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哥调入市政府

　　豪情壮志的牛哥，一直是信仰共产党的，但他却对村委书记张德志的工作作风与生活作风无比失望无比反感。可以说，他在村委是委曲求全，怀才不遇，英雄无用武之地。因此，他打听了一下张德志当官的来头，原来他老婆家有点小后台，他果然是花钱买官而走马上任的，怪不得素质这么低品德这么差。涉世未深的牛哥，这时才明白，共产党的主流是好的，但腐败现象也在所难免。
　　正直的牛哥在村委担任副书记，尽忠尽职，他渴望端正党风，为百姓造福，为祖国尽一点绵薄之力，为自己的未来打造一片蔚蓝的天空。但那可恶的张德志，却处处为难他，三番五次地刁难他。接见贵宾上级领导或能出风头的事，猖狂的张德志全部自己包览，无关紧要或背黑锅的事，他就让牛哥去顶风，牛哥不喜欢背信弃义的人，他对张德志强暴香芋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他却因顾虑香芋的名誉与工作而一筹莫展。
　　志不同，道不合，怎能互相为盟？牛哥建议张德者，按党的宗旨方针政策办事，整顿村委经济秩序，改革政治作风，创建富民道路，改善人民生活，提高工作效率，与百姓荣辱与共。但杂碎张德志却与党的信念背道而驰。张正牛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村委，牛哥的四肢总无法自由伸展，他苦恼之极，思潮起伏。他想过辞职出去打工，可是不放心年迈的爷爷，更舍不得离开快要生孩子的香芋。
　　穿行于风尘俗世，轻吟着平仄流年，寻梦，总是撑一支记忆的长篙。牛哥喜欢关心时政，喜欢看新闻报道、报刊杂志、焦点访谈、军事情报等，他对政府部门也很感兴趣，譬如：财政局、人事局、计划局、建设局、农业局、科技局、公安局、民政局、水利局、技术监督局、卫生局、移民局、教育局、文体局、劳动局、计生局、粮食局、商务局、信访局、广播局、档案局、安监局、工业行办、供销食用联社、工商局、税务局等。当他无意中看到市政府新上任的方市长时，他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和蔼可亲大官模样的人，不就是免费送爷爷去医院的好心人吗，他竟然是新任市长。牛哥又惊又喜，他情不自禁地在网上刊物上查关于市长的一言一行，这个市长果然是个高素质的好官，优秀的共产党员，他心胸开阔了，他愿意跟着这样的领导后面干。刚好市政府招募公务员，牛哥立刻报名了。牛哥相信自己的势力与努力，相信自己的政治觉悟与思想高度，更相信自己百分之百没问题。
　　香芋要生孩子的当晚，刚好是周末，六富虽从远乡回来了，但半夜三更还是没回家。那晚，香芋肚子痛得历害，六富的电话就是打不通，在万不得已时，香芋还是拔动了牛哥的电话。牛哥正在看书，准备考公务员，听到香芋的电话，就像剑一样跑了过去。那时村委还没有车，牛哥叫了一辆出租车，亲自将香芋送到了医院，产房里，香芋痛得汗流浃背，产房外，牛哥急得汗水淋淋。香芋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牛哥开心地搂着两孩子，医院的医生护士个个都恭贺牛哥，都误以为他是孩子的‘爸爸’，牛哥与香芋面面相觑，浅笑而无语。
　　香芋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六富的电话才打通，牛哥把六富好好地训了一顿，六富乖多了，请了一个月的假，照顾坐月子的香芋，也不再半夜不回家了。由于公务员考试的时间紧促，牛哥便放心地看着自己的书，只叫爷爷隔三差五送点鸡汤或补品过去。老天果然不负有心人，两个月后，勤工助学的牛哥，终于心想事成，他竟以全县第一名的高分被市政府机关录取了，那一天他拿着通知书，喜出望外，爷爷高兴之极，宰了一头大肥猪，把家底全搬了出来，宴请亲邻好友，村里男女老少无一不夸牛爷爷好福气，养了一个争气的牛孙子。
　　按当地乡俗民情，但凡黑白喜事，同村的男女老少恭贺喝大酒，都是吃免费的白酒不送礼，只有亲戚朋友才送礼。牛爷爷是讨饭从外地流浪移民来的，他家举目无亲，牛哥这一考上公务员，牛家家底等于是洗劫一空，有去无回，但爷爷还是乐意，因为他觉得牛哥在为他牛家光宗耀祖。兄弟手足之情，难能可贵，其实，六富香芋从小跟牛哥亲同手足，在牛哥眼里，他们夫妻俩就是他家唯一的亲戚。
　　牛哥考上公务员，香芋愁着没钱送礼，急得团团转，她想打电话给她哥，但她哥车房都是贷款买的，还正在还贷呢，何况她嫂子又是大小姐脾气；香芋妈送香芋读大学，已清贫如洗；香芋六富读书时，只围着牛哥团团转，他们都没啥好朋友；亲戚也都是些穷亲，有个别有钱的也没来往过，又不好意思去借。六富打牌输的钱，还没还给牛哥，以前缺钱，都向牛哥借，但现在总不可能向牛哥借钱送牛哥礼吧？两个孩子要吃要喝又没人带，香芋又没法继续上班，怎么办呢？
　　没想到的是，牛哥人粗心细，他竟料事如神。在酒席头一天，牛哥对六富说，我这有一千元，你拿去，别告诉香芋是我给的，我知道她不送礼心里不踏实。其实我不用你们送啥礼，我只希望你能从远乡调进村委，我叫爷爷帮你们带孩子，让香芋也继续上班，以后你对香芋好点，不要再赌了，香芋从怀孕到生孩子，你一直对她的关心都不够，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我本也希望你们一起考公务员，但香芋带着两孩子不现实，你在大学时就不学无术，只知道出风头招锋引蝶，你考上的机会一定是零蛋。
　　千金难买诚和爱，真好假好心明白。牛哥待六富比亲哥哥还亲，待香芋更不用说，六富心知肚明，因为他有五哥嫂，都没有那个人对他们夫妻俩比牛哥还好。因此，牛哥的这次酒席，大事全由六富负责操办，锁碎之事全由香芋负责操办，年迈的爷爷负责带两孩子，牛哥只负责接待与陪客。爷爷60岁之前，经常在村里做喜宴的主厨，能干的香芋婚后没上班，跟爷爷学会了烧一手好菜，牛哥此次考上公务员的酒席，她不让花钱请大厨，自告奋勇负责主厨。结果，大家都夸耀着，叫她干脆在村里开个美人酒店。
　　牛哥考上公务员，喜庆酒席之上，县镇政府都派代表开车来庆贺了，村民们赞不绝口。道貌岸然的张德志，也惺惺然地道喜来了，狡猾的张德志知道，万一那一天县状元郎真当上了大官，派人微服私访，证据确凿，把他的丑事一抖，那他岂不就完了。所以这个张德志竟讨好似的，送了一份大礼。这份礼，可把酒水钱全赚回，还可以把香芋家的破土木蓬拆了重修一幢普通的两层楼，牛哥本不想接，但转念一想，还是收了。他对张德志说，你要我收下大礼可以，把六富调过来任副书记，我到时一定双倍奉还，那张德志一听，乐开了花，二话没说拍板OK。
　　牛哥去市政府上班的那一天，村委书记张德志派人敲锣打鼓，舞龙弄狮，张灯结彩，鞭炮连连，好生气派，村民们像围城一样，把牛家围了一个春满人间，在众口铄金之下，牛哥带着红花，春风满面，他穿着香芋给买的新衬衣，背着香芋婚前写的那本日记本出发了。牛哥来到市政府，令他更惊喜的是，市长竟亲自接待他，而且还兴奋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市长说，那天在车上看到你孝敬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市长对牛哥有一种特别的好感，他觉得牛哥像他的儿子但又觉得这儿子似乎过于高大；从小没父亲的牛哥对市长的感情也一样，有一种奇特的好感，他总觉得市长像父亲一般慈爱，但又似乎看上去太年轻，他女儿才11岁，尽管按年龄市长可以生下他。
　　牛哥与市长大人之前虽只有一面巧遇之缘，但再相见时却一见如故，如同父子般亲呢。市长对牛哥说，政府部门由你自己选，你会选那一个呢？牛哥憨憨地说，你帮我推荐一个，我听你的。市长开心无比，他乐呵呵地说，我推荐你继续回村委工作，你去不去呢？牛哥傻笑着说，当然去！自这之后，牛哥与市长便情同父子，牛哥被市长放在市纪委实习。大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牛哥在市长的身上只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市长叫他干什么，他都义无反顾。
　　牛哥在市纪委上班，虽然薪水待遇跟其它新人无别，但因为有市长特殊的照顾与特殊的精神奖励，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这市长的人品跟村委书记张德志相比，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张德志的管理方针是，牛不喝水强按头；而市长的管理水平是，你不得不学着跟牛一样勤劳本分。德高望重的市长，带着下属迈着轻盈快捷的步伐，循序渐进，这跟牛哥理想中的官场一样和谐而美好，于是，牛哥立志在政府好好干，步步为营，不为升官发财，只为理想奋斗不息。
　　千金难买少年穷，万世修得千金富。一个农村苦过的孩子，遇到一个好的伯乐，他会懂得感恩图报、好好珍惜，因为他清楚，这一切来之不易。一个好的高级领导者，所创造的社会财富无可比拟，和谐的工作环境与高素质的新同事，都让牛哥觉得无比的舒心，那美好的气息似乎有一种新的生命力在灌溉，使牛哥工作更加尽责尽力，更加轻松快乐。时间在开开心心中度过，总是觉得过得特别快，转眼就过年了，终于可以回家探亲了。
　　牛哥在市政府上班期间，是那么的专心至致，孜孜不倦，废寝忘食，他似乎已忘了做人的繁文缛节，香芋在他脑海中似乎已凝固成了一种隐形的思念。车子开到叉路口，那熟悉的乡土气息顿时在心中弥漫，那种对香芋的渴望与切肤之痛，又在不受约束地撞击着灵魂。牛哥一下车，看见村委大门紧闭就明白已放了年假，于是他便竟直去了六富家，他对自己说，先去看看六富的宝贝和他家新修的房子吧，事实上他最想看到的是香芋。
　　好心的牛哥去市委上班之前，把张德志送的大礼分了，爷爷三成，六富与香芋七成。他找张德志给六富贷了一些款，然后配上这些钱刚好可以盖一幢漂漂亮亮的两层楼。临时前，六副还打保票，过年回来时一定会让他耳目一新，一定会让他看到香芋带着孩子在新房子里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没想到他过年回来看到的，还是那破土木蓬子，牛哥的心沉大海了，他远远地看到那土木蓬子，就像风一样跑步冲进了那屋子，香芋六富都在家，而且看样子刚吵完架。
　　香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只见她，瘦骨如柴，杏眼深陷，头发零乱，皮肤微黑，一身疲惫，满脸憔悴，那原本俊俏无比的脸上，才半年不见，竟然增添了许多小小的雀斑，她抱着孩子坐在一个矮木凳子上一边喂奶一边发呆，当她抬头看到牛哥时，便不好意思地把孩子的嘴抽了出来将衣服拉下，然后尴尬地抱着孩子站起身哽咽着，哥，你回来了！香芋看到牛哥时，眼神里的那一潭死水似乎突然泛滥成灾，泪水顿时汹涌澎湃。牛哥看到香芋这副模样时，心痛无比，他真狠不得上前狠狠地揍六富一顿，但这时，六富也尴尬地说了同一句话，哥，你回来了！
　　牛哥把六富拉到了自己家里教训，爷爷在一边叹气。说，那些钱，你怎么挥霍如雨的，不说老实话，我们兄弟俩就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牛哥大发雷霆。六富对牛哥，总有着万般的歉意，他心里明白牛哥将香芋让给了他，还想方设法帮他们夫妻俩改善生活，面对牛哥发脾气，理亏的他怎好意思反驳。六富一直哄香芋，说那些钱被他跟张德志打牌输了，但他对牛哥说了实话。原来，六富的那些钱竟是给了那个远乡计生办的情人罗丽，那女人历害，以怀孕相威胁，如果六富不给她钱，她就闹到六富家里来。结果六富只有用那笔钱交换，让她把孩子打了。
　　春节过后，牛哥犹豫不决地去上了班，他真的很后悔自己考了公务员，更后悔自己将香芋活活塞给了六富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尽管六富在乎香芋，但他并不适合单纯的香芋，香芋要的是一个痛她惜她怜她一辈子的好男人，而不是像六富一样拈花惹草的花心男人，牛哥心里已经后悔了，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他原本以为他的伟大可以成全一庄良缘，可是他现在才知道，他已把香芋送进了无底的深渊。
　　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脚。村委书记张德志，一生不知做了多少缺德的事，他吃喝嫖赌，贪污受贿，损公肥私，调戏诱奸良家妇女，作威作福……无恶不作，但他表面上冠冕堂皇。他强暴香芋未遂，牛哥与香芋虽因种种原因没告发他，但是还是有人写信到市委书记那上告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新上任的市长是个好官，应该能为民除害，为民申冤，为民伸出公正之手。方市长知道牛哥在村委跟张德志后面干过，于是下班后把牛哥叫到了他家里。市长夫人大概在忙不在家，市长11岁的女儿方星星一见到牛哥，就大叫，爸，哥哥怎么那么高，像巨人牛魔王。牛哥与市长都笑了但没理她，她乖乖地溜进房间写作业去了。
　　能说说你对张德志的评价吗？市长打了一根烟给牛哥，然后将一封信交给了牛哥，牛哥打开信，竟吃惊得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那上面娟秀的字，他是那么的熟悉，他情不自禁地朝最下面的落笔看去，果然是香芋。牛哥的手有些发抖，香芋不是劝他不要说吗，为何她还要举证他呢？现在村委，张德志、六富、香芋、村长蓝天、老会计林伯、出纳小毛，这么多人，跟张德志走得最近的不是六富吗，万一……六富跟张德志干过什么，牛哥早有所耳闻，爷爷告诉过他，六富经常跟张德志私混，吃喝嫖赌样样来，香芋每天下班回来都没笑脸。
　　牛哥跟市长打过几个月的交道，他了解市长的为人，通情达理，正直觉悟高。所以他不怕说出自己为何受了张德志的大礼，他把张德志的一切行为都原原本本地说了，他也把他在村委的感受一五一十地说了，张德志强暴香芋的事信里有，就不用说了；市长微笑着对牛哥说，其实我那次跟你巧遇就是去调查核实张德志，因为有人打电话告他贪得无厌，你准备什么时候双倍奉还张德志的钱呢。牛哥老老实实地回答，等我的工资存够。市长拍了拍他的肩没说话，然后又给了他一张报纸，叫他坐在客厅沙发看，他去烧饭。但方星星出来了要他教她写作业，牛哥只有把报纸放一边。
　　市长亲自下厨为牛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牛哥感激涕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市长，就想起他早年去逝的父亲，那调皮的方星星看到牛哥掉眼泪，就拿着餐巾纸爬到他腿上坐着，要跟他玩捏鼻子猜王八的游戏，市长一个眼色，方星星就下去了，因为牛哥的腿太高，她滚到了地上，爬起来还拿起筷子就给牛哥夹菜，市长与牛哥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菜，都笑了。牛哥比方星星大12岁，按年龄，方星星可以叫他叔叔，但这小精灵，却便便亲昵无比地叫他哥哥，看得出方星星跟她爸一样对牛哥一见倾情。
　　牛哥回到家，打开一看，竟发现报刊头版头条是香芋用笔名发表的文章，那是一篇伤感的爱情散文，牛哥的大眼睛睁得比牛还大，他以前只知道香芋爱写日记，可他并不知道香芋还写作。现在他才发现，他深爱的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可惜，是他误了她的一生。牛哥的心在一声声地撕痛，那沉长的声音已传入夜空，飞到了故乡，飞到了香芋的身边。
　　【香芋散文里写道】：我深爱的人，他像风像云像雾像电更象神，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他为我背了十几年的书包，他为我抵挡车祸死过一次，他为我暴打过张牙舞爪的畜生，但是善良的他，却把我当世界上最无价的宝贝供手送了人……尽管他表面上一直只把我当弟妹，但是无论他怎么伪装，我的第六感觉都能告诉我，他爱我，就象我爱他一样，我们的心其实跟梁祝一样……也许，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肉体夜夜厮守，所以，我对自己说，每天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可如今，他考上了市公务员，离开了村委，离开了我，我为他感到高兴，但我的灵魂也已脱壳了，看不到他的日子，我活着就如行尸走肉，泪流完了，泪河干枯了，我已感受不到什么是疼痛，可是我不能死，我还有一对不满周岁的双胞胎骨肉……其实我的内心，巴不得他一辈子没出息在村委陪着我，不离不弃！这句自私的痴人说梦，我在日记里写了千遍万遍，可是他不属于我，他是上帝的儿子，我是阎王的女儿，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辈子，我们有缘无份，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