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家起了两个灶/煮着不同的味道

天气冷的让人动不了手脚，入冬以来天气一直很冷，我们只有围在炉火旁。家里一切都和平日差不多，只是大姐和家宝睡的的特别的早，有些让我们觉得反常。不过我倒喜欢大姐和家宝睡得早，这样的话我们四姐妹可以少些束缚，我的三个妹妹也就不用在提防家宝那血红色害怕的眼睛。我们放开心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种其乐融融的场景仿若步入了童年。有时爹下班回来的早，还给我们做夜宵，或带些好吃的来给我们。
　 “声音小些，还要不要人睡。”家宝阴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我的三个妹妹瞬间鸦雀无声，只有我仍旧放大着嗓音。看到我若无其事的说着话，三个妹妹也大起声来。
　 “秀英呀。”
　 “怎么了。”
　 “你看这个家现在五妹脚残，基本是个累赘。七妹小，还需要我们养着。你爹整天忙于那个烂会计，这个春耕我们将会承受家里所有的重活呀。”
　 “那又怎么了。”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看现在你怀着咱们的孩子，应该吃好的。在说这几年我们存了一部份钱，已经足以建间新房了。如果现在我们提出分家，你能天天吃好的，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也健壮，可以少考虑些，家里的责任也可以少些。”
　 “你看五妹脚那样，六妹刚好不久，家里做了法事，我们不能帮助父亲就算了，现在提出分家，不是两难我的父亲吗？”
　 “你究竟是和我生活呀，我只想有个独立的家，自我的家，不管怎样，这个冬天一定要分家，我过够了这种清贫的日子。”把搂着大姐的手撤回，背对着大姐。
　 大姐结婚后，家宝的话在她心里很有分量。毕竟这是和自己白头偕老一生的男人。家宝说的对，自己的孩子最重要，不能让他生下来和自己一样清贫吧，分家的这个念头在她的心里也越来越坚定了，只是缺那么一个时机，现在家宝的话又惊醒了她。
　 “好了，再容我想想，我们找个时间给父亲说说。我想他会同意的。”
　 第二天，天气依旧寒凉。那一年的冬天是我这一生经历过最冷的一个冬天了。天虽冷，母亲却去地里，给我们这些小馋猫找些吃的。父亲也老早去上班。大姐和家宝起床时，已经十点半了，我在煮着饭。母亲背着篮子回来，篮子里除了一些干柴，就是一些绿色老茴香。母亲手不停的向五妹和六妹挥动，意思是叫他们过去，洗那些茴香，待会和米饭拌着。六妹和五妹懂母亲的意思，母亲一挥手，就按着母亲的意思去做了。家宝抱起烟锅就做在火炉盘，等着吃饭了。大姐看看我，走进屋里，披了件大褂，包了块头巾。一句话没说，匆匆的就出门去。
　 大姐匆匆去了渡缘桥左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二十几个鸡蛋，还有两斤左右的花生。当她走上渡缘桥时，脚步忽然放慢了。她久久的伫立在桥上，看着桃花寨。她的大脑里一下子跳出了一个人—李学文。忽然很多美丽的画面在大姐的眼前的幻现，当年大姐和我们六姐妹就在桥下玩水，学文在桥上看着我们，也就这样的一看就让自己爱上那个男人。现在自己看时，却只是悔恨与悲哀。初恋的时刻当不必说，热恋时那些感动的话，那些美丽的记忆深刻的在她的心里沸腾起来。她的眼睛忽然落下了泪水，生活的麻木让她很久没有落泪了。她把东西放在一只手里拎着，快速用另一只手拭去了眼泪。脸上那种感动一下子就消失了，忽而换做了一种生活中最常见的姿态—严肃，麻木，残忍。她心里想：我已经失去了爱，失去了活下去的乐趣，那么现在的我就要为自己活着，为肚子里的孩子活着。于是分家的念头就更加的强劲了。她忽然自言自语到道：“什么好姐妹，如今我好像成了他们的敌人，既然这样，我还顾什么姐妹间的情分。大姐把目光从桃花寨移回来，转过身，疾步的走向家的方向。
　 大姐回到家时，我的饭已经做熟了。
　 “大姐，吃饭了。”秀茜走到大姐身边，看着大姐手中的鸡蛋还有花生。
　 大姐端起碗，乘了饭。“秀珍，晚上炒点花生，在煮个鸡蛋汤，给姐妹们在一人煎个鸡蛋，咱们好好的吃一顿。”
　 “大姐你发了，请我们吃那么好吃的。”
　 大姐喘了口气。脸色像往日一样平静，平静里有着深深的城府。“天天吃包谷拌野菜对我怀里的孩子不好。”
　 这个答复和我的问话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姐说话一向那么明了，为何今天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想着是不是家里要出什么大问题了。
　 晚上我们一家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半年多来，我从来没有这样使我的食欲得到这样的满足，也这也没有感觉到吃饱饭是那么的幸福。我们升起了很大的炉火，炉火把整个厨房照得通亮。
　 在炉火的映照下，微黄的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孔，使人的深层里带着一份沧桑。父亲的脸已经滋生出很多皱纹，头上也长出了白发，父亲已经老了。母亲巧玲目光平静，没有半丝的哀怨，看着发笑的火。大姐散披着头发，长长的发遮住了修长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一改往日的呆若木鸡，充满生机的注视着光明的火焰，仿若秃鹰注视着天空的猎物。眼光里透露着新的希望和新的生路。家宝像坐不住的孩子，一下子捂着水烟锅，一下子起身。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有了新的进展。家宝用手轻轻的推了推大姐。
　 大姐好像心领神会似的。“父亲，我和家宝想……”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想什么？”父亲拿过家宝身边的水烟锅，放上烟丝，点燃火。
　 家宝又轻轻推了推大姐。大姐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住了。
　 家宝终于忍不住了。“我和秀英想独自在一起吃饭。”
　 我们都明白了家宝和大姐的意思，就是他们想分家，单个搭一口灶。父亲咕噜咕噜的吸着水烟锅，脸色安宁，没有半丝的惊讶。好像心里早就知道一样。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轻轻的吐出烟气。
　 “家宝、秀英，你看你们现在快有孩子了，这一分家，你们的活谁来做。我想等你们把孩子生下来，有个三个月半岁的再分吧。”
　 “我不听了，现在的日子我过不下去，就明天分吧，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我本想狠狠的当着家宝的面。说分吧，分了多好。这个家的生产有你没你还不一样。我忍住了那些生气的话，因为在分家这种大事上，有父亲母亲在，没有我说话的权利。
　 父亲看着家宝一副斩钉断铁的样子，秀英也极力的拥护着自己的丈夫。觉得自己的反对也没有意义了。
　 “好吧，就依你们的。”
　 “那这个家怎么分？”
　 秀英马上接话。“家里现有的谷米平分，土地吗？也平分。”
　 父亲脸色开始有些惶恐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说出这话的是自己的女儿，假如是家宝说出，那也人之常情。“谷米的分法，我没意见，至于土地的分法，我不同意，我带着你母亲还有四个女儿，土地不能平分。”
　 “那你说怎么分？”家宝接话道。
　 “我看你们分四份，我和你母亲还有四个妹妹种剩下的。”
　 大姐已经很满意了，两个人种家里将近一半的土地，那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舒坦。于是敲了敲家宝的肩膀，意思是表示赞同。
　 “好吧，就这样分。”家宝犹豫的说道。
　 第二天家如期的分开了。不到十五天，在我们的厨房的对面就建起了一口灶，父亲出了五十块钱帮他们安置了一套新的家具。从此我们就一个院子里有了两口灶，分家后的半年内，两种不同的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居然那么明显。我们的粮食不多，生活很节俭，大姐和家宝则不同，粮食充裕，这么多年手里又有了积蓄，每天不是鸡蛋就是肉。
　 “秀英，这是四个鸡腰子，把它剁细点，弄点酸腌菜和它炒。这是几个鸡蛋和一斤肉。”
　 篝火升起，一个家冒出了两股烟。大姐和家宝的人少，饭熟的很快。七妹秀茜端着碗走到了家宝的身边，家宝喝着小酒。
　 “我要吃鸡蛋。”
　 “吃什么，过去，别烦我。”一面说着，一面伸着筷子去夹肉。大姐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她心里想现在自己的心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她的幸福和荣誉也将是由这个男人帮助她得到。话又说回来虽说自己不爱这个男人，可是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关心。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对自己姐妹们的说长道短。现在大姐好像被同化一样，对我们姐妹也冷淡了很多。
　 我刮着土豆皮，忽然听见七妹哭了起来。我起身，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七妹。眼睛直射了大姐和家宝，快步走了回去。
　 “七妹，再等等，我弄个土豆片给你吃。”我放了少些的油，煮了个土豆汤。
　 七妹一边哭着一边说。“我要吃鸡蛋。”
　 “好，待会姐姐给你做个。”我把自家鸡下得蛋煮了个给七妹，这些鸡蛋是家里用来换盐换油的，所以我们是不可以随便吃的。
“吃饭了。母亲。”说完我们一家人吃起了饭，虽然说吃的很简单，但是我们却吃得很温馨。有说有笑的，吃的心乐乐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