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马列氏列传>34、出租地主

34、出租地主

作品名称:马列氏列传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4-02-26 09:48:10      字数:7534

  没有阶级,愁坏老李。
  租个地主,斗斗批批。
  一天上午,四清工作队员李子木来黄金庄儿找工作队员胡高借阶级敌人。老李诉苦说:“鱼庄儿是个鬼不繁蛋的地方,别说地主,连个富农、上中农都没有,俩右派死一对儿。公社老屌(刁)同志给投胎找不着窟窿眼儿一样急,三天两头逼着要阶级斗争的典型材料。没有阶级,哪来的阶级斗争?没有阶级斗争,上哪弄阶级斗争的典型材料?”“你来找我,我有啥办法?”胡高俩手一摊说。“把你的阶级敌人借给我用几天好不?只借一个。”老李递给胡高一支大众牌香烟。胡高闻闻烟味说:“这事得找马列氏商量。”
  他俩找到马列氏。马列氏说:“如家爷儿俩不能借出去。别的几个阶级敌人都是病秧子,头枕粪堆,离屎(死)不远了,抬过去还得抬回来,弄死了谁负责?”胡高说:“据听说,尹道他家解放前是地主,还当过几天右派,年轻力壮顶盘腾,挨个十顿八顿估计没问题。”“借是中,得给队里交钱,按小工子算,一天一块二毛五。”马列氏提出出租的办法。老李激动地说:“一天一块二,大整账儿,好算嘴。”
  仨人去做尹道的思想工作。她说:“阶级斗争是眼下的大形势,你得紧跟形势顾大局,贫协小组决定把你借调到鱼庄儿,帮助他们狠抓抓阶级斗争。表现好了,说不定管提前入党,还有可能提到大队混个一官半职的。”胡高说:“借调期间,队里照样给你记工分,按壮劳力的记。”老李说:“鱼老大的三闺女,今年刚十八,长得好看又漂亮,水凌凌的,嫩乎乎的,一掐一股水儿。你去了按照我的待遇,和贫下中农搞‘三同’,就住在她家。”尹道说:“一切服从组织分配。不过,嫂子得给我招呼着拆洗拆洗被子,还有两件衣裳得补补。出门在外搞工作,不能丢咱队里人。”
  第四天上午,老李亲自来接,并替尹道背着拆洗好的被子,一路上有说有笑,客客气气。进了庄儿,老李给两个挎枪的基干民兵使使眼神,没给尹道打招呼就溜了。他俩吼着象赶牲口一样,把尹道赶到牛屋里。那个瘦高个儿指着草道(正当门靠后墙用土坯垒起约一米高的半包围矮墙,里边堆放着铡碎的麦秸)说:“你给饲养员做伴,就睡这草道里。”那个歪嘴儿对在牛槽边拌草的半瞎子说:“这个阶级敌人要是潜逃了,你负责,黑了睡觉闭只眼睁只眼,一替一只睡。他要屙屎尿泡就叫他到牛圈里,不许他出门。”半瞎子说:“我只一只眼还不清楚,咋个替换法儿?”“每天给你补助五分,贫协小组研究决定的。”歪嘴儿说。尹道带着哭腔说:“老李同志叫我给三妮儿睡一块儿,我坚决不睡这儿,我提出严正抗议!”“三妮是我对象,你想都白想。”说着,瘦高个儿用俩手煽他的脸,一左一右,礼帽震落在地上。半瞎子惊叫:“日头出来了,阴死阳活的,好几天就没见日头幌儿啦!”歪嘴说:“不在说你瞎,哪出日头啦?是这个阶级敌人的光头发的光。”尹道赶紧拾起来戴结实,牛屋马上又阴暗起来。
  清早起来,半瞎子说:“走,我领你洗脸去。”他把他领到村中一个池塘边。他捧着不清也不混的塘水洗了脸,看见不远处有一枯枝露出水面,上面立着一只红蜻蜓,就双手并在一起,用力豁水,想把蜻蜓波湿掉进水里。蜻蜓飞走了,水面泛起一层黄色的屎花子。他站起来问:“这水咋恁脏也?”半瞎子一脸坏笑说:“咳!俺叫这事忘了,月子婆娘都搁这洗把片(尿布)。”说着,他捡一块瓦罐片(涮尿罐摔烂的)使劲撇在水面上,“嗖嗖”地响,尿罐片掠过水面,击点一长串儿涟漪。
  在借调期间,贫协组长鱼老大专给尹道派重活、脏活,搞劳动改造。麦黄眼儿的时候,连续几天都刮干热风,太阳才爬一竿子高就火辣辣的烧。鱼老大派尹道和仨四不清家属推磨,假惺惺地说:“磨道里没日头,晒不住,特殊照顾。”
  鱼老大担心尹道们偷吃料豆(黄豆炒半熟,磨成糁子作牲口饲料),后半夜就开始憋尿,又扳醒老婆,吩咐憋。大清早起来,两口子岔拉(因一肚子尿而走路变态)到仓库。他开开门,抢先在料豆堆上尿一大泡,双手抄抄,趴下闻闻,嫌臊味不浓,又叫老婆骑在料豆堆上尿一大泡,还不放心,双手抄后,又掺一小半有土的细糠。
  尹道和仨家属吃罢早饭来仓库领料豆。鱼老大过过磅说:“96斤半,少一斤包赔十斤!”
  热天推磨实在不是滋味,好在有三个年轻好看的小娘们愰着。尹道乐陶陶、甜滋滋,就象灌进去一海碗放糖精的井巴凉水。
  在磨坊里,原队长的老婆桃子,深情地看着尹道,笑眯眯的,露出两颗洁白如玉的小虎牙,娇滴滴地说:“尹道哥,俺仨都是四不清家属,你是借来的阶级敌人,咱姊妹话里都是一个串儿上的蚂蚱。对吧?”说完,她给他抛个媚眼儿。
  原会计的老婆杏子说:“俗话说,蚂蚱不咬小蛐蛐,都是一块地里虫儿。咱们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对吧?”说完,她照他脸上捞摸一把。
  原记工员的老婆梅子说:“俺仨是母的,你是公的,公的保护母的,这可是老天爷兴下的。你看俺仨这腰板儿,身小力薄的,哪是推磨的材料?你人高马大的(其实,他才1.6米多点儿),推磨多掏点劲儿,俺仨啥时候都念你的好。”说完,她照他屁股上拍一巴掌。
  “没问题,仨妹子只要搭把手,稍微帮点力都中了。”桃子说:“张嘴妹子,合嘴妹子,你猜猜俺仨都有多大啦?”尹道瞅瞅这个,看看那个,色眯眯地说:“谁多大,我搭眼一看就知道个八八九九。二十岁的女人,看脸蛋;三十岁的女人,看俩妈;四十岁的女人,看腰窝;五十岁的女人,看屁股。这可是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这几个看点不光是好看,而且还管看出来能不能生孩子。要是不信,叫你这庄里大闺女小媳妇集合到一块儿,我光看她们的屁股,就知道谁能生不能生。”
  她仨捂嘴弯腰笑出了泪花子。桃子擦着泪说:“你净吹牛逼,先看看俺仨谁能生?”
  “尹道哥,俺推一会儿得回家给孩子喂奶。你不会说俺偷懒吧?”梅子说。
  他这才发现梅子竟然穿件蚊帐子纱布做的布衫衩,两只乳房圆润、高耸、挺拔,微微地颤动着,乳头不甘寂寞,拼着命往纱布网眼外头挤,发黄的奶渍遮住了他的视线,只能想象乳头形状和颜色应给他当年偷吃的供馍上的枣差不多,又给包得紧的一个样,似乎浓烈的奶水味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压住了驴屎味,也压住了莫名其妙的尿臊味。
  “没问题。天大地大不如喂孩子的奶大。干脆把孩子抱这喂,省里来回跑耽误干活。”尹道陶醉着拍响胸膛说。
  “守着你一个大男人掀起小布衫喂奶,多难为情。咱先说好,你不许偷看。”梅子羞红着脸说。
  “不看!不看!我这一辈最恨谁长俩大妈。”
  尹道五岁的时候,见老祖宗桌子上摆放的供馍,又白又大又圆,上面还按一颗大红枣,趁大人不在家,揪吃了上面的红枣,他爹回来把他苦打一顿。长大结婚了,他看见老婆的俩乳房和当年的供馍差不多,一想到偷吃红枣挨打的事就来气,正噙住乳头吸吮,不由自主地狠狠咬一口,疼得新婚老婆“哇哇”直叫床。尹道和乳房结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乳房让他丢面子。他抱住老婆的乳房天天吃,夜夜嚼,就是不出奶水。在床第之间,尹道竟然不如刚出阴道的婴儿。这种丢人的事只能闷在肚子里,也不敢向有丰富经验的男人请教。气归气,恨归恨,尹道就是这么没出息,看见梅子的乳房还是流口水。
  “尹道哥,俺这几天来例假了,推磨一搁劲儿,肯定会淌一裤裆,俺才做的白棉布裤衩子,弄脏了多可惜呀!”杏子诉说着特殊情况。
  “呀呀呸!你们的贫协组长心太狠啦!俺黄金庄儿里谁来身上都是派轻活。要不,咋还叫例假?他不照顾哥照顾,你推一会儿,歇一会,推时也少用点劲儿。”尹道的目光从梅子乳房上转移到杏子的裤裆上,突然有点头晕,他拍拍自己的眉头。
  他从小就怕血,见血就晕,说血也晕。他有血晕病是他娘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似乎看见了杏子的血色裤衩,就联想起娘难产血崩的惨象;忽而变成了日本鬼子挑在刺刀上的膏药旗;忽而变成了喷薄半天的朝霞;忽而变成了大炼钢铁时,马列嫂子胸脯上佩戴的那朵大红花;忽而变成了本队队长、会计、记工员在批斗会上,被打得口鼻窜出的一脸血……他盯住杏子的裤裆,差一点要晕倒,幸亏赶快扶着磨盘。
  “尹道哥,俺都出怀了,磨棍刚好给俺的肚子一般高,万一挤掉了算谁里?你说说。”桃子很担心的样子。
  “咦!几个月啦!你看我这眼神,还以为你吃的太饱哩!”他把目光从杏子的裤裆上又转移到桃子的肚子上。
  桃子以为他在怀疑她是假怀孕,拉住他的手捂在自己的肚子上,委屈地说:“不信你摸摸,儿子在踢我。”尹道说:“不隔衣裳我都摸不出来,别说隔着衣裳,摸也白摸。”
  刚磨一半,尹道就大口大口地喘气,小布衫汗透了,给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搭在磨棍上“啦啦”淌,大裆裤子也汗湿半截。
  仨妹子心疼他,就象袭人精心伺候宝玉一般,杏子端过来半瓦盆清水,抽下搭在自己酥肩上的毛巾,搁水里揉揉,帮他擦脸擦身子。梅子舀来一瓢井巴凉水,又放一包糖精,捧着喂他。桃子从后脑勺的衣领里拔出巴蕉扇给他煽风。她想给他的头煽煽,伸手抹他的礼帽,他抓住了她的香酥手,说:“别碰!俺那庄儿几个嫂子们好给我开玩笑,几回回扒我的光腚,也不敢恁放肆,随随便便碰我的礼帽。”
  梅子趁他双手捂礼帽,伸手扒下他那一尺宽的月白破裤腰,杂色布条子编成的辫子腰带下边,形成个漏斗样的“放屁兜”,露出一片白屁股。“咦呀!对不起!俺真的不知道尹道哥里头没穿裤衩子。”说着,又赶快帮他把“放屁兜”掖进腰带里。
  他十分紧张,脸颊象油炸的龙虾,赶紧双手背到后边抓住基本掖好的裤腰,唯恐再扒,结结巴巴地说:“给,给你开个玩笑,还真扒,扒呀你?”她仨又是一阵子捂嘴弯腰笑出泪花朵。
  她仨腿闲嘴不闲,得空就吃,而且吃得有讲究,动作娴熟,程序不乱:捧一捧,吹一吹,搓一搓,吹一吹,一仰脸把一把料豆捂进嘴里,两腮立马鼓胀起来,就象生气的土蛤蟆(有一种小动物,乡下人都叫它土蛤蟆,最大的如小点的核桃,皮肤粘而光亮,用手或小棍儿什么东西稍一碰它一下,马上气鼓鼓的,四肢伸直支撑起来,动也不动,给死的一样,人走后,才恢复活动)。她们的口腔里几乎没有翻腾的余地,艰难的咀嚼后再伸长脖子痛苦地咽下去。因为没咽到底,她仨都用手拤住脖子往下捋。
  尹道愣在磨道的里边看花了眼。三根黄色的肉柱立在磨道的外边,被三只大手上下捋动着,越捋越快,渐粗渐长,渐挺拔,三股腥味浓烈的白色液浆相继喷射而出,几乎射到黑黝黝的房里子上,倾刻间散落下来,象冰雹,象雨点,象礼花,落在地上、磨盘上、肩膀上、礼帽上。他眨巴眨巴眼,三根肉柱突然间疲软下来,他不由自主地赶紧双手捂住礼帽。他揉揉眼,定定神,三根肉柱不见了,仨妹子还是仨妹子,亭亭玉立着。这时,他真的闻到了一股腥味,低头一看,裤裆湿了一片,粘糊糊的;挡在裆前的磨棍一下子失去了肉橛的强力支撑,下垂到膝下。他暗自庆幸,幸亏推磨出的力大,汗湿了裤腰,仨妹子眼再真,也不可能分辨出是汗水还是精液。
  太阳偏西时,终于磨完了。四个人各自估一下谁吃多少。她仨每人约吃一斤,他约半斤,共计约三斤半。四人齐下手,拢起磨道里的驴粪土掺进豆糁子里。
  抬到仓库过磅时,还是少了一斤。贫协组长发火说:“谁吃的?给我吐出来!我尿了尿还挡不住你们吃。少一斤包赔十斤,咱可是有言在先?”
  仨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得脸变色,浑身哆嗦,腿肚子转筋。
  尹道说:“她仨谁都没吃,是我吃的,你放我回家,立马给你背来二十斤,咋样儿?”其实,他连一斤都赔不起,只是为了讨好她仨,也好趁机溜之大吉。
  仨娘们知道尹道是二大娘的布衫子,说说当了,心里依然感激,就象喝下一壶烧好的红薯干酒,心里热乎乎的。桃子的眼圈还有点潮红:“原来坏人里也有好人呐!”
  “你尹道有多粗多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猪八戒背把破套子,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看在你是租借的份上,也都辛苦大半天了,这一回饶了你们。明上午再推,少一斤包赔五十斤!”
  尹道和仨娘们都沉浸在推磨的幸福里,憧憬着调情卖俏的欢乐。
  当天夜晚开批斗会。会前,老李找尹道做政治思想工作:“共产党的干部都要经受各种各样的严峻考验,干活,你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有老黄牛精神。今晚的批斗会纯粹是演戏,你扮演一次阶级敌人,挨斗的时候一定要咬牙坚持着,就象战争年代共产党员被敌人严刑拷打一样。况且咱是演戏,啥事别当真。”“你得给杀猪匠老黑安排安排,得手下留情,万一下手狠了,弄个腿断胳膊折的,我对不起三妮。不瞒你说,要不是三妮,打死我我也不来活受罪。咱先说好,我配合你们挨斗,你得保证把三妮说给我。”“中!中!中!”
  批斗会上,老李同志讲话:“先批后斗,批是手段,斗是目的。阶级敌人都是花岗岩,批的再多都没用,重点是斗。但要注意斗法儿,毕竟是借来的阶级敌人,一定要手下留情。按照咱大队的惯例,只许打脸、薅头发,象征性的。”
  “我求求老少爷们,千万千万别薅我的头发,本来头发就不多,再薅薅就更少更难看了。”尹道双手抱拳跪求。鱼老大说:“先打后薅,这是全大队的打法,你也不是不知道,坏了这规矩,别的阶级敌人肯定有意见。”社员们起哄,一致要求照薅。尹道向社员们连连磕着响头哭着说:“大叔、大婶、大哥、大嫂,象有的阶级敌人头发多,薅点不显眼,我这几根千万不能薅啊!老少爷们要是嫌斗的不过瘾,就照我脸上多打几巴掌,打肿、打青、打烂,我都愿意,都是别薅头发,中不?”
  老李说:“好啦!别哭啦!先站起来,等会儿有你跪的。人要脸,树要皮。人活在世上是脸重要啊,还是头发重要啊?真是不可理喻!听说过阿Q不?要不是留个小尾巴还不致于被砍头吧?你说你这破烂相象个啥玩意儿?长几缕胎毛,说Q不Q,说O不O,趁着扮演阶级敌人,还不叫老少爷们搭把手,帮忙揪揪利亮?”
  尹道给鱼庄儿的四清运动和农业生产做出了突出贡献。鱼庄人至今不能忘怀,有几句流行甚广的顺口溜为证:“借来敌人叫尹道,春夏秋冬戴个帽。三个娘们哄他喘,推磨累得骨架散。”
  完成任务后,尹道背着铺盖卷回到家,全村大人小孩偎破门,象吃绝户的一样热闹。尤成器说:“道哥,这半年六个月上哪去了?”“我上鱼……”“上余县参加积极分子学习班去了。”马列氏连忙岔开话。“对,对!学习去了。”尹道连忙改口。
  马列氏、胡高喝退众人,进屋和他聊。他看见他俩再也憋不住了,“嗷”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够了,一五一十地诉苦:“你俩合伙诓人,在那快一年了,没吃过一顿鸡子,连鸡屎都没见过(鸡子早叫工作组吃光了)。住的也孬,叫我滚草窝,不脱光腚吧,虱子咬的睡不着;脱光腚吧,一开始操痒怪得劲儿,到后来长了一身疥疮,操的淌血还是痒……”
  “咋没安排你住三妮家?”马列氏问。“我找老李说理,说啥他也不答应,担心我搞四同。”“咦!稀罕!我头一次听说四同,说说看,多出来的那一同是啥?”胡高很兴奋。“亏你还是大学生,连这都搞不明白?随便想想也知道是同床。”尹道嘲笑他。“你放心,这个媒人寡人当定了。据听说他鱼老大解放前是个富农。他胆敢抗婚就叫他入另册。”马列氏大包大揽。
  尹道摘下礼帽,伸着脖子擩着头叫他俩鉴定:“我的一头头发叫他们给薅光了,咋算嘴?”“太残忍啦!太不象话!薅几根儿算了,这叫人咋见人?这个老李一点信用也不讲,简直是扯蛋!”胡高抚摸着他那刚结痂的头皮,愤愤不平。
  “你白(别)听他胡说,他生下来就是个罗圈秃。再说了,光头有啥不好的?你不是说夜里管照亮儿逮小蛐蛐吗?”“咦,那不是尿尿尿个疙瘩,熊大点吗?你咋当真啦?真要是管照亮儿,我早就照着镜子自己薅光了,还等着他们那些孬孙薅?”“寡人咋听尤成器说,你管用光头搁夜里到地里照着逮小蛐蛐耶?”“这个尤成器,我给他说我是做的一个梦,叫他别往外传,屁眼子松,夹不住热屁。”
  有一天午后,他做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梦。秋夜,没一丝风,闷热难耐。他独坐自家门前纳凉,瞅瞅四下无人,索性摘掉草帽当扇子扇,不一会儿,趋光性的小虫子在他头上乱哄哄地飞,密密匝匝地爬,扇也扇不走。这时,尤成器突然出现在身后,看见几只蟋蟀,突发灵感说:“尹道哥,你的头会发光耶!要是到漫眼地里逮小蛐蛐炒炒吃,还管卖钱。”尹道第二天就砍柳条编个篓子,当天夜里就逮小半篓。邻居们知道了,每天晚饭后,潮水般朝他门前涌,“叽叽喳喳”,立等跟他到野地里逮蟋蟀。开头几天,他很高兴、很自豪、很有成就感。后来,就不耐烦了,撵他们吧,老邻老社的;不撵吧,严重影响瞌睡,还大大地减少自己的收入,最关键的问题是,不戴帽子,暴露了私密处,严重影响形象,甚至影响找老婆。尤成器边逮边生点子:“尹道哥,听说城里人摆赌博摊儿收灯头费,你也管收。”话不中听,实惠。当晚就收,每人上交50只,无论肥瘦大小。尤成器嫌收的少,尹道说:“为人不能太认真,太小气。”他躺在床上盘算:“黑了逮,白天卖。根据这小东西活动期,管干一个多月,别指望共产党搞共产党妻,想过好日子还得靠自己。干个三五年,攒够钱翻修房子,修成砖包后墙瓦结檐的;再做几身新衣裳,褂子就要中山装,气魄、象官儿,老子就不信找到老婆子。找老婆子是个大事儿,一定要慎重。个头、胖瘦、长相,都影响生的小孩儿。头上没毛的,坚决不能要,毛少的也不要。俗话说,爹秃秃一个,娘秃秃一窝。不能剜到篮里都当菜,一定要把握好自己,要来个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个头要高,两妈要大,眼睛要大,屁股要大,腰要细,嘴要小,皮肤要白,头发要稠、要多、要粗、要黑,鼻梁要直,鹰勾鼻子的不要,太狡猾,酒糟鼻子的也不要,鼻窟窿要朝下……有了老婆,逮的更多,再生个孩子,拉扯个四五岁就管帮爹娘逮。到那时,一夜管逮十几斤,几十斤,天天有肉吃,卖一大堆钱。再盖几间楼,再娶几房姨太太,家大业大,骡马成群……发啦!真叫尤老弟说着啦!哈……”他笑醒了,“吧哒吧哒”嘴唇,满口好像真有咀嚼蟋蟀的余香,嘴水淌在胳膊上,粘糊糊的。
  “好啦!好啦!再抱怨还有啥用?当了英雄就别装狗熊,世上难买后悔药。最近,上头准备发展一批党员,给你弄个当当中不?”胡高给他一颗定心丸。“你白(别)耍便宜怪了,你要是不借调走,也得喝死尸水子。”马列氏说。“咋啦?”“如有财投井了,泡发泡了才捞上来。”胡高说着跑出门哕。
  “你借走的第三天夜里,如有财用细麻绳扎紧俩裤腿,解开裤腰带,一手提着裤腰,一手往裆里装砖头,然后扎紧腰带,一头扎进井里。”马列氏想象着投井的过程说。“一个月后,尤成器打水桶掉井里了,用抓钩捞桶时,捞出了一具泡发变形的尸体,如果看衣裳,才认出是他爹。社员们在井边当场就呕吐起来。”胡高说着说着又赶紧跑到门外哕起来。
  “那几天门都没法出,当街里没下脚的空儿,这一滩,那一滩,哕的一片连一片,村里几条狗舔都舔不及,外村的狗听说了,也跑过来舔。包得爽家的狗没出息,不知道饥饱,撑死了,有的怀疑是累死的。”马列氏说。
  “咱都那一个吃水井,吃水咋弄?”尹道急切地问。“都到南河沟子挑。河水看着怪清,喝了都又拉肚子,茅房里,茅房外,到处拉的都是屎,臭哄哄的熏嗓子眼儿。”马列氏说。
  尹道幸灾乐祸:“幸亏我借走了。听老李说,下一步风声紧的时候,有可能还借我。再借我去,要是不安排老子给三妮搞四同,我也投井,试试看?但是,不能裤裆里装石头,更不能头朝下投。到时候,哈哈……”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