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乐梦——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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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不到6点，贾斡就被父母叫起来穿上昨天学校领的迷彩服，贾父欣赏地说：“穿上军训服，看着就成熟威武多了。”贾斡吃过早饭，父母就催促他赶快去学校。
　　贾斡走进教室，不论男生女生全都一色迷彩服。贾斡以前在不少建筑工地见到好多民工都着迷彩服，一开始还以为是军工呢，以后见多了，才知道迷彩服有价格低廉、结实耐穿、耐脏好洗、又好统一的特点。贾斡郁闷之极，随口而出：“我们是学生还是民工？是军训还是搬砖？”全班哄堂大笑。
　　柳霞慧走进教室，正色道：“谁在说风凉话？都严肃点，全班在楼下集合。”
　　25班整队进入操场，十五个班的新生全部在这里集中。贾斡望去，整个操场好像是绿色的海洋。
　　秋后一暑，热死老牛。此时虽是上午10点，但太阳已开始发威。操场上的学生们穿着密不透风的迷彩服，热的焦躁不安。
　　这时，三中政教处宋处长衣冠楚楚地来了。耐不住暴晒的学生们站立不直、队形不齐，叫苦抱怨声像一片蚊子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宋处长拿着手提话筒，大喊一声：“全体高一新生，给我站好，安静！”
　　新生队伍顿时鸦雀无声，安静极了。宋处长接着说道：“同学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成为三中的一员。我是政教处长宋羽存，负责本次军训工作。希望你们在七天的军训期间，发扬“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精神，刻苦训练，磨练意志，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和风采为我们三中增光添彩。谢谢大家。”宋处长说完停留了一小会，等学生的掌声完了才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这时，贾斡听到旁边有人悄悄说道：“这宋处长还挺厉害的。”另一个不屑道：“切，老子初中就在这上的，他欺软怕硬，见我大哥都让三分呢。”“你大哥那么牛啊！哪天叫哥们拜见拜见，咱在高中就不会受欺负了。”那人道：“没问题。”
　　由C市武警支队派来的教官排着队过来了，他们一身橄榄绿，脚蹬黑皮鞋，走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双臂甩得很高，步子跨得很大，口号喊得很响。贾斡感觉这些教官的动作表演成分太浓，甚至有点做作和机械。他们大都是些二十岁出头，也就是只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大孩子，看上去有点张狂、自大、甚至带有跋扈的样子。
　　开始给各班分教官了。贾斡感到他们25班分的教官看上去还算平和，于是，他松了口气。
　　正规军训开始了。首先是练军姿。就是要直直地站着，腰不能弯，双脚并拢，双手贴住两腿。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一小时才算合格。
　　九零后的学生、特别是城里的学生，大都娇生惯养、体弱娇气。同学们站了不到半小时，大都坚持不住了，竟有少数人站着站着居然晕倒了，被送到阴凉处歇会。队伍里有的耍起了横：“累死了，老子不站了。”有的撒起了娇：“晒死了，我也要晕倒了。”
　　贾斡想多坚持了一会，但也支持不住了，他提出要休息。教官说：“才站了不到一小时，就变成这了。我们新兵时训练都站了两、三个小时呢。”教官一句话把他们镇住了，众人无语，无奈地站下去，只不过达不到站直不动的要求罢了。这时，教官指着前面几个学生说：“你们看看，总有能站的不动住的人。”过了会，又说道：“哎，好厉害，怎么站着都能睡着了？”
　　那个学生说：“昨天晚上‘偷菜’去了。”教官恍然大悟道：“我说呢，原来是网虫啊。”全班闻之大乐。
　　终于熬到中午放学了。
　　贾斡回到家，贾父贾母看到儿子脸晒红了，衣服湿透了，真有点难民般的摸样。吃饭时，贾母破例没有责骂贾斡，又把矛头指向了学校：“学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高中知识那么多、那么难，不让孩子抓紧时间学习，搞什么军训，高考难道也考军训吗？你平常多长点心眼。军训时，你就一心二用，记记英语单词，背背古词古诗。这样也算笨鸟先飞，不浪费时间。”
　　贾父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孩子娇生惯养的，锻炼锻炼有好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贾斡只顾赶紧吃饭，好上床睡觉。
　　贾斡睡的正香，被贾母推醒，一看表已经两点了。赶忙穿上未干的迷彩服，出门往学校走去。这时，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水泥路面散出的热气炙人。贾斡头顶烈日，脚踩热土，边走边给自己鼓劲鼓气鼓励。
　　下午依然练站姿。贾斡在下午居然挺了过去。这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休息的时候，秦凯文打趣道：“你有什么秘密武器啊，练成了‘站桩功’啊。”
　　贾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低声道：“咱班里你那个意中人的姓名知道了吗？”
　　秦凯文牛气地道：“特工秦是老子的外号，这小事还查不出来？她叫马娅。”
　　贾斡皱了皱眉头：“这名字咋这么怪呢？以前有个国度就叫玛雅，不过早都消失了。难听死了，居然叫这名字。”
　　秦凯文笑道：“人好看就行。”两人大笑……
　　到了晚上自习，柳霞慧让全班同学写军训感言。这可难倒许多人了。班上大部分人或抓腮挠耳、苦思冥想，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构思了大半节课，才匆匆动笔、草草收笔。柳霞慧见此连连摇头。
　　终于有人写完了。柳霞慧喜极出声：“来，这位同学，你读下你写的感言。”
　　贾斡看见那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走上了讲台朗读起来：
　　“我叫赵阳。我作文的题目是《军训使我变得成熟》今天的军训，使我受益匪浅。我感觉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是一次神圣的历练。军训既是对一个人是否坚强的体能考验，也能让我们受到忆苦思甜教育；军训让我们懂得感恩，让我们懂得将来要报答国家、报答父母、报答老师。军训虽然苦，但，我们九零后缺少的就是这种苦。我们出生在这么优越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养成了贪图享受、好逸恶劳，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习性，只有通过军训才能使我们脱胎换骨，才会让我们变为一个优异的高中生！”
　　刚读完，同学们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柳老师点评道：“赵阳同学的感言很不错、很感人。你的文章多用排比句，非常好。好好努力，你会成为优异的高中生的。”
　　赵阳激动万分，甩了一下他的黄发，说：“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赵阳的这些举动，他的黄发，他帅气的面孔，还有刚才老师点评的他的才华，让许多女生都以充满崇拜的眼神向他看去。
　　贾斡这才知道那学生名叫赵阳。对九零后来说，好多家长愿意让孩子学理，因为学理上大学择校范围广，将来也好在含金量高的技术行业就业。而学文的择校范围窄，将来就业范围也窄，而且从事文字工作辛苦且待遇低。所以，学生选文科的、爱作文的不多。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写作文，不看作文书的。
　　贾斡听完赵阳的文章，笑而不语。他认为，此人写作手法老套，而且文章全是大话空话套话。这样的文章能被老师称为“上品”，同学们视为“圣品”，真是“慧”眼识“猪”、鱼目混珠。他转头向窗外看去……
　　当今社会经济、科技快速发展，各类人才也脱颖而出。如古今名人字画、古玩古董、善本书籍应该是珍贵稀少、甚至是绝版之物，属于天价之列，让多少英雄感叹“可望而不可及”。好在时势造英雄，重金面前出勇夫也出才人，一些能工巧匠便应运而生，他们发挥聪明才智，克隆出大量的仿真冒牌“珍品”，趁“需”而入，使珍品市场良莠不齐、鱼目混珠、鱼龙混杂，一不小心就会拿真品的价格买回赝品。但山寨版的珍品也不是一无是处，它毕竟进入寻常百姓之家，也满足一般人家藏名品的虚荣和藏宝嗜好。文学作品市场也异常繁荣，作家队伍“高手”云集、“群贤”毕至，不少天才少年、美女作家后来居上、潜力无穷，堪称“三高”：高产、高价、高销。国内名著、国外经典十年的销售量，都还不如那些修真、玄幻、网游、都市、言情、暴力、黑道等杂书一年的销售量，特别是在中学生群体中更为明显。这是由于那些经典名著深奥难懂、寓意深刻、话中藏话、由此及彼，在这时代节奏快、学习压力大、阅读数量多、涉猎范围广的现实下，中学生难以有时间细读、有精力深思、有兴趣挖掘，所以，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以上所说的那些杂书却通俗易懂、一目了然，读着有兴趣、可娱情、醉其梦、散其心。可以不用再想学习的压力和烦恼，时间也过得奇快。所以，这些草根作家快餐式的“大作力作”一跃成为中学生们书包里的、口袋中的、枕边放的、甚至脑海里装的必备之物。并延伸到作文。平常大家都对作文没好感，再说作文范文书也如天女散花，让人眼花缭乱，选购大伤脑筋，便对作文越加厌烦。所以，今天同学们听了赵阳的感想，便感觉很符合范文的要求，评为精品理所当然。老师之所以会赞赏这篇感言，一是因为当今教育新理念要求对学生进行赏识教育。二是赵阳毕竟是第一个“吃螃蟹”，应给与鼓励。三是刚与学生接触，要拉近、融洽师生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贾斡不由地感觉生活是如此复杂，现实是如此可笑。他笑过后，便又欣赏、琢磨自己的作品。因为他不想太高调，虽然他的感言早已写出，而且与众不同，其他同学一般都是用议论文。可他却用诗歌。诗云：
　　八月酷暑天炎热，入学军训正当时。
　　武警教官真男人，头顶烈日练站姿。
　　胸挺头抬腿绷直，眼花腰酸汗湿衣。
　　先劳筋骨磨意志，才能坚强担大任。
　　贾斡看着自己的作品，感觉良好。因为他认为，文章合时而著，诗歌合事而作。只要能表达真实情感，不要为平仄、押韵而所拘束。
　　柳霞慧看见贾斡坐在自己座位上，痴痴傻笑。便一皱眉头道：“贾斡同学，你的感言写完了吗？把你写的拿过来。”贾斡听完，马上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恭恭敬敬地交给了柳老师。柳霞慧看了两遍，眼神由不屑一顾变成不以为然。她说：“贾斡同学，谁让你用诗歌形式写的？感想要先写军训的意义，再写军训的内容，最后写通过军训后你有什么收获。要写出真情实感、有血有肉，不是让你别具心裁、卖弄才华的。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贾斡本想在全班同学面前一展才华，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不明白为什么柳老师为什么对他只有教育没有赏识。于是，他感觉这柳老师有眼不识金镶玉，对她的好感就下降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