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儿（二十）

　　（二十）
　　
　　吉娃把母亲再次托付给吴腊梅，自己就可以安心外出了。
　　在见到吴腊梅以后，他给吴腊梅拿出一件很鲜艳的红色毛衣。
　　“我不要，还好你拿回去送给张水仙吧，”吴腊梅郑重地对吉娃说。
　　“她的衣柜里，都有两、三百件衣服，”吉娃有些不满意的说：“这是她个人的事情，可是，外边传言县长的夫人很奢侈。”
　　吴腊梅没有说什么，就接过毛衣，赶紧塞在柜子里。吉娃顺势拥抱住吴腊梅，吴腊梅最后使劲地推开他，让他赶紧走，不要耽误公家的事情。
　　吉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吴腊梅在一起，自个就有一股冲动无法控制的冲动，和张水仙就没有一点做爱的情绪。连应付她的情绪都没有。
　　在吴腊梅督促的情况下，吉娃以大局为重，匆匆地告别了母亲，踏上了遥远的救灾路程。
　　吉娃，任务在身，就匆匆地带着市里组建的救援队，奔赴新疆。
　　天山脚下，有大面积雪灾滑坡，都中断了一段路程。就在这一段路程，有一些人和团体被围困，有的人被雪灾活活掩埋。
　　吉娃日夜带领医疗分队，对被困的各路人马实行紧张地医疗救援。
　　在死亡的人中，有一个人最为感动，听说是一个叫马宾的人，在雪灾来临的时候，他让其它人和牲口先通过，自己最后才撤离，没想到时间已经来不急了，他实实在在的被大雪淹没……
　　最后，他只给他的朋友招了招手，就被一片银白色吞噬。
　　他的事迹感动了许多人，围观的人都感动地流下了眼泪……为在天山脚下，为一个普通的英雄立碑。
　　马宾死了，村子其他的年轻人，都无比悲伤，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村子里的人和吴腊梅。
　　他们也想追随马宾一起离去，只是，还没有把马种赶回西北，赶回村子。
　　其中有一个人说：“我们要好好的生存下去，为了马宾，为了这些马种，为了马宾计划的马群改良。”
　　“这些马种是用马宾的生命换来的，不能一遗失一头。”
　　在吉娃县长带领医疗队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光荣牺牲了。吉娃站在墓碑前，心情彼此起伏。
　　吉娃县长感到一阵晕眩，他来到马宾牺牲的地方，久久地矗立，不愿离去。他们有过怨恨，有过太多的纠结，他们内心为爱同一个女人而一起挣扎。吉娃入伍，就是对感情的逃离。有了远离，才有了报效祖国的机会。可是，真的当马宾为国捐躯的时候，他无法平静下来，真的无法平静，比自己的亲兄弟死了还要难受。
　　吉娃开始担心吴腊梅，他的心有刀子割裂一样，他心爱的腊梅以后该怎样生活呢？
　　吉娃县长有些抱怨，不是抱怨这次外派，是抱怨市里为什么偏偏是派遣他来这里救援，难道！让他来就是来参加马宾的葬礼吗？他嚎啕大哭，他想起自己在越南的时候，那些倒下的兄弟，不和马宾一样吗？马宾的死比那些兄弟的离去更让他难受，他想呼喊，可是呼喊不出。
　　吴腊梅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没有等回马宾，他只等来了其他赶马的青年。
　　那天，他在村口等啊！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在赶马，她高兴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走到近前的时候，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他们都完好无损，唯有马宾没有踪影……
　　“马宾呢？马宾呢？”
　　“我的马宾呢？”
　　她疯了一样，在队伍里寻找与打听。可是，所有的人对他都是摇头。她柔软的身躯，在山风里摇曳。
　　最后，所有的人又都默默地回到了村庄，只留下她在孤独的旷野中……
　　村子有的人家燃起了鞭炮。
　　她的女儿媛媛来找她，她才从悲伤中惊醒。马宾一定是出事了，一定不再了。那些人没有告诉她，是为她好。
　　拓跋青莲和老吴也来找她，最后，刘云麓与董书记也来找她，最后，惠哲和胡兰还有知青的人也来找她。
　　“嫂子，您没有事情吧！”胡兰和李丹都这样关心她。
　　“我没有事情。”吴腊梅轻轻地摇头，最后，微笑着劝大家回去，欢度新年。
　　“马宾，没回来，一定是被新疆的姑娘迷住了，过几年他不喜欢了，自然就回来了。”吴腊梅冷漠的说。
　　“一定是这样的……”吴腊梅心里比猫爪一样难受，多少次，她总是担心马宾，是自己太担心的缘故吗？终于出了事情。还是马宾也在逃离，用死来逃离和对自己的惩罚。老天啊！马宾，您好很心啊？你一定要在天上看着我吗？吴腊梅感觉她要倒下去，她也要崩溃了，在情感崩溃的边缘，看到了心爱的女儿，她不能倒下去，她要坚强的活着，为活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高兴快乐的活着。
　　大家的眼睛都红了，紧随着吴腊梅默默的回到村子。
　　吴腊梅不让大家陪她，自己和拓跋青莲与父亲牵着女儿默默地走回家。
　　媛媛很懂事情，不再追问什么，周围很安静。
　　这个年是一个丰收的年，是一个有意义的年，可是，这个年也是最为沉重的一年。新的书记去了，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村子。这个村子来年怎么办？他们的心都阴沉沉的，一些酒宴也毫无滋味。刘云麓更是心里没有着落。董书记挨不了几日。村子里的年轻人不少，可是没有特别有才华的。刘云麓算是明白了，原来以为农民就是种庄稼，现在，他知道了，种庄稼和种庄稼还不同，不一样。
　　一个有学历懂得新技术的人，才可以带领他们奔向好的生活，好的活口。可是，马宾只做了一部分，未来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作，没有完成。
　　惠哲在想，这个村子必须重新有一位领头的人，他这样想的时候刘云麓也来找惠哲谈这件事情。一个村子，刚刚走向正轨，不能这样轻易地完了？为了马宾，为了大家，一定要有一位新的领导。听说，有的村子可以到城里招聘大学生，作为村官，不知道这件事情在雷神村可以吗？刘云麓开始期待上天，就像当年祈祷上天能多几个城里娃来。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这里真有了大学生的村官，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来找惠哲。惠哲，拍拍刘云麓的肩膀：“您进步很快啊！”村官是上面刚刚试点的项目。又行政部门招聘，派遣村子里工作，把新的思想与惠农政策带给农民。
　　“真有这样好的事情！”刘云麓喜出望外，他不再担心了。他期盼没好的日子快点来临。
　　“当然有这样的事情。”惠哲肯定地说。惠哲的头发，在凉风里更加花白，算算，他来这里已经十几个年头了。
　　在惠哲招呼刘云麓的时候，有一辆小轿车来到惠哲的屋外。从车子里走出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都朝气蓬勃。
　　有几个年轻人朝屋里观望，一边瞅着里屋，一边叫着：
　　“爸爸，您在吗？”
　　“爸爸，您在吗？”
　　“爸爸，我们来看您了。”
　　惠哲走出屋外，他的躯体开始颤抖，他在那些孩子的脸上，依稀找到了自己和潘雨人的模样。
　　“孩子！您们都来了？”
　　“爸爸，我们来看您了。”
　　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昨日真感觉是一场梦。惠哲在走的时候，孩子还是几岁的小孩子，现在，他们都大学毕业里，有的都参加了工作。
　　“妈妈好吗？”
　　“妈妈再婚了，她很好，她终于肯告诉我们您的地址。”
　　惠哲的眼泪默默地从眼角一直流淌到嘴边，他等待这一天等待了许久。他多么想回家看看孩子，可是，他感觉那个城市已经不再属于他了。他更不想让孩子心里难受，没有联系，并不等于忘记啊！
　　孩子们看着惠哲简陋的卧室，就要带他离开。孩子们都哭泣起来，原来，他们的父亲在为一个小小的村庄坚守，这个村庄在地图上无法找到。以前，小的时候，别人都有父亲，他们都没有，他们怨恨过父亲的无情，没有想到父亲竟是这样如此纯洁与崇高之人。
　　“您妈妈，都没有带走我，您们能吗？”我不会回到城里的。惠哲，坚定地对孩子们讲。
　　“爸爸，总要给我们孝敬您的机会啊！”
　　刘云麓默默地从屋子退出，他们父女一定有好多的话语要讲。刘云麓回到家里，让李怡青赶紧做菜，做好了给惠哲一家送过去。
　　李怡情听说，惠哲的孩子来了，就马不停蹄地跑到超市，买一些海鲜和时令的蔬菜。在这个村子终于有了待客的材料，也有了海货。
　　她选购了好多材料，她一定要好好款待这些孩子。
　　徐和平在和胡兰通话的时候，胡兰告诉他马宾在新疆遇难的消息。徐和平非常难过，最后，他决定要为马宾拍摄一个专题片子，来祭奠英雄的亡灵。
　　徐和平想知道更详细的素材，他说，过两天在胡兰生日的时候，来村子找胡兰。
　　胡兰接着电话，不想答应徐和平，听说，徐和平要为马宾拍摄专题片就答应了徐和平。胡兰开始沉默，这些年来她还是一个人，她并不想回城里，也不想嫁给谁，她一心一意为孩子们付出。
　　徐和平感觉心里舒服多了，只要能和胡兰在一起，投入多少，他都是愉快的。
　　在知青里边，他是最有钱的一个，现在他的影视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为了村子，为了胡兰，他付出多少都可以。
　　徐和平对姜小丽说，让他照顾好家里，他要回到村子去忙碌一阵子。
　　姜小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徐和平整理衣服。她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嫁给徐和平了，她不知道徐和平一个小小的下岗工人能这样发达。姜小丽的父母开始越来越喜欢徐和平，徐和平为他们一家重新购置了新的房子，每年还陪老人去青岛与台湾旅游，让老人感觉幸福与有面子。徐和平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最理想的女婿。
　　姜小丽开始越来越担心徐和平了。可是，担心能有什么用啊？女人要求不能太多，一个男人事业有成了，他就没有过多的时间在家里，徐和平已经是一位很负责的男人了，她不能要求太多，一个女人要求太多，总会失去自己原来的东西。丈夫不属于自己了，不属于自己的丈夫却能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一笔金钱。钱，不是重要的，钱，总可以弥补一个女人空白的心灵不是吗？姜小丽这样自我安慰。
　　姜小丽感觉有些后怕，徐和平在没有钱的时候，总想让她过好一些，在发达以后，他想什么，姜小丽不再清楚，时代太快了。连那个不能解决温饱的村子，现在，都感觉像美丽的花园，充满城市的气息，她特有的美丽，是这个城市的灿烂明珠。
　　徐和平没有说带姜小丽一起去，这让姜小丽有些失落。她其实也很怀念那个村子与那里的人。在她的心里也生长着对这个村子的一种情节：这种情节在不自觉中锁定了她的内心。徐和平是去接近胡兰吗？
　　姜小丽的内心，无法平静，她又在不自觉中捋顺起伏的心情，她希望胡兰更美，村子更加繁荣。
　　
　（本小书纯属虚构，请个人和有关部门请不要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