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错把姐姐当妹妹

　　田丰看一眼罗佳丽，就对她产生了无限的爱慕之情。只见她一米六七的高挑笔挺的身材，明亮闪烁的一双大眼睛，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一张樱桃小嘴，一笑就出现迷人的两个小酒窝，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再戴上的一副眼镜，更加显示出她的温文尔雅，举止端庄稳重，与罗佳美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相像的地方。她对田丰也充满了好感，田丰嘴甜，擅长恭维奉承，又会见机行事，博得了罗列一家人的喜爱。
　　这一切被蒙在鼓里的罗佳美，根本就不知道父母的用意。她依旧我行我素，亮开嗓子唱着情歌：“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午饭过后，佳丽与母亲正要离去。一个喝的醉醺醺的青年男子，纠缠罗佳美。先与罗佳美合唱了孟庭苇的歌曲《半边心》，然后就晃晃悠悠得去搂抱罗佳美，嘴里还充满调戏的唱着：“半边心给我吧……”一下子抱住罗佳美不放手，罗佳美情急之下张嘴就狠狠的咬他手一口。那人疼痛的“啊呀”大叫一声松开了手，猝不及防的又挨了罗佳美甩过来的一记耳光。那人就恼羞成怒的不依不饶起来，吵吵嚷嚷着要见经理。罗列正在别处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听到吵闹声走出来，正巧看到罗佳美甩给顾客一记耳光。他就不分青红皂白逼着佳美给顾客道歉，罗佳美不肯，委屈的直掉眼泪说：“不，不是我的错，是他欺负我……”“不管谁的错，打人就是不对，你必须向顾客道歉……”“不，我就不……”罗佳美倔强的得像一头牛，她使劲的摇着头，并且用手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头，那样子简直要崩溃。
　　面对这种极度尴尬难看的场面，田丰勇敢地站了出来用很友好的口吻说：“这位哥们，对不起，请先接受我诚挚的歉意，欢迎你以后经常光顾我们的餐厅，有件事情必须向你解释一下，这位唱歌的姑娘失忆了，根本就不懂的什么礼仪……相信这位深明大义的哥们，不会和一位几乎是小孩子的人一般见识斤斤计较吧？”这个青年听后，马上向罗佳美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实在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然后付账狼狈地走了。
　　罗列全家对田丰表现出来的临危不惧，临场不乱的足智多谋的举止赞不绝口。开始罗列想让田丰做上门女婿还有些犹豫，现在可以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田丰你真行，你的处事方式，连我都自叹不如……说说看你为什么这样做？”田丰红着脸说：“罗总过奖了，我也是不愿看着罗姐为难，顾客又是我们的上帝，得罪不得，怎么能让罗姐两面受敌呢？遇到这样的纠纷的场面必须由我出面解决，这样一来没有让罗总丢失体面，也算是为罗姐解围，二来也算是缓和局面，一举三得吧……如果硬逼着罗姐向顾客道歉，就大大的丢失了餐厅与罗总的尊严……”“哈哈……”罗列高兴的大笑起来说：“好，说的有道理，你小子有出息。”
　　罗佳美也兴高采烈的一下子抱住田丰的胳膊，亲昵的说：“谢谢你田丰，谢谢你一心为我着想，谢谢你在关键时刻保护我，你比我爸爸好多了，他专横跋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他若再继续逼我，我很可能就又昏死过去……”
　　罗列决定的事情就刻不容缓，在当天晚上就邀请田丰去家中做客，说是为罗佳美解围的感谢宴。田丰一踏进那四室一厅的楼房，就感觉像是进入到了天堂。那样豪华的房子里，摆设的那样高档得体，同他家居住的茅草矮房简直无法相比。他的心理天平在这一刻倒塌了，心想：“同样是人，为何差距就这样的大呢？”他坐也不敢坐，站也不敢站。心想：“在这样的房子里，哪怕生活一天就死去，也了无遗憾。”
　　罗列全家热情的招待着田丰，吃饭间，罗列想了解一下田丰的家庭情况问：“你父母可好？”田丰说：“我母亲早就去世了，只有父亲和一个弟弟……弟弟在读书。”“你家里的生活状况怎样？”“我家里很穷，全家就靠我的工资维持生活……”“以后好好干，我再给你加工资……”“谢谢罗总，我的工资已经够高了……”
　　罗列不住地夹好吃的菜往田丰的碗里放，罗佳美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往田丰碗里放着菜。酒足饭饱后，罗列就开车把田丰送回餐厅。
　　第二天一大早，罗列就忙不迭的问女儿：“佳美，你喜不喜欢田丰？”“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他了”罗佳美爽快地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喜欢他？”“因为他从来都不跟我大声说话，总是说一些我最爱听的话，他只会夸奖我，从来都不怒骂我……”“那让他与你结婚你愿意吗？”“愿意，愿意，爸爸我要和他快些结婚……”
　　征得女儿的同意后，罗列马上开始行动。他先同厨师商量此事，厨师就大包大揽的要做大媒，并且让罗列等他的好消息。
　　晚上，忙碌完餐厅的各种事务之后，厨师欣喜若狂的对田丰说：“你小子交好运了，喜从天降了……”不料，田丰却一脸漠然的说；“什么喜？像我这样的下等打工者会有什么喜？”“不要那样子悲观，如果让你一辈子都留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你愿意不？”“我当然是永远都不想再回到那个贫乡僻壤，可是我又拿什么来立足城市呢？”厨师故弄玄虚的说：“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嘛，想想看，你要怎样立足城市？”田丰突然没精打采的说：“我没招，要学历没有学历，要技术没有技术，还痴心妄想立足城市，我现在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哪有心思做长久打算……我现在好困啊，眼看着不用出力干活的人，大把大把的捞钞票，而出死力气干活的人挣不到几个苦力钱，不公啊，不公……李叔，你没有去过罗列的家，简直就是天堂……”“哈哈……原来你小子看上罗列的家了，那干脆做他家的上门女婿算了……”“李叔，你净白天说梦话，他女儿长得那么美丽，又是个名牌大学生，怎会看上我这个‘乡巴佬’？我倒是喜欢人家，可是那还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厨师就“哈哈”大笑着，眨巴这一对小眼睛说：“要不就说你小子交好运了？刚才罗列托我为媒，要招你做上门女婿……”“真的？真的吗？”田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前又浮现出罗佳丽那高挑的身段，含笑的眼睛，殷红的嘴唇，笑容中的酒窝……田丰狂喜的惊叫起来：“天哪，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厨师又说：“明天放你一天假，回家跟你爹商量商量，做上门女婿你爹不见得同意。”“他管不着”一提起他爹，就让他想起家来。一想起家来，他所有的高兴就消散在九霄云外。他一下子沉浸在一片无边的痛苦之中，如同沉浸在这无边的黑夜，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滚落下来。
　　田丰出生在最贫困的一个乡镇中的最贫困的一个村庄，他家就是最贫困村庄中的最贫困的一户人家。母亲在田丰十岁，弟弟田收五岁时，就上吊自尽了。父亲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在田丰十五岁时，家里实在交不起学费，田丰就辍学了。在家帮父亲种了两年地，又去盐场打了两年工，便有厨师介绍去了罗列的餐厅打工。
　　离开家田丰不想家，一回到家，他便会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强烈的恨意。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深深的憎恨着父亲，是他逼死了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思念母亲的情感愈来愈深，怀恨父亲的意念就愈来愈重。
　　在田丰的记忆中，父母没有一天不在争吵，就没有过过一天安宁的日子。父亲对待母亲，张嘴就骂，抬手就打。田丰从记事起，就见父亲一把拎起母亲的长发，把母亲轮到地上。有时父亲把母亲捆绑起来“用刑”他经常用的“刑具”是一把钳子，他时常用钳子夹住妻子的手指甲或者脚趾甲，使劲的拧，疼的母亲大喊大叫。田丰就在一边吓得不敢出声，但是又因为心疼母亲而不能保护母亲而急切的哭。
　　田地里的活几乎全是母亲一人干，她早出晚归，还要回家做饭，饭菜做得不和父亲的口味就要挨骂，如若骂不还口，还免遭皮肉之苦。如若骂的难听忍受不了，稍一反嘴，就要遭受一顿拳打脚踢。
　　田丰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夜，是那样的寂静无声，寂静的似乎连一根头发落地都有声音。田丰隐隐约约的预感到一种凶兆将要发生，他的心“突突”的跳得厉害。突然被一种撕心裂肺的恸哭声，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惊醒，他被惊吓的浑身颤抖，仔细听那悲痛欲绝的哭声，分明是母亲的哭声。他迅速的穿好衣服，跑到隔壁父母的房间。
　　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母亲披头散发，像故事中传说的“野鬼”，她坐在炕中央，泪水像雨水一样淋湿了母亲的凌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