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十七
　　哎！不安居也得乐业啊！任之义搬进新居，虽说没有顺心如意，但毕竟有了住的地方。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知足，否则会整天闷闷不乐的。
　　一天，县政协通知他去开会，会议地点设在县政府四楼会议室，县委书记、县长、政协主席、统战部长参加了会议。县委书记发表了激动人心讲话，先宣布了中央有关各党政部门聘请党外监督员的文件，然后明确了党外监督员的任务和职责，最后对党外监督员提出了希望。任之义又成了监察局、卫生局、环保局的党外监督员。
　　第一年年末，三个局分别发来邀请函，请求民主监督员就其单位的工作提出意见和建议，并确定某天召开座谈会。任之义虽为一介平民，但他是一位人民教师，因此不敢得过且过，总是认真调查研究，就该单位存在的问题作出详细地分析，并力争既语气委婉，又道破实质，但有些问题是不容避而不谈的，既然是监督员，就应给人家找出问题，让人家把工作做得更好。
　　12月20日，任之义参加了卫生局座谈会上。卫生局长首先就一年的工作作了总结，然后由各监督员分别发言。面对面给别人提意见这是一件难事，如若实话实说，势必会招人讨厌，如若光唱赞歌，势必有摇尾讨好之嫌。民主监督员一行六人，先由统战部长发言，她先就我县卫生工作的成绩做了赞扬，然后轻描淡写地点出了卫生工作需改进的地方；接着由党外政协主席发言，他的发言着重农村卫生事业的发展现状以及发展前景；然后依次是民营企业家，农业局科长，最后是任之义。任之义学着政协主席的样子，先就当前我县的卫生工作给予高度评价，然后他说：“我县要想真正提高医疗水平，当然先进的仪器是一个基础，可最主要的是提高医务人员的业务水平。医院在用人机制上需要改革，一个是把人才招进来，这一点显然还存在问题。一个初中课程尚且学不懂的学生，念了三年卫校，因为有各种各样的人为原因，就可以在医院工作；再就是当前医务工作人员读书学习的很少，搞研究创新的更少，只要是进了医院，就不再考虑医疗水平的问题，而是在增加自己的收入上动脑筋，或靠多开药，或是要求病人做不必要的检查。这样医生增加了收入，而国家的财产受到了损失。试想，医生给每位病人多开了五元钱的药物，每天就诊病人为五百人，那么每天就要浪费两千五百元，一个月就是七万五千元；让每位病人多做一项检查，按五十元计算，那么每天就是两万五千元，一个月就是七十五万元。药物浪费了，仪器磨损了，但对病人毫无益处。卫生工作是关乎人的生命安全和生活幸福的工作，不能麻痹大意，否则会让群众怨声载道，甚至给人民带来危害，影响我县卫生部门的声誉。”他讲完这些，统战部长惊讶，政协主席惊讶，在座的民主监督员惊讶，卫生局长略一沉思，尴尬地笑着说：“任老师说的这些只是个别现象，但我们也不会忽视，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有疏漏，还有令群众不满意的地方，这也充分说明了我们的工作还需要完善和提高。这些情况我们会高度重视，不会等闲视之，我们会开会研究解决策略，办令群众满意的医院。”
　　会后，卫生局长设宴招待。席间，他边谈边敬酒。他首先赞扬统战部长对自己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其次恭维政协主席有见地，接着吹捧民营企业家有魄力，最后他对任之义说：“教师的职业是一项神圣的职业，工作辛苦，工资较低，看来教师的地位还需要提高，教师的待遇还需要提高！”任之义面露愧色，因为在任何人眼里教师都低人一等啊！
　　12月27日，任之义又参加了环保局座谈会，发言顺序等同卫生局。任之义就当前环保工作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最后说道：“环保工作是关乎人们生活和千秋万代的大事，环保工作除了管和理，增强人们的环保意识，另外是不是还要研究环境，对危害人们生命的因素做调查，做研究，形成研究课题，把环保工作做得更深入一些。比如说我县属癌症高发区，环境中一定存在着许多致癌因素，动员职工对环境开展研究，一旦有了成果，会提升我们环保部门的知名度，也会切实解决实际问题。当然难度比较大，要联合有关部门，像卫生部门，土管部门，水利部门等，可以说这是一个前瞻性的问题。”在座的人员都感到耳目一新，表示赞同。环保局长听罢，说道：“我们现在的环保工作属于初级阶段，改革开放前，我国工业落后，也不存在环保问题；最近二十年，工业的迅猛发展，给环保工作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它的重要性也日益明显；现在我们正在做管理工作，我相信研究的问题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做的！”局长的发言赢得了一片掌声。
　　12月30日，监察局召开座谈会，任之义又给监察局提了加大监察力度的建议。任之义做事有一个原则，说真话，办真事。
　　第二年，三个局不再发邀请函，而是打电话通知座谈时间和地点，而且最后加了一句：“如果工作忙的话，也可以不参加！”任之义一愣，感到了事出有因，就借口工作忙，回避了。
　　第三年未接到通知。三年任期已满，任之义的监督员就这样卸任了。
　　十八
　　新课程改革来了，各级各类学校开展的轰轰烈烈。形势所迫，学校不得不挑选人员实施。经校委会研究，任之义又成了引领者。
　　梁雅容校长语重心长地说：“之义，课程改革是个新事物，没有现成的模式可依，校长们一致认为，你是合适人选，学校任命你为教研室主任，带领老师们进行试验，尽最大努力把改革搞成，把我校搞成全县的示范单位。”
　　任之义离开了德育室，来到了教研室。教研室属刚刚成立的新科室，编制是副科室，从属于教务处，任之义仍然身居副主任之职。科室成员为零，其实整个科室就任之义一人，典型的光杆司令。
　　任之义接受了重任，就开始考虑实施方案。任之义认为第一步应组织教师学习新课程理论，理论是行动的指南，任何实践没有扎实的理论作基础，都会行而无果，招致失败。正值暑假，老师们有时间学习，有时间探讨，因此可以更深入的理解。
　　任之义征得梁校长的同意，召开全校教师会议。那天梁校长亲自主持会议，就新课程理论学习的意义做了强调，然后由任之义进行理论培训。
　　任之义会前就新课程理论做了深入研究，因此培训内容既有理论高度，又深入浅出。他说道：“新课程的核心理念就是一切为了学生，为了一切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其实这三句话很简单，并不难理解。一切为了学生，就是在教学时围绕学生学会知识、培养能力这一目标，采取适合学生易于接受的教学手段；为了一切学生，就是对班级的任何一位学生都要关注，不搞精英教育，而是面向全体，不丢弃每位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就是不仅要教给学生知识，还要培养学生能力，更要教给学生如何做人。新课程的又一个理念是‘教师为主导，学生为主体’。以往的授课，教师霸占了整个课堂，讲起来滔滔不绝，把现成的结论告诉学生。新课程理论则是要求教师设计问题，学生围绕着问题，讨论，辩论，交流，自己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教师是课堂学习的策划者、引导者，学生是课堂学习的主人，教师是课堂教学的参与者，和学生平等交流；总之把老师以前想说的话让学生说，把话语权教给学生，让学生动起来。”培训进行了三天，新课程理论已不再是神秘的东西，消除了老师们对新课程的陌生感和畏惧感。
　　任之义的第二步计划是设计学案导学。理论学起来容易，但真正落实在备课上却需要一个过程。看过教师的学案设计，任之义哪敢说培训效果显著。一天任之义召开教研组长会议，就学案导学存在的问题做了总结。教研组长不服气地说道：“不要光说的头头是道，拿出点真玩意来，让我们看看！”任之义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鉴于教师的学案导学漏洞百出，任之义亲身垂范，依次设计了九门课程的学案导学样板。教研组长拿到了样板，本应无话可说了，但还是念念有词地说道：“就该这样！有了模板，我们就可以给老师们一个交代了！”任之义没有说话，但自己嘀咕道：“一群寄生虫，光知道要现成的东西，不会个人动动脑筋吗？”经过多次训练，教师们的学案导学终于有了眉目，总算过了这一关。
　　任之义的第三步计划是开展过关课活动。学案导学的设计是图纸，课堂教学则是施工，这才是新课程教学的关键一步。任之义和梁校长成了每位教师课堂的听众，听了辅导，辅导了再听。最后找出了新课程教学典型，开展示范课活动。最后又找出不达标教师，进行二次过关活动。这些老师抵触情绪非常强烈，或借口有病请假，或言出不逊，公开谩骂道：“笨狗捉耗子——发疯了，屎壳郎让牛踩了——有病啊！”任之义感到了问题棘手，不得不去找梁校长商议此事。梁校长有点生气，召开二次过关教师会议，委婉地说道：“举行过关课活动，是帮助大家提高教学水平，尽快适应新的教学模式，别无它意。我听说有的老师颇有微词，这就不对了，我和任主任辛辛苦苦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老师们能成为业务能手，在全县教育界站稳脚，而不被淘汰。希望老师们平心静气，扪心自问，有比这再好的事吗？”他们都低下头，不再有反应。
　　任之义不无顾虑地说道：“梁校长，你看我们是不是换个方式，这个问题急不得，照顾一下情绪，我们不再集体二次过关，来个分散过关。我们可以再入课堂，重点听一听这些老师的课，然后再分别指导。给这些老师留个面子，让他们缓解一下心理压力。也便于和他们面对面交流，也许这样提高更快！”梁校长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也好，总之要尽快让他们达标！”任之义笑着说：“此时无声胜有声，雷声小，雨点大。”梁校长点头应允。
　　过关课表面上无风无浪，实则暗流涌动。学期结束，教研室收集整编了优秀教师学案导学，编辑成册，供老师们借鉴学习。一年后，学校成为全县新课程改革示范基地，教务主任刘光华面带微笑，向全县各学校参观学习者介绍改革成果。
　　活干完了，任之义也销声匿迹了。
　　十九
　　省教育科研所为推进教师由传授型向研究型转变，大力提倡全省教师研究课题，并要求各级各类学校做到每校一题。
　　去年刚刚来了一位校长，校长姓董名文华，是位男士。此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文质彬彬，一派儒将风范。接到课题研究的通知，董校长非常重视。马上召见梁校长，就有关课题研究的事进行商议。梁校长为难地说：“教研室现在就任之义一人，去年刚刚搞了新课程改革，教学模式刚刚成型，老师们的授课方式刚有所转变，一旦让任之义去搞课题，那新课程改革就会有始无终，半途而废。”董校长一时之间，没了主张，申报课题之事暂时搁浅。
　　事隔不久，学校召开中层干部招聘会，青年教师高澜涛应聘教研室副主任成功。董校长对高澜涛非常器重，将课题研究的任务交给了他。高澜涛年纪轻轻，精力旺盛，头脑灵活。他申请的课题角度小、人员少、研究方便、易于结题。研究期限为一年，其实就研究了一个月。他善于利用网络，根据课题研究目标，网上下载，东拼西凑，内容庞杂，但数量多多。课题材料准备完毕，高澜涛又开始了沟通工作。家在省城，人头熟悉，他七拐八绕就和省课题管理处接上头。高澜涛趾高气扬地拿回了结题证，全校教师大为震惊，董校长大加赞赏。高澜涛也名声大震，闻名全县。
　　自此以后，高澜涛又干起了为教师弄获奖证书的活，因为他知道有了关系，啥事都好办。不管教师有没有写论文，只要交钱，他就能给搞到证书。经济社会，有了钱，就有一切。一时之间，全校证书满天飞，全县证书遍地是，真假难辨，鱼目混珠。更为甚者，他会移花接木，张冠李戴。将A教师的论文写上B教师的名字，C教师的课件注上D教师的名字，就去拿证书。
　　董校长为了提高学校知名度，大力提倡课题研究。任之义主持的新课程经过一年的巩固，已步入正轨。董校长发出指示，教研室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课题研究上来，要求教研室人员带头，而且保证一年一题，题题结题。任之义作为教研室之主，只好把精力转移到课题研究上来，由务实改为务虚。
　　董校长对教师的评价有独到的见解，他曾就课题研究发表演说，课题研究是教育事业的新领域，教师科研水平的提高会带动教学水平的提升。一个教师不但要教好书，还要搞好科学研究，未来教师的差距不是教学水平的差别，而是研究能力的差异。课题研究不但能衡量一位教师的研究能力，也能体现一个教师的合作能力。董校长的讲话带有指导性和方向性，一时之间，课题研究在全校蔚然成风，高潮迭起，好像不参与课题研究就成了落后分子。
　　任之义的课题角度大、覆盖面广、人员众多，还有的只挂名不做事，为的是结题证上有个名，年限到了好评职称。任之义多次开会强调课题工作的严肃性和材料真实性，怕的是课题研究落空，给结题带来不良后果。每个步骤的研究材料，他都亲自过目，认真审核。然而人员众多，水平参差不齐，还有个别人员拖延、敷衍，致使研究材料一塌糊涂。任之义大为生气，召集课题组长开会。他义正辞严地指出：“课题研究需要的是详实的资料，严密地论证，科学的结论，然而这三点离不开广泛的调查、确凿的数据、透彻的分析，做好课题研究必须有一个踏实的作风、严谨的态度、务实精神。今后的研究要积极、认真，提升材料的理论高度。”为了保障研究的有效性和时间性，他宣布了纪律：“每个课题小组负责人，我不管你官职高低，既然加入了课题组，就要听我的安排，我就是老大，你就要听我的话！”自此以后，研究材料递交及时，质量有明显提高。
　　任之义的课题研究正搞的红红火火，渐入高潮。董校长又通知他去搞师德建设工作，而且是帮助工会。董校长说：“市教育工会在全市开展师德建设工作，和以往的师德教育不同，要有具体的内容，教师的业务要和师德挂钩。要有新颖的模式，要有自己的亮点。”任之义为难的说道：“董校长，课题研究工作已经够繁琐的了，再加上师德建设，工作量太大了，恐怕忙不过来！”董校长说道：“课题工作先放一放，我们师德建设为期半年，也是独创性工作，市里要把我校设为全县的师德建设示范基地，对学校来说，意义非同一般。”这样任之义又接下了师德建设工作，他日夜加班，半年下来，师德建设基地搞成了，学校被评为市级师德建设示范单位。工会主任面对全县各单位参观学习者，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师德建设的先进经验。
　　活干完了，任之义又回到教研室，继续领导课题研究工作。两年研究结束，材料齐全，准备结题。任之义找到市教科所，可教科所长家庭破裂，无心受理课题。任之义没办法，只好找到了高澜涛。高澜涛神通广大，靠着人脉关系，课题才得已结题。
　　任之义看着结题证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二十
　　一天，他端坐椅子上，无意间瞥见镜中一位老者，满头白发，一脸苍颜。他自言自语道：“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任之义老了，他浑然未觉，然而岁月不饶人，青春不再回。
　　那天，他迈着矫健的步子行走在路上，一群群青年教师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动作敏捷，活力四射，浑身透着一股蓬蓬勃勃的青春气息。任之义心里掠过一丝感伤，自叹道：“日月如驰，老将至矣！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他打开办公室，坐在桌前，盯着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是他三十余年的工作成果。任之义从左到右，逐一审视着。左边一栏有《教研文苑》10册，《教研天地》8册，《名师评选手册》，《师德文化建设》，《教师成长策略》，《学生在校常规》、《德育工作手册》……总计30册；右边一栏有：《山东教育》、《西部作家》、《散文福地》、《蒲公英文学专刊》等10余种刊物，每册都有他发表的散文或论文。
　　当当当，有人敲门。任之义收回目光，抬眼望去，是一位青年教师。他赶紧喊道：“进来吧！”那位青年教师一进门，就笑道：“任老，下周我去市里讲优质课，请您给指导一下！”任之义谦虚地说道：“谈不上指导，我们可以交流意见！”青年教师又道：“任主任谦虚了，您干教研工作多年，经验丰富，成果多多，可谓德高望重！”任之义被说得有点难为情，赶紧纠正道：“哪有什么成果，不过忙忙碌碌，还算充实！”青年教师因忙于准备课件，最后说道：“明天上午第三节，敬请任主任光临指导！”任之义满口应允。
　　忽然传来噩耗，庄校长病危。任之义和一群教师一气跑下楼，急急地往庄校长家赶。病床上，庄校长骨瘦如柴，双眼迷离。庄校长的妻子已经哭得双眼红肿，泣不成声。老师们一边安慰她，一边关注着庄校长的神情。据传，人死前会有回光返照，此时神志清醒，谈吐自如。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庄校长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闪有光。他环视着床前的每个人，谈论着每个人的工作。当他看到任之义时，努力伸出双手，任之义赶紧往前走了一步，接住。庄校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哎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之义是个好人，我们一起工作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记。吃苦不怕，劳累不怕，任劳任怨，从不打折扣，工作很出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任之义已经控住不住自己了，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哽哽咽咽地说道：“庄校长，你别说了，那是我该做的！你好好休息一会吧！”庄校长也哭道：“我现在已经时日不多了，该说的话不能不说，而且一定会说真话，我不能带着遗憾进坟墓。”大家不敢拗着他，只好任他说：“之义，你有才有德，我不敢说你官场有前途，但你一定会在文字上有成就！”说完这些话，庄校长昏迷过去，再也没醒过来。
　　任之义回办公室，心里感受非常复杂。一面为庄校长的去世难过，一面为他的肺腑之言感动。任之义有点不明白，难道人非到这种地步才肯说真话！可不管早说晚说，他毕竟说出了一番真话。庄校长出殡那天，任之义写了一副挽联，来表达对庄校长的痛悼。上联是：“天庭玉柱一刻倾山河同悲”，下联是：“人间英华一朝逝风雨共哀”。
　　送走了庄校长，生活又正常化了。一天，教务处贴出通知，县委办公室要求学校收集高级教师的有关资料，编入县志名人录。有两个条件：一是曾担任或在职校级干部，二是获得市级以上荣誉称号的教师。任之义看罢，扭身离开了，因为他是老乞丐娶媳妇——一条不占。两天后，又发来补充通知，各单位担任过市县级政协委员也可入选。任之义经二次递补，得以入选。
　　事隔一年，教育界进行职称改革，担任高级教师满五年的，可以申报正高级职称，但条件要求非常高：在全国中文核心期刊发表过两篇以上教育教学论文，参加过省市级优质课比赛获奖，担任高级教师职务满五年，担任班主任满五年，这些任之义都合格；然而最后一条把他关在门外，获得过市级以上荣誉称号。任之义虽然工作三十年了，但市级以上荣誉称号与他无缘，满怀希望的他又一次绝望了。不久又有特级教师名额，条件大致相同，任之义也因这一条与特级教师失之交臂。
　　任之义对名利虽不是孜孜以求，但有了机会也会动凡心，可总是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而功败垂成。任之义自叹曰：“进退有命，迟速有时。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任之义有感于怀，挥笔填词一首《江城子?老当益壮》
　　鬓发如霜面色苍，眼迷茫，牙下岗，步履蹒跚，气宇仍轩昂。为育英才不畏老，上讲堂，耕耘忙。日短老牛恋田冈，鞭不扬,蹄自张，老当益壮，暮年放余光。岁月易逝如流水，花将落，留清香。
　　任之义，圣乎，贤乎，佛乎，仙乎，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