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偶遇崔婷

　　月光从树隙间泻下来，在地面上映出不规则的、神秘的、撩人遐想的图画。多少年没见这景色了，好像是很遥远了。
　　“哥，李志都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也取个嫂子回来呀?”从李志家回来的路上，我好奇的问哥。
　　“你着急了？我还没急你急什么？”
　　“哥，我说真的呢，你要是找个嫂子结婚了，这帮人就不会乱嚼舌头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唉，真是的，小雪，你就那么盼着我结婚吗？”
　　“那是啊，等你结婚了，有嫂子管你，我就不用为你操心了。到时候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当姑姑，没事逗我大侄玩，多有意思呀。”
　　“唉。”
　　哥没再说话，沉默，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沉默的让我莫名其妙。他以前可没这样过，他会不是有心事？
　　时节已近深秋，晚风不停的吹拂着残留在树枝上的枯叶。树林里草枯黄了、花谢了，只留下孤单的残枝在那自卑自怜。让人觉得凄凉，伤感。
　　“哥，你看那有个人，好像还是个女的，她在那干嘛？我有点害怕。”
　　“小雪，别大惊小怪的，你就是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别怕啊，这路上有人正常，没人才是怪事。”
　　以前我胆子特大，不敢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吧，至少走夜路我是不怕的，自从那次被吓以后，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胆特小，见什么都疑神疑鬼的怕。哥说我是被吓破胆了。
　　近了，更近了，我紧紧的贴在哥身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两位，麻烦你们一下可以吗？”
　　“你怎么了？”还是哥胆子大，不慌不忙的走到她跟前。
　　“我骑车摔了一下，这胳膊不敢动了，你们能送我一下吗？”
　　“小雪，你把那车推上，我们送她回去吧。”
　　她叫崔婷，是一个小学教师，今天去一个学生家里做家访，家长千般诚恳的留她吃饭，盛情难却，回来走到这摔了一跤，自己回不去了。
　　“你家住哪？你用不用上医院？”
　　“我家不是这的，我毕业后分到这的，我在学校宿舍住。你们把我送到学校就行，等明天上班，他们会帮我的。”
　　“你胳膊都不能动了，还是上医院吧，要是脱臼了，时间长了就不好办了，我这腿就是前几年让车撞一下，脱臼了，好几天才归位，现在总疼，你可别和我似的，再烙下病根。”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开始心疼她。
　　“是啊，崔老师，先去医院吧。”哥也在劝说着。
　　“那，好吧，不耽误你们吧？”
　　“没事，崔老师，我和我哥回家也没什么事，再说了，什么事也没你的胳膊重要。”
　　“脱臼了，我帮你归位就没事了，注意休息，别抻着。”大夫半死不活的交代着。
　　“小雪，你帮崔老师把被放好，让崔老师休息吧。”回到宿舍四下打量一番，哥对我发号施令。
　　“崔老师，你这胳膊不能吃力，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明天早上让小雪给你送饭吧，到时候有什么活就让她帮你干点，我们先回去了，你把门插好。”
　　可能人在困难的时候都特脆弱吧，临出门的那刻一回头，我看见崔老师哭了，见我回头看她慌忙把脸转过去。也许她是感动了吧，和我们素昧平生的，我们就这么热心的帮她。也许是病了没有亲人在身边，想妈妈了。也许，她是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一个人住在学校她不害怕吗？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遭遇？心猛地一抽搐，突然觉得崔老师好可怜，莫名其妙的对她生了怜悯之心。很想接近她、帮助、照顾她。恩，可能是同病相怜吧。我在心里想。
　　清晨，天上飘下初冬的头一场雪，把道路，房屋，大地点缀得一片洁白。轻盈的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声响，迎合着树上的小鸟的歌唱，交织成了一曲恬静的、轻松的、独特的、韵味无穷的生活交响曲。
　　当目光触及到学校那一溜教室，耳朵里传来学生朗朗的读书声时，我放慢了脚步，心情有点沉重的在那徘徊。在学校的操场上来回的走着。我在思量到底该不该进去，该不该说出来。转身想往回走，突然想起老人们说的那句：路没有走不通的，死路也都是人自己走出来的。对，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呢。我缓缓的转过身，望着宿舍那扇门的时候，刚才聚起来的勇气有溜掉了大半。
　　“小雪，来了怎么不进来呀？在那转悠什么，怪冷的，姐今天做好吃的了，来吃点。”崔婷从屋里出来，很热情的招呼我。
　　她的长相和她的名字很匹配，名副其实的是个亭亭玉立的女孩。皓齿薄唇，眼脸线条如搪瓷一样完美。我记得【宋玉—登徒子好色赋】里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崔婷绝不比这里描写的美人逊色。
　　尤其是那双水一样灵光闪烁的黑眼睛，看你一眼就好像是一阵微风掠过平静的河面，把你的心搅得恍恍惚惚。走起路来像迎风摆动的柳条一样的轻盈，引得你的眼睛忍不住追随不舍。
　　相处一个多月了，我是越来越喜欢她，每次见到她我的眼睛都随着她转来转去，怎么看也看不够。哥也隔三岔五的来看她，我感觉他们聊得很投缘。恩，这么个美人要是给哥当媳妇该多好啊，我很想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
　　于是，在和她闲聊的时候，我不断的打探她的一切，知道她现在没有男朋友，也知道她很想在这落地生根，今天我就是想把她变成我的嫂子，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从那开口，从何说起。
　　“崔姐，你真美，你说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的上你呢？”
　　“小雪，要我说关键是人品好，其他的差点也没关系。”
　　“崔姐，你觉得我哥怎么样？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你们，能不能……”我乌拉瓦拉的说了很多，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哥的意思”崔婷听懂了，听明白了。
　　“当然是我哥的意思。”我撒谎了。
　　“那你哥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
　　“崔姐，我哥脸小，怕你万一不同意以后见面尴尬。”
　　“那我们就先当朋友处处看。”
　　听她这话我就知道这件事有门了，我高兴的飞也是的往回跑。
　　被姐姐一次又一次拉去相亲，每次都是不欢而散。多少天了，我的心境没像今天这样的晴朗、开阔。我情不自禁的唱起了欢快的歌，不断的逗弄在树枝间活蹦乱跳的小鸟，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哥，哥，你起来了吗？你起来，快点起来啦，大懒猫。”回到家，我兴奋的使劲砸哥的房门。
　　“这一大早上的干什么呀？风风火火的，是着火了还是被盗了？我看看，这后面也没有狼在追你，你急的是什么呀？”哥说着话还使劲的伸着脖子往外看。
　　“哥，好事，天大的好事。”
　　“嗬，咋咋呼呼的，这一大早上能有什么好事？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在那说胡话吧？”
　　“哼，你不听拉倒，我回去睡觉了。”我说着话就往外走。
　　“哎，哎，哎，回来，有什么好事快说说，让我也乐一乐。”
　　“哥，你坐稳当了，别一高兴找不到凳子坐在地上，墩个好歹的，我可就遭罪了，还得费劲巴力的侍候你。”
　　“行了，你哥我就那么没定力吗？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哥很听话的坐在炕边上。
　　“哥，崔老师说喜欢你，要和你好好处处，怎么样？高兴吧？”沉默，哥又沉默了。
　　“小雪，你真的希望我快点结婚吗”哥有点落寞的感觉。
　　“是啊。”
　　“小雪，我说过要和你相依为命的，我要是结婚了，就不能这样照顾你了，你说，你以后怎么办？”
　　“哥，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要是等你老了找不到媳妇，那我就成罪魁祸首了，你结婚了我还住在这，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我又不是小孩，我能照顾自己。”
　　沉默，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沉默的令人窒息。
　　“哥，你倒是说句话呀，一说让你找对象你就这样，这么大的人了，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
　　“小雪，你真觉得崔老师好，是吗？”
　　“好啊，崔老师是比你大三岁，我记得我妈说过“女大三抱金砖”，是上好的婚姻呢，再说了，她长得那么好看大点也看不出来。”
　　“好吧，小雪，既然你喜欢她，你说她好，我就没意见了，要是崔老师觉得能和我处得来我就娶她。”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答应了。
　　我就纳闷了，像崔婷这么个美人，那可是很多小伙子梦寐以求，想求都求不来的，他可倒好，像是谁给他喝黄连水了似的，苦着个脸，好像还是一千个不甘，一万个不愿的样子。唉，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小雪，今天崔婷答应和我结婚了，日子定在下月初八，这回你高兴了吧？”
　　这是晚上哥回来说的唯一一句话。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就像随便的一句：“我去睡觉了”这么简单。弄得我一愣一愣的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姐，你来了，快坐下，哦，不对，我应该改口叫嫂子了。”崔婷来了，我又是倒水又是让座的。
　　“崔姐，你和我哥可真是神速啊！这么快就把日子都定了，我也该给你们收拾房子了，未来的女主人，给个话，我好行动起来。”
　　哥要结婚了，我比谁都高兴，我不想让他们操一点心，我要把新房装扮的别具一格，要让他们轻轻松松的举行婚礼。
　　“小雪，不用那么费事，就刷刷墙，把不要的东西收到仓子里就行了，过年我们学校分公房，到时候再装潢，买家具就行了，现在呀，咱们是怎么省钱省事就怎么办。”收拾一阵好累啊，我们两个并排躺在炕上在那畅想美好未来。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到时候我也借光一步登天住楼去了。哎，你说，你们怎么感谢我这个月佬啊？”
　　“恩，我想想啊，有了，到时候吧，我就给你找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满意不，我的小月佬？”
　　“哼，你想得美，你这是想一脚把我踢出去呀，我呀一辈子都不嫁人，我要让你们养我一辈子，到时候你们多生几个小娃娃，我就在家给你们看孩子，做饭，让你们下班回来就吃热乎饭，保证把你侍候的像个少奶奶似的，舒舒服服的，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哎，嫂子，到时候你会不会烦我这个老大姐的小姑子呀？”
　　“呦，还一辈子不嫁人，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我哪敢让你一辈子侍候我呀。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吗？你要是真不嫁人，我是求之不得呀，有你这么个小管家，我可就高枕无忧什么心也不用操了，就怕到时候我和你哥留都留不住哇。”
　　忙，忙，忙，虽说是简单收拾，这里里外外的我也脚打后脑勺的忙了六、七天，这该买的，只要我能想到的我都买了，该预备的，没有我预备不到的，终于大功告成，就等吉日一到，鞭炮一响接新娘子进门了。
　　婚车到了，简单的婚庆典礼过后，开始吃流水席。我上菜，我收拾桌子，我刷碗，我扫地，不管哪有什么事，你找我就对了。终于忙完了，该走的走的，该散的散了，剩下的就是那些等着天黑闹洞房的毛头小伙子了。看哥和嫂子在那很是亲密的样子，我又想戏耍他们了。
　　“哥，嫂子，为了你们俩我是磨破了鞋，跑细了腿，闪了舌头，说裂了嘴，说吧，你们是不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呀？”
　　“好，嫂子给你红包，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也算给你的改口钱，满意了吧？”
　　“谢谢嫂子，还是嫂子好，比我哥强多了。”
　　这回好了，有嫂子了，我看这些人还怎么嚼舌根，我可算是解放了，自由了，想着明天的太阳会很灿烂，我笑的很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