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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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贾斡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他急忙起床洗漱，穿上母亲放在床边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的迷彩服，匆匆吃罢早饭，便骑车向学校奔去。
　　路上，不时看见三三两两穿迷彩服的学生，或骑车或步行。快到三中时，好像有一条绿色的河流汹涌澎拜地涌向校园。
　　八点半，十五个新生班由各自教官带入操场，按事先划分好的位置整齐站立。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主席台上悬挂的“C市三中2009级新生入学典礼暨军训会操表演”的巨幅会标十分醒目，操场四周彩旗在绿树间飘扬，整个操场气氛显得又庄重又喜庆。
　　这时，宋玉存陪着四位校领导走上主席台坐下。宋玉存主持道：“C市三中2009级新生入学典礼暨军训会操表演仪式现在开始。参加今天活动的校领导有石为开校长，王立建副校长，张建华书记，苏晓婷副校长。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领导的观摩指导。下面请石校长做重要讲话。”
　　石校长五十出头，头发稀少，面色红润，戴着一副茶色镜。他离座起身，敲了敲话筒，便双手扶在桌子上，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道：“同学们，首先我代表校委会，祝贺你们正式成为三中的一员。三中师资力量雄厚，校舍环境宜人，教学氛围浓厚，历年高考成绩喜人。我相信，今天你们会因选择三中而骄傲，明天三中会因你们成才而自豪。我的讲话完毕，谢谢大家！”
　　接着一名新生代表、一名教师代表分别做了表态发言。他们无不表达了对三中的热爱和要发奋努力的决心，感情真挚，豪气冲天。特别是学生代表最后的“以良好的学风，以优异的成绩，为三中争光，为母校添彩”的豪言壮语，让台下的同学们群情振奋、斗志昂扬。
　　雄壮的分列式进行曲响起，会操表演正式开始。每个班级在教官的带领下，齐步走向主席台，在经过主席台时，教官喊道：“向右——看！”同学们跟着教官正步走过主席台。
　　石校长充满希望的讲话，同学代表和教师代表慷慨激昂的发言，雄壮有力的分列式进行曲，使贾斡不由得心潮澎湃、情绪激动。轮到25班了，贾斡和同学们都神情庄重地随着教官的口令，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向主席台。他们的队伍今天出奇的整齐，双臂摆动刷刷有风，两脚落地啪啪有声。特别是通过主席台时，全班同学更是卖劲，呼喊“一、二、三、四”的口号声震耳欲聋、冲上九霄。贾斡用余光看到主席台上的领导为他们鼓掌时，竟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他当时的表现，过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感到不可思议。
　　会操环节完毕，分列式的音乐停止，但那音乐雄壮、步伐有力、队伍整齐的场面，久久在贾斡耳边回响、脑海浮现。
　　这时，宋玉存说道：“请王立建副校长做点评讲话。”王立建站起身说：“同学们，刚才，我们09届新生进行了会操表演，我认为非常成功。在此，我代表校委会向不怕苦热、刻苦训练的同学们表示亲切地慰问，向帮助指导我们军训的武警教官们表示衷心地感谢！
　　“同学们在一周的军训期间，初步达到队伍整齐、步调一致、动作规范，充分说明教官们训练方法得当，同学们综合素质较高。我希望，同学们通过在校三年的努力，都能以最好的成绩、更高的素质走出校门，都能成为国家有用之才！最后，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对帮助我们军训的武警官兵表示感谢，并欢送他们离开学校！”
　　十五名教官在李排长的带领下，走到学生队伍前面，先向主席台上集体敬礼，又向后转，对着全体学生集体敬礼。
　　虽然在军训中，这些教官们对同学们要求严格，有时甚至不近人情。但在训练休息时，他们便和同学们讲笑话、开玩笑。特别是李排长是个“笑话大王”，他讲的笑话经常让同学们抱腹大笑。有三则贾斡记犹新，后来时常想起还忍俊不禁呢。
　　第一个故事是“首长尝汤”。说有个首长一天来到厨房，想尝一下战士吃的饭菜。他走近汤锅前说：“给我一勺。”战士紧张地说：“首长，这……”“这什么，勺子给我！”他打断战士的话，抄起勺子喝了几勺说：“这是什么汤，简直是刷锅水！”战士嗫嚅着说：“首长，这就是刷锅水。”哈哈哈。
　　第二个故事是“孩子长大”。说一个年轻士兵回家探亲，他正饶有兴趣地向父母讲述部队的生活。突然他停下了，注视着街上走着的4个姑娘。母亲轻声对父亲说：“孩子长大了，参军前他从不留心姑娘们。”直到姑娘们的身影消失，他才回头对父母说：“有一个姑娘的脚出错了。”嘿嘿嘿。
　　第三个故事是“主意不定”。说一个教官向队员下达军训口令：“向右转！向左转！向右转！”突然，一个队员走出队列。“你干什么？”教官问他。“我受够了，你几分钟竟然改变多次主意。”呵呵呵。
　　日久生情。大家正处在感情丰富、喜爱浪漫、富有幻想的年龄段，在一起相处了五六天，有苦累、有抱怨也有欢乐。但真的到了分别的这一刻，贾斡的心里猛然泛出酸酸的滋味，眼圈也不由得泛红。他们使劲拍手鼓掌，手都拍疼了、麻了。而旁边有的女生竟然泪流满面，一边拍手，一边用哭腔喊道：教官，请你慢走！教官，再来看我们啊……
　　贾斡和同学们回家美美地过了个双休日，因为星期一便要正式开始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涯。
　　学生一般对新老师都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期望，但理想中的代课老师是什么样，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新老师的想象、猜测。
　　星期一到校，贾斡看着课表，除了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柳霞慧外，他迫切地想尽快认识其余八科主课老师，希望他们能和自己想象中的老师一样。
　　上课铃声便响了，第一节是历史课。由于贾斡好奇心极强，从小喜爱看文化典故、历史解密、考古探索之类的书，曾经一段时间还有过当考古学家的梦想。所以，他对历史课情有独钟。
　　在贾斡和同学们的期待中，一个留着短毛寸发型、戴着眼镜、体格稍胖、三十岁左右的人进来了。他走上讲台，就开门见山地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历史老师。我复姓西门，名字也是两个字，贝阳。全名叫西门贝阳。”
　　听完西门贝阳的自我介绍，贾斡心里直觉得好笑。虽然他认识的人没有姓此姓的，但他马上想到我国古代两个姓西门的人。其一就是春秋魏国的西门豹，其二便是《水浒传》里的西门庆。这两人乃是一正一邪、一好一坏。西门贝阳到底是属于哪一类呢？
　　贾斡还在走神，西门贝阳再次讲话了：“认真、仔细、努力是通往清华、北大之路。所以，我要求你们上课要必须认真、非常认真、努力认真。”
　　听到这里，贾斡一阵欣喜。因为他认为，西门贝阳不属于“老古董”型的历史老师，说话幽默，好用排比句，是他喜欢的类型。现在许多家长都希望带自己孩子的老师是一个年龄大、教龄高的老师。但他觉得，教龄长的不一定全是优秀的老师，年轻老师也未必不是优秀的老师。
　　第二节是英语课。贾斡中考拉分科目就是英语，现如今又要学它，贾斡立马有了畏难情绪。
　　上课后，一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裤、深蓝色汗衫、单肩挎着皮包、头发自来卷的中年男人走进教室。他笑容满面，书还没拿出来，就开始了英语对话。贾斡见状，暗自感叹，真是卖什么吆喝什么，这老师教英语的，自然要用英语介绍自己。只是他见同学们却无人互动，便兴趣索然，用半英语、半汉语重新自我介绍：“我叫史航，是大家的ENGLISHTEASH。NXTOMEETINGYOU。”
　　看来同学们还是适应这种“中式英语”，立刻听懂了史老师的自我介绍。因为小学英语属于副课，只要不是必考科目，老师就不一一过关，学生也就尽兴趣而为了。所以，大部分学生在小学英语就落下课了。贾斡虽然在初中尽力努力，但英语却一直是他的软肋。
　　史航就开始讲课了。大家打开课本。这时，史航突然点名提问学生：“Whatareyourplansforthenewterm?”他选中的是坐在第三排一名叫胡宝的学生。
　　胡宝站起听完，一脸茫然。史航见他回答不上来，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低头看书。胡宝脸上表情却由茫然到欢然，竟对旁边的同学吐舌头、做鬼脸。他正得意忘形、乐而忘忧之际，史航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讲台，给了胡宝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耳光，让全班同学惊愕，霎时教室里鸦雀无声；更让胡宝惊悸，捂着左脸、畏畏缩缩地看着老师，生怕他再出其不意给他一下。史航并没有痛打落水狗，只是一声不吭地巡视了全班一遍，便走上讲台。
　　这一招下马威十分有效，全班同学都战战兢兢、十分老实，只怕下一个被打的就是自己。这堂课在惊心动魄、气氛紧张、似懂非懂中结束。
　　第三节该上政治课了。同学们便不那么安分了。因为都上了两节课了，对新学期的“三分钟热度”渐渐消失，再加上初中的政治课比较简单，而且还是开卷考试，所以没多少人重视政治课。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还意犹未尽地交头接耳，直到发现讲台上已站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同学们才有所收敛，上下打量着他。他干瘦的身材，肤色较黑，头上光秃，也许是不戴眼镜的缘故吧，显得有点土气。这和同学们心中的教师摸样大相径庭，敬畏之心便消弱了三分，又开始交头接耳。那老师板着脸，一连咳嗽了几声，但教室里嗡嗡嗡的声音丝毫未减。他便耐不住了，大声地说：“大家安静！上课了。”同学们有所安静，他又咳嗽了一声，开始了自我介绍：“我叫温戈。温文尔雅的温，兵戈相见的戈，是大家的政治老师。”
　　“哈哈，文革，是不是是文化大革命出生的？”“呵呵，还是个‘光明顶’呢。”才刚安静的教室又沸腾了。
　　温老师拍了下讲桌，左手叉腰，右手无目的地指点着下面训道：“难道你们在家就这么和父母长辈说话？你们懂不懂文明礼貌？你们明不明白尊重老师？”
　　温老师的三问如三颗炸弹，却没有将教室里的学生震哑，反而像捅了“马蜂窝”，整堂课都像有一窝蜂似地嗡嗡嗡叫个不停。
　　令贾斡和全班同学没想到的是，教龄长的温戈居然向资历浅的柳霞慧告状了。
　　新学期刚开始，上课刚步入正轨，学生就这样自由散漫，长此以往，“班将不班”，如何的了？所以，在下午的班会课上，柳霞慧便决定对班级纪律进行整顿。她质问道：“今天早上政治课的课堂纪律是不是很乱？大家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听讲？”
　　学生们都不说话，静坐思己过。柳霞慧继续批评道：“才刚到校没几天就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学习才刚开始就不想学、厌烦学，这怎么行啊！学习需要持之以恒的毅力、刻苦钻研的精神、好学上进的学风以及静心学习的环境，方能有成效，才会出成绩。”
　　柳霞慧说着，便将矛头转向了纪律委员。25班纪律委员暂定为张兵。张兵赶忙起立，柳老师呵斥道：“你说你这纪律委员是怎么当的？班上有同学上课说话，而且吵得老师都无法上课，你怎么也不向我反映？以后再出现此类情况，你就别干了。”
　　学生们搞不懂班主任为什么重点批评纪律委员，张兵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认为班里纪律不好，应该整治说话之人，而且有老师上课，课堂纪律应该由老师整顿，怎么能轮得上他这个纪律委员出头呢？
　　贾斡小声对秦凯文说：“咱们柳老师把班主任当成官职了，竟用官场方法按级批评。”
　　秦凯文笑道：“方法不对，力气白费。现在社会上发生事故了，不总得找个“替罪羊”来承担责任？张兵就是咱们班的“替罪羊”，柳老师的“板子”不打他打谁？”贾斡对秦凯文佩服得只有点头的份。
　　柳霞慧继续说道：“我们班军训时，班干部是由我临时确定的。这样做，不符合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所以，今天我们利用这节班会课，一是进行纪律整顿，二是公开选拔班干部。大家要抱着对班级负责、对同学负责、对自己负责的态度，按照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确实把学习好、品德好、纪律好、团结好、服务好，并有一定组织管理能力的学生选为班干部。下面，各自把心中的班干部名字写在白纸上，折住交到讲台。”
　　投票结果出来了。王强居然票数最高，48票。贾斡心里明白，王强挨打后，一时间成了学校的“名人”。但他通过此事变得成熟了，一是说话不那么犯冲了，而且平常还老是笑脸对人。二是他经常拿一些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希望以后再遇到事情让别人替他说话，自己还喝过王强的两桶饮料呢。看来，王强理应当选班长。
　　柳霞慧看了看黑板，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说道：“虽然，我们实行了民主竞选。但我们不能完全被票数所左右，要先民主再集中，综合考察班干部人选。王强同学当然也不错，但是前段时间的风波尚未平息，此时选他恐怕会有些负面影响。不过，王强同学不要气馁，继续努力，以后还有机会。”
　　同学们无奈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柳霞慧继续说道：“军训时，我临时指定秦凯文为班长，他尽职、尽责、尽心、尽力，为班级军训做了大量的服务工作，并有一定的组织能力。他虽然这次票数居第三位，但我认为，他最适合当这个班长。现在我宣布，左佐同学为学习委员，张兵同学为纪律委员，石峰同学为卫生委员，秦凯文同学为班长。”说完带头鼓起了掌：“让我们欢迎咱们25班第一任班长作表态发言。”
　　秦凯文激动地走上讲台，向柳老师鞠了一躬，也向下面同学们鞠了一躬，说道：“尊敬的柳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感谢老师对我的关心厚爱，感谢同学们对我的信任支持。在军训时，我虽然为大家做了一些服务工作，但我认为我做的还是不够好。我当上班长后，一定不负众望，做到四带头：带头刻苦学习，带头遵守纪律，带头搞好班级团结，带头维护班级荣誉，和大家共同努力，把我们25班建成一个文明、和谐、有序、好学的班级！”
　　下课后，贾斡恭喜秦凯文：“恭喜你啊，秦大班长，你刚才的表态发言不亚于市长的就职演说。”
　　秦凯文心里高兴，实话实说：“现在电视上就职演说的新闻很多，耳朵都听出茧了，无非是先说感谢、再表决心、最后描绘共同远景。我要通过当班长，慢慢锻炼领导能力和处事能力，为以后进入社会奠定基础。放心吧，你今后有事我会罩着你的。”
　　贾斡和秦凯文走出教室，见几个人在走廊上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他们走到跟前，听一人说道：“班主任真有意思，选班干部竟用官场方法。内定就内定，还说什么实行民主选举。”另一人也不满：“就是，柳老师比伯乐都厉害，居然用了不到2周时间，就相出秦凯文是‘千里马’。”还有一个人说：“听秦凯文说话的口气，深谙官场之道，说不定礼尚往来感动了柳老师。”
　　秦凯文听到这里，不由得火冒三丈，欲冲上前质问。贾斡见状赶忙阻拦，对他说：“皇帝背后都还有人骂呢。嘴是人家的，咱们管不了人家。清者自清，不要理他们就行。”
　　秦凯文气还未消：“他们简直是诽谤，恶意中伤。”
　　贾斡劝道：“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当官就要有容人之雅量，遇到事能够头脑冷静，要不然你以后还不得每天和人吵架生气啊？我们现在都是高中生了，不能再像以前初中那么冲动了。”
　　秦凯文看着贾斡，感激地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上了高中竟然比我还有城府。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是好哥们，我当班长，拜你为军师，以后我说话做事有不周的地方，你要直言忠谏，多多提醒，使我‘皇位’永固，‘江山’无虞。”
　　贾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