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第三十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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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斡很崇拜毛泽东的“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大将风度，这不在高三学习紧张、“压力山大”的情况下，贾斡竟还有闲情逸致看闲书、听音乐。这段时间，他对韩寒的歌十分着迷。
　　韩寒只出了一张专辑，即《十八禁》。这张专辑里，贾斡只钟情于《混世》。他有事没事就拿手机听着这首歌，感觉歌词写的意境符合他的心境：
　　这是我的你不要和我抢
　　你只需在角落里想
　　现实理想中间隔着南墙
　　墙下站着无数的姑娘
　　
　　随我方向别比我更坚强
　　我还在正邪中摇晃
　　摇摇晃晃拥抱着灰姑娘
　　我的眼角忍不住嚣张
　　
　　我那遥远的理想
　　世上世俗的姑娘
　　休想别想让我和你一样
　　我那崇高的理想
　　有时卑鄙的幻想
　　理想幻想迟早都是一样
　　……
　　贾斡觉得这歌写出了社会世俗，道出了人间丑恶，也透露出作者心中的无奈。而且感觉这歌好像是给他写的一样，与他思想同频、心灵共震。
　　时间对于有清晰目标的人来说是很紧张的，而对于贾斡这种目标模糊、压力不大的人来说好像是很充足的。但时间才不管人的感觉如何，它始终按着自己的节奏，永不停息地向前、向前、向前……
　　一眨眼一个学期已经过去。这天晚自习，西门老师对全班同学说：“高三寒假要补课，不想补的人提前给我报名，并让家长亲自给我请假。”
　　晚上回家后，贾斡见父母已经休息了，他犹豫了一下，便敲了敲父母卧室的门。贾父贾母正在灯下看书，便让贾斡进来。母亲放下书问：“又惹下什么事了？”
　　贾斡小心翼翼地说道：“学校安排高三寒假补课，班主任说可以选择补课或不补，我……”他还没说完，贾母就反应过来：“你不会说是你不想参加补课了吧？”
　　贾父也稍有愠色地看着贾斡。贾斡兢兢战战地点了点头。贾母顿时脸上布满阴云，手指贾斡道：“都上高三了，再有半年多就高考了，你还不把心操在学习上。你说你寒假不补课，你想干什么？你难道想一直这样混下去？明年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明天与未来？”
　　贾斡低头不语。贾母“鸣金收兵”，贾父又“披挂上阵”：“你懂不懂事？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你上高中费了多少心血，你对得起我们吗？你对得起上高中那择校费四万元吗？”
　　贾斡等家长轮番“轰炸”完，才慢慢说道：“我不是不想学习，我想在家学。”贾父冷笑：“我就没听过在家里能学习的。”贾母插话：“学校是学知识、学做人的最佳场所，在家能学习，还建学校干什么？”
　　贾斡辩道：“学校抓得太紧了，在那种高压的环境下，我身心疲惫、神经紧张，所以放假不想在学校学了。”
　　贾父嘲弄道：“哼，你还身心俱累，我看你轻松得很。从来没有见过你晚自习回来再复习的。”
　　贾斡发疯地吼道：“你们不给我请，我就逃学呀！”贾父厉声呵道：“你敢？我打断你的腿！”贾斡耍起了无赖，哭闹起来：“我就要请，就要请……”贾父贾母被吵得头脑发昏，便答应了贾斡。
　　寒假请假需要家长亲自去向班主任请假。由于贾斡经常“犯事”，父母都惧怕去见班主任，他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商议给班主任写一假条证明家长的意见。随即，贾父在一张白纸上写道：
　　同意贾斡寒假请假。贾斡家长：贾振锦。
　　第二天早上，贾斡拿着贾父的“手喻”去找西门老师，西门老师点燃一根烟，将假条在手中像鉴宝似地把玩了一会，皱着眉问道：“这是你爸写的吗？”贾斡急忙点头。
　　西门老师吐了一口烟道：“哼，现在社会，假货无处不在，赝品就在身边。明天还是叫你家长亲自来找我请假！”贾斡见西门老师的语气如同板上钉钉——没法改变，他只好悻悻地离去。
　　假没请好，贾斡心不在肝上，因此，一连三节课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琢磨回家后怎样请父母“出山”。
　　中午回家，贾斡在饭桌上说了请假要家长亲自去的事。贾父竟没有多说话，而是心平气和地说：“先吃饭，今天晚上我就去给你请假。”
　　贾斡听后欣喜若狂，连连表决心：“我在家会好好学习的，我要一天学八个小时……”
　　“我希望你能言必信，行必果。”贾父点头道，他吃了几口饭，继续道，“我已经联系你堂姐了，让她放假帮你辅导英语、地理、数学。这下，你可得好好学了。”贾斡因嘴里占着，便连连点头。
　　期末考试完后，贾斡就放假回家了。
　　放假的第二天早上，贾斡的姐姐贾静敏便如约来到贾家。贾父贾母见到侄女十分激动，贾父帮忙拿行李，贾母则在一旁寒暄，只怕怠慢了贾静敏。贾斡也赶忙跑出来见过姐姐。贾父给贾静敏和贾斡各拿了一瓶饮料，对贾静敏道：“敏敏，路上累了吧！喝口饮料解解渴。”贾静敏点头致意：“谢谢叔。”
　　贾父笑道：“敏敏，你弟弟处于高三黄金时期，你年前就好好帮他复习复习，他落下的课程可不少呢。”贾静敏只好点头叫上贾斡：“弟弟，走吧，我们开始复习吧。”
　　二人随即来到书房开始进入复习状态。
　　贾静敏只是个高分学生，自然不懂讲解之法，她问贾斡英语、地理哪里会，哪里不会，以便有重点地讲解。可贾斡不会的太多，会的太少，连一些基础知识都不明所以，更别说辨别难点了。贾静敏笑着说：“小斡，你在学习上是黑炭做汤圆——”贾斡不解地问：“怎么讲？”贾静敏捂着嘴笑道：“漆黑一团啊。”贾斡无奈地笑了笑。贾静敏只好“从零开始”，先给贾斡补起了英语。补了两天，贾静敏也有点厌烦了。
　　休息时，贾静敏对贾斡传授“真经”：“学习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都是死知识，只要使劲地看、使劲地记，绝对会有收获的。”
　　贾斡发愁地说：“我的状况和你不一样，你是好学生、乖乖女，可我高中就没好好学，落下的太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贾静敏笑道：“不晚，我高三也是没好好学，结果才考了420分。第二年又复习了一年，我凭着多看、多记、多背，高考成绩一下子就加了六十多分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贾斡没有关心姐姐说的学习方法，却关心她是为何落榜的，便问道：“姐，你第一年为何没好好学？”
　　“犹抱琵琶半遮面”，是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描写琵琶女害羞的样子，此时，贾静敏来了个“犹抱书本半掩面”，她吞吞吐吐地说：“呃，嗯，我高三第一年遇见了一个我喜欢的人，所以……”
　　贾斡听后笑道：“噢，原来姐姐在高三是凡心战胜了学心。”贾静敏红着脸嗔道：“你真坏，也来取笑姐姐。”贾斡饶有兴趣地问：“那我‘姐夫’呢？”贾静敏先佯装生气地白了贾斡一眼，接着又叹气道：“分了。”贾斡不解地问：“噢？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要分呢？”贾静敏神色凝重地说：“青春的浪漫与未来的幸福相比，肯定还是未来重要。况且这懵懂的浪漫也经不起时间和成熟的检验。”贾斡佩服道：“姐，你真有头脑。”
　　贾静敏突然感觉贾斡在设计套她心中的秘密，便不动声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问道：“弟弟，你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孩子？”贾斡不由想起了哈度，神色黯淡地说：“怎么说呢？虽然我也觉得不大现实，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贾静敏好奇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使弟弟如此动心，如此痴情？”贾斡说：“她比我大四岁，曾经做过一个月我的家教老师。”
　　贾静敏嬉笑道：“呵，弟弟还很新潮啊！既是姐弟恋，又是师生恋。”贾斡羞赧地笑了笑：“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我喜欢，就会去追的。”贾静敏摇头道：“你还挺有主意的，这恐怕不太现实吧！”
　　贾静敏泼的“冷水”并没有让贾斡头脑清醒，他固执地说：“我相信我会成功的。”贾静敏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现在还和她联系吗？”
　　贾斡刚才还是信心满满的，此时却如咸菜缸里的秤砣——一言（盐）难尽（进），他幽幽地说:“我们分开后，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可她却换号了。”贾静敏用手拍了拍贾斡肩膀，劝道：“别傻了，弟弟，放弃吧！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人在拿不定主意时，有时虽然征求他人的意见，但内心深处总是希望他人支持自己倾向的主意。贾斡此时听到姐姐让他放弃对哈度的追求，心里无法接受，他生气地将英语书摔在了地下。但很快他就有了悔意——那书乃是高一寒假时哈度与他共同学习的课本，上面还有哈度的笔迹。他便俯身捡起书，几滴泪珠滴在了书的封面上。
　　贾静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又一次摇头叹气：“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多情。”贾斡凄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和她不可能，但还是不愿忘掉她……”贾静敏感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噩梦醒来是早晨！”
　　贾斡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贾静敏给贾斡补了十几天的课，就已经到了小年。每逢佳节倍思亲。贾静敏也是首次离开父母上大学，此时，她很想回到自己家，在父母身边撒娇。贾斡便把贾静敏的心思告诉了父母，贾父就将贾静敏送回了家。
　　贾静敏走了算是得到了解脱，但贾斡仍然在“地狱”里挣扎。
　　贾父对贾斡限定，只有除夕夜与大年初一不用学习，其余时间都必须继续复习。贾斡以沉默表示抗议，贾父教诲道：“人生能有几回搏？你不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只有120天就要高考了，那可是决定你前途命运的关键一步，你现在不努力能行吗？”贾斡彻底无语了。这几天，高考一词在贾家高频次地出现，让贾斡听得头疼、感觉厌烦。
　　在许多文人笔下，北方的春天素以“春脖子短”闻名。贾斡却认为今年的春节比“春脖子”还要短。学习的压力犹如刺骨的寒流，使贾斡一直处在万木萧条、寒风凛冽的冬天里。好不容易到了除夕，贾斡终于自由了。除夕晚上，他尽兴地享受了春节联欢晚会的精神大餐。初一早上，他放松地睡到了自然醒，美美地放松了两天。到了初二，他还沉浸在“春梦”之中，就被父母叫醒，高考复习的烟雾立即弥漫了这东风习习、阳光明媚、柳叶拂面的春天。万物复苏、冰河解冻、鸟语花香的春景于是与贾斡无缘，只有高考的倒计时兀自“春风得意马蹄疾”，步步紧逼、快马加鞭，让贾斡越来越感到紧张万分、压力加大……
　　这天，贾斡在家复习历史，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竟吓了他一跳。贾斡一看，是秦凯文打来的。他想，秦凯文自从去年学特长后，就再也没和自己联系过，今日打电话却是为何？他按下接听键问道:“是你小子啊，好久不见了，过年好吗？打电话给我拜年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淡而干脆：“学校让我通知你，下午交500元学费。”贾斡一想到32班一些与自己和不来的人便有些反感，随即有了不想去的念头，便对听筒说：“兄弟，你下午上学路过我家时，帮我把钱交给老师吧！你也知道，我不想见咱们班的一些人。”秦凯文立马火了：“你自己的事老推给我干什么？你自己去交啊！”贾斡没想到秦凯文会生气，便好言道:“秦凯文，咱俩可是兄弟啊！你就不能帮帮我？”秦凯文没说什么直接将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后，贾斡久久不能进入学习状态。他没想到与自己六年的兄弟情分竟这么寡淡。由于秦凯文不帮忙，贾斡只好自己去学校交学费。
　　走在路上，贾斡心里很矛盾，他既不想去学校，又期望赶快到学校将这些琐事处理完就可回家了。他犹豫地走着，最终，还是到了学校。
　　三中此时正在上课，贾斡走进校园，四周寂静，只有教室传出老师的讲课声。他不由想起两年前刚入学的情景，那时他对三中充满着希望，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可谓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一转眼，自己就已升到高三，再有四个月，他就要彻底告别这个留下他青春足迹的地方了，光阴易逝之感迅速涌上心头。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便直奔西门老师办公室。
　　西门老师看见贾斡，两眼眯笑道：“在家玩美了吧！”贾斡低头答道：“不美。”
　　西门老师点燃了一根烟，翘着二郎腿戏谑道：“在家如何不好？在家不用贪黑起早学习，不用受老师的唠叨，还可以玩电脑，快乐如神仙，怎么不美了？”贾斡不知怎样回答，就将五张百元大钞恭敬地递给西门老师。西门老师接过钱，一张一张对着光看了看，继续戏谑道：“离高考还早呢，不着急，还有四个月呢。”贾斡知道老师说的是反话，便说：“老师，我知道复习时间不多了，这段时间我会抓紧时间复习的，我什么时候来学校？”西门老师点头说：“放完元宵节吧！正月十六来。”贾斡“噢”了一声，就与西门老师告别离开。
　　贾斡走出西门老师的办公室，正值下课时间，贾斡迎面看见秦凯文与黄小龙在一起聊天。贾斡不想理黄小龙，便打算径直走过去。可秦凯文却叫住了他：“贾斡！”贾斡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们。黄小龙似乎还生着贾斡的气，先是瞥了贾斡一眼，随后便要拉着秦凯文离去。秦凯文挣脱黄小龙：“我去和贾斡说几句话，失陪了。”黄小龙瞪了贾斡一眼，便独自离去。
　　秦凯文与贾斡到了一处僻静处，他挠了挠头，扭扭捏捏地说道：“中午你让我帮你交学费那件事，对不起啊！”贾斡见他道了歉，也就不记恨了，便道：“哦，没什么了。”秦凯文继续道：“中午你说要我帮忙，我感觉你总把事推给我，不知怎么的，马上就有点不高兴了。”
　　贾斡抬头看了看天，说：“唉，我可能让你帮忙的事就是有点太多了吧。这一次，我是不想理咱们班那一群人，所以……”
　　秦凯文惊讶道：“啊！那你以后怎么办？现在这社会是拼爹的年代、坑爹的现实，咱们爹都没本事、没背景，以后也就只能靠朋友了。老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不珍重人缘那怎么行？我在外面学特长一年，最大的感受就是这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秦凯文的话让贾斡感到，他和秦凯文看问题的观点不同了，秦凯文好像“成熟”了许多。想了一会，贾斡回答道：“求人不如求己。多个朋友多条路不假，但我交友有个原则，那就是遵循‘益者三友、损者三友’的原则，只交直友、谅友、诤友，不交便辟、善柔、便佞之友……”秦凯文不好再说什么，便与贾斡说了拜拜。
　　元宵佳节终于来了，对贾斡来说，与之同来的不仅仅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喜庆，还有马上又要到学校进行高考复习冲刺的压力。
　　正月十六，贾斡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上了学。
　　开学之前，他还想让父母给他请长假在家中学习。但贾父贾母感觉在家中学习的效率不是很好，便不同意他请假。后来耐不住贾斡死缠烂打，贾父贾母只好向西门老师请假，让贾斡每天晚上在家中复习……
　　贾斡回到32班，感觉教室依旧，桌椅依旧，师生依旧，只是教室后面黑板的分量加重。原来这毫不起眼的黑板，如今却承载着32班许多同学的梦想，只见上面写着多彩多姿、五花八门的字体和话语：我要上海南大学，等我四个月上海交大，我想上小四曾经的大学——上海大学，等等。
　　贾斡看后，虽面无表情，心里却冷笑起来，假如黑板也有生命的话，定要被这些仰望天空却不脚踏实地的梦想所逼死；粉笔亦是可怜，牺牲了自己的身躯，最后却换成了粉末飘落成尘。俗话说，有梦想才会有希望，有理想才会有动力。但梦想只有通过艰苦努力才有可能实现，理想与目标都不应脱离实际，过高的理想只会成为痴想，心怀梦想却不努力追求，也只会永远成为幻想。所以，从古至今，那些能成功实现自己的抱负、理想的人，就是因为他们的梦想大厦是在现实的基础上，用汗水、用智慧、用勤劳，一步一个脚印、一砖一瓦地建立起来的。
　　可如今，黑板上这些梦想的大学里最差的就是山大了。贾斡暗笑，凭这班第一名成绩，就算一天进一分，恐怕也难踏入山大之门更别提其他名牌大学了。贾斡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没调整好心绪，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节课是语文课，胡妍老师又开始打开了“题海战术”：“请大家翻开高考模拟冲刺卷，自己先做一节阅读题，你们做完我再讲。”
　　贾斡原以为一月不来会落下什么课，没承想这老师讲课方法总也不改。贾斡翻着语文课本，看到自己高一在语文课本上留的豪言壮语，他真切地体会到自己今非昔比，大有沧海桑田之变化。
　　他翻到《滕王阁序》时，停了下来。看着千年不朽的文章，贾斡又一次佩服王勃的才华。贾斡认为王勃的成名作并非《滕王阁序》，而是《檄英王鸡》。王勃的《檄英王鸡》有这样两句，“历晦明而喔喔，大能醒我梦魂；遇风雨而胶胶，最足增人情思。”《檄英王鸡》问世后，他曾被高宗怒逐出宫，王勃之名由此奠定。其实王勃被逐出长安的原因，除了他才高自负外，更多的是做了官场上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牺牲品。贾斡看完王勃大作后，不禁联想到当时“三王记阁”之奇事。
　　当年王勃在南昌以一篇《滕王阁序》轰动文坛，滕王阁也由此名篇而天下闻名。继其之后，又有王绪《滕王阁赋》、王仲舒《滕王阁记》留给后世，史书上将这三人文章并称“三王记阁”。
　　贾斡感叹，这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滕王阁赋》中的“落霞兮日日，孤鹜兮寡寡，秋水兮滔滔，长天而赭赭”，虽不及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称为千古绝句，但也是字字珠玑、意境深远。与三王畅叙幽情了一会，语文课便下了……
　　中午回家路上，贾斡见到了曾经的同桌周宇才。周宇才自从高三学书法特长后，与贾斡已有半年多没见，如今见到贾斡格外亲切，便主动打了招呼：“嗨，贾斡，半年未见，如今可好？”贾斡顾不上回答，而是先问他：“你书法考得怎么样？”周宇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性格：“还可以，不过离书圣还差点。”贾斡推着车子，忍不住笑了笑，饶有兴趣地问：“凭书法专业被特招了？”周宇才摆了摆手：“没有，特长只达了一本线。”
　　贾斡大笑：“那你还敢与王羲之相提并论，这不是口出狂言嘛。”周宇才不服气地道：“有梦想就有希望，我相信，通过我的努力，即使老了写不出‘天下第一行书’，也要当第二。”贾斡知道再说下去只能是抬杠的话，便问：“你特长考完，文化课打算怎么学？”周宇才不假思索地道：“当然在外面学啊！”
　　贾斡来了兴趣：“你说外面冲刺班怎么授课啊！”
　　“一对一辅导，而且老师全是一中、二中的名师，每天逼你学十二个小时，不怕学不会。”
　　“学费呢？”贾斡动心了。
　　“也就是2万元左右吧！”
　　贾斡惊叹：“这么贵。”周宇才漫不经心地道：“名师一对一辅导，再加住宿吃饭杂用费，已经不算贵了。”贾斡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你家长同意了吗？”
　　“家长怎能不同意呢？我上特长落了那么多课，不进复习班冲刺，就如黄鼠狼守鸡窝——凶多鸡（吉）少。所以，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回家好好向家长说说，我相信家长会同意的。”周宇才说到这儿，他们已经到了十字路口，周宇才扔下迷离的贾斡道：“我先走了。”待贾斡反应过来，周宇才已不见踪影。
　　贾斡骑车无绪，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他回到家后，已在厨房做饭的贾母见贾斡回来，便吆喝起来：“贾斡，你先去书房做会作业，饭做好了叫你。”
　　贾斡换了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犹豫起来，最后还是走向书房。
　　书房大大的书柜中摆满了不少名著，书房中央有一张供人读书写字的桌子，窗台上放置了几盆鲜花。北方三月，春寒料峭，但室内暖气还未停止供暖，再加上此时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书桌上，一副春光明媚、暖意融融的感觉，真是个读书的好环境。可贾斡的心情却没有被这温馨的环境所感染，他一直盯着桌上摊着的一张文科综合试题发呆。想了一会，贾斡推开了书房门，径直来到了厨房。
　　贾母正在切菜，看见贾斡来到厨房，第一句话便是：“又闯祸了？”贾斡摇头。贾母又问：“学校要交钱吗？”贾斡继续摇头。贾母继续问：“不想上学了？”贾斡依然摇头。贾母的耐心比不上曾国藩，曾国藩有屡战屡败的耐心，贾母连败三局，就没有了与贾斡继续“再战”的耐心，便直接问：“怎么回事啊？三脚踢不出个屁来。”
　　贾斡这才支支吾吾地道：“周宇才要去高考冲刺班复习，我也想去。”说完此话，贾斡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顿时轻松了许多。俗言道，一石激起千重浪。贾母顿时怒呵：“你不要没事找事，想学习、想拼搏、想冲刺在哪里都可以的。你要知道环境只是辅佐物，关键还是看主观因素。”
　　贾斡原本的勇气被贾母三言两语消灭的荡然无存，只得低头聆听。贾母感觉这还不够，继续数落道：“我看你就是灾星，你来世上就是为我们添乱来了。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就是我们家难念的经。不花点钱你心里就不好过吧！”
　　这时，贾父回来了，他听见母子二人在厨房热闹，还以为贾斡又出了什么事，便急忙奔向厨房问贾母：“怎么了？他又在学校惹什么事了？”贾母生气地道：“这小子居然想去高考冲刺班。”贾父哦了一声，知道不是贾斡惹下什么事，便松了口气，说：“到客厅边吃边说吧。”于是三人来到了客厅。
　　饭桌上，贾父缓缓地说：“小斡，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以前没好好学习，现在知道着急了，这是好事。但你想想，三年落下的知识那么多，你能在这几个月都补回来吗？”
　　贾斡道：“我想试一试。”贾父不置可否地笑道：“难道一些教训非要靠花钱买吗？好好吃饭吧，就在学校好好学。”
　　不管贾斡怎么说，贾父贾母都不同意贾斡去高考冲刺班。贾斡独自在书房暗暗伤心，他盯着桌上文综卷纸的一个题发呆，这个题是“签署《马关条约》的历史背景是什么？”贾斡感觉自己心中的委屈恐怕都要赶上当时的李鸿章了吧！
　　当年李鸿章的治国策略是，“外需和戎，内需革新”。可惜他的经天纬地的才华不被老佛爷采纳，良苦用心被国民误解，每次清兵战败后，清政府总是拿他当炮灰。他明知作为战败国代表，没有自己的发言权，与人谈判、签订条约只能是受人摆布、丧权辱国。所以，他十分不愿意参加此次谈判，只是“君命不可违”，就无奈作了谈判桌上的傀儡，成了背负千古骂名的“冤大头”。国人只知表面不懂内因，只因为他在“卖国条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由此便给李鸿章带上了“卖国贼”的帽子。想到这里，贾斡不禁对李鸿章多了几分同情。
　　一阵闹钟声响，将贾斡的思绪从历史的尘烟里唤回到现实，他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在心中替李鸿章这个古人发愁，可有谁来同情自己心中的苦闷呢？
　　他不明白家长为何不相信他呢，也许他只要换个环境，自己应该有进步的。当然，要换这个环境，得要付出两万元的代价，这对工薪阶层家庭来说确实不是一个小的数目。他反过来再想，要是家长真的投资两万元，自己却吃不了那份苦、受不了那份罪，坚持不下来，冲刺没有成效，成绩没有提高，自己可就真成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到这里，贾斡倒感觉轻松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承受那份压力的。
　　一天早上，贾斡到校特别早，便买了吃的在座位上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大约十多分钟后，教室里才渐渐地来了些人。贾斡抬头一看，见是黄晨、史素等人来了，这几个女生学习不怎么出色，但在吃穿打扮上却爱出风头，而且自持清高，对一般男生都不拿正眼看。
　　“墨西哥鸡肉卷”都没有挡住史素的嘴，她边吧唧嘴边说道：“你平常关注八零后作家吗？你知道韩寒吗？”
　　黄晨摇头：“关注那些做什么，我只关注韩国明星郑元畅，那才叫帅得掉渣渣呢。”
　　郭锦瑶进来，她放下书包接过话说：“知道啊！韩寒与我崇拜的小四是死对头，他怎么了？”
　　史素的嘴仍然吧唧地说：“我从网上看，他被方舟子、麦田质疑代笔了。”
　　郭锦瑶摇了摇头：“不会吧，人家写了那么多文章，还能都是代笔？”
　　史素终于用完了“早膳”，她抽出餐巾纸，对着手机屏幕擦了擦嘴，自我欣赏地道：“我觉得他长得那么帅，他在电视镜头前表现得那么从容淡定，应该不会的。”
　　郭锦瑶笑道：“自古佳人配才子，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史素并不害羞，依然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似笑非笑地道：“人家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穿梭在大城市间，身边美女如云，我这还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贾斡被这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心烦，他不想听，可她们关于韩寒的话题好似有很大的穿透力，不时地吹进贾斡耳里。贾斡干脆掏出手机，把耳机塞进耳里，自我陶醉在韩寒的《混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