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口儿（十八）

(十八）

吉娃本人，是农村的一位普通青年，和大伙没有区别。他在知青的引导下，报名参军，为国效力。复转后分配生源地工作，锻炼成为当地一名优秀的文化县长，成为一个传奇的故事。
他走在哪里，人们都会谈论吉县长的事情。
在县委书记办公室，县委的张书记正在接听市里领导一个特殊的电话。“吉娃县长把农村土布都走上了外贸的销售道路，为市里赢得了荣誉啊？”
“谢谢李市长的关心。”
“还有，听说，吉娃还是单身，生活问题一定抓紧，这是党组织分派的任务。”
“是，李市长。保证完成任务。”张书记答道。
张书记接完电话以后，就开始想给吉娃介绍谁呢？眼前就有一位合适的。想起，自己的侄女张水仙还是单身啊！张书记的父母都在城里工作，她也刚大学毕业。如果，结下这门亲事，以后在招商贸易上，或许吉娃会听从他的意见……
吉娃一心为工作，个人的问题工作已经几年了还没有解决。现在，在老县委书记的帮忙下，给他介绍了自己的侄女——张水仙。水仙在文化部门工作，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人长得不仅漂亮，而且还很有才气，爱好文学，喜欢朗诵。
吉娃，很不情愿，心里只有有吴腊梅一个女人。不过，想起吴腊梅的时候，心里又很不舒服。这天，他和水仙约会，电影播放的是《爱情与阴谋》，电影说什么，吉娃都没有记住，只记得男女主人公在花地里跑来跑去去。
“水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吉娃温柔的问。
“我们还是会去在单位吃饭，您是县长，在外边吃饭不是很好。”
“那好，谢谢水仙。”
吉娃不再说话，水仙也不再说话。他们相互都没有意见，又是老县委书记做的媒，这场婚姻就这样定下来，没有多少激情。
吉娃要成家了，想把母亲接到自己身边。这件事情水仙如果同意，他就满口答应，如果不同意，他想给老书记也好有个交代。
“水仙，我想到村子，把母亲接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那很好，又什么不好！”其实，张书记已经这样交代过侄女。
“我们明天去接好吗？”
“那就这样决定。”
吉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对水仙没有多少激情，水仙能给他一个家，他很感激水仙，何况，水仙同意把自己的父母接到身边。
吴腊梅正在给吉娃的母亲梳理头发，忽然，她不小心打翻了镜子。
“你想什么呢？”
“娘，我心里不知为什么，很乱。”
“我也是，好像要出门一样。”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吉娃和水仙进了屋子。这正是天大的喜事啊。
母子又是报头痛哭。
“娘，我是和水仙接您回城里。”
“我不去。”
“您不去，我们就不成家。”
水仙微笑说道。吉娃母亲为了迎合儿媳妇，就答应下来。可是，她心里放不下老吴。自己晚婚的想法还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
老吴早让拓跋青莲告诉吉娃他们的事情。
“怎么好意思，儿子还没有媳妇，自己就要成亲吗？”拓跋青莲不愿意对儿子张口，尽管他和老吴有一段隐情。
老吴不再言语。拓跋青莲的身份变了，她现在是县长的母亲。
吴腊梅的脸色都开始发白，她浑身颤抖。倒是吉娃的娘看着吉娃领会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嘴都不能合拢。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吉娃娘说：“她要在屋外晒晒太阳。”两个女人一边搀扶着拓跋青莲，一边都相互打量着。她们都感觉对方是那么漂亮。对于吴腊梅的事情，吉娃已经对张水仙说了一些，就是没有说，在菜园子两个人做爱的事情。
张水仙和吴腊梅搀扶着吉娃娘到了院子里。来了贵客，就要好好招待。
吴腊梅从后院子的猪圈里，牵出牲口，准备烧水，出门找兽医杀猪。兽医是村子东头的一个名叫“冯达”的人，这个兽医不是一般的兽医，平时很喜欢钻研科学，他种田与嫁接过木都是一把好手。听说自从听了知青举办的夜校，就开始写文章。
有兽医写文章的吗？他只是笑笑。不过，他写的故事，读给谁，谁都会感觉身临其境。吴腊梅出门去找兽医，顺便告诉刘云麓和董书记吉娃回村子的事情。其实，不用告诉大家早已经在道边。吴腊梅来找冯达，冯达还是一个人，不过屋子收拾的很整洁。冯达瘦瘦的。在人生的道路上，职业毫无贵贱。对于爱好，一定要坚持。其实，在若干年后，冯达的确成为一名有名望的作家。
“冯大哥，您帮忙给我杀猪。”
“杀猪好啊！不年不过节的杀什么猪啊！。”
“是吉娃哥领媳妇回来了？”
“领媳妇回来了。”冯达看到吴腊梅的眼睛都红了，就不好说什么。
“腊梅，我可以拿你的事情写小说吗？”冯达诚恳地请求。
“你写，就要把人名字换了，别写成咱们村子的事情。”
“那是自然的。”
冯达一边走，一边揣摩着吴腊梅的心思。她心里想什么呢？此刻，她一定很难受，她比任何人都难受。她照顾着吉娃的母亲，就是想让吉娃亏欠自己的。现在，吉娃把母亲接走了，他们之间毫无瓜葛了。一种失落感，涌上吴腊梅的心头。女人的心，是豌豆，滚来滚去。冯达一边收拾自己的兽医器械，一边想着她的爱情故事。
老吴来了，吉娃赶紧拜见老吴。
“你娘就留下吧。”老吴的声音不大。
“我会照顾好你娘。”
“我们来特意接回我娘，也打扰腊梅很久了。”
在村子的另外一头。
冯达收拾好兽医的解剖工具和吴腊梅一起回腊梅家杀猪。
刘云麓和董书记他们早早到了，几个知青也来了，八婆也来了。就没有见到马宾，大家有些失望。
“马宾呢？”
吉娃问吴腊梅。
“马宾去新疆赶马种去了。”
“在冬季里赶回马种，春季的时候，就可以和当地牛杂交了。这样就扩大了马种群。”看来，马宾已经对当地农村资源很是了解。他带领大家，在奔向一个新的不一样的天地。要这样，农村会很快城里深向加工企业。不光是单一的种田，有了好的马种，就带来了畜牧场的兴旺。
冯达一边收拾着下水，一边和吉娃聊天。没想到冯达的手艺这么熟练，让吉娃看得都傻了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吉娃偷偷地看着吴腊梅，心里特别难过。他可以不结婚，可以为这个女人守一辈子。可是不行，世俗不允许。男人一定要成家立业，一定要传宗接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马宾不在家，吉娃感觉吴腊梅会很寂寞更加辛苦。看来，自己早应该把母亲坚持接回城里。让腊梅歇歇。在宴席的时候，大家又一次谈论了雷神村子的发展，他不仅是县长，也是这里的一员。他和村名一样迫切希望这里能真的改头换面。来年荒山的果树苗子会长高，手工业也会远销国外。蔬菜和粮食也会大丰收，奶牛场和公路也会最后达标。
在大家谈论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王香久和董纳兰的信件。董纳兰激动地念着儿子的信，最后，把儿子的信揣在怀里。
“都在外企做车间主任了。”刘云麓的媳妇李怡青问道。
“车间主任是什么职务阿！”八婆也赞叹到。
“恭喜董书记。”几位知青也开始鼓掌。
董文祥站起来，颤抖着双手给吉娃县长敬酒。今天，是吉娃县长大喜的日子，怎能不给吉娃县长敬酒呢？
“我喝，谢谢书记。”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求吉娃县长……”
“还是让母亲留下来，让吴腊梅照顾吧。”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家了。水仙，真很孝顺。”董书记还想说下去，咽了一些回去。他已经不再是书记了，毕竟也是人家的家事。
董书记不再说什么。吉娃县长要接走母亲，拓跋青莲看看老吴，也不好说什么。老年人的婚姻，还是会有一些阻力。
吴腊梅虽然很喜欢拓跋青莲，她就和自己的亲娘一样，现在，有了水仙，一切就由水仙来安排。只是，为自己的老父亲担心，没有了拓跋青莲，老父亲是否就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大家在下午的时候，酒席散了。吉娃要带着拓跋青莲离开村子，在离开村子之前，他去坟头祭奠父亲，他要带着水仙去给父亲磕头。
吴腊梅准备好烧纸和干果，她的心里像有一把匕首，在切割她的肠子。
本来吴腊梅想让自己高兴，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吉娃心里也沉沉的。他是县长，可是他又能改变什么呢？在感情的问题上，总是这样被动。县委老书记没有错，水仙没有错，吴腊梅没有错，到底谁错了？
吉娃再领着水仙去坟头的时候，吴腊梅终于克制不住，她开始哭泣。她的哭声引来拓跋青莲和老吴的垂泪，他们为吴腊梅，也为自己。
“我去看着他们成家以后就回来。”拓跋青莲柔声说。
“城里要安心住下，别牵挂我，有腊梅呢？”
“那不一样啊！”
拓跋青莲捂着老吴的大手，老吴的手，往常总是那么热乎，现在，怎么这么冰凉呢？她真的不想离开，不想离开啊！可是，儿子和媳妇会怎样想呢？
“要么，给吉娃说了吧。”
“我不好张口，等吉娃结婚再说吧。”拓跋青莲恳求老吴。
雷神村子的乡亲在吃完宴席后已经离去，他们要把最宝贵的时间留给他们的亲人。
村子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没有了杀猪声，没有了说话声，没有了哭泣声，也没有了风声，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整个下午村子静悄悄的，秦岭在白云丛中连绵起伏。黑凤山下的雷神村子，像一只即将起风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