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村里 王少康看上我/父亲辞官陈忠和我顶替

　　“老四，你看一年又过去了，你长大了一岁，爹也老了一岁。爹想给你……”话说到此就打住了。
　　“爹，有什么话就说吗？我是你女儿，又不是外人。”
　　“你看看你已经二十一岁，在村子里不小了，前久王家稍媒人和我说，他家三儿子看上你了。我说孩子的婚姻得靠缘分，让他们处处再说吧！”我起身给父亲端来了水烟锅。
　　“爹，我不想嫁，你也不要逼我，现在的家你长年在外奔忙，家里的三个妹妹，五妹脚残，头脑反应慢；六妹虽说十六岁，可是从小没做过什么，现在依旧还是个孩子，她又患着病；七妹，还小，什么也帮不了你和母亲。我这么一走，这个家我不敢想象。”
　　爹点起了烟，水烟锅司空见惯“咕噜咕噜”的，给寂静的家带来了少许的轻快。
　　“你大姐的例子已经让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太过的武断，也使我多年和你二姐，成了陌生人。过去的事让我明白了很多，所以对于你，我不会过多的干涉，爹只是怕耽搁了你的青春和年华。”
　　“我明白爹为我好，可是为了家，在等几年吧。我倒是要说说你，家宝和学文谁好？永发呢哪不好。”
　　父亲不说话了，只是狠力的吸着水烟锅。
　　“没事，我去田里帮母亲插稻谷去了。”
　　“没事了，你去吧。”
　　我匆匆忙忙的就往田里走去了。在我出门后，父亲停止了吸烟，靠着柱子，看着天花板，内心里一种后悔像冷风袭了起来。他起身，抖抖肩，上班去了。
　　父亲坐在村子里一间小土房里上班，环境很艰苦。这几天忙着计算每家应该交公益粮的斤数。平日里父亲一进了这个小屋就俯着头，忙个不停。今天去靠在椅子上，手里端着刚倒的开水，静静的发呆。现在的家宝和秀英实在没有半点的良心，那自己以后的生活将会怎样。人家说养子女能防老，我看那也未必。想着想着眼眶里竟然默默的存了一框泪水。就在此时村长李启良走了进来，呆看了几眼父亲。父亲还是没有反应。
　　“老赵，你怎么了。”李启良是二爹之后新一代村长，对父亲特别的崇敬，特别佩服父亲的吃苦与耐劳，更重要的是父亲的清廉。
　　父亲一回神，一框眼泪就倒了出来。“没事，就是一时的感伤吗。”
　　“你家现在有几个孩子。”
　　“这有什么事？”
　　“现在每村有四户贫困人口，国家每年有大米和少些钱补贴。”
　　“我现在有还有四个女儿。我看你还是把这名额给其他人家。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
　　“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有就说吧。”
　　“听说王家的三儿子王少康看上了你家的四女儿，王少康家可是我家的亲戚，这小伙人实在不错，要不你说说你家老四，让他考虑考虑。前久他父亲还来找我说呢”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家女儿的事让她自己决定，我这做父亲的只能给个意见，现在国家不是讲民主吗，那我们也得讲民主，对吧。”
　　“是，你说的对，我们都老了，年轻人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去处。那你忙着，我也得去忙我的事了。”
　　村长李启良走后，父亲又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他嘴里自语道：“要是儿子还活着，我的命就不会那么苦。”
　　我走到田里。母亲早已经插了一大片，我挽起裤子，走到母亲的旁边，也插起秧苗。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旁边大姐的田里，有四五个人帮着在插秧苗，不到四小时，就插完了，我和母亲忙到了六点多，才回家，都没有插完自家的田，明天还得继续。
　　后来我知道了大姐挺着肚子干不了活，家宝又不愿意那么苦，于是出钱雇佣几个人去插秧苗。
　　春种基本做完了，家里决定闲几天，母亲叫我带我的三个妹妹去城里走走，我拒绝了。因为母亲常年劳累，家里大量的活都是母亲一人扛着，所以我希望母亲出去走走和放松放松。于是我说服了母亲，让他带三个妹妹去。母亲答应了。
　　那天家里就我一人，冷冷清清的，我上了小楼，拿了些父亲上班带回来得旧报刊下来，打开看着。就在此时村长李启文敲门。有一份发黄的报纸上登着鲁迅的文章。
　　“进来。”李启文笑嘻嘻的大步的走了进来。
　　“坐。”我看着书，没多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当官的人没那么多的兴趣，可能是因为父亲整天上班忽略了母亲还有他的女儿。
　　李启良看了我几眼。我有些坐立不安。“有什么事吗？好村长。”我随口说道。
　　“你父亲呢？”
　　“他不是去上班了吗？”
　　“对对，他去上班了。能否借口水喝。”
　　我起身走向了厨房，用瓢打了些水。递给了李启良。他一口气喝完了瓢里的水。
　　“你长的很标致，怪不得王家的少康就看了你一眼，就拼命的爱上你。”
　　“哪个标志，鲁迅文章里的。村长以后记得不要在说这些，不然我可生气了。”
　　“好好，我和你爸啥关系。你能写个字给村长看看吗。”
　　“写什么字？”
　　“就标致吧。”
　　我拿起钢笔，在旧杂志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了‘标致’二字。
　　“写的好，我想不到子诚还有一个懂字又写得如此漂亮的女儿。等以后村上有什么任务我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你。”说完走着就走去了。
　　四个月后，时间进入了一九八七的年的中秋。
　　因为一个瓜，父亲落得了“狡猾狐狸”的绰号，让父亲一辈子引以为骄傲的清廉老实烟消云散，接踵而至的是村民的怀疑，异样的眼光。父亲受不了那种眼光，那种怀疑，中秋节过后的两三天，父亲毅然辞去了村里会计一职。后来在父亲的同意下，村长的推荐下，我和陈忠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对于这件事我替父亲喊冤，因为父亲一辈子的清官却落得如此的狼狈，对于父亲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也就从那刻起，家里的结构发生了变化，父亲开始和母亲一起劳作。我生命中出现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就是陈万友的儿子陈忠。
　　“陈忠呀，现在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既然子诚那么的推举你，你就要好好干，这个会计可是村委会最忙的活，我让赵秀珍来协助你，以后你们要齐心协心。”村长李启良用一口官腔对着陈忠说。
　　陈忠倒了杯水。“来，村长喝杯水。我会竭尽全力好好的工作。”说完把倒好的水递到启良的手里。
　　村长接过水时，我轻轻的敲门。陈忠起身，走了过去，打开门。此时我有些害羞的着，我和陈忠面对面的对视着。我没想到出现在我眼前的既然是我家的仇人。我拿起了那份仇视对着他。因为父亲的昨天就是被他爹毁掉的。他愣了一下。视线从我的眼睛里移出，神情茫然若失起来。
　　“进来，外面的秋风吹的人挺冷的。”
　　我一句话也没说，从他的身边走了进去。
　　一看村长坐在那儿，炉子里不死不活的煤烧着。“村长好，不是说给我安排了个搭档。”
　　“是呀，就在你的眼前。”
　　“就在我的眼前，是……”
　　村长打住了我的话，他好像已经预知了我的反应。“就是你眼前的陈忠，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懂算术。人也老实，以后你们要好好的相处，同心协力的工作，让我们的工作像你爹在时那样的通畅。”
　　我习惯性答道：“好，我会尽力的。”
　　村长走到陈忠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陈忠的肩。就走出了这间虽然着着火，却有些寒凉的小屋。
　　村长走后，陈忠拿了个杯子，泡了杯茶，递到我的手里。
　　“来，外面寒，喝杯茶，驱驱寒。”
　　我没有接过了这个男人为我泡的茶，意思是我已经开始原谅着这个男人，原谅着这个男人父亲对我家的报复。
　　“听村长说你的字写的很漂亮。”陈忠说。
　　“这关你什么事。你以后少打听我的消息，我和你永远要保持着距离。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父亲对我父亲的诬蔑。”
　　“好，可是我们之间永远都是同事关系。”
　　我不知道当时处于少年的时代的我为什么那么敏感，或许是我的爱情还没来临，要来临时我居然很害怕，怕受伤，处处防备着自己。
　　我和陈忠坐了下来，第一天上班，没有任务，就是熟悉一下环境，和以后的一些工作流程。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陈忠又说着。
　　“谁和你认识，别以为长得像个人就乱认亲戚。”
　　我话一出，他就说：“认识认识。”接着他又说：“以前我们两家的关系很不错，那年你家给你弟办满月喜酒。我带着很多东西去，我还记得我带着一只大公鸡。当时你还小，还是个小屁孩呢。不过眉清目秀，长得楚楚动人，我可是一眼记住，永生难忘呀。”
　　“小屁孩，你才小屁孩呢，那时的我可是大姑娘了。”
　　气氛缓和起来，不死不活的煤也燃了起来，小土屋温和了多，我喝了一口这个男人泡的茶。
　　“我觉得老一辈的恩怨是老一辈的，我们新一辈的要好好的相处。希望我们不要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带进工作里。”
　　“你放心，我分得清黑白，分得清轻重，希望我们的配合愉快。”我举起手。他也举起手，两个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下班了。“我家忙，事多，我要去做饭，你就收拾一下。”
　　“好，你走吧，要我送你吗。”
　　“不必了。”说完我就朝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