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是焦点

　　曾建华家住进来个既不是媳妇、也不是对象的大姑娘！
　　这条‘新闻’比无线电波还要快的在这一左一右传开了。犹如西伯利亚寒流般席卷开来，整个住宅区沸腾了，毫不夸张，这消息引起的震动绝不比林业局换新局长或是局长夫人偷汉子逊色。
　　正在院子里乘凉的长舌妇们，张大嘴巴疑惑的掠起搭在耳边的几绺头发，狠狠的瞪了传话的孩子一眼：“不可能，建华不是那样的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之后，爬上院墙和邻居嘀咕着什么。之后，再跑进屋去。于是，刚刚放下酒盅想晕晕乎乎的睡一觉的爷们们，听到这些唾沫星子乱溅、正在那眉飞色舞的、白话的头头是道的娘们们的话后，都眼睛一亮，毫无睡意了。于是，各种猜测，各种版本的关于我和哥的精美故事，渊远流传开来，编排的有枝有叶，有根有稍的，堪称完美；于是我就成了人们眼里的烂杏；我和哥就成了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于是，我每次出去人们都会对我行注目礼，我都是在人们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中走出胡同。
　　这一百多米长的胡同对我来说犹如千山万水般遥远，短短的几分钟堪比一个世纪般漫长。开始我不敢出屋，我怕人们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时而窃窃私语哈哈大笑的样子，我就脸发烧，心哆嗦，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里民风还算是淳朴，人们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下像我们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对偷鸡摸狗，打架耍钱，哪怕是反革命上了断头台的事，他们也不怎么关心，甚至也不怎么恨，但对偷汉子搞破鞋这类丑闻可就不同了，哪怕昨天你是大家眼里的一朵花，今天也会变成粪坑里的蛆，被唾沫星子淹的一文不值。更何况是像我们这样本来就都有个特殊的家庭，有过特殊的经历的孤男寡女呢，我们的这种关系就更为世俗所不容。
　　夜很静很静，静得没有声音。
　　我喜欢深邃静谧的夜，夜让人恬静，月令人心醉，星使人痴迷。
　　夜空浩瀚无边，深蓝深蓝的，是谁不经意间抛下的深蓝色绸缎？而那调皮的眨着眼睛的星星，纯洁甜美的月光又是谁为了点缀这夜空而洒下的美景？
　　我不懂它们是怎么来的，但我懂得欣赏她们的美。
　　“小雪，开门，我回来了。”恩，是哥回来了。坐在窗前欣赏这夜空的美景，默默地等待哥哥回来真是别样的享受啊。
　　有了前车之鉴的教训，凡是我自己在家，总是大门上栓、二门上锁的，不这样我就没有安全感，就会坐立不安，总觉得某个角落里随时会窜出个笑容狰狞的恶鬼。
　　“吃饭了吗？我给你拿好吃的了。”
　　“我早都吃过了，哥，你吃饭了吗？你这又是‘职务之便’吧？”
　　“我还没吃呢，我寻思拿点好吃的回来和你一起吃点。”
　　“好吧，考虑你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的东西，扔了还太浪费了，我就豁出我的胃，勉为其难的再吃点吧。”
　　“哥，你要不要喝一盅？少喝点吧。我去拿。”
　　哥家的房子一共是五间，两间半一栋各走各的门，这本来是两家的房子，邻居要搬家，他爸爸就把邻居的房子买下来了，想留着给哥娶媳妇用。我来以后为了避嫌，也为了方便，我和哥各住一栋。哥想喝酒我就得到他的房间去拿。
　　刚出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着月光我用眼角的余光向右边邻居的墙角看去，就看见那个叫二婶的、四十多岁的小老太太，站在木头跺上，扒着木板墙向我屋里张望，企图看见点什么他们渴望看到的事，好为他们茶余饭后消遣的笑料增添色彩。
　　好啊，又在这扒墙头，那我就戏耍她一下岂不是更好玩？“无聊，好无聊啊，二婶，我和我哥正想喝两盅，你也过来吧，咱们热闹热闹。”哼，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也不是什么白玉无瑕的良家女，我也没必要在那向他们证明我的清白，更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什么。
　　“哥，二婶想过来喝点，在墙上过不来了，你接一把。”
　　“二婶，你这是何苦呢？我和小雪的事就让你这么好奇吗？干脆，明天你也搬过来吧，想看就看个清楚，看个够。下次想看就从大门进来，正大光明的瞪大眼睛好好看，看得仔细点，别在那像个贼似的，为老不尊，再让我看见你扒墙头，有你好看。”
　　“哥，你干嘛去？你还没吃饭呢。”
　　“被绿豆蝇盯的恶心死了，那还有闲心吃了。小雪，插门睡觉吧。”哥气冲冲的回去了，连饭都没吃。
　　唉，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小雪，走，哥帮你摆摊去。”
　　“哥，你和我一起去，那帮舌头又不知道会说什么呢，你还是别去了。”
　　“管他们干啥？这听见拉拉蛄叫还不种地了？清者自清，凡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就行，管它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呢，咱是为自己活，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是啊，我是为自己活着的，干嘛在意别人的看法？于是，我会故意来来回回的在胡同里走出走进的，在那故意气他们，也是在给自己练胆，想让自己敢于面对一切。
　　“这个世界怪事多，猫儿狗儿凑一窝，不知不觉半年多，猫儿狗儿生一窝。”摆摊回来，我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七八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围住我，半唱半说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几句顺口溜。
　　“姐姐，我们唱得好不好呀？有人说要是我们唱得好姐姐就高兴，就会给我们糖吃。”一个大点的女孩怯生生的问我。
　　开始，我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的，又急又气，又羞又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听这小女孩的话是有人故意让我难堪呀，好，你越是想让我哭，我偏笑，而且要笑的更美，更灿烂，我气死你。
　　“好，你们唱得挺好的，姐姐可以给你们糖吃，那你们告诉我，是谁教你们的？”
　　“他不让我们说，还说要是告诉你，他就不教我们唱了，你就不会再给我们买糖吃了。”
　　嗬，这招真够阴损的，连小孩子都利用。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不就几句顺口溜吗？费尽你的脑子去想吧，去编吧，编的越多越好，反正我已经是名声在外了，几句顺口溜也就是给我那本来就具有传奇色彩的精美故事再添一分色彩而已，锦上添花岂不快哉。
　　“来，姐姐给你们糖吃。”我从箱子里抓出一大把糖递给那个小女孩。
　　“谢谢姐姐。”
　　“告诉姐姐，他还教你们什么了？”
　　“干材烈火好做饭，干哥干妹好成亲。”
　　“好，姐姐再给你们一把糖吃，你们要多给姐姐说几遍，一直要说道姐姐到家为止。”
　　胡同里里外外那些个老头老太太们，要是我猜的没错，都是这些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也有个别的年轻点的可能是孩子的妈妈。在小孩子那”这个世界怪事多，猫儿狗儿凑一窝，不知不觉半年多，猫儿狗儿生一窝。和干材烈火好做饭，干哥干妹好成亲“声中，我推着自行车走的很慢很慢，慢到像蚂蚁在爬，每和一个人打照面的时候，我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在这凉快呐？这几个孩子可真聪明啊，这么难的东西一学就会啊，以后肯定能有大出息啊。不过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是难成才啊，可得让他们的爹妈好好管教啊，要不以后肯定也得像我似的，成了别人的笑料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可就是笑话人不如人了。”我摇着头，一副不关我事，我也在看笑话的表情。
　　“哎，大姐，那个孩子的小嘴可真甜啊，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真是家里大人调教的好啊！唉，宁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呀，这过了火候的饭难吃点可还能对付吃，这他妈的过头的话要是说出去了可就收不回来了，到时候别他妈的是有嘴笑别人，没嘴笑自己了。唉，这有些人就是‘老鸹落在猪身上，看见别人黑，却看不见自己黑。’大姨，你说我说的对吗？”说到后面的话我有些激动，语调难免高一些，声音尖利一些。
　　我有条不紊的打开大门，把自行车推进来，回头去关门的时候，我笑着对他们摆摆手。在关上大门的一刹那，再也装不下去了，我用后背紧紧地倚住大门，无力的滑下去，再滑下去，终于坐在地上。
　　我想起我刚回自己那个家的时候，哥和王军他们给我送东西，他们说我这太冷清了，要给我“燎灶”，就是乔迁新居，大伙祝贺一下，在那吃顿饭，给我增加点人气。以后，他们偶尔也会去我那看看，呆一会，帮我劈点木头什么的，哥说有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在，这些体力活以后这哥几个全包了，不用我再操心费力了。没几天的功夫，我就从邻居们指指点点的异样的目光里看出不妥，我叫他们不要再来，可还是没办法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
　　真搞不懂这些人的心理，这窥视别人把别人的生活琐事或是隐私当作笑料就那么好玩吗?要我说就是吃饱了撑的，凡是这样的人肯定都是一些没涵养、没素质、没文化、甚至是没人品的低等人群、社会残渣。都是一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以己心度人，他们肯定都是满脑子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花花道，要不，不能总是这么用有色眼镜来看我，把我想得那么不堪。
　　难道我和哥之间就那么见不得人吗？我们要是关系不正常的话，他未娶，我未嫁，我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把自己搞的和地下党似的。
　　有时候看着他们那副小人嘴脸，我真恨不得去做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气死他们，让他们去说吧，让他们不眠不休的说上个十天十夜，累的他们吐血才好呢。
　　月是轻柔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霜。我凝视着月，久久不忍将视线移开，那洁白如玉的月似乎害羞了，匆匆的牵了一片薄云，遮住了秀美的脸，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如此纤尘不染的月光，引起我太多的遐想。要是人世间的一切都如月光一般纯洁那该是怎样的一番天地？月儿在深情絮语，她是如此可爱又如此迷人。
　　调皮活泼的星星散作点点荧光，闪闪烁烁，发出甜美柔和的微笑。不知是哪颗星星讲了个笑话，把一群星星全逗笑了，星星们都觉得太好笑了，他们跳动着，翻滚着。有一颗星星大概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与喜悦，飞快的笑着、跑着。加速！冲刺！它闪电般的跑着，用它身后的金线将缀满星斗的夜空划破，留下点点闪亮的光圈，渐渐融入苍穹。
　　是流星，好美的流星啊！都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验。‘那就愿我们兄妹可以远离世俗、永远快乐吧。’
　　看着星星周围那一圈温暖明亮的光圈，我想起了棉花糖的味道，要是能沐浴在月光下和哥品尝棉花糖，那味道一定不一样吧？
　　月亮、星星给天空增添了诗情画意，月，圆圆的如玉盘，星，晶亮闪耀的密集在一起。我喜欢和星星交流感情，喜欢和月亮诉说心情。
　　啊！星星、月亮，如果你们即将举办一个天地大聚会，能否让我参加？
　　噢！纯洁的月，灿烂的星，能否让我用抒情的话语对你们讲诉我的不甘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