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四）

　　十九
　　长平怀孕了，害喜吐得厉害，得祥又高兴又心疼，买来一大堆好吃的让长平吃，可长平却没有一点胃口。急得得祥木匠活也推了，天天围着长平转。
　　由于厂子里活多，长生也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地里的活原来有长平帮忙干，槐花还不觉得累，现在就剩下她一人干了，到了做饭的时候，还要匆匆忙忙赶回家给家里做饭。
　　英姿虽然还小，但心眼灵巧，她能看出来奶奶不喜欢她，就喜欢小弟弟。她从不去奶奶身边惹奶奶不高兴。妈妈去地干活的时候，她就自己在屋里看爹爹给她买的看图识字，看累了自己在屋里玩。看到天快黑时，她会坐在门槛上等妈妈回来，等久了靠着门框就睡着了。
　　晚上，忙了一天的槐花累的腿疼腰酸，哄英姿睡着，还得洗家宝攒了一天的尿布。自己忙点累点，槐花都不在意，一想到女儿一人在大门口睡着，槐花心里就隐隐作痛。她不能向长生诉苦，她也不是搬弄是非的人，长生为这个家已经够辛苦了，她不能再让他心里添堵。她只有自己忍着，忍着。
　　世康来信好多天了，也没顾上给他回信。
　　世康结婚后，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家里就不太平了。媳妇丽丽生在条件优越的省城里，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妈妈则相反，过惯了苦日子舍不得花一分钱。看到丽丽花百十元买件衣服，她会心疼的几天睡不好觉，听到收电费的说一个月的电费六七十元她会絮叨着丽丽出门不关灯。刚结婚时丽丽还忍着不说话，时间长了婆媳两人就争吵不断。世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劝妈妈，妈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啥事都惯着媳妇；说丽丽，丽丽怨他不分是非，尽向着他妈。妈妈哭着要回乡下老家，丽丽闹着要回娘家。弟弟世平在部队当兵，妹妹桂花大学毕业后随男朋友到了黑龙江工作，老家已经没了人，世康怎能放心让年迈的妈妈一人回老家生活。媳妇丽丽有了身孕，他更不能让丽丽回娘家住。烦心的家务事搞得他上班也不能专心。
　　提起笔，槐花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世康。自己在婆家不受婆婆欢迎也就罢了，她不能把妈妈接过来受婆婆的白眼。想到爹爹临终前的嘱咐，想想世康当前的左右为难，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爹爹也不会去世，如果爹爹不去世，妈妈也不会一个人孤单，世康也就不会为难。她又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
　　二十
　　最近厂子里活多，比较忙。长生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下了夜班擦了把脸，抓起昨天的剩馒头，边吃边走，他要赶车回家看看了。他知道，槐花心里的苦。原来家里有长平，自己不在家时，长平能和槐花一起干活，陪槐花说话，妈为难槐花时，长平能出来解围，可现在长平怀孕了，很少往家跑了，不知道槐花在家有没有受气。又到了秋收季节，槐花一个人一定忙坏了。几天不见宝贝儿英姿，心里怪想的，回来得匆忙，把给英姿买的《儿童学唐诗》也拉在宿舍了。想到这些，长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宝贝儿，我回来了！”刚走到大门口，长生就高声喊叫。
　　“嗷!爹爹回来了！”英姿在屋里听到长生的声音，飞快的跑出来扑到了长生的怀里。长生抱起英姿亲了又亲。听听院子里很静，就问英姿：“宝贝儿，奶奶他们呢？”
　　“妈妈早就去地了。娘娘和弟弟回家了。”长生明白，嫂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那奶奶和伯伯呢？”
　　“去送弟弟了。”
　　长生心里一阵窝火，英姿还小，他们怎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呢？
　　“宝贝儿，爹爹带你去地找妈妈好吗？”
　　走在路上，英姿的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正值秋收大忙的时候，家家都在忙着收庄稼。男人在前面拉车，媳妇和老人在后面帮忙推着。到处一片繁忙景象。
　　“长生回来了？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去帮帮你媳妇吧，她一人拉一车玉蜀黍（玉米）真艰难啊!”路上的人都这样说。
　　走到地头，长生看到自家的大片地里就槐花一人，她正低着头，弓着腰，肩上搭着背带，用力的往外拉车呢。
　　长生放下英姿，大步跑到槐花面前，夺下她肩上的背带，拉起车子低头就走。
　　“长生回来了？”槐花看到长生，惊喜地问。
　　长生只顾低头拉车，没有回答槐花。他不是不回答，而是喉咙里象是有东西堵住了似的难受，他也不敢抬头，害怕让槐花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刚到家，槐花就要忙着去厨房给长生做饭。长生一把拉住了她，把她按到了凳子上坐下。看着槐花满脸的汗水，零乱的头发，忍耐好久的眼泪终于憋不住流了下来。
　　“长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不舒服了吗”槐花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摸长生的额头。手却被长生抓住了：“跟我走！”不容槐花问，长生拉起槐花就走。
　　婆婆刚把大嫂一家送上车回来，刚一进门，长生就用生硬的口气对婆婆说：“我要把槐花和英姿带到县里！”。
　　“你说啥？”婆婆看着长生追问。
　　“我们一家三口要到县里住，不回来了。”长生冷冷地说。
　　“你媳妇给你说啥了？”婆婆转脸又对长生旁边的槐花说，“看着怪老实，原来还会告状呢!”
　　“你不要诬赖槐花。是英姿给我说的。村里人也告诉我了，回来我也看到了！”长生越说越生气，不由提高了声音，“妈，我在厂里拼死拼活的干，槐花在家里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我们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你，为了大哥一家吗？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你竟然忍心把英姿一人放在家，竟然忍心让槐花一人干一个男人都干不了的活，忍心让槐花忙了地里的活还要回家给你们这些大闲人做饭吃！妈，你好狠心啊!大嫂是你儿媳妇，槐花就不是吗？你能狠下心来，我还不忍心让自己的媳妇儿受苦受累呢！”说完，拉着槐花说：“我们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二十一
　　婆婆没有想到长生会生这么大气，更没有想到长生会流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儿子流泪，是为槐花流泪。仔细想想，自己是做的过分了点。可尊严又让她抹不开面子去向槐花和长生认错。可又一想，长生一家这一走，长安和雪红吃什么，花什么？他的孙子又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急忙追了出去：“长生，别走啊，你听妈说……”
　　听到婆婆在后面喊叫，槐花停了下来。长生却不理不睬，硬拉着槐花进了自己屋。
　　“长生，你别走啊，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让槐花一个人去地。赶明儿我和她一块去，你们就别到县城住了好不好？”婆婆追进屋里哀求着长生。
　　“让你一个老人去干活？你能干的动吗？妈，你就不能让大嫂去地帮帮槐花吗？”长生让妈妈的话气坏了，“槐花不去县城也行，我们把老宅子收拾收拾，搬那里住去。把地也分了，槐花只干我们那一份儿！”
　　看到长生态度强硬，婆婆又转过来求槐花：“槐花，妈错了，妈让你受委屈了。其实妈也有难处啊。你大哥不能干活，说个媳妇不容易，不哄着宠着，人家跑了咋办？再说人家还帮我们李家生了个孙子呢！”
　　听婆婆提到孙子，长生更火了：“孙子孙子，你心里就有孙子，你疼你孙子，你养活呀。何必每个月还向我要钱?我就不要儿子!我就要我们的英姿。”
　　看婆婆为难的要哭，槐花不忍心了：“妈，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干活。”然后拉拉长生说：“你就别为难妈了!”
　　一整天，长生都绝口不提去上班的事。中午自己进厨房，对在厨房做饭的婆婆视而不见，自己拿出八个鸡蛋，坐上锅，添上水，把鸡蛋一股脑打了进去，熟了，用碗盛上，双手端到了槐花面前。
　　接过长生手中的碗，槐花泪流满面。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是为长生对她的爱而感动，还是为自己所受的一切而感到委屈，她说不清楚。
　　站在身边的英姿，看到妈妈哭，她也吓哭了。看到英姿也在哭，想想这一切，长生把槐花和英姿一起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下午，长生硬是把槐花拉到床上，逼着她躺下，然后拉过毯子帮槐花盖上，自己拉着车子下地了。临出门，他还一本正经的交代英姿：“好好看着妈妈，别让她下床干活。”
　　别看长生在婆婆面前口口声声要搬出去，可真的搬出去，多少还有点担心。正如婆婆所说的，如果他们搬出去，不就等于断了大哥一家的生活来源，那大哥一家该怎么过？气归气，恨归恨，气过之后，恨过之后长生还是不忍心撇下他们，一走了之。他们毕竟是长生的亲生母亲和手足兄弟啊。他不忍心，也下不了狠心。
　　晚上，等英姿睡着之后，长生把槐花搂在怀中，充满愧疚的说：“媳妇儿，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真窝囊，本想给你幸福快乐的生活，谁知却让你受这么多的苦。对不起!”一句“媳妇儿”让槐花倍感温暖，让她想到了结婚的那天晚上，让她想到了中午那一碗鸡蛋。她连忙用手捂住长生的嘴安慰他：“有你在我身边，我不觉得苦，有了你的理解，我也不感觉累。”听完槐花的这一番话，长生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二十二
　　一场风雨过后，家里似乎有了些改变：婆婆每天和槐花一块下地，一块回家。但毕竟上了年纪了，刚干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嘘嘘的，弄得槐花手忙脚乱，既要照顾婆婆，又要忙着干活；长平看槐花实在太累，不得不拖着笨重的身体去帮娘家做做饭，好让槐花和妈回到家有口现成的饭吃。得祥心疼长平，想阻止她，不让她做，可又不愿看到长平为娘家的事整天闷闷不乐而伤了胎儿。无奈他只得少接点木匠活，好抽出时间到地里换丈母娘回家做饭。槐花看出了得祥的苦心，干脆就让婆婆留在家里做饭了，以减轻长平的负担。
　　婆婆也曾试着要大嫂下地干活，可大嫂不是说她这儿不舒服那不得劲儿，就是推说家宝要吃奶，最后还对婆婆说：“我下地，饿坏了你的孙子咋办？”一提到孙子，婆婆又犯迷糊了：“你就在家吧，好好看着家宝，他可是我们李家的独苗啊！”
　　又过了几个月，长平平安生下一个八斤重的男孩。这可把得祥高兴坏了，逢人就说:“我有孩子了，我当爹了!”并写信把这喜讯告诉了家里年迈的父母。
　　得祥的妈妈在老家，年龄大了不说，家里还有父亲和三个没成家的哥哥，根本抽不开身来伺候长平坐月子。得祥原来都是在谁家干活，谁家管饭，结婚后，也是他在外面干活挣钱，长平在家里洗衣做饭。现在要他在家伺候月子还真有点难。何况有了孩子，他更应该抓紧时间出去干活挣钱了，他要给儿子东东，给长平盖一套大房子，将来还要供东东上大学。思来想去，得祥只有到家里找她的丈母娘长平的妈妈帮忙伺候长平了。
　　得祥来到村东岳母家里，进门就看到婆婆在追着刚会走路的家宝在喂饭。
　　“妈，我想求您白天抽空去给长平做做饭，顺便陪陪她，省的她在家着急。”得祥满心希望的对婆婆说。他觉得，平常，自己和长平没少帮丈母娘家的忙，长平又是她的女儿，婆婆一定会满口答应的。
　　谁知婆婆瞅了瞅得祥，竟然不屑一顾地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长平嫁给你就是你王家的媳妇儿了，谁家的媳妇儿谁伺候，与我无关，我还要照看我的孙子呢！”听了婆婆的话，得祥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妈！
　　槐花在屋里听到婆婆的话，赶忙出来对的得祥说：“得祥，你别着急，现在地里活不急，我去给长平做饭。”
　　回去的路上，得祥越想越生气。也为长平感到不平。长平真可怜啊，别的他不清楚，从他和长平结婚至今，长平哪一天不想着娘家？哪一刻不想着妈妈？知道长平在娘家做闺女时整天地里家里，一会儿也没闲着，婚后，本想让她一天在家就做碗饭好好歇歇，可她惦记娘家的活没人干，天天还像没时结婚那样，起早贪黑为娘家干活；看到娘家日子过得急，她时不时送钱接济；看到妈妈嫂子干活累回来还得做饭，她不顾劳累，拖着双身子给他们做饭；就连平时家里做点好吃的，也不忘记端一碗，从村西到村东送给妈妈吃。长平掏心肝儿为娘家，为妈妈，可是妈妈却把她当外人？还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做李家的闺女可真是悲哀！长平如果知道了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呢？这些决不能不能告诉长平。他不想让长平伤心，也不忍让长平生气。
　　就这样，槐花每天把地里的活干完之后，再匆匆忙忙到村西给槐花熬粥做饭。怕长平一人在家着急，槐花就让英姿去陪长平，英姿乖巧可爱，一张小嘴整天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有了英姿的陪伴，长平也不觉得孤单着急。她只是纳闷，已经二十多天了，怎么没见妈妈来看自己？这天槐花招呼长平吃完饭就打算下地干活，长平拉住槐花问：“嫂子，这么多天了，怎么妈不来看我啊？我还以为，她会来给我做饭呢。”槐花连忙说：“妈前一段下地，累的腿疼，在床上躺着呢。她要来看你，我拦住没让。”看长平没说话，槐花劝到：“别着急，还有几天不就满月了吗？过了满月你就可以去看妈了。”
　　“嫂子，妈的腿严不严重？给医生看了没有？”
　　“快好了，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呢！”看到长平焦急地样子，想到婆婆那天对得祥说的话，槐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二十三
　　日子如同手中捧满的沙子，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滑落。眨眼之间，三年已经过去了。英姿读一年级了；家宝已经三岁了；就连长平家的东东也会给得祥端饭了。
　　受槐花的影响，英姿在学校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每次大小考试均得第一。更重要的是，英姿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深得们老师的喜爱。
　　家宝在婆婆的溺爱中，性格孤僻，霸道，稍不如意，就又哭又闹。还养成了骂人的坏习惯，每次婆婆带他出门，见到人的第一句话就是“妈X”，好像一句“妈X”就是问候语。婆婆也从不教育他，纠正他，相反他骂人时，婆婆总是嘿嘿一笑，家宝就骂得更欢了。
　　这天下午放学后，英姿回到家里，放下书包，掏出书和作业本正准备写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婆婆说家宝渴了，让英姿去给家宝倒水，等英姿倒水出来，看到自己的书和作业本已经被家宝撕烂，扔在了地上。要知道，英姿特别爱惜她的书和本本。新书刚发下来时，英姿特地让爹爹用牛皮纸包了个书皮，让妈妈在上面写上了“李英姿”三个字。现在看到自己的心爱的书和本本被撕烂了，心疼极了。气呼呼的走到家宝面前嚷道：“为啥要撕我的书和本本？让我明天咋交作业？”
　　看到英姿吼自己，从没有受过气的家宝趁英姿不注意，上去冲英姿的脸上就是一把，立刻，英子的脸上出现了五道血印，然后家宝坐在地上边哭边骂，一边还叫着“奶奶”。
　　婆婆听到家宝的哭喊声，慌忙从屋里跑出来：“宝儿，谁欺负我们宝儿了，让奶奶替我们宝儿打他！”婆婆从地上吃力的把家宝抱在怀中，转身就冲英姿吼道：“让你给宝儿到个水，你就不愿意了啦？”
　　“他撕我的书，还把我脸给抓烂了，你看。”英姿把脸凑到婆婆跟前。
　　“他是弟弟，你是姐姐，做姐姐的欺负弟弟，有个姐姐样吗？”婆婆根本就不容英姿辩解，也不看英姿的脸。
　　“弟弟撕了我的书，抓烂了我的脸，奶奶不说弟弟，还怪我。”英姿冲着婆婆喊。
　　“书撕了就撕了，有啥大不了，小闺女儿家念书有啥用？脸抓烂了，过两天就好了，喊啥喊？”
　　“奶奶偏心，奶奶不讲理！”英姿一点也不怕婆婆，继续冲婆婆嚷。
　　“死闺女儿，我就偏心了，你能咋样？讲啥理？孙子就是理！你要是男娃，你也有理!”婆婆用手戳着英姿的额头说。
　　“女娃咋啦？，女娃也不比男娃差，我妈妈也是女娃，她就比我爹知道得多，我爹不会的事情还问我妈呢？”英姿说。英姿记事起就经常看到爹爹拿着书问妈妈，也知道家里的事爹爹总是听妈妈的。
　　“我说你爹怎么不听我的话，敢跟我犟嘴，原来是你妈在背后教的啊!"婆婆生气的说，“叫她给我生个孙子她不听，却会教自己的男人和闺女给我顶嘴，扫把星!”婆婆把这一切都迁怒在槐花身上。
　　“我们老师说了，谁的话对听谁的，你说的不对，就不听你的！”英姿继续冲婆婆喊。
　　“反了，反了，连你也敢和我犟嘴了！”婆婆说着举手就要打英姿。
　　“妈，这是咋了？”刚好长平领着东东进来了，看到婆婆举手要打英姿，赶忙把英姿拉到了一边。
　　“姑姑，弟弟把我的书本撕了。”英姿看到长平，委屈的眼泪憋不住流了下来。
　　“英姿乖，不哭了！”长平弯腰把书拾了起来。
　　“姑姑妈X！姑姑妈X！”家宝从婆婆怀中挣脱下来，边笑边叫。
　　看到婆婆望着家宝在笑，长平长叹一声无语。然后走到英姿面前：“英姿，姑姑用针把书缝起来还能用。来，我们去写作业好不好？”
　　“妈妈！姐姐，血!”东东指着英姿的脸对长平说。长平这才看到英姿脸上的血。
　　“东东，咱们一块去给姐姐脸上搽点药好不好？”说完，长平拉着英姿和东东就要走。谁知家宝却拉着东东不放手，要东东陪他玩。东东常常被他欺负，怕他，躲在长平身后，看东东不愿和他玩，家宝一把又抓在了东东的脸上。
　　看到东东和英姿脸上的道道血印，长平忍不住了：“家宝，怎么打姐姐和弟弟啊？打人不好，打人是坏孩子!”
　　“啥叫坏孩子？再坏也是我们李家的独苗，你们东东再好也是王家的！”
　　看到婆婆这么不讲理，长平拉起英姿，抱着东东就去槐花屋里了。
　　晚上，槐花望着熟睡的英姿，看着她脸上的血印，眼泪就出来了。在这样的家庭里，在这样的环境中，伤到的不只是孩子的身体，还有孩子的心呐。槐花更不敢想像，婆婆这样下去，家宝将会变成什么样？算算世康的儿子嘉斌也有两岁了，希望妈妈千万不要像婆婆这样娇惯嘉斌。槐花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二十四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终于熬到了家宝上学的年龄，婆婆也像卸下了一副重担似地感到轻松。
　　家宝在家时，天天缠着婆婆，不是要吃的么就是要玩的。年纪小的时候，他要的小东西婆婆都能满足他，年龄大一点，看到别的孩子玩手枪，他也向婆婆要。吃的粮食自家地里种着，可是平时的花销都是长生累死累活挣得啊。一把手枪要八块钱呢，是十几袋盐钱哩。说什么婆婆也舍不得给他买。这下可戳下了马蜂窝，他摔碗撒泼，哭闹不停，把婆婆折腾的腰酸背疼。他觉得养这个孙子要比她当初养四个孩子还要累。她开始提心吊胆起来，她怕家宝再提出来要更贵的东西，她怕满足不了他，他把家里闹个鸡犬不宁。现在他上学了，婆婆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家宝从小在家势强惯了，到学校也是如此。看到同学们手中的东西，只要是他能用得着的，想要的，伸手就夺，不给就打。别人吃亏了，家长领着找到家里，婆婆得给人家赔不是，说好话。伤着家宝了，婆婆就会领着孙子到人家家里吵闹。到现在，婆婆才知道自己错了，当初不该娇惯家宝。
　　家宝把英姿的书撕了之后，为了英姿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长生把英姿转到了县小学读书。英姿在全年级学习成绩依然名列前茅。三年级期末考试时。老师错把四年级的试卷发给了她，谁知他竟然考了个双百的好成绩，所以，四年级没读直接跳到了五年级。
　　学校刚兴起学前班，家长们纷纷把自己的小孩子送到学前班里。一来可以学到些知识，为以后上学打好基础，二来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下地干活了。长平也把东东送到了学前班，她除了让东东学到知识外，最主要的是能天天到娘家帮助干些农活。
　　家宝上学了，大嫂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在家吃吃坐坐了，只好极不情愿地下地干活。大哥自从结婚之后，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也能试做做些简单轻便的家务活了。其实，做不做家务是小事，他能有一个健康强壮的身体才是全家人最盼望的。
　　婆婆是个一刻也闲不着的人，家里没有孙子要照看了，在家里呆坐着也着急，就又扛上锄头和槐花他们下地了，任大家怎么劝说她都不回家。拗不过她，槐花也只好依着她。有几年没下地干活了，想想以前自己带领三个孩子在地里干活的情景，她仿佛觉得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长平，你去那边锄，雪红，槐花。你们来这边，一人锄一垄，很快就能干完了。”婆婆指挥着她们，心里生出一丝快感：虽然自己老了干不动了，但指挥能力还是不减当年啊，媳妇儿，女儿都听他的，没有一人敢顶嘴。对，以后就天天下地当领导，指挥他们干活吧！这也算是为这个家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