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瑞士的罗宾逊之家（三）

３

岛上探险

我们的处境可能会非常糟糕、要是没有我们的帐篷来遮身的话，因为度过的这个晚间出奇地寒冷、就像白天无比的炎热一样，可我们还是能够使自己睡得很舒适，一个白天的劳累让我们都疲乏透了。为我们守夜的大公鸡的啼鸣声、在清晨里把我吵醒了，昨晚它高声向着升起的月亮的致意、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这时我把妻子叫醒过来，此时我的孩子们还在静静地熟睡着，我和妻子一起商量着目前的处境、以及面临的态势。我们两人都很明白，第一要做的事情、可能的话就是要确知同船旅伴们的遭遇，然后探知我们搁浅的这片野地的确切情形、及其自然状态如何。
因此我们得出来的结论是，吃过早饭以后，福利兹和我应该出发前去探险、了解这些应该考虑的事情，而我的妻子和三个年幼的孩子则留在我们登陆的这个地方。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孩子们，”我大声喊着，把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地弄醒了。“快起来帮着你们的母亲把早饭做好。”
“至于说做早饭，”她笑着说，“我们只要把铁壶座上，再多煮些汤就行了！”
“哎呀，你忘了杰克的那个大龙虾了！”我回答说。“它现在怎么样了，杰克？”
“它整夜都安全地呆在岩石中的这个洞里，父亲。你看，我觉得两只狗好像在琢磨着更好吃的，它们大概正在异想天开地想着它、还有那个小怪物呢。”
“这及时地提醒了我，”我说。“我认为我的马马虎虎的杰克、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变得聪明机智起来。这么大个儿一个龙虾简直太好了，今天我们远行探险的路上可以带上一部分。”
听我提到探险远行，四个孩子简直兴奋极了，围在我的身边欢呼跳跃着，高兴地一个劲儿拍巴掌。
“镇静下来，镇静！”我说。“你们不要想着每个都去。这样的冒险是非常危险而累人的、对你们这些岁数小的孩子来说。这次只有福利兹和我两个去，带着两只狗中的一只，把另一只留下来保护你们。”
然后我们把自己武装了起来，每人带上一支枪和一个猎物袋；福利兹额外地又在腰带上别了一对儿短枪，我别上了一把斧子。吃完早饭后，我们包了一些剩下的龙虾和一些饼干，还有一瓶子水，然后就准备出发了。
“等一下！”我喊道。“我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的确没有做，”福利兹也说道。
“是的，”我说，“我们还没有一起做晨祷呢。我们太心满意足了，为这个世间的关爱与快乐，都忘记了是上帝他老人家赐予了我们这一切。”然后祈祷过上帝关爱照顾于我之后，我就离开了我的妻子与孩子们，叮嘱他们不要远离船只和帐篷所在之处，我们互相不无担忧地分手了，因为我们不知道、在这个未知的世界前面会有什么在困苦着我们。
这时我们发现、在这条小河的两岸到处都是嶙峋的岩石、只有通过一条狭窄的走道才能下到小河中去，而在河的另一岸边却没有这样的小道。然而，看到这个我却高兴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我的妻子跟孩子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比较难以接近之地，而帐篷所在的另一边、被险峭危岸的绝壁保护着。
福利兹和我沿着小河顺流而上、一直走到一个水流飞溅高高落下的瀑布面前，这里有一些巨大的岩石半躺在水中。借助于这些蹬脚石、我们成功而顺利地跨过了水流。我们就此把海面留在了左方，而一带满布岩石的高地，到处点缀着一丛一丛的树木，则从我们的右方一直向着岛中延伸而去。我们在深长茂密的荒草之中披荆斩棘地奋力前进了有五十码的路程，这里被太阳暴晒地有些荒芜而乱纷纷的，恰在此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娑之声，回头一看、荒草在来回起伏着，好像有什么动物正从里边经过。
福利兹迅速转回身去、把长枪举了起来，一旦野兽出现、马上就会开火。我很欣慰于我儿子的冷静与清醒，因为由此我可以看出、即便在将来无论什么场合发生什么样真正的危险、我都完全可以依赖于他了。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凶暴的野兽窜出来，而只是我们所信赖的狗特尔克，我们在忧心忡忡分别之时把它给忘了，肯定是我那细密周备的妻子、在我们离开之后把它打发过来的。
可是从这一件小小的事件之中，我们意识到我们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而一旦有任何凶猛的野兽从我们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逃生将是多么的困难。我们从而疾步走向岸边开阔一些的道路上去。从这里看去，风景呈现出一派令人愉悦的境况。远处的背景是座座山峰，绿绿的青草连绵起伏着，令人畅意的树丛一片一片地接近到海面的边沿，构成一幅优美的画面。在平坦的沙滩上、我们仔细地搜寻着我们不幸的旅伴们任何可见的踪迹，但却没有发现一个脚印的留迹。
“我是不是可以放两声枪呢？”福利兹问道。“那样旅伴们就会顺声而来，要是他们在能够听到的地方。”
“肯定会的，”我回答说，“或者有什么野兽在附近的话。不要，不要；我们努力地寻找好了，但是尽量地保持安静。”
“可是，父亲，为什么我们要为他们操心呢？他们把咱们抛在那儿随波逐流都不管了，我都再也不想看到他们了。”
“你错了，我的孩子，”我说。“第一来说，我们不该以牙还牙；再说了，我们要建造某种大居所的话、他们会对我们有巨大的帮助的；最后，你必须知道、他们从沉船那儿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一定都快要饿死了。”
这么说过之后，我们竭力前行、一直走到一片伸展到海岸边的令人舒心的小树林旁；在这儿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在一棵巨大的树木下边坐下来，身边是一条浅吟低唱着的小溪、翻着浪花沿着累累鹅卵石的河床、从我们的眼前流入大海。数不清的鸟儿闪着靓丽的羽毛、啁啾欢唱着从我们的头顶飞过，福利兹和我举头欣赏着。
我的儿子突然跳了起来。
“一只猴子！”他欢呼道。“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看到了一只猴子。”
他一边说着、跳起来转到树的另一边，一下子撞到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把它拿起来递给我，嘴里一边还肯定地说道，这是一个圆形鸟巢，经常听到别人说到过。
“你可能听人家说过，”我大笑着说，“但是你不必这么肯定地推断、任何圆的毛乎乎的东西就一定是鸟窝；比如这个，这只是一个椰子。”
我们把椰果敲开，可是，太令人恶心了，果仁已经干枯，根本就不能吃了，
“咳，”福利兹叹道，“我总是以为椰子之中满是甜美的果汁，就像杏仁蜜一样。”
“是这样的，”我回答道，“当它还没老、还新鲜的时候，可当它熟透以后、它的奶汁就凝固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凝结成了果仁。这个果仁后来就干枯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样，但是当椰子果掉下来、落到了合适的泥土中，果仁中的胚芽就会膨胀起来、直到萌芽冲破了果壳，并扎下根来，长成一棵新的小树。”
“我不理解，”福利兹说，“这个小小的萌芽如何会冲破这么大而坚硬的厚果壳的，它可不像是一个杏仁或者榛子的果壳，它们的中间本身就是裂开的。”
“大自然会设定好一切的，”我答道，拿起果壳的碎片来。“看这里，能看到果柄附近这三个圆洞吗？萌芽就是从它们这儿获得出口的。现在我们去找一个好的果子、要是可能的话。”
由于椰果必然是熟过头了、才能从树上自然掉落下来，我们肯定非常困难找到一只果仁没有干枯的果子。可是，我们还是成功地找到了一只，并美滋滋地享受了一番这个果实、以至于都不愿再延迟这顿我们称之为大餐的享受到日中的时候了，因此也就把我们的给养品给省了下来。
我们继续拨开茂密的灌木丛前行，到处都是密匝匝的葛藤植物、我们不得不用斧子开辟出一条路来，我们又来到了那边的海岸上，看到了一片开阔的视野景象，森林绵延向着岛中伸展而去，而在我们面前的开阔地上、间或矗立着一些非同寻常样貌的单棵的树木。
这立刻就吸引了福利兹观察力很强的目光，他手指着这些树，惊呼道：
“哦，多么不可理喻的树啊，父亲！你看树干上长的那些奇怪的大肿块。”
我们走到跟前去仔细观察，我认出来它们是一些葫芦树，它们的果实长在果柄上的方式是这么的奇异，是以葫芦的样式，它坚硬的果皮可以制成碗、匙子、瓶子等各种器物。“据说那些野人们，”我想起来说，“很聪明地以这个做容器，用来盛水喝：肯定地，他们实际上还用这个来煮饭呢。”
“哦，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福利兹回答说。“我敢肯定这个硬壳立即会被烧坏的、一旦把它们放在火上的话。”
“我根本不是说把它们放在火上。当把这个葫芦分开成为两半时，把硬果壳里边的东西清理干净，其中装满了水，把要烹调的鱼、或者什么东西放进去。再加进去烧红的石头块、直到水沸腾起来；食物就可以煮熟吃了，而葫芦壳一点都不会受到损害。”
“这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设计：同样也非常简单。我敢说我一定也能想到这个办法的、要是我认真想的话，”福利兹说道。
“哥伦布的朋友们也认为办法极其简单、当他给他们示范如何把一只鸡蛋用一端立住的时候。现在让我们设想准备一些这种葫芦树果子，我们带回家后它们也许是会对我们有用的。”
福利兹马上拿起其中一个葫芦来，想法要把它用刀子从中间匀称地分开，但是没有弄成功：刀刃打滑走偏了，把葫芦弄得参差不齐。“真是太可恶了！”福利兹说，把葫芦扔在了地上。
“停一下，”我说；“你也太没有耐性了，那些碎块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你试着拿它做一两个匙子，我来做一只盘子。”
之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段绳索，紧紧地缠在一只葫芦上，尽可能靠近它的一端；然后用刀背使劲敲击，绳索就陷入到果实外壳当中去了。完成这个之后，我又把绳索往里拉紧了一些；用尽全力拉紧绳索的一头，葫芦掉落下来，恰如我所希望地那样分了开来。
“真是太聪明了！”福利兹喊了起来。“你到底是怎样想到这个办法的？”
“这个办法，”我回答道，“是黑人们使用的，我从游记书籍的阅读中里获得的。”
“好了，这肯定是一个顶不错的汤盘了，过一会儿再做一只汤碟，”福利兹说，一边仔细审视着这只葫芦。“但是比如说你要做一个瓶子的话，你会如何着手来做的呢？”
“那比这个操作起来就要容易得多了，要是有可能的话。最主要的是在一头挖一个洞出来，然后把里边的东西掏干净，塞进去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这样把它使劲地摇动，其中果实的残留部分就随之脱离了，葫芦里就被彻底地弄干净了，一只瓶子也就完成了。”
“可那还不是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瓶子，父亲；那更像是一只小桶。”
“的确是这样，我的孩子。要是你想要一个更有形的器物的话，你就必须在它更嫩一些的时候摘到手。比如说要使它有一个长脖颈，你就必须给长在树上的小葫芦缠上一根布条，那么除了你缠住的这一部分被抑制、之外的部分就都会鼓胀起来的。”
我这么说着，已经把葫芦里装满了沙子，把它们放在一边晒干；做上标记记住这个地点，以便我们在返回的路上来取。
我们又继续前行了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密切地搜索着路两边我们的旅伴任何可能的迹象，最终抵达了一块轮廓分明的海岬之上，这里远远地伸向海中，站在它岩石嶙峋的制高点上、我知道我们将看到广阔的周围山野最好的景观了。
只费了一点劲儿我们就登上了顶点，可是通过对这番美好景象全面认真的搜寻、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人类存在过的踪示或迹象。在我们的面前脚下、是一个宽展而迷人的海湾，周边全是金黄色的沙滩，一直延伸到两边很远很远之处，消失在另两个朦朦胧胧的海岬的旁边。在这两处凸出海岸的臂膀环抱之中、是一片平静而波光潋滟的大海海面，在它镜面一样的水波深处、反射出的是天空中辉煌的日光。岛上深处的景色一点都不逊色多少；但是福利兹和我却都感到一丝孤独的阴影悄悄地爬上了心头、当我们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空旷孤绝的景况的时候。
“快活一点，福利兹，小伙子，”我马上提醒道。“记得是在很早以前就选择了一个探险者的生活，在我们离开我们亲爱的故乡之前。我们当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孤独——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少一些人或多一些人？有上帝的帮助，就让我们努力做到舒心惬意一些的生存好了，可幸的是我们没有被抛绝于一个荒凉贫瘠的岛子上。过来一点，这里的温度有些难以忍受了；让我们找一块可以遮蔽的地方、以免我们被烤坏了。”
我们从山颠上下来、朝着一丛棕榈树走了过去，我们看见它们就在前面不远之处。要到达那儿我们必须穿过一丛密不透风的芦苇，这可不是一项简单而快意的工作；因为，除了要困难地开路向前，我还在担心着、我们每迈出的一步都可能踩到一条凶恶的毒蛇。派特尔克走在前面，我还砍下了一根芦苇来，想着这可能是一件对付蛇类、比我的长枪有用得多的武器。
我拿着它只走了很少一段路、就发现有浓浓的汁水从它的一端渗了出来。我尝了一下，令我高兴不已的是，滋味甜而适口。我马上就明白了、我们是站在甘蔗丛中了。想着要福利兹也得到同样的发现，我建议他砍下一根甘蔗来同样当作护身之用；他这么做了，并用它敲打着自己前面的地面，甘蔗杆子裂了开来，把他的手上全都沾满了汁水，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碰触了一下蔗杆，这才发现了液汁是甜的，然后毫不迟疑地又尝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跳到我的面前喊道：
“哦，父亲，甘蔗！甘蔗！你快尝尝。哦，太甜美了，太令人高兴了！让我们带一些回去给母亲，”他一口气说着，急切地吮吸着蔗杆。
“放稳重一些，”我说，“深深地吸一口气；任何事情面前都要慎重、适可而止，千万记得这个。要是你愿意就砍一些带回家，但是千万不能带到多得自己背不动。”
尽管有我的警告，我的儿子还是砍下了十多根最大最长的甘蔗，把上面的叶子全都撸了下去，夹在了自己的胳膊下面。当我们奋力穿过甘蔗丛林之后，终于抵达了我们的目标、那丛棕榈树下边。我们刚一进入、就有一支猴子大军跳了出来，它们正在那一块儿地上自娱自乐地嬉戏着，所以叽哇乱叫着、不停地扮鬼脸出着洋相，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清楚地分辨出它们的样子来、就已经爬到高高的树顶上去了。
福利兹被它们的失礼举动行为简直气坏了、他把长枪举了起来、眼看就要打下来其中一只这些可怜的动物。
“住手，”我喊了一声，“不要盲无目的地伤害任何一只动物的生命。一只在那棵树上的活猴子、要比一打在我们脚下的死猴子、对我们要有用的多得多，我会让你看到这一点的。”
这样说过之后，我就去收集了一满把小石头子儿，然后把它们向树上的猴子扔去。石子儿并没有打中它们，可是由于它们本能的疯狂模仿欲所使，它们马上就抓起所有够得着的椰子来，就像下雨一般地向着我们的头顶扔过来。
福利兹简直被我的诡计乐坏了，冲过去从地上捡起来几只最大最好的椰果。我们喝起里边的蜜汁来，是通过那些孔洞、我把它们刺穿的，然后把果壳用斧子劈开，吃那上面连着的一层奶油一般的果肉。饱餐了一顿这美味的饭食之后，我们简直就瞧不上自己带着的龙虾了，就全把它扔给了特尔克，它感激不尽地大吃了起来。可是它还远远没有满足，这可怜的出生就试着啃起了甘蔗头儿，还摇头摆尾地乞要着椰子果。我在肩膀上搭了一对儿椰果，用它们的叶柄拴在一起，福利兹也肩负起来他的负载物，我们就开始了回家的长途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