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二十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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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妍老师多次找校领导请求调换班级，校领导也知道22班的特殊情况，考虑到她有孕在身，便同意她不代22班，只让她代另一个班的语文。
　　这天语文课上，胡妍老师讲《兰亭集序》这一课。这是书圣王羲之与一群名人雅士在会稽山兰亭举行修稧诗会上做的序。贾斡不由得感叹书圣不仅书法艺术超群，文章也做得脱俗，精彩的文章与精湛的书法完美结合，誉为天下第一行书名副其实。也许是课文好，也许是胡妍老师心情好，她讲这篇课文时声情并茂、动情投入，贾斡甚至有置身于崇山、修竹、溪流、惠风的环境之中，与前贤名士一起赏景、品酒、咏诗、抒怀的感觉，不觉心旷神怡、心领神会，同学们也听得津津有味、如醉如痴。还未到下课时，胡老师讲课却戛然而止。贾斡和同学们正听得入迷、饶有兴趣，巴望着胡老师继续讲课。但她咳嗽一声，对大家说：“这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了。”说完又停顿了一下，看着众生。同学们迷惑不解其意，茫然不知所措。终于有几名学生开口了：“啊！老师，这是为什么啊？”
　　胡妍等的就是有人这么问，便淡淡地说：“主要因为老师身体的原因，再加上与咱们班同学始终相处得不是很融洽，所以学校做了调整，我以后就不代大家语文了。”继而又说，“不过，没关系啦。我还在咱们楼上的理科班代语文，你们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上来问我。”
　　教室里顿时像捅了马蜂窝似的，嗡嗡嗡叫个不停。大部分学生因为她平常说话啰啰嗦嗦、絮絮叨叨，讲课没有表情、毫无生气。所以，听说调换老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贾斡和同学们都盼望着下一任语文老师的到来。
　　三中语文老师比较缺，校领导经过一番权衡，便从高一调一名有实力的老师代22班语文。这个老师姓傅名小燕。是个教龄较长、成熟稳重的中年女老师。
　　傅小燕老师中等个头，身材微胖，留着一头短发，衣着打扮不甚讲究，甚至有点落伍。她第一次上课就对同学说：“你们这个班在学校比较‘有名’，是被校领导‘关注’的班级。我其实没有校领导说得那么好，也不比胡老师的水平高。既然领导把教你们这个重担压在我身上，我就会尽心尽力地教你们，至于学好学不好那就靠你们自己了。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也不想多管，我还要代高一另一个班呢。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说完，她胡乱一翻书本，不耐烦地说：“看课本！”
　　同学们不知道该翻到课本第几页，便面有愧色、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傅老师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态，便极力收敛厌烦之情，用平静的口气问：“你们学到哪了？”
　　前几排的学生道：“到《兰亭集序》这课了。”
　　傅老师浏览了一下课文又问：“这篇课文胡老师讲了吗？”同学们回答说，讲了，好像没讲完。这时，傅老师的手机响了，于是，她就到楼道去接电话。一会儿，她迈着四方步走进教室说：“这篇课文既然胡老师已经讲了，我再讲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新的教学理念不提倡教师全盘灌输、学生被动接受，而要让学生开动脑筋，展开想象，主动思考，从而加深印象。你们自己先熟悉课文，有看不懂的，可以相互交流，再不懂的下节课提问。我有点事先走了。”
　　同学们觉得傅老师的教育方法与别的老师不一样，很新鲜，便各自自学起来。无奈这篇“冠绝古今”的文章文字虽短，却寓意深刻，让同学们个个“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遂，不是唉声叹气，就是交头接耳。这时，傅老师又回来了。她见同学们这个样子，皱了皱眉说道：“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让我怎么说你们？学习上要有“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的勇气，不能一遇到难题就打‘退堂鼓’、举‘白旗子’。要做迎难而上的勇士，不要做畏难而退的懦夫。好了，有不懂的地方就提问吧。”
　　全班学生这才领教了傅老师的教学风格。贾斡想，看来好老师就要代好学生。傅老师以前代的班可能都是些学习好的学生，老师点到为止，学生一点就通。老师教得轻松，学生学得自由。他不由得为自己这个班的同学们没有悟性、缺乏灵性、又没耐性感到羞赧。便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在语文课上不敢再马虎了，他不愿意再看到傅老师用失望、无望的神情和语气看大家、说大家。
　　这天，贾斡在校外碰见秦凯文，二人见面不是相互打闹斗嘴，便是天南海北的神聊。因为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街两边的食品商店将各种各样包装的月饼及相关食品摆在店外来招揽顾客。他们看见两个三十岁左右、一胖一瘦的男人从一个越野车上下来，那个大腹便便、留着平头、戴着墨镜，左手插裤兜、右手夹根烟的胖子，财大气粗地对老板娘说：老板，把你这里最贵、最上档次的月饼给我拿二十盒。老板娘顿时喜笑颜开，忙让开两个凳子，让他们坐下，一个人递上一包“芙蓉王”说：大兄弟，好久不见你来，最近工程进展一定很顺利吧！还是您有眼光，我这的月饼是厂家直销店，质量上乘，价格便宜，你看这一大盒月饼里面又有月饼，又有餐具，还带咖啡呢，才480元，在百大商场要卖七八百呢。胖子坐在凳子上，一边让瘦子招呼店员往车上搬月饼，一边对老板娘说：咱们做生意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大家互惠互利嘛。现在一到过节就头疼，花几个钱倒没什么，就是送礼提着东西，陪着笑脸，点头哈腰，跟孙子似的，把东西送出去倒轻松了一截。咳，送了节礼，人家不一定能够记住，但不送，人家一定能记住你，你以后办事再求人家，人家那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老板娘一边收着胖子给的钱，一边敷衍道：谁说不是啊，现在干什么的都不容易，就说我们小超市，今天不是工商税务检查，明天就是城管卫生检查，哪一次检查你不得表示啊？就说这个高档月饼吧，咱们也舍不得吃啊，但不孝敬人家，人家就给咱们处处穿小鞋。这叫花小钱，买安然。
　　贾斡还想看下去，秦凯文却拉着他，说要给他说一件“正事”。
　　原来柳老师到27班代语文后，在管理学生上，依然我行我素。一次语文课上，一名叫方瑶的女生却抄着历史知识点。方瑶留着蘑菇头，脸方眼大鼻直，性格孤傲，自尊心极强，男生们背后称她“冷美人”。她不喜欢柳老师说话老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口气，特别是对柳老师在管理学生中不是举手打、就是动口骂的教育方法很是反感。但她一般不将自己的情绪溢于言表，对不喜欢的人她便不予理睬。她有一句口头禅，即“我不理你，便是小看了你”。此时，她听着柳老师有点厌烦，便不再听语文课，正好她的历史知识点还没抄完，便抄开历史题了。柳老师发现后，便走到她面前。可这方瑶也太不识火候了，对柳老师的到来视而不见，依然低头不慌不忙地抄着历史。同学们见柳老师心中愤怒之火烧得满脸通红，都纷纷为方瑶捏了把汗。可方瑶真像战争年代的刘胡兰一样，临危不惧、从容不迫。
　　柳老师知道方瑶的孤傲脾气，一开始想用严肃的目光震慑她，使她改正便算了。可谁知方瑶却不吃这一套，使柳老师感到在全班同学面前下不了台，便二话不说将方瑶抄的历史知识撕了。这些知识点密密麻麻抄在几张纸上，是方瑶花费了好久时间积累的。方瑶十分心痛，也很生气，眼含泪花，嘴唇哆嗦，狠狠地盯着柳老师。
　　柳老师见方瑶一副桀骜不驯、虎视眈眈的样子，便让她站出去，不要耽误上课。方瑶也是个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她不仅站着不动，还照样盯着老师不放。柳老师便动手将她往外拉，她却狠狠地甩开老师的手，大声嚷道，放开你的脏手，你把粉笔末都抹在我衣服上了！说完便整了整衣服，往外走时嘟囔着骂了句神经病。
　　虽然方瑶声音不大，但柳老师还是听见了。这如同火上浇油，柳老师便快步上前去拉方瑶。由于用劲过大，竟把方瑶拉了个仰八叉。方瑶平时衣服整洁，最重面子，她被老师当众扯倒在地，满身是土，十分狼狈，便六分羞、四分恨，像个逼急了的兔子一样，爬起来扑向柳老师，两人便厮打了起来。可终究柳老师是个成年女性，一个小女生怎是对手？很快方瑶就心怯力弱，被柳老师推倒在地，嘤嘤地哭了起来。柳老师整了整衣服，喘着气说：“反了你了，竟敢打老师，你还好像还挺冤枉的，这事没完！”便走出教室，扬长而去。
　　柳老师来到政教处，便向宋处长诉苦，免不了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宋处长虽然对柳老师事情太多从心里反感，但柳老师反映到政教处，政教处也不能视若无睹。于是，就派解干事去叫方瑶。
　　柳老师把方瑶推倒走后，秦凯文和几个同学赶紧把方瑶拉起来，并百般劝慰。几个女生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这个说，这个柳老师也太野蛮了，对咱们的“公主”都这么凶巴巴的，看来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了。那个说，早就听说柳老师在高一当25班班主任时，全班同学联名上书要求换人。现在又带咱们班，咱们是瞎子掉在井里——脚步赶在那儿。真是命苦不怨政府……
　　秦凯文打断她们说：“你们不好好安慰‘公主’在这瞎议论什么，小心让柳老师抓住，那你们就摊上大事了。方瑶，快别哭了。咱是什么素质，她是什么素质？说不定，你越哭，她才越高兴呢……”
　　“你们瞎起哄什么？！赶快回到自己座位。”政教处解鸣干事站在教室门口呵道，他指着方瑶，向身后的柳老师问道，“就是她和你顶撞的吗？”柳老师点点头。解干事对方瑶说道：“你给我到政教处去。”接着，他对全班同学说，“你们不好好学习瞎捣乱什么？别以为上了高中老师就管不住你们了，谁在瞎胡闹，就让你卷起铺盖滚蛋！”
　　方瑶跟着解干事来到政教处，宋处长正在吞云吐雾，满屋子烟雾缭绕，方瑶被呛地咳嗽了几声。宋处长皱着眉头掐灭烟，打开门把烟蒂扔出去，便对方瑶叹口气说：“你们这些九零后学生，一天不是这个出个幺蛾子，就是那个惹个事，净给我添堵，我被你们烦的都快要抑郁了。你说你一个白白静静的女孩子，也和老师做什么对啊。”方瑶刚想诉说原由，便被宋处长打住，摆手道：“不用说了，无非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你要是还想上学，就回去向你们老师道个歉，陪个不是，这事就算完了。”那女生还在犹豫，宋处长却发火了：“动手打老师，还有理了！”方瑶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回去抱屈忍羞含泪向柳老师道歉了事。
　　贾斡听完秦凯文的诉说后，心里很是不平，他没想到政教处居然这样处理问题。于是，一天音乐课上，他便在笔记本上写了篇《勇士与懦夫》的文章。
　　勇士与懦夫
　　自从我入学到现在，虽不能说老老实实、乖乖巧巧，但我总还是可以对得起我自己的。虽说与老师发生了几次冲突，但时间一长，就把老师与我的误会消除了。是呀！这没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都有缺点，要相互理解才是。我毕竟还是一个好人，所以一直以来，我没记过一位老师的仇。我是从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老师们的。因为，他们毕竟是老师啊！是一日为师、终生感恩的老师啊。
　　可上了高中以后，我的看法慢慢地变了。上了高中，我遇见了这位柳老师，一位刚出校门、年轻靓丽的女老师。可就是她，让我改变了我的看法。
　　一开始，也许是我们九零后个性太强，这位老师就与我们发生了不少矛盾。不过这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学们也大都没在意。毕竟，还是学生顽皮，老师年轻嘛。可到以后她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对我们非打即骂，甚至还逼一名学生离家出走。这怎能让我们压住心中愤怒之火？要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有思想、有自尊的人啊！更何况我们还是祖国的花朵，明天的栋梁呢。
　　忍耐啊，忍耐！不再忍耐中灭亡，就在忍耐中爆发。然而，爆发的人一个个不是给予处分，就是被开除，而且不分青红皂白。我们不解，便去政教处询问。我们质疑为什么不问清发生冲突的原由，追究有过错老师的责任？可政教处却说，老师永远是老师，就是学生的上级，下级应无条件服从上级，这不用什么道理可讲。仅此一话便将我们噎了回去。如此过了一年有余。
　　高二，当有同学对我说起柳老师又与一名女生发生冲突时，我非常地吃惊。因为我想，虽然柳老师在高一时，已与多名学生发生冲突，可这名女生我却是听说过的。她是既稳重文静，又成绩优秀，深受众多老师喜欢。可我却想不到，柳老师居然对这样一个学生也下的了手。起初，我以为这是同学的传言。因为传言往往是失实的、夸张的。可我见到这名同学时，才知并非传言。
　　前文说过，我是从不想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老师们的。可这一次却出乎我的意外，我不明白柳老师为什么会与这么一个乖巧的女生发生冲突？如果说以前与她闹矛盾的学生是叛逆学生，或者双方都有错。可这一次，我却不相信了。柳老师不仅对一个好学生大打出手，而政教处却让挨打学生向老师道歉，真乃奇哉怪也。
　　悲剧已使我耳不忍闻，结果亦使我心难平静。这名可爱的女生挨打，我能说些什么呢？我又能做些什么？之前，我所做的，所写的东西无疑只是幼稚、叛逆、可笑，纯粹是将自己的愤怒倾注笔尖，恣意发泄而已。今天，我又要重操旧业了，虽然荒唐、无用，但也只能这样了。我没有以笔作枪的能力，也没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勇气。只能将心中的愤懑痛快淋漓地挥洒在笔记本上来消火解气了。
　　我听说27班中有许多男生虽然对此事义愤填膺，可却始终不敢为她作证和鸣不平，甚至还有人见风使舵、落井下石，说什么她平时那么孤傲、清高，也应该挫挫她的锐气了。这些让我感到悲凉、无奈，这大概就是国民的看客心理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顺从大流。百年来，中国国民的劣根性，也随着优秀文化传统传承了下来，特别是在某些人身上得到发扬光大。
　　真的勇士敢于抵抗强大的敌人，敢于维护自己的权利。这是怎样的悲壮和英勇？然而世间又偏偏多了些平庸之人。难怪有好多老辈人叹息，现在的年轻人精神上都严重缺钙，患有“软骨病”，如果我国再受到侵略，屈膝投降当汉奸的恐怕不在少数。老一辈人是杞人忧天吗？是危言耸听吗？我们真应该好好给自己做个“全面体检”了。试想，我们生活的时代，如果没有勇士，尽是懦夫，那该是多么可怕！
　　时光如水，长流不息。日出日落，永不停歇。生活还在继续，校内已经风静。这种小事在校园比比皆是，所以不足为奇。至多，不过供那些好事之人以课后的谈资，或者为那些认为九零后是颓废的一代的人作为耻笑的把柄。细想深处的意义也就这么两个。或许还有，却不是我能想出来的。
　　我已经说过，我从不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老师们的。老师永远是老师。但我仍然想不通：老师的职责应该是传道授业解惑，师德应该是师爱为魂、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为什么有些老师对学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动辄非打即骂？为什么学生与老师一发生冲突，过错的责任都由学生承担？这与封建社会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有何区别？
　　难道良师益友的老师只是画饼充饥的心理安慰吗？啊！我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写完后，贾斡胸中的愤懑之气方才有所释放。他反复阅读自己的“大作”，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文风好生眼熟。
　　周宇才见贾斡先是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写完又洋洋自得地欣赏不够，便一把抢过来看个究竟。贾斡虽然恼火，但不好发作。周宇才一口气读完，疑惑地问道：“咦，这篇《勇士与懦夫》是你写的？”
　　见周宇才疑惑中夹杂着敬佩的口气，霎时如同一股甘霖将贾斡心头的恼火浇灭，继而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周宇才一副学者样子侃侃而谈道：“这文章处处有鲁迅的文风。特别是那句‘我向来不以最坏的恶意推测……’就是鲁迅的原话嘛。这是你抄鲁迅的？”
　　贾斡大度地笑道：“你说我是抄的，那就说明这文章写的好。比你这鲁迅后人怎么样啊？”
　　周宇才知道贾斡看出了自己的嫉妒之心，急忙笑道：“你别误会，主要是现在抄袭的人太多了。你知道郭敬明吗？”
　　贾斡道：“就是那个引无数女生竟折腰的梦中情人？”
　　周宇才点头道：“嗯，他的开山之作《幻城》就是抄庄羽的，最后被判决赔了十万元。不过虽说抄袭，但人家抄完后名气远远高于庄羽。”
　　贾斡拿着指甲剪，一边剪指甲，一边说：“那是在卖脸、卖名气，而不是在卖书。”他重新换了个话题：“这世界上，往往都是有剩男无剩女，奇丑怪异有人娶。”
　　周宇才叹气道：“有钱的要挑三拣四谈爱情，没钱的能传宗接代已万幸。”
　　贾斡道：“人是感情动物，两个人没有爱情怎能同床共枕、卿卿我我？我一定要追到自己喜欢的人。”
　　周宇才嬉笑道：“呵呵，要是追不到呢？你有点太理想化了吧？”
　　“那我就宁可单身、宁缺毋滥。”贾斡道。他见周宇才摇头，又说，“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理想之人，是精神主义者，身在尘世，却向往美好，矢志追求；一种是现实之人，是物质主义者，听天由命，随遇而安；另一种就是理性之人，它介于二者之间，审时度势，处心积虑，克己求全。理想、理性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是现实之人。我甘愿做理想之人。”
　　“罢了罢了，我们别扯这些大而空的哲学问题，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咱们还是继续说抄袭的话题吧。”周宇才不想再讨论下去，便回到原来的话题说，“除了郭敬明，好像抄袭的人也不少啊。”
　　贾斡笑道：“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借鉴与抄袭、模仿与学习完全是两个概念。明朝四大奇书之首的《金瓶梅》就是兰陵笑笑生借鉴《水浒传》中武松杀嫂的故事情节加以改编和续写而成的。”
　　周宇才吃惊道：“禁书你都敢看？我听长辈说那书犹如毒品，看过之后会使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还听别人说，这书作者是想报复他的仇人，将毒药涂在纸上，所以故意渲染色情，引诱仇人上钩观看。果然，仇人便阅读成瘾，荒废光景，毒发身亡。”
　　贾斡不屑地道：“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观点还真奇特。可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你所说的作者是毒害大户人家不假，但这只是人们的猜测。兰陵笑笑生的身份并不是只有一种，所以这些猜测都难以有令人信服的证据。《金瓶梅》能被评为明朝四大奇书之首绝对有它的优点，瑕不掩瑜嘛。”
　　周宇才搔搔头道：“一部淫秽禁书能有什么价值？只能贻害无穷，毒害青少年。”
　　贾斡反驳道：“《金瓶梅》有缺陷不假，但它是我国世情小说的开端，也是第一部由文人独创的长篇小说。后来的《官场现形记》、《儒林外史》，以及长篇小说的巅峰之作《红楼梦》都有借鉴《金瓶梅》的痕迹。《金瓶梅》里将明朝社会风土、人生百态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至于有一些性行为细节描写，这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气。当时的社会，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不以谈性论色为耻，纵情声色犬马。作者虽然写的是西门庆一家的糜烂奢侈的生活，其实是当时社会的缩影，以宋朝旧事映射明朝社会，你说它算奇书吗？”
　　周宇才听着甚是新鲜，只点头不摇头。贾斡继续说：“其实，国人谈性色变过于极端，这样不免使许多优秀的作品遭禁封杀、难见天日。其实，性这东西不可不谈也不可乱谈。”
　　周宇才来了兴趣：“为什么呢？”
　　贾斡低声道：“你想啊，性和吃饭一样，都是人的本能。文学作品越是对性遮遮掩掩，把人们本应知道的知识避而不谈，人们对性就越有神秘感。当然，所有的文学作品都画蛇添足地谈性，把性作为人的第一大欲，把性作为生活的主要内容，明显也不科学。所以，谈性和喝酒一样，都要把握好度，能不能把握好度，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的标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决定了一个人的人生成败。”
　　周宇才道：“那书你从哪里看的？你家人不反对你看？”
　　贾斡告诉宇才，父亲藏书不少，其中也有一些禁书，但小时候并没有耐着性子看书的兴趣。随着年龄增长，他从网络、报刊上知道了人们对《金瓶梅》的争议，猎奇心使他想认识一下“庐山真面目”。于是，他便从父亲的书柜中拿出《金瓶梅》偷偷阅读起来。可无奈当时他还上初三，文言文知识还很欠缺，读得十分吃力，读了几回就没耐心了。好在此书也是被删节后出版的，里面有关性行为细节描写大都被删去，所以，他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毒性”。
　　上课铃声将贾斡二人的密谈打断，二人只好扫兴收心回到课堂。
　　英语课刚上，班里同学便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英语老师李静云看着下面学生一副日暮西山的样子，很是失望。于是叹气道：“世界如此美妙，你们却如此失落。这样不好，不好。”她没想到自己一语竟引起学生千声叹。一同学叹道：“世界再美妙，我们封闭在教室也看不到。”英语课代表张晓变诉苦道：“老师，您不知道，学校为了补课收钱，中秋节才让我们放一天。”郭锦瑶也说：“我家还在县里，放一天假，怎么让我和家人团聚啊！”
　　李静云老师无奈地笑道：“我也想放假与家人团聚，可学校已经决定了，我也改变不了现实啊。我们改变不了现实，那只好改变我们的心情了。”同学们听完后又报以夸张的哀叹声。李老师眼看这课上不成了，便说：“今天，我给你们讲讲“追星”的事情吧，要知道我当年还见过李阳呢。”这句话确实调动了大家听的兴趣。她从李阳高三对学习失去信心曾几欲退学，讲到为彻底改变英语学习失败的窘况，他摒弃了偏重语法训练和阅读训练的传统，从口语突破，并独创性将考试题变成了朗朗上口的句子。经过艰苦努力，李阳在大学英语考试中获得优异成绩。她讲了十五分钟，说：“现在距下课只有二十几分钟了。咱们要学习李阳那种不服输不畏难的勇气。下面，我带领大家把课文读几遍。”
　　英语老师李静云是个正宗的八零后，虽然已经26岁了，也结了婚，可仍然有着少女活泼开朗的天性。也许是教英语的缘故吧，她平常讲课肢体语言很丰富，而且很注重与学生课堂互动。她善于调动学生的学习兴趣，使课堂呈现出活跃、融洽的气氛。但有一点，同学们对她颇有微词，那就是她上课管的太严了，发现有人睡觉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黄粱美梦。人说春困秋乏夏打盹，这真是对贾斡他们这个班大多数人的极好形容。也不知是他们确实学得辛苦，还是孙悟空给他们放了瞌睡虫，反正他们上课不是打哈欠就是打瞌睡，害得她东跑西颠、前呼后叫，辛苦异常却一切照常。
　　贾斡由于高一受英语老师史航影响，遂对英语产生了厌恶之情。后又因哈度补英语，对英语又有了希望。现今看到李老师讲课言语活泼，态度平易近人，于是又对学英语产生了兴趣。不过有一点贾斡与大部分人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不想让李老师管得太多。因为家中父母管、学校老师管，高压管理着实让他精神压抑、身心疲惫。可高二这几名老师比高一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人都有爱屋及乌的心理，看一个人顺眼后，即使这个人有不少缺点，但都可以谅解。以后，李老师虽然管理得还是那么严，但贾斡也只好尽量忍受。
　　下课铃声响后，李老师说了声下课，随着张晓变一声“stand up”，全班同学便欢呼雀跃，好似得到大赦一样欢喜。
　　英语课代表张晓变人长得漂亮，才华也出众。一人担任班中三职，即英语课代表、语文课代表和副班长。她平常与同学们见面总是先打招呼，谁有个难题找她，她总是热心耐心地帮忙解答，大家都觉得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然贾斡却对张晓变有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张晓变留马尾时，有十六七岁女孩天真可爱。可改变发型后，如头发披开时，却如少妇一样成熟。一笑一颦让人感到风情万种，单纯可爱瞬间无影无踪。真应验了“男人要两面，女人要千面”那句话。
　　贾斡对她的关注是在高二刚开学时就有的。由于他当时对班中人员还不熟悉，所以上课便东张西望，下课便细细观察。这天，他上课正举目四望时，发现张晓变正在打盹。张晓变眼睛似睁非睁，目光迷离朦胧，低头时一头乌云披下，随即她一手向后捋去，摇了摇头，眼睛睁圆盯着黑板，可没几分钟眼皮又微微合住。贾斡不禁被张晓变天然的睡态美吸引了，感觉张晓变打瞌睡时是那么的宁静、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令人陶醉。然而，这一切美感很快就被打破，乃至令他失望。
　　张晓变是22班的副班长，与班长原世枫协助班主任管理班级。在一次外教课中，两名男生因开玩笑过火发生了口角，随即打了起来。助教与外教本想止住二人，可两人“血海深仇”难以化解，局面一时失控。无奈至极，助教急忙召唤班长。可班长原世枫此时正与“主席”胡惊涛出校“微服私访”。于是，助教只好叫副班长给班主任打电话。
　　张晓变听到助教叫她，马上惊恐地说道：“我不知道班主任手机号的。”
　　助教不解地问：“你是副班长，怎么会没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张晓变能做的只是摇头了。
　　郭锦瑶看到打架，低声抱怨道：“这班真够烂的，上课竟然还有学生打架，这还怎么学习啊？”突然听到助教问班主任手机号，马上说：“老师，我有号码。班主任在开学时候就把手机号留给我们了。”
　　助教正手举无措，听到郭锦瑶的声音如遇福音，马上给郭锦瑶要了班主任的手机号，打电话让班主任赶快到教室。
　　张晓变恶狠狠地剜了郭锦瑶一眼，心里道，就你事多，你这不是害我呢吗。
　　22班班主任郝仁急匆匆地来到教室，他向助教简单问了问情况，就把两个打架的学生叫了出去，让他们停课一周，回家反省。如果反省检查不深刻，便交给政教处处理。
　　班长原世枫本就不是好惹的主，且身边经常围着几个不是善茬的铁杆兄弟。张晓变深知原世枫的威力，在与他交往中，她往往虚情讨好、假意奉承，处处随机应变、明哲保身。原世枫与张晓变交谈中，对其万种风情的眼神，便有些焦躁不安、心猿意马，于是不仅在话里话外插诨打科，行为也极不老实，动不动就想上手摸一下她的脸。张晓变虽然内心反感，但并不表现在脸上，她迅速掴开原世枫的手，骂道：“干啥呀，讨厌！”原世枫则心满意足地仰天大笑地离去。
　　街两边的商铺不约而同地将中秋节的食品饮品摆在街边，食品琳琅满目、花样繁多，有圆盒方盒的月饼糕点饼干，瓶装灌装的果汁桃汁橘汁饮料，盒装袋装的纯奶酸奶核桃奶，精装简装的白酒啤酒红酒葡萄酒，圆形方形的水果糖奶糖巧克力糖，整装散装的葵花籽大瓜籽，本地产外地进的苹果脆梨西瓜哈密瓜……给中秋佳节营造了浓厚的喜庆氛围。
　　在这种氛围下，同学们对放假的渴望像不断加气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可是学校规定中秋节只放一天假，让好多学生感觉很扫兴。有个别学生甚至认为学校不遵守国家法定节假日的安排而只放一天的作法违规，于是便给教育局及相关部门打电话举报。但有关部门答复，假期学校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让学生听从学校安排。这让同学们感到很无奈，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中秋节开学后，贾斡听老师们议论说萧凡结了婚更美丽了。大家才知道三中最美女教师终于名花有主了。他不禁好笑，当时生物老师萧凡让许多男生为之倾倒、垂涎三尺，甚至外班还有一人梦想与她手相牵、心相连，演绎一段浪漫的事呢。之所以让一些男生对萧凡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大家都没听过萧凡有对象。且萧凡老师处处流露出少女的纯真、浪漫，连平常用的杯子都是卡通版的，不是海绵宝宝就是小熊维尼，不是喜羊羊就是灰太狼。更主要的是萧凡老师善解人意、和蔼可亲，这些使大家对她很有好感，尤其是外班那名学生，他甚至觉得萧凡老师就是他梦中的情人。然而，大家终于发现自己猜错了，不禁佩服萧凡老师能将谈恋爱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贾斡不知道外班那名想与萧凡牵手的男生得知萧凡长发盘起、做别人新娘后，他将情何以堪？
　　萧凡结婚后，打扮穿着用具都有了不少变化。在一次课间操，贾斡见萧凡一头玫瑰红烫发披肩，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长丝巾，上身穿紫色外套，下身着红色紧身裤，腰间挎着个女士坤包，宛然一副成熟女子、美丽少妇的形象。学生见此叹道，原来婚姻有这么大的作用，能让女人从青涩清纯的小女生一跳转入成熟性感的少妇。
　　外班那名叫左晓飞的男生得知与萧凡牵手无望后，整日伤心失神，天天以泪洗面。大家以前听说他喜欢萧凡老师，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谁知他竟然动了真情，都说他是九零后最傻的人，居然喜欢老师。
　　贾斡对学校让学生每天穿校服很有异议。他觉得一个人爱校爱国是从心底由衷而发的，只在穿着上要求统一，行为上限制自由，就会增强他的爱校情结吗？更何况，老师为人师表，应为学生起个好头，假如要求学生穿校服，那为什么不要求老师们穿制服上课？天底下无条件服从的除了上级与下属外，还有父母与儿女、老师与学生了。凡是老师们的安排，学生都应无条件服从。凡是老师们的要求，学生都应毫不走样地做到。他突然想到，自己在家中向父母要零用钱时，父母总会盘根问底地过问用途、核算成本，但对学校让交的各种费用却慷慨大方、从不细问，可见家长们对学校的安排和要求也都无条件地服从。试想，有哪个家长因为择校费、学费、补课费、班费、资料费、校服费与学校领导和老师讨价还价呢？
　　贾斡正胡想着，上课铃声响了。他无奈地笑了一声，粗胳膊拧不过大腿，明天还是老老实实地穿校服吧，千万不敢再给家长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