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第二十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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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高中后，随着课本知识的加深，学习压力的加大，贾斡感到节假日也没有什么快乐感了。假期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复习补习。要想上个网、和朋友聊聊天，父母不是不批准，就是规定时限。即使出去放松，由于经常担心超过时限，让贾斡很难有轻松自由的感觉。看到儿子每天烦恼郁闷的表情，贾父贾母经常苦口婆心地劝说：“高中这两年，是人生最关键的阶段。现在学习辛苦一点，将来生活就会快乐多一点。”
　　中秋、国庆双节过后，贾斡按学校要求换上校服去上学。他还未走到校门口，就望见校门前站着一群学生，他们个个满脸失落失望地低头站在那里，如被抛弃的孩子一般。政教处干事解鸣站在学校大门前，一副护法金刚、国门卫士似的，挡住未穿校服之人。贾斡心里直庆幸自己记得穿了校服，于是得意风光地推车走进校门。
　　贾斡进了教室，周宇才在后面追上来道：“刚才，我也忘穿校服了。幸亏我机灵，见校门口那边堵了不少人，就赶紧返回家换上了。要不然也被抓住，这会还在大门口‘亮相’。没想到学校动真格了。”贾斡放下书包，用一副有先见之明的神态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地理课上，贾斡却思想走神开了小差。他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好似在认真听讲，其实脑子一直在想哈度现在怎么样了。崔玉老师发现后，便下来走到贾斡座位旁，问道：“贾斡同学，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贾斡这才回过神来，见崔老师正微笑地看着他，自然脸红心跳，不好意思地说：“老师，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没好好听讲。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贾斡对网络游戏《梦幻西游》里的骨精灵很是喜欢，因为崔老师的长相与骨精灵的形象有点像，所以，他对崔老师有了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令他高兴的是崔玉老师对他也挺关心的。有次，贾斡不会地理练习册上的一道题，正欲拿出答案准备抄时，被崔老师发现。崔老师对他说：“学习上不能应付差事，遇到难题不思考就抄答案，没有学习效果。你说是吗？”贾斡点头。崔玉又说：“不懂可以问我，也可以请教同学，以后不许这样自欺欺人了。”
　　“骨精灵”离自己这么近，让贾斡有点不适应，脸红心跳意乱神迷，他不敢看崔老师殷切的目光，只是鸡啄米似地点头说：“老师，我知道了。”
　　崔老师知道贾斡上课爱走神，便对贾斡很是关注，每节课都要提问他一两个问题。有一次，崔老师走到他座位旁，看他在做前一节习题，便问他为什么不专心听她新讲的习题？贾斡正欲解释，只听崔老师生气道：“行了，先听我讲新课。我在台上讲新课，你在台下做上节习题，我讲的这节课你又落下了。要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老师讲课的时专心致志地听，下课沉下身、静下心做做习题，这样在学习上才不会补了旧账又欠新帐。”说完便走了。
　　这天，班主任郝老师对大家说：“我们班要换数学老师了，学校安排冯建老师去带重点班的数学。”刚说完，大部分人就欢呼雀跃，众说纷纭。有的说，这个火爆脾气的老师终于走了，以前上他的课连放屁都不敢大声放。有的说，这个老师压根就看不起咱们班，谁让咱们爹妈没给咱们一个好脑子呢。还有的说，都是那几个“高富帅”太过分了，把人家这个名师气走了……贾斡也想起冯老师代数学的一些事。
　　有一次，冯老师发现胡惊涛在数学课上玩手机，便板着脸、背着手走到他座位旁。胡惊涛玩得正入迷，竟毫无察觉。冯老师呵道：“胡惊涛，你在干什么？！”胡惊涛赶紧把手机塞到课桌抽屉里道：“我，我，我家里有事，我发个短信。”冯老师手指着胡惊涛说：“把手机拿过来。”胡惊涛不动，冯老师便怒道：“大胆狂徒，居然敢在我课上造次，站到外面去。下课跟我到政教处。”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时不可一世的胡惊涛在冯老师面前确是小巫见大巫，他虽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站了出去。
　　有一天晚上，由于学了一整天，大部分学生在数学自习课上感到精神疲惫、昏昏欲睡。冯老师见状，便说：“你们都上高二了，也具备了辨别是非的能力，我就给你们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你们愿意学的，就把我上节课讲得习题再做一遍；不愿意学的，我也不勉强你们，只要不出教室、不大声吵闹，你们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样，你们轻松放松，我也省心省事。”
　　师言一出，学子大喜，一片欢呼。胡惊涛竟忘了“前嫌”，喊了声冯老师万岁。一开始，大家不知道冯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极力从冯老师不动声色的表情里寻找答案。但冯老师却视而不见，不是坐在讲台上闭目养神，就是在教室无目的地溜达。于是，除了少数几个学生继续做题外，其余的学生有的玩手机，有的插着耳机听音乐，有的看漫画，有的画起了素描，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竟趁机补补觉……有时，冯老师竟走到同学背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玩手机、看漫画、画素描。就这样，直到下课铃声响了，冯老师才走到讲台，正色地说道：“想必大家听过这句话吧！上帝想让谁灭亡，就先让他疯狂。好吧，我就让你们尝一尝疯狂的代价。”于是，他让那几个做数学题的收拾书包回家，其余人留在教室写检查，然后一个一个交给他，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同学们这才发现冯老师不仅脾气火爆、性子烈猛，而且相当“阴险”、十分“狡黠”。
　　22班新换的数学老师名叫莫瑾，她三十岁左右，身材矮胖，留着一头短发。她虽然相貌平平，也不注重打扮，但性格争强好胜，浑身上下流露出健康向上的活力。另外她学业比较出众，曾经获得全市教学能手青年奖的第三名呢。
　　据说，当时莫瑾在竞争中，拿第一是有些勉强，但拿第二还是绰绰有余。但因为市教育局为了照顾着一中、二中两个百年名校，再加上莫瑾的形象稍微逊色一些。所以，教育局就把第一名、第二名给了一中、二中的老师，莫瑾只好屈居第三名。三中的领导也有自知之明，不敢与一中、二中老大哥抗衡。好在三中的老师榜上有名，排为老三也是名副其实、不负众望。
　　莫老师也是八零后，但对教师工作却十分投入、很有热情。据说，她曾经因为怀孕，没有当上班主任还大哭了一场呢。22班是隔着门缝吹喇叭——鸣（名）声在外，王校长对抓好22班也颇费了一番心思。他将莫瑾调到22班代数学，是希望让有激情活力又热爱教育的莫瑾感染感化22班的学生。同时学校也有意挖挖莫瑾的潜力，让她在这个比较特殊的班里历练一下，说不定还真能创出什么新的成果呢。
　　莫瑾老师刚来22班，便初步感到了这个班确实“非同一般”。上课一些同学交头接耳，一些同学东张西望，一些同学飞传纸条……莫老师看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她是个极富挑战的人，所以并没有慌了方寸、乱了阵脚。
　　就在莫老师在考虑整顿课堂纪律对策之时，张嘉突然大喊一声：“安静！这让老师怎么上课？”张嘉出其不意的一声吼，倒让教室安静下来。莫老师笑着对张嘉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嘉脸红道：“张嘉，张是一张一弛的张，嘉是嘉奖的嘉。我是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莫老师道：“很好！继续努力。”
　　张嘉微笑着答道：“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她自信地微笑着，嘴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一节数学课上，莫老师正讲着等比数列。由于这节课是早上第二节课，此时学生最容易犯困，再加上知识点比较难，于是乎下面就有不少人迷糊起来，有的竟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莫老师自然不停地将睡觉之人叫醒，一些人被老师叫醒后，十分羞赧，便振作精神继续听课。还有的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便主动走到教室后站着听课。可叫到胡惊涛时，胡惊涛却一次一次叫醒，又一次一次睡着。莫老师看见后，大声说：“这位同学，你觉得你这样浑浑噩噩、虚度光阴有意思吗？你来学校是干什么来了？”
　　胡惊涛小声辩道：“我当然是来上学了。”
　　莫老师道：“古有周公梦蝶，但周公梦醒后开始思考人生哲理。你上课睡觉能够梦出什么成果？你们这些九零后真是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胸无大志、精神颓废。你每天在学校上课睡大觉，对得起你父母吗？年少不知愁滋味，当你清醒了，却为时已晚。”
　　胡惊涛打着哈欠道：“老师，大清早您也不嫌烦。上学学习考大学是为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找个好工作、能挣到大钱？可我爸说了，只要我能参加高考，他就花钱能让我上三本。三本出来就能把我安排到交通系统。我和我爸定了君子协议，只要我在学校不惹事，学多学少都无所谓。”
　　虽然此话出自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之口，可还是深深地刺痛了莫老师的心灵。她想想自己寒窗苦读十几年，终于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本以为毕业后可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却因家中没有背景，连当上这个合同制的高中老师都费了很大的劲。自己虽然喜欢教育，但身份却是合同制，工资又不高。为了让领导看得起自己，她在工作上总爱争强好胜，自加压力，希望能出人头地。而以前一些比自己学习差的同学，却因家庭有背景、有靠山、有关系，一个个混得比自己好，不是公务员，就是企事业单位管理层。有时同学聚在一起，这个显摆他的办事能力，那个显示他的高贵身价，这个说他买了几套房，那个说他才换了车……她听着他们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吹嘘神聊十分尴尬，总是在他们酒过三巡、“激战正酣”时静静离去。她一个人骑着电动车返回的路上，常常泪流满面、感到落魄。此时，听到胡惊涛的“豪言壮语”，不由得勾起了她心里的不平衡，顿时感慨万千、眼圈发红。
　　第一排的郭锦瑶、张嘉看见莫老师情绪激动，便识趣地赶忙跑去叫来了班主任。郝仁老师见莫瑾还未缓过神来，就对她道：“莫老师，不要和学生一般见识。”莫老师摇摇头，并不吭气。
　　郝仁老师让莫老师继续上课，便将胡惊涛叫出来问：“你怎么惹老师生气了？”胡惊涛满不在乎地道：“我哪敢啊！我说的只是实话而已。难道说实话有错吗？”
　　下课后，班主任郝仁将莫老师叫到办公室，对其说：“莫老师，我们班是有点乱，这些学生可能比较调皮，但他们本质并不坏。我们做老师的还要多多费心费神、多多教育引导。”莫瑾点了点头。郝老师继续说：“实在不行，有特别难管理的学生，干脆动员他们请长假算了。”见莫瑾无话，郝老师又道：“唉，关键是这个班有关系、有背景的学生太多了。你管理轻了这帮小鬼不怕你，管理重了又不知道会得罪哪方神仙。”
　　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天晚上政治自习，温戈老师看见原世枫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便立马不高兴了：“原世枫，你上课期间这个样子像话吗？”原世枫还未答话，胡惊涛却抢先道：“老师，他生病了。”温老师本就对胡、原二人盲目自大、狐假虎威、狼狈为奸甚是反感，随即骂了一句：“关你屁事，多嘴！”
　　温老师在高一时就与胡惊涛发生过几次冲突，胡惊涛一直怀恨在心。此时胡惊涛见温老师毫不给他留面子，便站起来说：“谁多嘴了，同学病了，没有力气回答，我帮他回答就不行？”温戈指着胡惊涛鼻子说：“我就说你多嘴了，咋了？”胡惊涛脸红脖子粗地正要发作，但被原世枫拦住了。胡惊涛低声骂道：“你多大年纪了，哪像老师说的话？”温老师气得浑身发抖，跑下讲台来到胡惊涛面前。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才过了一年，胡惊涛的个子却长了一大截，比他要高出半个头呢。温老师见胡惊涛故意挺着胸、昂着头、乜着眼看着他，自感在气势上压不过胡惊涛，便指着胡惊涛说：“你等着，我去政教处让宋处长收拾你。”温老师刚走，原世枫对胡惊涛道：“我说涛哥，这次你摊上大事了。”
　　“哥们还不是为了你？”胡惊涛不满地道，不过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到政教处能怎样？政教处我又不是没去过，每次还不是完好无缺地回来了？”原世枫附和道：“哈哈，你是三中的主席嘛。”
　　临近下课，温老师还没回来，政教处的干事解鸣却来了。他的到来让学生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贾斡听同学说，解鸣的父亲原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本来打算解鸣警校毕业后，解父就让他进公安系统。但谁知后来其父因作风问题受到降职处分，基本上闲赋在家。到了解鸣警校毕业，解父以自知刚受处分靠边站，便不好再声张让他进公安系统了。正好解父与三中石校长是老关系，解鸣便凤凰落架不如鸡地进了三中政教处。在三中政教处当干事，哪是解鸣的心事？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如果不是老爹那点事靠边站，说不定这时他穿着警服、坐着警车，威风凛凛地办案呢？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心烦意燥。所以在三中这几年，他总是牢骚满腹、脾气火爆。哪个学生正好犯在他手里，不是骂个狗血喷头，就是受点皮肉之苦。
　　此刻，解干事站在讲台上大声问道：“谁是胡惊涛？”胡惊涛本能地站了起来。解干事一只胳膊向外指着，面无表情地说：“出去！”胡惊涛刚走到楼道，解鸣便一拳打过去，跟着又是一脚。那胡惊涛平时在同学面前都是嘴上功夫、自吹自擂，一见解干事动怒动真，便连忙求饶：“解老师，我错了。”
　　解鸣指着胡惊涛大声骂道：“早就有老师多次反映你是个刺头，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别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今天我就把你头上的刺拔一拔。走，办公室。”不等解鸣拉胡惊涛，胡惊涛便噘着嘴、缩着脖、低着头乖乖地走向政教处。
　　班长原世枫道：“这下涛哥就遭难了。”张晓变说：“咱学校还有这么威武的老师，真是帅呆了、酷毙了。”郭锦瑶低声自语：“这个老师，怎么这样啊，看上去比黑社会还黑社会。”张晓变说：“你说胡惊涛会不会被开除？”经常围在原世枫左右的史小力对原世枫说道：“枫哥，假如胡惊涛被开除了，你不就是老大了吗？”原世枫大笑：“哈哈，你小子就是马屁精，他走不走，我都是三中老大。”史小力拍手道：“对对对，三中真正的老大是你是你，还是你。”
　　贾斡对周宇才说：“你觉得这老师凶狠吗？”周宇才正在做作业，边写边道：“事不关己，不要打听，管好自己，才是正经。”贾斡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节晚自习课上，解干事带着胡惊涛来到教室。胡惊涛脸上没有了平时不可一世的神色。解干事道：“同学们，今天发生的事，我相信谁都不愿意看到。大家想想，温老师差不多能当你们的爷爷了，你们与老师有什么血海深仇，老师抓你们学习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却这么和他过不去，惹他生气。你们以为你们班的老师都愿意带你们吗？你们以为我愿意管你们吗？说真的，我当初也不会想到我能在咱们三中工作。”说毕，他问胡惊涛：“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愿意给温老师道歉吗？”胡惊涛惊恐地连连点头。解干事便请温戈老师进来。
　　温老师板着脸、背着手走了进来。解干事对胡惊涛说：“快给温老师道歉。”胡惊涛随即说了声对不起。温老师却没有表情、没有言语、没有动静，仿佛聋哑人。胡惊涛不知所措，解鸣推了推胡惊涛道：“你当着同学和老师面做个检查。”
　　胡惊涛想了想，随即先给温老师鞠了一躬说：“首先，我先向温老师道歉，我一不该上课捣乱，二不该顶撞您。其次，我向政教处的老师们道歉，给您们添了麻烦，让您们生气了。最后，我向同学们道歉，在这个快要期中考试的关键时期，我却耽误了大家的宝贵时间。我向大家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请大家原谅我。”
　　解干事不想打持久战，于是说：“既然胡惊涛同学做了检查道了歉，那就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好自为之。要是谁胆敢再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于是便与温老师道别而去。
　　温老师这才讲话：“有些人就是山里的核桃——要敲打着吃。好言好语说你们，你们却不听，非得闹到政教处。你知道别的老师说你们这个班是什么吗？说是一群乌合之众。我都替你们脸红。个别人你要实在不想学就回家算了，不要在这羞先人。还想学的同学，要与那些“捣乱分子”划清界限，别是非不清、沆瀣一气，荒废了学业，耽误了前途。行了，今天我也没心情上了，你们每个人写一篇反思。
　　过了几天，贾斡发现胡惊涛不见了。一问同学，才知胡惊涛觉得这次在班里名声扫地，便回家装病。他父母到学校请假，班主任郝仁、政治老师温戈等向他们诉说胡惊涛在校的种种劣迹，并极力动员其家长为其请长假，这样对学校和个人都好。胡惊涛家长也知道儿子的情况，对儿子高考不抱什么希望，加上儿子也对上学头疼，就同意给胡惊涛请长假了。
　　李启铭事件在网上疯传后，没过多久，“我爸是李刚，神鬼都害怕”便在三中校园风行。但也有人对之嗤之以鼻，比如周宇才、郭锦瑶等。郭锦瑶每每与女友说起这事时，鄙视之情溢于言表，认为靠拼爹的人是最无出息之人。周宇才毕竟是文豪之后，他表面并未做出什么过人举动，却将自己的不同观点写在日记上：
　　“我爸是李刚”，虽然是李启铭在危急关头自我保护时不自觉地喊出的一句话，但这是最典型的权大于法的表现，也反映了“官二代”们拥有的特权思想和优越感，这说明我国要建设法治社会还要做相当大的努力。
　　贾斡对此却不以为然，他觉得现实生活中这类事情司空见惯、屡见不鲜，没必要义愤填膺、小题大做。此刻他想，敢问这世上有多少个李启铭？恐怕已数不清。他突然有了一种可笑的想法，他们这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吗？现在人人都痛恨不正之风，但遇到自己办事，便很自然而然地托熟人、找关系、送礼求人，与之前自己无事时的慷慨激昂、痛斥怒责判若两人。
　　过了会，他又觉得自己变得现实了。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刚学了《渔夫》，就学会了明哲保身、顺应世俗了。虽然他对《渔夫》的作者屈原并不十分崇拜，对他的做法也不十分赞同。他认为，一个人看见自己的国王昏庸腐败而跳江自尽是傻的表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作为一个王室后裔、三闾大夫，既然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面对社稷大厦将倾、民众流离失所，不是呼号奔走、唤醒民众，力挽狂澜、救民倒悬，而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跳江自尽，这不是不负责任的逃避吗？
　　期中考试说到就到了，贾斡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坦然地上了考场。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一半来源于地理老师崔玉的鼓励，一半来源于父母有力的后勤保障。贾斡由于对崔玉老师颇有好感，学地理很是尽力。贾斡上了高二，每每回家，父母一方面对他学习严管紧查、陪学陪读，一方面好言相劝、好吃相伴，贾斡良心有所发现，学习也就上了心。
　　第一场总是语文，亘古不变。贾斡自信地等待着发语文试卷。贾斡一看监考老师，顿时目瞪口呆，正所谓“冤家路窄”，监考老师正是柳霞慧。贾斡叫苦不迭，心理安慰自己千万别慌乱，慌乱出麻烦。
　　柳老师走到讲台，双手抱着密封卷，一脸严肃地道：“第一场考语文，把你们不该拿、不该有的东西统统收起来。”接着，她便开始发卷纸了。发到贾斡时，问道：“语文能考多少分？”贾斡不想在考场期间多事，于是一声不吭。坐在贾斡后面的张嘉对监考老师此举不明白，便低声问贾斡：“贾斡，那老师和你认识啊。”贾斡对张嘉心存好感，便道：“她是我高一语文老师。”张嘉笑了：“那你这堂考试，老师一定会关照你的。”贾斡说：“呵呵，也许吧。”
　　贾斡和张嘉的对话被柳老师听见，柳老师对他们直眉瞪眼：“考试着呢，有没有规矩？”
　　贾斡便赶紧低头开始做题了。浏览全卷，贾斡只觉得试题简单省事。默写都是些最易写最常考的内容，他一挥而就。文言文选自高二语文必背科目《陈情表》，他翻译更是手到擒来。胡妍老师考前复习很是费心，让全班学生背了许多什么陈情表的历史啊、陈情表内涵分析啊等内容，总之，好像连专家研究的东西，他们几乎都背了。这恐怕是中国式教育的常规吧，这个规律就是死记硬背。当然背的范围和内容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阅读题贾斡看来，更是一目了然。他感到不知道是自己进步了，还是命题人退步了，他觉得做这些题易如反掌。由于初战顺利，他洋洋自得地摇头晃脑，忽然看见柳老师正拿白眼乜他，才知道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有所收敛。语文考试得作文者得“天下”。前面小打小闹收场，该打“天下”了。贾斡摩拳擦掌，准备攻克最后的“城堡”——作文了。
　　作文题是命题作文，提示要求根据自己“接触”的名人、英雄，任选一个，以《XXX，我想对你说》为题写篇作文。体裁要求除了诗歌外什么都行。贾斡暗想，怪不得诗歌在当代很不吃香，原来应试教育就将它一举排斥了，被应试教育排斥的文体大都是冷门。也是，现代诗人写的现代诗，让人感觉不知所言、不明所以，本来是一句话，却要分开几行说。据说，有人将一本散文集的目录抄下来，给了一位知名作家看。这位作家看了“这首诗”，也不敢持否定意见。所以，也许是曲高和寡、只因缺乏吧。试想，现在生活快节奏、工作高压力的时代，能有几个人有闲情逸致地听你看你的浅吟低唱、无病呻吟，派词遣句、卖弄风雅？所以，现代诗人普遍不被时人认可。
　　贾斡看罢作文题后，第一个冲入脑海的是鲁迅消瘦的脸、刚毅的眉毛和胡子，随后屈原披着长发、握着长剑在汨罗江徘徊的影子也涌现出来，接着是司马迁光着下巴、埋头著史的身影映入眼前……机不可失，时不我待，贾斡不敢再任由思绪信马由缰、纵横驰骋，就赶忙在这三人中抉择出自己能决胜的“城堡主人”。贾斡虽然对屈原的辞赋十分敬佩，但对他的为国而死颇有微词；司马迁忍辱负重的精神和他的史家绝唱倒是令贾斡十分崇尚，但一想起他受到宫刑，心里就起鸡皮疙瘩。最后想了想还是鲁迅时空上距自己近些，而且他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风范是他的榜样。所以，他就选定与鲁迅对话。
　　贾斡作文一般是一挥而就、一次成稿，更何况考场上没有时间让他三易其稿。于是，他手托腮帮，略一构思，便下笔疾书，片刻间，洋洋洒洒写出了千余字。其中叙述了自己对鲁迅的崇拜，接触他作品的曲折。赞颂了鲁迅弃医从文、以笔为枪，针砭时弊、勇于斗争的精神。最后将鲁迅痛斥的“国民劣根性”与现实的社会现象相比，借古抨今、扶正祛邪。
　　写完，贾斡通览一遍，便十分满意、很是得意。看着自己引用郁达夫的“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奴隶之邦，一个有英雄而不知珍惜的民族是一群无可救药的生物之群”的话，觉得语言有力、一语中的；看着自己写的“社会没有鲁迅式的作家存在，国民的劣根性就很难消除”之语，感觉有的放矢、对症下药。世间高手在民间，好文作者在22班。他又禁不住洋洋然、飘飘然，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他见张嘉还在奋笔疾书，便小声叫唤：“喂，张嘉。”张嘉停笔抬头望贾斡。贾斡却扮个鬼脸道：“你是蜗牛啊，还没做完。慢慢做，我走了啊，拜拜。”张嘉对贾斡又好笑又可气：“坏蛋，你做完了就打扰我。”
　　贾斡大喊一声：“报告。”柳老师皱着眉头走过来，用不耐烦的神情问道：又怎么了？就你多事。贾斡并不理会她的态度，说：“老师，我要交卷。”柳老师厌烦地道：“考试规定不准提前交卷你不清楚吗？”贾斡知道柳老师还因为高一的事对他耿耿于怀，也就不再计较，也不敢造次。
　　过了一会，交卷铃声响了，贾斡便第一个交卷跑出考场。他上厕所出来，正好碰上张嘉，便问：“考得怎么样？”
　　张嘉微笑道：“一般吧。作文不好写。”
　　贾斡道：“郁闷。这次作文那么简单啊。”
　　张嘉噘着嘴：“哪能和你比啊？你一篇文章都被年级主任拍手叫好呢。”
　　贾斡沾沾自喜地道：“这事你都知道了？”
　　张嘉低下了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贾斡听完后心里美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厉害吧，佩服我吧？”
　　“臭美！”张嘉故作生气道。贾斡顿时心里乐开了花，与张嘉走在一起，好像感到好多同学都用羡慕、嫉妒的目光看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