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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西南村庄(第二十七章)

作品名称:鲁西南村庄      作者:李同峰      发布时间:2013-09-05 16:40:46      字数:6553

  姜玉芹和王寡妇不在家,朱大强在牛棚里,燕堂下地干活,只有燕英在家关照着霞云,一步不离地哄着她玩。有时候,霞云嘿嘿地傻笑两声,燕英干什么,霞云在一旁学着干什么。临近晌午,燕英为刘海子纳鞋底子,又哄着霞云。从早上起来,燕英的右眼皮就跳,她知道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左眼跳财,右跟跳祸。她为了把这象征性的祸给化没了,掐了一根一厘米长的草根,在嘴里湿润了一下,粘在了右眼皮上。不过,这种办法并没有遏止住在跳动的眼皮。忽然间,她觉得肚子有点不得劲儿,像是沉甸甸的下坠,还有些咕咕噜噜的声音,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和鞋底子,对霞云说:“听姐姐话,在屋里呆着,表姐去茅房,听见没有?”
  霞云摆弄着手里的纸片子,歪着脑袋望着燕英,“嘿嘿,茅房,茅房。”
  燕英匆匆忙忙直奔茅房而去,她蹲下来,感觉到肚子里火辣辣地下坠着,有一种拉屎的感觉,就是拉不出来,蹲了一会儿后,还是这种感觉,她想到霞云一个人在屋里,便提起裤子,可是又折腾来折腾去,当她回到屋里时,霞云不见了踪影。她急忙追出大门,连喊加叫,逢人便问,也没见到霞云。她想:爹曾经带着她去过村里的牛棚,是不是去那里了。她一溜小跑,来到了牛棚,一打听,爹说没来,她又朝村外霞云去干过活和经常去的地方跑去。
  霞云趁燕英上茅房的空当,抓起了燕英纳着的鞋底子,举得老高跑了出来。她一直朝村北头的砖瓦窑跑,跑出村后,她放慢了脚步,举着带着针和麻线的鞋底子,又是转圈,又是敲打着自己的头,不时地扭动着腰,哼哼叽叽地唱着自己的歌谣:
  小老鼠,穿花鞋,
  跟着俺,到这来,
  找你娘,她不在,
  急坏了村里的小脑袋。
  小八十,他真坏,
  又搂俺,把俺拽,
  ……
  霞云跟着娘到了朱同泽家之后,有两件事让她永远也忘不掉,一是燕英带她去杀麻,二是带她来到这个窑洞挑水饮窑。
  离窑不远的小河沟,清清的流水、笔直的杨树、苍老的垂柳,还有羊肠的小道,都曾经让霞云陶醉过。
  霞云突然看到远处有个像小八十模样的人朝她走来,她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停住了脚步,瞪圆了眼珠子,突然惊慌地“啊”的一声用一只手把嘴捂住,连连地说:“不,不,你别来,俺不去,俺不去,俺―――不―――去―――呀。”
  霞云边喊边跑,一口气跑上了砖瓦窑顶上,惊慌未定,四处张望,她又朝窑下一看,黑洞洞的窑里空空荡荡,孤型的窑肚子四周黢黑黢黑的足足有七八丈深。霞云有些眼晕,吓得她“啊”的一声再次捂上了嘴,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燕英找到村东北头的时候,从远处看到了霞云站在了高高的砖瓦窑顶上,她拼着命地朝这儿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霞云―――下来―――俺是你表姐―――听见没―――下来,俺给你买好吃的,俺给你做花衣裳―――”
  霞云望着朝这边奔跑的燕英,没有任何反应。她慢悠悠地围着窑顶上转着,手里拽着鞋底子上的一段麻线拖在地上,像是小般紧随她的身后。燕英清楚为什么霞云朝这儿来,因为和二姨到了朱村后,是她第一次带着霞云去村队里杀过麻,也曾到这儿来挑水饮过窑,也是在这儿和小八十、刘海子、王小二、任廷松、刘四里他们有说有笑地玩闹过。霞云动人的欢笑声,已经变成永远的过去了。
  燕英跑得飞快,心急火燎,霞云却不紧不慢地跪了下来,双手扶着窑顶周围的土圈子,头往下哈着,像是看到窑底上有什么东西。燕英跑得越快,霞云的头往窑里哈得越深,半个身子都快进去了。燕英好不容易跑到窑顶,与霞云只有一步之遥。她伸手去拽霞云后脖领子,想把霞云拽起来,哪知,霞云一回头,转身子的时候却噌地一声掉进窑里。窑里发出咕咚一声,七八丈深的窑里溅起了一团黑灰,顿时淹没了霞云。
  燕英此时傻了疯了一般,她趴在窑顶上拼了命地喊:“霞云―――霞云―――”燕英声嘶力竭的喊声在硕大的窑肚子里回荡着,发出了嗡嗡的回声,久久不肯散去。霞云身子溅起的黑灰已经升到了窑顶之上,朝蓝天上升腾......当燕英拼命地跑到窑底抱起霞云时,霞云闭着双眼喉咙里发出了“咯”的一声,随之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流在了燕英的衣服上,流在了窑里的黑灰地上。
  此时此刻,燕英快崩溃了,自责和后悔的眼泪挂在脸上,情急之下,她用一种巨大的力量,双手抱着霞云,艰难地朝家一步一步地走去,霞云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随着后仰的脑袋在风中摇曳着,阳光照耀的不再是霞云葵花般的笑脸,而是黑乎乎的、紧闭着双眼的脸庞。她松软的胳膊和膝下的小腿不断地伴随着燕英的步子而悠荡着……
  燕英把霞云抱回家,放在了炕上,为她洗了脸,搽上了芳香的粉,梳了头,扎了辫子,还用毛巾蘸着温水,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身子,然后把自己的嫁衣里里外外一件不落地给霞云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霞云俊俏而又熟悉的模样。她脸上的两道泪条子像弯弯曲曲的河沟。她在霞云身旁跪了下来,手背不断地抹着眼中涌出的泪水,“妹妹啊,俺的好妹妹,都是因为俺,你才丢了命,俺可怎么向二姨交待啊!俺也真地不想活了,干脆和你一块儿去吧。”
  屋内一直持续着燕英一个人的抽泣声。
  天黑了,半夜了,鸡叫了,天又亮了,燕英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霞云身旁。
  这一夜,朱大强也没有任何的一句话,只是蹲在炕跟前大口大口地抽着烟,陪着燕英一直蹲到天亮。
  燕堂像一个木桩子一直杵在炕前,一言不发。
  王寡妇和姜玉芹看过朱同泽后,又顺路去了莲花山为朱同泽和霞云祈祷,带着一身劳累赶了回来。目睹着眼前的场景,俩人如同五雷轰顶,双双昏倒在地,挺长时间才缓过劲儿来。姜玉芹发疯似地晃着霞云软软的身子,像是要把霞云晃醒,“霞云啊,俺的好闺女,怎么一夜之间你就这样了呢,往后可叫俺怎么活呀?……”
  姜玉芹哭得死去活来。
  天黑下来了,灰暗的灯光之下,燕英双手搂着霞云,哭得撕心裂肺,一家人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姜玉芹把燕英拉起来,眼里全是泪,她真诚地相劝着:“外甥女,二姨不怪你,谁让霞云有病来着,她要是好好的,能出这种事吗?”
  “二姨,”燕英听了姜玉芹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哽咽着说,“俺对不起你,是俺害了霞云,俺不能活了。没了霞云,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朱大强蹲在炕沿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弥漫着整个屋子,只是唉声叹气。
  “好孩子,别哭了,二姨知道你的心。”姜玉芹相劝着。“人是个命,霞云应该如此,二姨还得感激你,你还没沾身子的成亲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给你妹妹穿上,你妹妹在九泉之下肯定很高兴。她也想穿成亲的衣裳,也想嫁人,可是,她没有这个福气。今天,穿着你这身衣裳走了,就等于她有了女婿了。”姜玉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自从霞云生下来,她爹就拿她像宝贝疙瘩一样疼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手里怕冻着,没疼她上几年,她爹也就撇下俺们娘儿俩不管了。你娘把俺介绍到这里,霞云又摊上了一个好爹,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夜之间事又发生了……咳!俺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姜玉芹说着,悲伤又一下涌上了心头,坐在炕沿上又放声大哭起来,“俺的天哎―――老天爷哎―――你对俺怎么这么不公平哎―――俺闺女走了,俺往后日子可怎么过哎―――俺的天哎―――俺没法活了―――俺的天哎―――”
  王寡妇也跟着放声哭了起来,一家人哭作一团。燕堂像木桩子一样杵在炕前,朱大强仍然裹在烟雾中。
  王寡妇哭着拽着一言不发只抽闷烟的朱大强,说:“他爹,你说,这档子事该怎么办哪?”朱大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唉!说什么呢,命啊。”
  霞云摔死的消息一下子在全村传开了,村里不少人一时间挤满了朱大强家的院子,为姜玉芹命运的再一次不幸,表示同情。刘三大、大腰板子还有好几个女人轮番地相劝着姜玉芹想开点儿。熟知霞云的男女们,望着死后面如桃花的霞云泪水都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从内心里惋惜一个如花如玉的闺女一夜间变成疯子,眼下疯疯颠颠的命也随风而去了,这让人感到了命运对她的不公平。姜玉芹的命运实在是太不济了,嫁到朱村才一年多的光景,闺女被小八十一家给糟蹋了,男人让公安所抓了进去,好好的一个闺女疯了又死了……
  “这都是小八十家作的孽啊。”
  “可不是吗,好好的闺女,太可惜了。”
  ……
  人们纷纷议论着,评断着是与非。
  
  第三天头上,人们把霞云用苇席子卷巴卷巴,让她穿着燕英成亲预备的里外三新的新娘衣裳,埋在了姜玉芹家的地头,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祖上规定,没成亲的闺女小子死后是不能进入老林的,霞云只能在自家的地头长眠了,为姜玉芹看护着属于自己的自留地。
  转眼间,燕英和刘海子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
  王寡妇家和刘三大两家子都在忙碌着,张罗着。霞云死了,穿走了燕英所有的嫁衣,王寡妇又把积攒的一点儿钱拿出来,重新为燕英置办了衣服。
  刘三大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开始布置新房。报喜的、收拾院落搭席棚的、找杀猪匠和婚厨子的、跑堂的、搭炕灶的,还有撒栗子花生的、扶新媳妇倒席的、掌管宴席口的……所有这一切事都工工整整地在刘老歪的本里记着。
  刘三大把崭新的铺盖放在新房的炕上,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被子红的、绿的相互搭配,像是一道彩虹。
  这一天,太阳西下,火红的晚霞映红了半个天,一丝风也没有,家家户户做饭的烟囱冒出来的烟都在直线上升。刘海子特约燕英来到老地方,家北拱桥下,一顿亲吻后,燕英敞开了胸怀,今儿个的她,没有任何的恐惧和羞涩感,竭尽全力地迸发着自己的情感。她知道,再过几天她和刘海子的这种事情会天天发生。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自然,仿佛更有情调和感觉。
  一阵激情过后,燕英系着衣服扣子,问:“屋里都收拾好了?”
  “嗯。都是俺爹娘收拾的。”
  “你没干点儿什么?”
  “俺一个大男人,能干什么?什么事俺娘也不让俺插手,再说,队里的乱账俺还得天天弄呢。”
  燕英转了话题,轻声地说:“俺嫁给了你,你可要好好地待俺,和俺好好地过日子,听见没?”
  “听见了。”
  “还有,是你追的俺,也是你在和俺没成亲之前,把俺的身子给占了。”燕英说,“还有,成了亲,三个月后,咱们就和你爹你娘分开过。”
  “为什么?”
  “你爹你娘身体都好着呢,他们自己做着吃一点事儿也没有,咱们在一个院里,这屋那屋的,有事照应一下就成,咱们单独过,俺要说了算。你说成不成?”
  “成。”刘海子说。
  “再说了。”燕英说,“你两个哥哥不都是成亲三个月后分开过的吗?前有车,后边就有辙呗。”
  俩人在朦胧的夜色里,踏着田间的小道朝村里走。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叫声:“海子―――海子―――听见就快点回家。”
  “俺娘在喊俺。”刘海子竖耳朵一听说,“可能家里有什么事了,俺得回去看看。”
  “是不是你没吃饭?”
  “不是,俺是吃完过来的。”
  刘海子急忙跑回家,燕英紧跟在后面,他们俩跑回村里,刘海子把燕英送到门口,自己朝家跑去。刘海子喘着粗气,刚一迈进屋门槛,就见爹挂着笑脸还点头哈腰地为李蛮子倒茶水。这是刘海子平常很少见到的。因为刘老歪在刘海子眼里,压根就没有笑的神经,除了爹之外,他娘刘三大坐在炕沿上也喜在脸上。
  “蛮子哥,你来了。”刘海子很有礼貌地先打了一声招呼。
  “你到哪儿去了?”李蛮子问。
  “噢,俺……俺去地里看了看。”刘海子没能说出和燕英在一块儿,只能支支吾吾的。
  “净瞎扯,黑灯瞎火的,看什么地?”刘老歪翻了一眼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刘三大喜上眉梢,脸上泛着笑说:“海子,这回可好了,你李哥可给咱家帮大忙了,你呀今后有出头之日了。”
  刘海子一头的雾水,急忙问:“什么大忙,什么有出头之日?”
  李蛮子呷了一口茶水,说:“是这么一回事,咱们公社要找一名团员到公社做团的工作,俺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和公社的书记一说,他马上就答应了,他和俺说,让你明天去公社谈话,符合要求的话,这几天就可以去公社上班了,像俺一样,可以吃国库粮、拿工资。这不,俺特意摸着黑赶回来。”
  “他娘,”刘老歪说,“赶紧点儿,弄俩菜,俺和蛮子大侄好好地喝几盅,好多年没在一块儿喝了。”
  刘三大痛痛快快答应着,利利索索地弄了几个菜,不一会儿工夫一盘炒果子米、一盘炸香椿、一盘炒鸡蛋,还有一盘炒芹菜摆在了小方桌上。
  一顿小酒几道菜,还有李蛮子给他带来的好消息,着实让刘老歪喝得好像进了仙境一般。他神采飞扬,舒心的话唠得没完没了,小酒盅是一盅接一盅地抿,还让刘海子和刘三大分别敬了李蛮子三盅。
  快到半夜了,李蛮子要走,他站起来,打着酒嗝,晃动着无根的身子,一下趴在了门槛外边的地上,嘴里还叨咕着:“好,好啊,好。”
  刘老歪见状,哈腰拽李蛮子,不但没有把李蛮子拽起,反而连自己也栽在了李蛮子身上。刘三大见状吩咐刘海子先把刘老歪弄到炕上,然后再把李蛮子背回家。刘三大为刘老歪翻身子、脱鞋、脱衣服、拿洗脸盆子,刘老歪开始哇哇大吐。李蛮子也醉得不醒人事,浑身像没了骨头架子一样,瘫在门槛子上。刘海子凭着一股子力气把他背回了家。
  第二天,刘海子兴冲冲地按时来到了公社,找到了李蛮子,在李蛮子的引导下,见到了公社书记。书记姓张,大高个,头上有少许白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有派头。
  李蛮子介绍完后,张书记开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海子。”
  “和李蛮子是一个村的?”
  “嗯。”
  “入团几年了?”
  “三年了。”刘海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心怦怦直跳,脸有些发烧。
  “噢,也算老团员了。”张书记说,“咱们公社缺一名专职的团干部,李蛮子推荐你,说你文化够用,字也写得好,现在还是会计,组织能力也挺强。所以,今天特意找你来谈谈。”张书记见只点头的刘海子,少顷之后又问,“成亲没?”
  “没有。”
  “定亲没?”
  “定了。”
  “哪村的?”
  “本村的。”
  李蛮子在一旁说:“朱大强家的大闺女,再过四天就成亲了。”
  张书记一听,眉头一皱,双手指头把眼镜往上一推,皱一下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事,过了片刻,说:“噢,我想起来了,朱大强就是朱一壮的儿子,他家可是地主成分呐,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行的。我们团干部讲的就是根红苗正,思想积极进步,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娶一个地主成分的媳妇,是绝对不行的,这是个路线问题,容不得半点闪失和马虎。”
  过了一阵,张书记又说,“这样吧,刘海子同志,只要你不结这门亲事,过两天你就可以来公社上班,要是你成了亲,我们对你就不予考虑了。因为要求来公社上班的人很多。好吧,就这样,我们再等你几天,听你的回音好吗?”
  刘海子回到家,把张书记说的话一个字不落地和刘老歪、刘三大说了。刘老歪听了像钻天猴一样噌地蹦了起来,在屋子里转悠着,亮着高高的嗓门干脆利索地叫:“退亲,赶紧退亲,什么说的没有。”
  “咱提出退婚,这彩礼不就打水漂了吗?”刘三大问。
  “老娘儿们头发长,见识短,那点儿彩礼算什么,海子到公社,就是国家干部,干好了,再进了党,就能当更大的干部。如今是共产党的天下,海子在党里有发展了,这点屁彩礼算个什么,芝麻绿豆点的玩意儿,到那个时候,这不是咱刘家的牛身上的一根毛吗?”
  刘三大问:“海子,你是怎么想的?”
  没等刘海子说话,刘老歪马上接过话茬儿说:“那还用问,哪头大,哪头小,哪头重,哪头轻,哪条路宽,哪条路窄,他不知道啊。”刘老歪倒背着手,原地转了一圈接着说,“一会儿俺就去找媒人小八十的娘。”
  “你的头让南墙撞了,小八十的娘都死了挺长时间了,你上阴间地府找她去?”
  刘老歪连拍了几下脑门,后悔地说:“瞧俺这臭记性,把这茬儿给忘了。这样,明天俺亲自去朱大强家一趟。”刘老歪又埋怨起刘三大来,说,“当初,俺就说过,这门亲事不成,俺是什么成分,她家是什么成分?可是,你们娘儿俩就是不听,一个劲儿地说燕英多好多好,多懂事,将来多孝顺,现在可好了吧。俗话说,驴驾辕,马拉套,娘儿们当家瞎胡闹。”
  “闭上你的嘴,你再叨叨俺把你的嘴扯开。”刘三大听了刘老歪不中听的话,绷着脸骂,又对刘海子说:“海子,你爹说得也对,前途的咱们不能耽误,你好好跟燕英说说,俺想她是个通情达理的闺女,会同意的。”
  刘海子想到和燕英的关系,难为情地说:“娘,这……”
  “这什么。”刘老歪眼珠子一瞪,“你上了公社,当了干部,什么样的闺女找不着,说不定,咱家的门都得让媒婆给挤破喽,门槛子都能踏平喽。”
  “爹,不是。”
  “什么不是,原本不是,现在是了。有些事有时候是,有时候就不是,你麻溜一点,去找她一趟,就说你俩在一块儿不合适。这彩礼呢,咱们就认赔了,她还能说啥。”刘老歪没容刘海子一点空地,像蹦豆一样一连串地说着。
  “娘。”刘海子迟迟疑疑。
  “去吧,听你爹的,当初的时候,俺没听你爹的话,走错了一步棋,现在退回来也不算晚。”
  “这还叫句人话。”刘老歪现出一副很自然、很得意、很自信的样子。
  “放屁,给你脸了是不?”刘三大还是有理无理之中骂着刘老歪,因为这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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