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四十七、四十八）

　　四十七
　　
　　娟子拨通了善儿的电话：“善儿，你在干嘛？”
　　“没事呀。有事吗？姐大。”善儿嬉笑着回了话。
　　“我有点事想用一千块钱，你方便吗？”娟子感受到了善儿的快乐，自己有的只是苦笑，此时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很僵硬。
　　“姐大说话了还有什么方不方便的，什么时候用啊？”善儿知道娟子这么多年很少开口求人，除非自己排解不了了才会张口。
　　“现在就要用，我在邮局等你好吗？娟子感到了心里的踏实，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好的，我马上打车过去。拜拜！”善儿说完挂断了电话。
　　善儿下了车，看到娟子正在等她。看她到了娟子迎了上来：“好快呀！”
　　“那是呀，嘻嘻”善儿笑着掏出了钱：“一千够了吗？咦，你哭过？”善儿一脸的笑变成了惊讶。
　　“够了，没事。”娟子掩饰着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嘴角翘了一下径直进了邮局营业大厅；善儿也颠颠地跟了进去。
　　娟子又从包里拿出了二百块钱，加上善儿送来的一共一千二百元一起递进了窗口。
　　走出邮局，善儿拉住了娟子：“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善儿两眼直视着娟子问。
　　“没事。”娟子小声地回答着，垂下了眼帘。但是，眼泪却又在眼里转了起来。
　　“不对，肯定有事。”善儿拉住娟子不许她走。
　　“咳！”娟子叹了口气，眼里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她把老公偷拿孩子生活费和早上吵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善儿听完后，恨恨地骂了一句：“该，我早就说让你和他离婚，你就是不听，这样的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呀？今天偷钱，明天不一定偷啥那。这回你一定和他离！”
　　善儿知道两个人的婚姻早就死了，一人一屋过着无性的生活。每每说到夫妻间的快乐，娟子都会不屑地嗤之以鼻。都怪娟子心太软，一直将就着这个名存实亡的家。
　　“咳！哪有那么容易呀？”娟子叹了口气。
　　“就会唉声叹气，谁心疼你呀？”善儿抢白着娟子。
　　“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这次可能有什么事了吧？”娟子看了一眼善儿，希望善儿同意她的猜测。
　　“他能有什么事呀，工资一分不交，就知道吃喝玩乐。动不动还玩点家暴，你该他的呀。再说了，有事不能和你说呀，还学会伸手去偷了，切！”善儿不屑地说。
　　娟子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咳！再说吧……”
　　“你就会再说。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善儿埋怨着看着娟子，心里又气又疼。
　　“他好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上学的时候……”娟子嗫嚅这刚要说话，就被善儿打断了。
　　“你就别说他了，你咋不说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呢？生完孩子你就将就，然后等孩子上学，你将就。再等孩子上大学。这回上大学了你还将就，你想将就到什么时候啊？做为女人你得到了什么？知道做女人的好吗？你享受到做女人的快乐了吗？天天把自己伪装起来，包起来，有意思吗？你多少年不会笑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刚看到你会笑了，你为什么会笑了自己不知道啊？好男人有的是，非得他一棵树上吊死呀？”善儿的嘴像机关枪似的，说的娟子哑口无言。
　　娟子默默地听着、走着、想着，心里好受了一些。是呀，好多年不会笑了。自从遇到了松以后好像自己心情好了许多，怎么会突然想到了松？真奇怪。
　　“你说话呀！”善儿回过头来看着娟子，看着娟子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又加了一句：“溜号了是不是？”
　　“就你这张嘴，我还说什么呀？”娟子笑了一下：“好了，你回去吧。我要回学校给学生上课了。”
　　“上课上课，没人再管你的破事了。”善儿生气地甩开了娟子。
　　“好妹妹，我知道了。别生气了——”娟子搂着绷着小脸的善儿，露出了笑脸。
　　“晚上我上你家去找他算账。”善儿恨恨地说着走了。
　　善儿走了，娟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消失。心里还是感觉堵得慌。是呀，善儿说的不无道理。可是，十几年的婚姻怎么能说散就散啊。她知道，自己走进婚姻那一天就已经把心埋葬了。可是……“真傻，活该。”娟子在心里骂着自己，走进了校园。
　　下了班，娟子在学校附近的小吃部将就着吃了口饭，直接去了学生家为学生补课。走进学生家，那其乐融融的家的温馨让娟子触景生情，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酸。
　　日子如水般平淡地流过。
　　
　　四十八
　　
　　自从那次事情发生以后，娟子和老公更加地形同陌路。老公还有点躲着娟子，两人过着互不相扰的生活。
　　娟子倒也乐得安静。每天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上班、下班、给学生补课、回家的点、线生活。
　　今天是周六，按约定是娟子给松的孤儿院的孩子们上课的日子。今天是头一次给孩子们上课，昨晚娟子还特意准备了一下。
　　娟子起床收拾了一下房间，做好了早饭。看老公那屋还没动静，自己先吃了早饭。把饭菜盖好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出了家门。
　　昨晚的一场大雨来得急、去得快，天空好像经过了洗刷显得特别的明净。瓦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朵。空气也显得特别清新，和着草香、带着湿润，深深地吸一口感觉甜甜地。娟子打开了折叠伞，一缕缕清雅的感觉油然而生，心情也随即如这晴朗的天气明媚起来了。
　　娟子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出了小区大门，还没走到公交站台松的车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看到松，娟子站在车旁笑着看着车里的松，没有急着上车。松也没动微笑着看着娟子，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松今天穿着娟子送给他的红色T恤、穿了一条牛仔裤扎着她送的腰带，戴着墨镜。正是娟子喜欢的样子。少顷，松在车内为娟子打开了车门：“呵呵，上车吧。”娟子收起了阳伞上了车，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松。松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干嘛，我脸没洗干净吗？”说着用手在脸上胡搂了一下。
　　娟子看着松轻轻地赞了一句：“真帅！”
　　松的嘴角挂起了笑没吱声，车子慢慢向前滑去。两个人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松突然冒出了一句：“今天——你好漂亮。”没有回头，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
　　娟子一愣，待她醒过腔来心又是一动，脸上一热低下了头。她知道，这几个字一定在松心里转了好几个圈了才说出来。她嗫嚅着说：“漂亮啥呀，都老太婆了。”
　　松笑出了声：“呵呵，你知道什么叫风韵吗？”娟子没有搭茬，低头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娟子今天穿了一件吊带背心，外面敞怀套了一件丝质的小衫，下身和松一样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半高跟的皮鞋。刚洗的长发披在肩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最近好吗？”松按了一下喇叭，超过了前面一台车。
　　“慢点，咱也不着急。”娟子说着抓住了车扶手。
　　松放慢了车速，刚才超过的那台车鸣着喇叭又超了过去。
　　“我还好，你呢？”娟子坐直了身子问松。
　　“还行，就是太忙了。上回我和你说的那份单子，试生产的小批量已经出来了，昨天通过了首批验收，对方非常满意；要求抓紧后面的批量生产。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对我们的管理和质量及信誉也非常满意，有长期合作的意向。”松兴奋地说着，手还不时地离开方向盘比划着。看着松开心的样子，娟子不禁格格地笑出了声。
　　松转过头看了娟子一眼，莫名其妙地问道：“笑什么呀？”
　　“看你高兴的样子像个大孩子，真可爱。”说完娟子感到有点失言，脸一红把头转向了车外：“那么忙以后就不要接我了，我自己坐公交来。”
　　松没吱声，打开了音响，那首王菲的《我愿意》飘了出来，伴着旋律松和着哼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和松在一起娟子感到非常开心、放松、温馨、惬意。不自觉地就会笑，有时还会说一些自己感觉很蠢的话和做出一些挺蠢的举动。全没了往日的矜持。她多么希望车子永远不要到达目得地，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呀……
　　车子开到孤儿院门口刚停下，在院子里围着松的妈妈玩耍的一帮孩子丢掉了老人欢叫着跑了出来围住了车子。七嘴八舌地喊着爸爸。娟子仔细看了一下，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小的能有五、六岁。松下了车笑着、嘴里忙不迭地答应着抱起了一个能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问大家：“孩子们吃完饭了吗？”
　　“吃了——”孩子们整齐地回答着。
　　松一摆手：“好！那大家都到院子里集合。”孩子们听到口令，呼啦一下又都向院子里跑去。忙乱了好一阵子才按大小个整齐地站成了两排，娟子一查一共十六个孩子。松放下小女孩，小女孩颠颠地跑到了前排的队尾站好。
　　娟子站在车子前面看着松和孩子们，笑得合不拢嘴。
　　松大声喊了一声：“立正！”孩子们整齐地站直了身子。“下面我给你们介绍。”松向娟子做了个手势：“这是我给你们请来的英语老师——娟子老师，大家欢迎。”
　　孩子们拍起了小手：“老师好——”
　　“孩子们好！”娟子微笑着向孩子们问好，走了过来。
　　松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那个小女孩跑出了队伍。来到松跟前拽着松的衣角仰着小脸认真地问道：“爸爸，我们可不可以叫她、叫她娟子妈妈呀？”
　　松看了娟子一眼，娟子上前抱起了女孩。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酸，泪水湿润了双眸。她从孩子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期盼母亲的渴望，是啊，虽然是孤儿，却也无时无刻地不在想着妈妈——想着妈妈的爱。看着孩子们，娟子的心好痛。没等松说话，娟子使劲地向孩子们点了点头。
　　松的母亲在孩子们的身后笑着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