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杨德芳上门提亲/我与三姐夜里长谈

　 初春马上就过去了，桃树已经喷出了新芽。二姐和永发的爱情也成熟了，三姐和杨德芳的爱情也火热的进行着。我以为王永发会上我家来提婚，可是我们左顾右盼的都没有盼到他的到来。二姐说自从学文离家出走后，他就讨厌起我的父母亲，他对二姐和他的命运有些担心。永发告诉二姐无论前面的阻力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弃。然永发没来，杨德芳却来了。
　　杨德芳拿着一箩筐的小瓜地豆，还有一百斤大米来到我家。一走进我家，把他头上的那顶西洋的小帽取下，挂在椅子上。在抖抖身上的灰尘，灰是抗大米留下的。然后轻轻的坐在椅子上，左脚搭到右脚上。手又取下那顶小帽，在脸上不停的很绅士的扇着。二姐赶紧给杨德芳切茶，二姐用的茶是父亲刚从村委会带来的碧螺春。二姐端着茶走了上来，递给杨德芳。
　　“谢谢，二姐。”德芳说。
　　“哪的话，自家人，别那么的客气，村子里哪有什么谢谢之说。累了就喝口姐姐泡的茶。”
　　按照往常的事，别人来咱家提亲，自家的那个姑娘要躲在屋里。可三姐哪管那么多，得知德芳一来，在楼上绣花的三姐马上跑下来，和德芳谈的是不分天南地北。我坐在灶旁，手里拿着火钳，不停的玩着地上的灰土，头都不敢抬，或许是我曾经爱过眼前这个男人。二姐走到六妹的身边轻轻的吩咐六妹去大舅家叫回父亲和母亲。秀凤走出门时，二姐快步又跑了出去。“你到大舅家，就跟父亲说有人来相亲，叫他马上回来。”
　　半个小时后，父亲母亲还有大舅一起来到了咱家。一进门父亲一看居然是杨德芳，那可是下村的红人，农民中的先进者。路上走着他还以为是王永发，心中憋着一肚子的气，这样一来心绪安宁了些。大舅盯着地上的躺着的那袋大米，还有那些小菜瓜豆，心中也就满意了，露出了微微的一笑。母亲走到的我的身边，手指了指锅，接着从离灶不远处得麻袋里取出几个土豆，去柜子里挖了四碗白米，把站在米层上的鸡蛋也拿了五个出来。我知道了母亲的意思是叫我做饭，于是我和母亲就做起饭来。
　　杨德芳连忙起来，走到父亲的前面，捞出袋中的香烟（那时抽香烟可是见了不起的事，村里的小卖铺都很少有的买，价钱也贵），取出两支香烟，赶快递给父亲和大舅，又赶忙的捞出口袋中的打火机，给父亲和大舅点了火，然后取过凳子。
　　“坐，伯父和大舅。”
　　“不要那么的客气，坐吧。”父亲答道，父亲和大舅坐下，杨德芳才坐下。
　　父亲说：“德芳驾到我家，不知何事？”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是为了秀丽的，我爱她，想娶她到我家和我一起生活。”
　　“这事得由得我考虑考虑，在说要我三女儿答应才好说，你看着婚姻不能强留，是吧？”
　　“我绝不强求。”
　　就在此时，我那性格奔放的三姐走到父亲的身边。
　　“我爱德芳，我已经决定嫁给他了。”
　　“如果你老人家答应，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岳父，如果不成，我们也是要来往的，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德芳帮忙的，尽管说。”
　　“一定，一定，德芳乃一表人才，你爱咱家秀丽，可是小女的福呀。”
　　大舅抚了抚下巴说：“只要你们真心喜欢，我们肯定同意，这可是门好亲事。”
　　“那成，既然你们二位同意，秀丽也同意。那我问问秀丽的妈，如果她同意，那么我们今天起就是一家人。”
　　德芳于是起来走到母亲那里，父亲跟了过去。
　　“大婶，我要娶你家三女儿，你同意吗？”
　　母亲放下了手中的土豆，脸上露出了微笑，额头上的皱纹也活泼起来，手不停的比着。
　　“秀他妈同意。”父亲解释道。
　　就在此时，去地里做活的大姐和家宝回来了。大姐背着一篓筐的草，家宝就抗这两把锄头。德芳马上接着大姐身上的草。
　　“大姐，累了。”一句客套话后，德芳赶紧又捞出烟，取出三支。
　　“来，姐夫，抽支烟。”又把另外的两支递到父亲和大舅的手中。
　　家宝明白了德芳是来提亲的，心中一想家中就要少一负担了，不知多高兴，在看看地上的大米，蔬菜，心都乐歪了。
　　“妹夫，什么时候结婚？”家宝问道。
　　“如果你们都同意，什么时候都行？”
　　德芳回到了刚才坐的地方，父亲也走坐了回去，家宝拿了个凳子，也坐了下来。
　　“岳父，大舅，姐夫如果你们都同意，没意见，那么今年冬天就把我和秀丽这事办了。”
　　“可是呀，越快越好。”家宝说。
　　“我们是没问题，你说咋办就咋办，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父亲爽快答道。
　　大舅想了想说：“你看德芳，这村子里问媳妇呢，是先叫媒婆来问，这样才叫名门正娶呀。”
　　“大舅，这你就错了，现在什么社会。说媳妇还靠媒婆，那媒婆整天摇着那个脑袋，吃黑心钱。我看我把那钱省下来，多给岳父岳母大舅他们的姐妹添几件衣服，大舅你看如何？”
　　“行，那就这样，你看你那么出众，想得那么周到，那就听你的了。”
　　二姐走了过来。“吃饭了。”气氛相当的好，三姐的脸上，全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我却笑不出来，我乘了饭，出了门，蹲在门前的槐花树下，无心吃饭。不过我当时并不难过，而是从心里替三姐高兴，我相信三姐和德芳以后一定是幸福的。
　　就这样三姐和杨德芳定了亲，并且决定在那年冬天结婚。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几个月，三姐结婚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们全家都显示出一切尽可能的欢庆，给三姐喝彩。结婚前一晚，我和三姐谈了很多，这也是我们姐妹俩最后一次长谈了，这以后我们基本就没有过那样的夜谈了。
　　“四妹呀，姐姐明天就要嫁了，就要离开你了，我真舍不得。”
　　“我也是，姐呀，你走了，这个家我怎么呆。”
　　“没事的，总有一天我们是要散的，我只希望，以后我们见面还能像现在这样。”
　　“这箱子里的衣服是姐姐穿过的，七姐妹间我和你身材最相近，你不要嫌旧，留着穿。姐姐没什么好给你的。”
　　“姐姐，我舍不得你。”我哭了起来，姐姐面对我，不知道哭了没有，我只记得她转脸过来时，眼睛是红的。
　　“你放心，好妹妹，我会来看你的，我舍不得你，你想我，就来德芳家找姐姐。”
　　“我会的，姐姐，我一定会的，你要永远记着你这个妹妹。”
　　第二天姐姐就嫁了过去，在辞别父亲和母亲时她一滴泪没落，却在和我道别时，哭了起来。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孩子的哭了。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舍不得三姐，还是为自己失去了德芳而哭，反正我的心很复杂，哭声也是。三姐披着长发，细长的腰，配上那鸭蛋似的脸蛋，十分的美丽。只是整日的在太阳下晒显得稍微有点黑。不过尽管那样，三姐是我从小见到过最美丽的新娘。德芳说要用旧时的方法娶三姐，于是抬三姐的是花轿，一群吹着喇叭，在配上敲锣打鼓的声音，三姐用最古老的，最快乐的方式嫁进了杨家，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痛苦。
　　三姐结婚后，我曾一度陷入悲伤与忧郁中。夜里我会莫名的哭，我会莫名的呼喊三姐的名字。我想那是我一生中所体会到的最忠诚的姐妹情，那时的姐妹情没有利益，没有太多其他东西，它单纯的只叫姐妹情。后来在二姐的开导下，我又回到了面对如何生活与生存的问题上，如何去过自己的明天。
　　大姐嫁了，三姐嫁了，我忽然想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嫁的；我是个女人，我的命运和其他姐妹没有任何的区别，想到那一天我就恐惧起来，我一定没有三姐那样的气魄，一滴泪不落。从小到大我和三姐的情感是最好的，她长的漂亮，出去玩总带上我，围观的小伙一群，时常和我们搭话，惹得我们尽开心。三姐留下的衣服，我把他当做自己的，好好保存下来，陪了我一生。
　　三姐结婚后，没过多久家里的热闹也就平静下来，我却觉得比往日里冷清，心里感觉到更加的寂寞。虽然这样，时间并没因为我的心情而加快或者减速，时间像村里那条小溪平稳的流着，流呀流，终于流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桃花寨的桃林像往日一样，焕发出了生机，只是我已经没有像往常一样，有很想抬头去看的那种冲动和欲望。我站在渡缘桥上，看着那缓缓东流的溪水，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我们七姐妹遇到学文和永发时那些画面。那时的我很羡慕学文和大姐，后来我想学文和大姐一定能走到一起。时光真快，还没来得及回味，预想的故事内容却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