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阴差阳错的婚姻

　　田丰分明看见，母亲伸着的左大腿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尖锥。“娘”田丰哭着扑到她的身边，惊讶的问：“娘，这是怎么了？这又是谁干的？”他母亲擦擦眼泪泣不成声地说：“还能有谁，是你那丧尽天良的爹干的，他喝得醉熏熏的回家，看我睡得安稳就拿锥子扎我……”“他人呢？”田丰第一次表现出一个小男子汉的英勇气概说：“我要把他找来，给你出气……”“好孩子听娘的话，不要去找他……”他娘边说话边闭上眼睛，使劲把那个尖锥从扎入的肉里拔了出来。然后，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气愤，而浑身不住的颤抖起来，眼泪如汹涌而下的瀑布，田丰使劲的的抱住母亲，不住声的问：“娘，你是不是很疼？”他娘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摇着头。
　　这时，田丰的弟弟田收也醒了，也跑了过来。他们的母亲把兄弟俩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住声的哭，她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让兄弟俩回屋去睡觉，并且一再叮嘱田丰说：“小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小收睡觉爱蹬被子，你要多看着点……”她又搂住俩孩子亲了又亲……
　　田丰是被清早一阵阵噪杂揪心的喊叫声惊醒的，那天一早先是一阵电闪雷鸣，接着瓢泼大雨就下起来。父亲惊恐无助的哭喊：“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你怎么就这样狠心撇下我们就走了……”田丰与田收快速起床后，才发现娘已经上吊自尽了。
　　田丰回忆着儿时的记忆回到自家的门前，那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矮矮的青砖屋草胚制的的屋顶，一到阴雨连绵的雨季，房屋就会漏水。矮矮的土墙，荆条编制的木栅栏……这一切，如今在田丰的眼里是那样的破烂不堪，是那样的让他有失身份，是那样的让他感觉到自卑。
　　田丰照例又把工资一分不留的交给父亲，并告诉他自己被老板的女儿看中，要他做上门女婿的事情。他父亲自从他母亲死后，话就一直很少，他若有所思，语重心长的说：“你自己酌量着办吧，你长大了我也老了，特别是婚姻大事，一定要自己做主，不要像我与娘似的……我和你娘是包办的婚姻，当初谁也不愿意，可自己却主不了。我俩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勉强捆绑在一起，针尖对麦芒，强扭的瓜不甜，悲惨了一生……唉……”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要把一生的不幸，被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的苦衷，都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发泄而出。
　　“不说了……”田丰的父亲见田丰对自己的语言并不感兴趣，也就自讨无趣的不再说下去。
　　夏日的晚上，蚊子特别的多，田丰爹就把刚买来的崭新的蚊帐给牛撑上。田丰气恼的说：“爹，蚊子这么多，人不撑蚊帐，怎么给牛撑？”他父亲理直气壮的说：“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狠心呢？这牛出力拉犁，地里的活全靠它，怎能让蚊子抽它的血？这牛让蚊子咬坏了，谁干活呀？”田丰一时哑口无言。
　　田收背地里对哥哥说：“咱爹不光这奇怪，而且种地也非常的奇怪，他非把那地用米尺量着深翻一米不可，所有的坷垃全用手捏破，才开始下种，别人家的庄稼早出苗了，他还在深翻深种……”田丰情不自禁地说：“真是心理变态，小收，你一定要发奋读书，考上大学，永远的离开这穷乡僻壤，离开这个没有温暖，只有暴力与冷漠的穷家……我这辈子是再也不会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当牛做马了。”
　　田收小心翼翼的问：“哥哥，你那老板的女儿长得怎样？人品又怎样？”“各方面都达到达到完美，”田丰自豪的说：“要外表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美丽，要性格可以说是，外柔内刚，刚中带柔柔中含刚，并且还是名牌大学生……”“不可能吧哥哥，如若她那么好的话，怎么会选择你？你想想看，你是一无所有的穷苦农民，她是富不可攀的高贵小姐，我怎么像是进入了童话故事……”“开始我也是不相信，可是真实的童话故事就要发生了……”
　　田丰回到餐厅后，罗佳美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转来转去说：“田丰，爸爸已经择好吉日，让我俩订婚了，爸爸说，六月十八是好日子，可六月十六是我的生日，为了有纪念意义，也为了让我的这个生日过得更加美好，我一再坚持六月十六我俩订婚……”田丰听了佳美的话，犹如听到晴空霹雳，他差点就被惊晕过去，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与罗佳美订婚。
　　她整整的大了自己五岁还不说，她是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整天像个小孩子，这也不懂，哪也不懂，半疯半傻，而且她的身后还有那么一大堆故事。她的历史是不清不白的，关于她的那一长串故事，他都是从厨师嘴里听说的，而且来这里吃饭的人几乎都知道。罗佳美就是个焦点人物，在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笑料。田丰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她，和她身上凝聚着的抹也抹不去的污迹。他迟疑了，他畏惧了，他犹豫不决了。
　　那曾经以为从天而降的天大的幸福，如今却已经转换成为一种不幸，一种厄运。那种梦幻与现实的巨大差距，让他一时还无法接受，他现在还需要在甜美的睡梦中沉迷……
　　面对着罗佳美的高涨热情，他什么话都不说，就径直来到厨房，他要找厨师找他的大媒人证实此事。他只是怯怯的喊了声：“李叔”厨师正忙得不可开交，不耐烦的说：“有时晚上再谈……”田丰便悻悻的走开。
　　田丰一边听着罗佳美唱着甜脆的《走过咖啡屋》，一边第一次开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大大的眼睛，在田丰看来，没有一丝的灵性，塌鼻子圆圆的脸，大大的嘴巴，在田丰的眼里透露出一股浓重的傻气。这形象怎么也与美丽沾不上边，和她的妹妹怎么看也不像生于一个父母。在田丰眼里心里根本就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喜欢。“可是该怎样拒绝呢？”田丰在心里犯气难来。反复的想着推辞的理由：“就说父亲不同意我做上门女婿”可是这时田丰的思想是那样的不稳定，“如若回绝了这门婚事，我又要回家种地了。”
　　一想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无边的土地上辛苦的劳作，累得汗流浃背腰酸背痛，回到家就像瘫软的面条一样躺在床上的情景时，田丰就又迟疑了，原本坚定的信念又开始动摇了。
　　他的内心矛盾极了，晚上睡觉时田丰问厨师：“李叔，你说我和罗佳美合适吗？”“怎么不合适了？”“她大我五岁……”“大媳妇知道心疼男人”“就她那样还知道心疼人？”田丰不屑的说。“她若不那样会嫁给你？”厨师心直口快的说：“她若是正常，怎么会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乡巴佬’，我实话跟你说，你现在就是利用婚姻来改变命运，这也算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只要你肯委屈了你这辈子，你的后代可就从此生在城市，长在城市，从此彻底从土窝窝里爬了出来……
　　经过厨师的点拨，田丰算是彻底的开窍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那我牺牲一生的幸福，划得来吗？”“怎么划不来？要我说，你小子可是赚大发了，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罗列说了，只要你们结了婚，他不光送给你们一套三室一厅的楼房做新房，而且这餐厅也送给你们作为生活来源……你说这便宜去哪儿捡去？不是天上掉馅饼是什么？还不知足？再说，我看你平时对罗佳美也挺好的……”“我只不过是在可怜她，同情她……”厨师说：“爱情之初就是有怜惜转变而成的。再说，罗佳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也算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好姑娘，如若她哪天恢复了记忆，你小子可就光在家享福啰……快睡觉吧，我困着呢！”
　　田丰哪里能够睡得着觉，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心事。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但他们的生活是一贫如洗与劳累交加……一会儿又浮现出罗佳美，虽然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但是能够带给他充足的物质生活，有楼房有轿车还有源源不断的生活的源泉……这些也是有足够的诱惑力的，又有多少的人对此梦寐以求……
　　经过一夜激烈的思想斗争，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人生追求的是什么，在田丰的心中已成定局。他的心最终偏离了贫穷，偏向了虚荣。
　　就这样，田丰与罗佳美，在六月十六日举行了订婚典礼。
　　第二年，二十二岁的田丰与二十七岁的罗佳美举行了了隆重热闹的婚礼。
　　婚后，两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罗列把生意兴隆的餐厅交给田丰独立经营。田丰从此让罗佳美在家，他自己对餐厅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方案，并且按插上“花样”招进了十几位十八九岁的女孩，开始不正当营业。
　　一年后，田蜜出生，奇怪的是，罗佳美在分娩的同时，她的记忆一点点在恢复，满月以后，她的记忆完全恢复。她慢慢的记起了所发生的一切，记起了在她心灵深处深爱着的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