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第十七节

　　　　
第二天语文课，上课铃声已经响了10多分钟了，可柳老师却迟迟未来。过了会，她才来到教室。她安排同学们预习下节课的内容，却把贾斡叫了出来。贾斡出去后，柳老师用讥讽的口气道：“你小子行啊！说你像韩寒，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韩寒了。我看你快成憨憨了。你的作文已被我推荐给高一年级主任了，他非常欣赏你的‘文采’。走吧，到政教处‘领赏’。”
贾斡跟着柳老师来到政教处。他进去一看，除了宋处长外，高一年级主任刘俊杰、25班班主任姜晨旭都正襟危坐。他一看，心大惊：不得了了，今天他们要“三堂会审”。
“宋处长、刘主任、姜老师，人我带来了，请你们发落。”柳霞慧说完，指着贾斡又道：“这篇作文就是出自他手。”
宋处长示意柳老师落座，对着姜老师说：“25班的刺头多，怪才也不少。因为柳老师年轻没有经验，镇不住他们，所以学校才请你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出马。你一定要拿出你的‘杀手锏’，亮出你的看家本领，给这群野性未驯‘野马’套上‘笼头’，让他们驯服，驾驭他们走上正道。”
姜老师并没有被宋处长的恭维所动，他叹了口气，对贾斡说：“你小子思想怎么这么极端，写出这么叛逆的作文？”
刘主任用一副领导口气道：“学生的才华、天赋不能否认，应多加教导、引导，使其向好的方向发展，这才符合因材施教的教学理念。”
姜老师站起身，对贾斡一脸严肃地说：“贾斡，你要好好接受教导，好好反思错误。”说完又对宋波、刘俊杰道，“还有个家长要见我，我就先告辞了。贾斡还是个小孩子，说话做事把握不住自己，掌握不住分寸，咱们还是教育从严，处分从轻吧。”说完便走了。
贾斡一听，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望着姜老师摇着头、叹着气走出政教处，顿时感到自己背靠着的大树忽然间没有了。
宋处长示意柳老师先问。柳老师便当仁不让，用“审讯”的口气对贾斡发问：“你说，你写这篇作文的目的是什么？”
贾斡回道：“老师，你不是安排我们写一篇‘说说我们九零后’的作文吗？我就写了我真实的想法。”
柳老师嘲笑道：“呵呵，你的作文怨气冲天、满纸‘硝烟’，诟病社会，指责长辈，口气狂傲，胆大包天。恰恰证明你们是最无知的一代。”
贾斡对柳老师带有挑衅的口气十分反感，便反驳道：“与你们八零后相比，我觉得我们九零后也不逊色。”
柳老师用发抖的手指着贾斡，咬牙切齿地对宋处长说：“你们看见了吗？他在政教处都敢这么和老师说话，可见他在教室里有多嚣张。”
宋处长对贾斡呵道：“你给我老实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这篇文章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顶撞老师的后果吗？”
贾斡并没有被宋处长三问吓倒，他据理力争：“写文章就要有真情实感，写我所想、舒我心怀，这有什么错？难道写那种口是心非、阳奉阴违，说大话、唱高调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宋处长打断贾斡说道：“好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这里教训老子。我告诉你，话出口前三分想，落笔成文需谨慎。自古写叛逆文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如果过于严重，会被送入派出所。我告诉你，你这种做法在四十年前早被抓去坐牢了。”
贾斡像个初生的牛犊一样，继续顶撞说：“四十年前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是我国‘十年动乱’、给国家造成巨大损失的十年。现在是法治社会，您怎能有事没事、张口闭口就用送派出所吓唬学生？难道你们也要搞文字狱吗？”
宋处长听后，恼羞成怒地对贾斡嚷道：“你他妈的不想上了吧？滚回去，三中不要你这种‘刺头’。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个，叫你家长来，把你领回去！”
贾斡早就听同学们讲，宋处长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主，犯在他手里算是“栽了”。特别是一听说要叫家长，他心里叫苦不迭、后悔不已。他知道，一旦父母叫来，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宋处长，甭上火、别发怒，喝喝水、消消气。”年级主任刘俊杰急忙将宋处长劝住，随后对贾斡说，“贾斡同学，快去向宋处长认错。”
贾斡虽然属鸡，但性格却倔强如牛，此时竟犯起了牛脾气，就是低着头不吭声。
刘俊杰两手背后，脸色严肃地像国界线一样神圣而不可侵犯：“我告诉你，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你都应该尊重师长。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可以向他提问题，可以说出你自己的看法，但一定要把握好度。可你刚才却用顶撞、吵架的口气，这就是以下犯上了。你刚才说证明九零后，我看了你的文章。写的不错。有个性，抓住了九零后的本质。可你想过没有，我们对你们九零后的看不惯，也是一点一滴聚集而成的。除了死人没有错误，人活着都可能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有错要勇于接受批评，认真加以改正。可你们犯了错误，还不让大人批评、纠正，像刺猬一样浑身长满刺，动不动就用刺伤他人的方式保护自己。这样对你们的成长很不利，也是造成你们和老师、家长关系紧张的根源。这些，你想过没有？”
贾斡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这些以前确实没想过。他虽然还是低头无语，不过神情专注了许多。
“你有点语文天赋，这个老师都不否认。但有才华应该放到学习上，放到正道上。不能靠写这种叛逆、激进的文章来引人注目、哗众取宠，这对你将来成长没什么帮助的。”刘主任见贾斡听了进去，便扶了扶眼镜，脸色稍微变得有点温和，继续道：“我知道，你写这种文章也不是天生就想写，你是不是受了韩寒的误导？不过，我告诉你，韩寒成功是个个例。好多学生没有从韩寒身上学到成功，只学到了叛逆。我希望你现在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这样对你将来的发展大有益处。你好好想想吧。”
贾斡点点头，识相地对宋处长认了个错。虽然柳老师还不愿善罢甘休，无奈宋处长、刘主任都同意对贾斡网开一面，她就收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念头。
贾斡心里暗暗庆幸这次有刘主任替他解围，才使宋处长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在返回的路上，他一直劝说自己今后要接受教训，不能在惹事了。同时又想，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拿他和韩寒比较，而且都说韩寒的一些不然。
贾斡于是开始关注韩寒，接触韩寒小说。他用了三天时间看了韩寒的《三重门》，体会到高中生林雨翔的无奈，感叹韩寒的才华。他又相继读了韩寒的《光荣日》等作品，韩寒发人深思的冷笑话使他拍案叫绝，韩寒犀利的文笔让他十分崇拜。韩寒敢于挑战应试教育，敢于亮出自己对社会真实的看法，敢于“横眉冷对千夫指”，等等。他觉得韩寒就是当代的鲁迅。同时，他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与韩寒很相似。他便将韩寒视为自己学习的楷模和奋斗的目标，梦想成为九零后的韩寒。然而，贾斡并不敢光明正大地走韩寒的路，假如在课堂上写小说被老师发现，让父母知道，他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枯燥的学习生活确实使人厌倦，特别是对于贾斡这些处于青春期、而学习又被动的学生。贾斡有时候不由得会想起哈度，每当想起哈度温馨的笑容、幽默的话语，他干涸荒芜的心田就好比如沐春风、如洒甘霖一般，变得无比舒畅、万分滋润。
然而，秦凯文的心思却比贾斡重的多。他忍不住相思之痛苦，耐不住暗恋之寂寞。他认为，喜欢不表白，傻傻干等待，佳人心不知，爱情怎会来？于是，他便上网查询《情书大全》，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为他喜欢的马娅写了封情书，并请贾斡给予指导和润色。
贾斡见好友这样信任自己、看重自己，便十二分认真地看了起来。情书如下：
首次看见你，我便被你迷；每次看到你，我便心跳不已；每天遇见你，我都目光难移；多次接触你，我都想“一生有你”。
我爱你形如弯月、恰似柳叶、远山含翠、色比青黛的眉毛；我爱你含情脉脉、眸若清泉、眼似碧水、秋波荡漾的眼神;我爱你通直鼻梁、小巧鼻翼、圆润鼻尖、俊俏的鼻子；我爱你红如樱桃、润如草莓、唇线玲珑、未笑含情的嘴巴；我爱你冰清玉洁、举止高雅、孤芳自赏、寒梅透香的气质；我爱你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稳重细致、不卑不亢的性格。你生气、高兴、伤心、忧郁的表情，我都觉得十分完美，减一分不足，多一分太过。
如果你生在春秋，可能夫差就不会喜欢西施了；如果你生在东汉，董卓、吕布就不会为貂蝉而厮杀；如果你生在三国，曹植可能会为你而写《美女赋》；如果你生在唐朝，杨贵妃可能就不会得宠了……
因为你，我睡觉辗转反侧，吃饭食之无味，日子如同白开水，生命之树就要枯萎……
你是我梦中的女神，是我生命中的传奇。感谢缘分让我与你相遇，我好想和你演绎一段美丽的现代神话。能否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比翼双飞，共享美好？
秦时明月犹在天，
凯旋将士几人还？
文章自古有传奇，
作篇“神话”共同演。
贾斡看完后，称赞这篇情书展现了秦凯文的才华，表达了秦凯文的情感。自己没有修改的余地，否则就成了画蛇添足。秦凯文得到赞赏，更加信心百倍，志在必得。他在放学后，将情书偷偷夹在马娅的语文书里。
第二天上课，秦凯文一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关注着马娅的一举一动。终于上语文课了，只见马娅打开语文书，他的心顿时像有人奋力地敲着一面大鼓，咚咚直响。他看见马娅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匆匆看了起来，接着就像喝醉酒一样满脸发红。之后，她不动声色地将信放在口袋里，脸色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专心致志地听课了。
秦凯文提到喉咙口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他只怕马娅把信交给老师。他通过细细地观察和分析，认为马娅也喜欢自己。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此时，秦凯文的心情如时下的阳春三月，春光明媚，灿烂无比。
三月的天，经常春雨霏霏。这天下午，秦凯文刚到教室便抱怨：“这雨真是的，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淋了我一身。”
贾斡说：“春雨贵如油。春雨催得柳树抽丝、杨树吐翠、春花待放，你怎么没有一点审美能力，没有点浪漫情怀啊。”
秦凯文朝马娅座位上看了一眼，大声对贾斡说：“我倒想浪漫，两个人打着雨伞，在春雨中散步，可有谁陪我啊？”
“你要不嫌弃，舍下愿意效劳。”贾斡故意逗他。
“去去去，和你散步有什么劲，说不定还做噩梦呢。”秦凯文说完，回到座位。他突然发现物理课本中夹着一张纸，不由一阵心跳，赶忙抽出那张纸。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啥年代了还写情书。八个字竟连标点符号也没加。
秦凯文顿时心花怒放，不由得“耶”了一声。他以为这是马娅同意和他交往，并暗示他要积极起来。
此后，秦凯文便主动向马娅套近乎、献殷勤。可马娅却对他爱理不理的，有时还拿白眼翻他。这使秦凯文非常郁闷，他不断自问，是自己分析错了？还是马娅嫌他太主动了？正当他百思不解、一筹莫展之时，一名女生找到了他。
那名女生是马娅的“闺蜜”，叫谭莲。谭莲身材较胖，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汉子”，快言快语，好管闲事。她听马娅说秦凯文追她，便找到秦凯文说：“你也太过了。”
秦凯文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谭莲接着道：“你写的情书，把人家什么部位都夸成一朵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油嘴滑舌的‘小流氓’呢。”
秦凯文顿时惊愕了，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夸人夸出错来。他急切地问：“那她什么态度啊？”
谭莲慢悠悠地说：“人家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男生，你与她搞对象，是蚂蚁追大象——不在一个档次。”她说完后，见秦凯文还在发呆，就怪嗔道：“不是我说你，你也太OUT了。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写情书？人家就是暗示你，光说不练，靠一边站。现今社会，你不是‘高富帅’，要想追‘白富美’，就要脸皮厚，不怕吃‘闭门羹’。还要勤‘出血’，经常送礼物。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打动她的芳心。”
秦凯文终于听懂了谭莲的话，便笑着说：“你怎么像个过来人，什么都知道啊。”
谭莲咒骂道：“你这没良心的，你不开窍，本小姐点拨你，你不买东西犒劳我也就罢了，还来挖苦我。你这个榆木疙瘩，罚你打一辈子光棍。切，不知好歹的东西？”
秦凯文装出一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风度，大度地说：“好男不跟女斗，不与你一般见识。”
秦凯文虽然嘴上说的这样洒脱，但从谭莲口中得知马娅看不起他后，自尊心未免受挫，顿感世界无光。于是乎，学不思，饭不想，觉不安，心无奈，甚无聊。更使他生气的是，马娅有时还当着他的面故意娇滴滴的与别的男生说话。每每此时，他都有心如针扎的疼痛。
贾斡看出了秦凯文最近情绪低沉，常常寡言少语、心不在焉，便找秦凯文聊天。他笑着对秦凯文说：“秦大公子，怎么，感情受挫了？自古多情空余恨，一厢情愿徒伤悲。”
秦凯文捣了贾斡一拳说：“我都烦心死了，你还拿我开涮。真不够朋友！”
贾斡笑道：“不是朋友，我能这么关心你？今天我找你，就是想帮你解开你的心头之锁。”
秦凯文一听，好像贾斡脸上有答案一样，便目不转睛、小心翼翼盯着他问道：“你有何妙计？”
贾斡故作高深莫测、卖弄玄机地说：“命中有时应珍惜，命里无时莫强求。”
秦凯文迷惑地问：“你的意思是我应顺其自然？”
贾斡摇头笑道：“这句话你听过吧，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张纸。”
秦凯文不明贾斡用意，点头道：“听过啊，怎么了？”
贾斡又问：“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你听过吗？”
秦凯文不耐烦地说：“你净扯些不着边际的话干啥？别卖关子了，直入主题吧。”
贾斡咳嗽一声，慢悠悠地道：“一个马娅就把你变得这么弱智了。我的意思是，缘是天定，份在人为。如果你们真有缘，那就要不惜钱财，用糖衣炮弹攻破她内心的城堡；如果无缘，最好别做无谓的牺牲，不然的话，你会人财两空。”
秦凯文又问：“怎么判断我们有缘无缘啊？”
贾斡闭上眼睛，摇头晃脑转动着脖子。
“你是在暗示我要脑子转得快一点吗？”
贾斡一听乐了，他停止摇头，用手掌拍拍脖子说：“呵呵，你还真有慧根。其实是昨晚我脖子落枕了，因为脖子难受，所以我才转动脖子呢。”
秦凯文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笑了。贾斡看着秦凯文的窘态十分好笑，便说：“恋爱能使人变得漂亮，也能让人变成弱智。没想到平时多智善谋的‘秦军师’变成了多愁善感的秦公子。”
秦凯文故作生气地说：“贾斡，你再这样奚落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贾斡赶忙正色道：“好，我不胡说了。说真的，我也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认为，男追女应该适可而止。不闻不问不行，死缠烂打亦不可。所以，要把握好火候，掌握好尺寸。她如果喜欢你，自然会言听计从、形影相随；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就是给她搬座金山，给她千般誓愿，恐怕她也无动于衷、视而不见的。”
秦凯文顿时茅塞顿开，脸上阳光灿烂，驱走了往日挂在脸上的阴霾。他对贾斡说：“对啊，我为什么非要“人财两空”，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她不喜欢爷，自有爱爷人。”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