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在摇摆
作品名称:落雪无痕 作者:小手冰冰凉 发布时间:2013-08-25 12:51:07 字数:3780
阿尔山的冬天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整个冬天根本看不到一块黑土地。漫长的冬季,就一个字可以形容,冷,出奇的冷,冷的嘎嘎响。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本来星明月朗的天空,变得阴沉沉的,我哆哆嗦嗦的喂完猪,急忙进屋在炉子那烤烤暖和一下,想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呢?要是妈妈还在的话,我们怎么可能遭这样的罪。
‘小白菜呀,叶叶黄啊,两三岁来没有了娘啊,跟着爹爹好好的过啊,很怕那爹爹娶后娘啊,娶了后娘整三载呀,有个弟弟比我强啊,弟弟吃干我喝汤啊,端起饭碗,想起娘啊,后娘问我哭什么呀,我说喝汤把嘴烫啊,弟弟在家把书念呀,我在高山放牛羊啊,有心跟着河水走啊,很怕那河水不回头哇。’屋里没人想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我流着泪一遍一遍的唱着这首小白菜。
“雪儿,喂完猪了?冷了吧?快烤会火暖和暖和。”周姨假惺惺嘴脸让人浑身不自在。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想起了单田芳说的一个评书里的那句话。看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就知道没好事,肯定是让我去煤场偷煤。
“雪儿,烤烤火,暖和一会,和我去煤场拉点煤去,要不咱家快没烧的了。”周姨又在那哭穷了。
自从那次的偷钱事件以后,为了显得亲近些,她就一直叫我的小名‘雪儿’。
我能说不吗?我不能,肯给我好脸色哄着我干活,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可不是那天生的奴隶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人家给我脸,我可不能不要,我得赶快接着。
我慌忙擦干眼泪,麻溜的戴好手套和帽子,乖乖的拿了几个麻袋,拉着雪爬犁和周姨一起走出来。
夜幕浓重,寒风刺骨,地都冻裂了缝,小北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满天飞,把人冻得鼻头酸疼,两脚就像两块冰。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走了不一会儿,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帽子四周,恰似一顶银色的头盔戴在冻得通红的脸膛上。
“夜半三更,我悄悄的起床,跟着老贼去呀偷煤,走在路上,我心里发慌,最怕那前方,有了亮光,会不会是那巡警在旁啊,吓得我心也跳来腿也打狂。”我想起了二姐在的时候,每次和他们去偷煤时,就唱她自己改编的那首歌。
那个煤场是这的总煤场,不过我觉得也挺像是专门为我家开的,这有三个打经的,都被爸爸和周姨买通了,每一次我们来拉煤,他们都会极力配合,所以我们家开饭店不但不买煤,还会成车的卖煤,厉害吧!
“周姨,拉完这趟别来了,我实在是累了,拉不动了,我的腰都快折了。”在拉第四趟的时候,我一边使劲的拉着爬犁,一边气喘吁吁的说着。
此时,我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脸像水洗的一样,要知道,我们要一锹一锹的装进麻袋,抬到爬犁上,拉回家还要倒出来,这四趟下来对我这个本身身体就不是很好,又累了一天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极限了。
“小孩子家家的,哪来的那么多的累?让你吃好东西你怎么不喊累呢?眼珠子瞪得溜圆,胆小的都得被你吓死,干点活就喊累,像个病秧子似的。”周姨尖酸刻薄的话语让我心凉了半截。
“周姨,你的老毛病终于又犯了,又在那嫌我没用,又把我贬低的一文不值了。类似今天的事,在你来了以后我不知道听过有几百、甚至几千遍了,以前被你伤了自尊我只会伤心难过,偷偷的哭,可是现在我不会再哭了。”
想到这些我就开始恨周姨,我要报复,我要报复,被我强压下来的复仇之火再次点燃,也许是报仇的心劲在那强而有力的在支撑着我,我又和她去了两趟,躺进被窝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
冷静下来,我也试图放弃报仇的计划,想着周姨如果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我就不再恨她。我不奢求她真能像对亲生女儿那样对我,只求她别再伤我的自尊心,别再骂我,我就知足了。累极了,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很多梦,一个接着一个的很乱,我只记得在梦里,看到同学们都穿上了妈妈或是奶奶姥姥们给做的厚厚的,软软的新棉衣了,周姨的女儿小玉也穿上了新棉衣,听说是她舅妈给做的。而我和妹妹依然穿着去年姐姐大针小线的为我们做的旧棉衣,妹妹长得快,衣服明显的小了,袖子也短了,露出的一块手腕都已经皴裂了,脚脖子也是一样。
我的虽说是没这么小吧,可这隔年的棉衣,实在是抵不住这样的冷气,在这个西伯利亚寒流经常到访的季节,我想为妹妹做点什么,我不奢望她会给我们做新棉衣,只是想给妹妹买一付护腕和一双带长毛的毛袜子,希望妹妹可以暖和一点,结果却以失败告终。没办法,我只好把她们不要的袜子洗干净,把袜装剪下来,给妹妹套在手脖子和脚脖子上,每天晚上把妹妹鞋里的鞋垫和毡袜掏出来,放在火墙上烤干,早上再给她垫进去,我怕他冷,怕她冻坏了,就把姐姐以前的衣服给她往身上多套几件,弄得跟个大粽子似的,难看极了。而我穿的依然是姐姐穿过的、我已经穿了三年的那件登山服。走在上学的路上,我冻得瑟瑟发抖,大有寒号鸟的派头,我只盼着冬天快点过去。我拼命的跑啊跑,最后累的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姐,三姐,该起来上学了。”十岁的妹妹,在那使劲的拽我的胳膊,想把我拉起来。
不,这不是梦,当看到妹妹袖口上的袜装时,我才清楚的意识到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都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对于一切的一切,我还是无法释怀。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半了,再不起来就会迟到了,急忙往起爬。哎呦,我的妈呀,这是怎么啦,这浑身上下的骨节没有不疼的,疼得我都不敢动了,头也疼得很厉害,我伸手一摸,是发烧了。
“我发烧了,浑身疼死了,你去和周姨要几片退烧药,再给我拿点水来。”我无奈的冲小妹摇了摇头,小妹应声去了。
“废物、病秧子、像个娇小姐似的,干点活就得要工钱,以后,我可不敢再使唤你这千金大小姐了,我用不起。”周姨骂我的这些话我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早就不在乎了。
周姨的也太狠心了,确认我是发烧以后,还是没给我吃退烧药。是旅店的二姑给我送了几片药。我可真是个不值钱的贱皮子,烧得那么厉害,吃了两次药就好了。
周姨,既然你这么狠,就别怪我无情无义,我做出什么事都是被你逼的,我恨你,我恨你,我要报复。
于是我更恨她了,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以后,我决定开始我的报复行动。
“小朋友,你找谁?”我敲开了林业公安局的一个办公室的门,开门的是个女警察,见我是个小孩说话挺和气的。
“我找高华,她在吗?”我心跳的厉害,有点胆怯的问。
“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进来说话吧。”她还是用那种很和气的语调在和我说话。
“高阿姨,你哥是不是叫高军,是煤场保安科科长?”
“是啊,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你怎么知道他是那的科长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她是哥两?”她很好奇的一下子问了我四个问题。
“煤场的人经常提起高军,我就知道了,也是煤场的人说你家哥俩全是警察,我同学也有认识你们的,告诉我你在这上班。
“我知道有人经常去煤场偷煤,我想告诉他,可我找不到他,想让你帮我找他,可以吗?”见她很和气的样子,我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种事可不能乱说呀,乱举报是犯法的。”她有点怀疑的看着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帮我找他吗?”我小小心翼翼的问着,她没说话,看了我足有一分钟,拿起了电话。
在等待高军的时候,她一直在和我说话,问我很多问题,和我闲话家常,很亲切,我对她的好感倍增,原来警察也不都是那些个只会黑着脸训人的家伙。
“孩子,你没撒谎吧?”高军听完我说的话很是吃惊,有点半信半疑的问我。
“要是不信,你就自己去看,用不了三天,肯定还会去。”
高军信了,他说他要回去布置一下,想着很快就能出口气了,想象周姨被抓的场面,我很兴奋。“不过,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那样她会打死我的。”我不无顾虑的在嘱咐他。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说我可真是个小傻瓜,叫我放心,绝对不会牵扯我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让我既兴奋又很焦虑。终于等到周姨要去拉煤的日子。那天依然是我们一行四人,依然是我拉着爬犁走在前面。
一进煤场,我一边往麻袋里装煤,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我激动、我战栗、我兴奋、我心虚,我也害怕……说不清的感觉和说不清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感受了。
装完一袋子没动静,三袋子,还是没动静,我有点沉不住气了,难道高军没派人来吗?拿来的袋子都装完了,还是没动静,我有些失望了,咳,算了,没来就没来吧,算我倒霉,遇到这么个不负责任的保安,我一边拉着爬犁一边不甘心的想。
二进煤场,我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也许他们来晚了,这趟就会出现了。我是多希望他们快点出现,可惜啊,别说是一群手持警棍的保安啊,就连个鬼影都没有。
三进煤场,我不再抱任何希望,默默的干活,使劲的往麻袋里装。唰,唰,唰,唰……四面一下子亮起了十几个手电,不许动的喊声伴随着他们的脚步声,转眼间到了身边。
不知道我是被突然出现的喊声吓的,还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兴奋的,就知道我是浑身无力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四人全数被抓,被带到保安科,几个打更的也被叫来,但他们都说是自己失误,而不承认是和我们有猫腻。周姨也死不承认和打经的有勾结,最后是罚了五百元钱了事。
恩,一吨煤才二十多块钱,罚这些也不少了。我的报复行动也算是圆满结束,我很开心,我为自己的成功兴奋,兴奋的几夜都没睡好觉。
周姨,你好歹是我的后妈,后妈也是妈,这又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我真的不想这样做,我只求你别再这样逼我了好吗?只要你不在逼我,我保证还做回从前的我,做个听话的乖孩子。
在兴奋的同时,我也在自责,也在不停的劝自己,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这样做未免有点太丧心病狂了,我不想做个丧心病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