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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扛仨猎枪

作品名称:马列氏列传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4-05-17 08:51:37      字数:4145


一口小井,一抷鲜屎。
一群鬼子,一起争吃。
一九四二年秋天大旱,玉米才出穗,一点就着,山里人说,这叫“搦脖旱”。坑干、井干、沙河干,大片大片的沙石,裸露在河床上,白花花的刺眼,放上鸡蛋比煮的熟的还快。
奶子沟南二里半,有条沙河,河里几乎于涸,仅剩一湾深氹。氹因断流而成死水,水面飘浮枯叶枯草和一只野猪,毛都掉了,露出白皮,鼓油油的,象打饱气的皮球,被苍蝇包围着,股股恶臭,令人作呕。
天越热越旱,越旱越热,吃水越困难。奶子山附近的村民,起早贪黑到奶子山下提取溪水。开始在山脚下水潭里汲,汲干了就沿溪而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力争上游,年轻力壮者,直接爬到山顶汲。沿溪上上下下,蠕动着汲水人,黑压压的,象一长串弯弯曲曲搬家的蚂蚁。
天灾加上人祸,简直叫人无法存活。小鬼子以县城为据点,隔三差五下乡上山打掳。山里人自觉组织了以猎人为骨干的抗日小武装。马列氏和姐姐列震,组织了儿童团,站岗放哨传递情报。
猎户们打猎,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如寻找猎物经常出没的路数等。经多次观察,发现了鬼子进山的必由之路,而且认为:在山区与平地的结合部可以打伏击。在山里地形有利,但敌人高度警惕,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易取胜。在结合部设伏,可以出奇不意地打击敌人。万一不能一举歼灭,也可以很快撤退到山里保全自己。结果,猎人们在结合部设伏,以少胜多,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
马列氏受到鼓舞和启发,给姐商量,想再在结合部打鬼子。姐说:“咱俩身小力薄的,俩红缨枪管打鬼子?再说了,鬼子在那儿才吃过败仗,又有逃跑的鬼子。他们不可能不长记性,再从老路进山了。就是再走老路,鬼子肯定会小心再小心,先用迫击炮轰轰附近的沟坎树林。趁早,别去送死!”
马列氏说:“咱揣摸鬼子,鬼子也揣摸咱,关键是看谁揣摸的对路。这有点象说书的说的空城计。咱碰碰运气,咋样?万一瞎猫碰见死老鼠嘞?”
姐姐扭不过她。按照马列氏的计划,掂把锹来到沙河里,选定深氹下游不远的一片潮湿的河底,挖一眼小井。一替一会儿挖,没半天,小井挖好了,井口直径约二尺,深约四尺。
第二天,来到沙河床上,捧捧井水凉甜解渴,姊妹俩会心地笑了。
第三天、第四天……姊妹俩一天不隔,天天一天到晚守候在河里,盼望着小鬼子过来。
半月后的一天上午。太阳更毒辣,晒得头发打卷儿,隐隐有煳味。姊妹俩又来到沙河岸守株待兔。
马列氏双手举起挂在胸前的军用望远镜,站在最高处,朝县城方向瞭望。发现一队小鬼子,有十多个,刺刀上挑着膏药旗,正朝沙河这边晃过来。忍不住惊叫:“姐,姐,快点过来看呐!小鬼子来啦!有十来个,估计离咱这有个五六里地。”她姐慌忙跑过来,接过望远镜。
说到这副军用望远镜,前文没咋交代,在这作个补叙。去年秋天的傍晚,晚霞如血。她和姐姐在地里薅豆茬。突然,一个鬼子骑着洋马、挎着洋刀,落荒逃过来,胸前的望远镜不停地甩动,戴一副瓶底似的近视镜,鼻下一小撮浓重的仁丹胡,灰头土脸的,样子象日本少佐。
姊妹俩不敢多看,也顾不上多想,拔腿就跑。没跑几步,姐姐就被鬼子一把抓住了头发,象老鹰抓小鸡似的,差点掂起来,随着放慢的马步,踉踉跄跄,跌跌撞撞。马列氏追在后头喊呀、哭呀,不停地用坷垃、石块砸。鬼子摁住姐的头翻身下马,把姐扑倒在地。姐在下面拼命挣扎反抗、叫骂。鬼子边扒衣裳、边叫喊:“窑细!花姑娘的窑细!”鬼子环顾四周,一时找不到拴马的地方,就把僵绳拴在自己的脚脖子上。
马列氏扑到鬼子身上,又撕、又拽、又咬,几回回被鬼子推倒。她急中生智,跑到马肚子下面,给马挠着痒,双手用力猛拽马蛋。那马疼痛难忍,四蹄腾空,把鬼子从姐身上拉起来,拖拉好几丈远。鬼子的眼镜掉了,刀也甩在一边,满脸泥血,豆茬扎的,地操的,鬼子鬼嚎。
她俩一使眼色,一齐追过去。她姐拾起洋刀,顾不上拔鞘,在鬼子身上头上乱夯。鬼子疼得哇哇叫唤,打滚拧绳。马列氏一脚跺碎了近视镜,趁鬼子翻滚到脸朝上时,一脚跺在裆上,稳、准、狠,鬼子昏了过去。她夺过刀,拔出鞘,在鬼子身上乱砍乱戳。最后一刀砍断缰绳,受惊的马脱缰逃蹿。
她俩正为处理尸体发愁。突然,从附近的荒坟洞里窜出两只红毛黄鼠狼。她俩用刀把洞掏有碗口粗,又把鬼子剁成一块一块的,塞进墓穴,黄皮、皮靴、洋刀也塞进去。她不顾姐反对,把望远镜拿回家放起来。
不说望远镜了吧?一队小鬼子快到了,挑着膏药旗,沿沙河岸大摇大摆地开过来了。马列氏慌忙从井水里捞出事先放进去的一顶大荷叶,铺在平坦处,叫姐蹲在上面屙屎。姐姐本没有屙意,再加上高度紧张,越急越屙不出,徒洒一泡尿。马列氏把姐姐推一边,自己屙。马列氏有心计,提前几天就憋着,该屙不屙,关键时刻一屙即出,青中带黄,臭味充足,在饥荒年景很难得。
马列氏顾不上提裤子,也顾不上擦屁股,就赶快用荷叶把屎橛子包起来,连同一个长条石块儿,用细麻绳捆结实,递给姐姐。姐姐趴在井边,小心地放到水里。
鬼子越来越近,他俩赶紧爬上岸,钻进一人多深的灌木丛里。马列氏小声数数:“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一个。可惜小鬼子没停留,一直朝山里走去。姊妹俩空欢喜一场。
河对岸的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上,熟了(知了)热火朝天地叫着,好象在强烈抗议:“老天爷呀,你热的过火了,我们快晒熟了。”
姊妹俩来到柳树下乘凉,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姐姐说:“咱回吧,别指望小鬼子拐回来,要是打这里过,从别的路回城哩?要是……”马列氏说:“凭感觉,这队小鬼子肯定拐回来,肯定还走这条路。你要回去你回去,我等到天黑也等。”
午后三四点钟的光景,小鬼子真的出山了。姊妹俩又惊又喜,赶紧爬到对岸,藏到灌木丛里,以观后效。
十一个小鬼子,一个没少,又多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的,穿的花布衫衩。究竟是大闺女,还是小媳妇,只有她自已知道。鬼子们有的牵羊,有的牵驴,有的牵马,有的扛枪挑鸡,畜牲比鬼子多的多,远远的看去,根本不象一队小鬼子,更象一群畜牲,慢慢腾腾地朝这边移动着。
姊妹俩正在忐忑间,畜牲们走到柳树下停下来,大多数瘫在地上,极个别的靠树斜立,有的用袖子擦汗脸,有的用衣襟擦,有的用帽子,羊“咩咩”,马“咴咴”驴“呗吧”鸡“咯嗒”,唯独鬼子不叫唤。
稍作喘息,几个鬼子下河找水喝。他们跑到氹边才发现一具腐尸,不约而同的捂住鼻子跑开。在下游不远处发现小井,围一圈儿蹲下,一捧一捧地捧着喝,饱了又各灌一壶带走。上去几个,又下来几个。
只有那个挎东洋刀的没下去喝。他正趴在花布衫衩身上,一边往下使劲,一边吃奶,吃了这个吃那个。花布衫衩在下边拼命地挣扎、撕打、喊“救命啊”。
临到最后一个放哨的,只能趴下用壶灌起来喝。一气喝下大半壶后,才开始品味,越品越觉得不对味儿。再仔细瞅瞅,才隐约发现水底有个东西。用手够不着,又用匕首挑。捞上来,不敢拆,怕是炸弹。
拿上岸,众鬼子你争我夺,把荷包夺烂了,泡成半糊状的屎淌下来,臭气冲天。手上粘屎的鬼子,赶紧搁羊身上操操。一人呕吐,十人都呕吐,有几个吃饱喝足的,吐了一大滩,稀稠参半。一人肚子疼,十人都肚子疼,双手抓肚子,弯腰“哇哇”叫。一人拉稀,十人都拉稀,拉不择地,说拉就拉。有两个来不及脱裤子,就拉在裆里。“噗啦”之声此起彼伏,吓得羊、驴、马、鸡们,惊恐万状。
姊妹俩趴在丛里差点笑出声来,多亏姐姐捂住她的嘴。马列氏叫姐姐留下观察,自己钻进玉米地,一口气跑到庄上报告猎户大叔。几个猎户在她的带领下,不大会儿就冲到河岸边。猎人们潜伏在灌朩丛里,一声令下,多管齐下,放个屁的功夫,就把对岸的小鬼子解决了。
有几个脸上打成筛子底,有的脸上象黑老包,黑里透红,黑的是枪药,红的是血,分不清鼻子眼。有的轰在屁股上,碗口大的黑窟窿。
打扫战场时,意外发生了。趴在花布衫衩身上的军官装死,瞄准马列氏放枪时,姐姐说时迟那时快,猛扑过去护住妹妹,结果中了弹。
鬼子军官再瞄准马列氏时,一个大叔眼明手快,猛扑过去,子弹从马列氏的耳边飞过。那个大叔抱住鬼子打滚,一替一个翻,来回地翻。多亏鬼子的裤子褪到脚脖上,不然,他有可能占上位,叫大叔无法翻身。其他干着急,也帮不上忙,不管用枪,也不管用刺刀。马列氏趁鬼子脸朝上时,上去骑在大叔身上,高喊着:“都快点过来骑上!”鬼子再也翻不动了,有摁头的,有摁脚的,把鬼子死死地钉在地上一般。鬼子作垂死挣扎,“哇啦哇啦”叫唤。花布衫衩提上裤子(松紧带),扣上扣子,也过来帮忙,拿个比鸡蛋小的鹅卵石,一手捏住鬼子鼻子,一手塞进鬼子嘴里。一股子奶腥味,冲得对面大叔直扭脸。
有人继续折磨鬼子,叫他死慢点,死惨点。有人呼救马列氏她姐。马列氏捂住姐那涌血的伤口,哭着喊着。因伤过重,她姐牺牲了。
他们怕城里鬼子来报复,把尸体抬到悬崖上,扔进野狼谷。清理了地上的污血后,才清理战利品。
花布衫衩从一只黑母鸡身边拾起一枚鸡蛋,白色的,软乎乎的。一个大叔说:“这些小鬼子恶的很,吓得鸡子都下软蛋。”
临走时,花布衫衩说:“谢谢大叔、大哥和妹子!你们是俺的救命恩人,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们。”说完跪下磕头。
一个大哥说:“你是哪庄儿的?离这有多远?”“木冲的,离这大概有个一二十里地。”“天快黑了,万一再碰见鬼子和坏人咋办?山里还有狼虫虎豹啥的。干脆到我家住一夜,明儿我送你。山里路,我熟。我表姨家就在木冲北里林冲。”“俺正坐月子,屋里有吃奶孩子。”“你的大腿受伤了,咋走?”“这头黑叫驴是俺家的,俺骑驴回家。”大哥无奈何,把她抱上黑驴。她骑在驴上不走,看着枪上拴的黑母鸡说:“黑母鸡也是俺家的,正繁蛋,全家吃盐全靠它。”大哥又把黑母鸡解给她。她把软蛋挤喝后,接过鸡子抱住。他不顾众人反对,坚持牵驴送她。
一个大叔说:“这嘴见了顶手巾片儿的,腿软得走不了路。今儿是咋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另一个说:“他是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别等了,收拾收拾回家!”
果然,等到天黑,也没见他拐回来。他们嘟嘟嚷囔把马列氏她姐安放到马背上,让她牵着。她看叔叔们背枪,挑鸡,牵羊,个个负担过重,不忍心太轻闲,把马缰绳拴在腰里,要过猎枪扛在肩上,左边一杆,右边两杆,一路走一路哭,为姐姐招魂。
安葬了姐姐,邻居们接连上门慰问。大憨说:“咱庄上都说你姊妹俩屙的一抷屎太厉害了,小鬼子喝了屎水子个个上哕下冒。不过,哥一直闹不明白,一群小鬼子为啥说哕都哕,说冒都冒?你姊妹俩都吃的啥仙物耶,屙一抷屎恁毒气?”
马列氏噙着泪,苦笑笑说:“在井里撒一大包巴豆粉,搅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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