忙着把报告和统计图做完，让你白天来时不要那么忙，这不是忙坏了吗。”
　　陈忠接着说：“我倒要问你去哪了，是不是去约会了，昨晚没睡，看上去那么的疲惫。”
　　“约你个大头鬼，我不是去大花水看我妹夫张启了吗，一大早就赶着来上班。”
　　“那就是说你现在一点东西还没吃过。”
　　“嗯。”
　　“好好，坐着，我就去做，村上发的面还有，我煮点给你吃。”
　　我看着陈忠忙着给我做饭，我的心暖暖的。我就盯着他如何的下的面，如何放盐。十几分钟后，他端着面递到我的手里，我看着面，看了看陈忠，笑了起来。这是我的吃过的第二个男人亲手为我做的饭。陈忠又走到桌子上写算了起来。
　　我插起一口面，走到陈忠的身边。“吃一口，陈忠。”他转过头来，面就到了他的口边，他一口吸进了面。那声音像吹口哨一样。
　　“忠，有些事我想和你说。”
　　“什么事？”
　　我要说可我开不了口，我怎么能开口叫一个男人去家里提亲。可这不说真的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毕竟今年已过，就是九零年，我二十四岁，在村里是老女人了。
　　“我猜猜。”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不管家里将会怎样的对待我，等我把事弄完，准备几天，就去你家和你父亲说说我们的事，如果他愿意，我们就把这婚结了。”
　　“如果不愿意呢。”
　　“如果不愿意，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俩就自己个结个婚，永远的在一起，不管将来的生活有多么的苦。”
　　“我愿意，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一定要对我好。”我说完话后，心里不知多痛快，因为我的爱有了承诺，我的男人能知道我的心里想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