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用望远镜;20、审问石头
作品名称:马列氏列传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3-08-08 20:03:53 字数:6802
19、用望远镜
举镜遥望,看见光腚。
娘家侄女,无地自容。
马列氏当上社长,为了有效指挥、监督社员们干活,在马楚的帮助下,她爬上小方桌,踩着三条腿的凳子,踮起脚跟,取下吊在二檩上的“气死猫”(茅草编的圆篓,有盖,存放吃的或细软,防鼠防盗),拿出一个破布包,抖开一层又一层,抖出一个望远镜。
这一天的农活是撒粪,盛大的劳动场面,望远镜正好派上用场。马列氏爬上一座荒坟,双手高架望远镜,由近及远,由远及近,东西南北中,尽收眼底。谁偷懒,谁不偷懒;谁撒的均匀,谁撒的不均匀,一清二楚。
孔伯僧一堆没掘几铣就挪到下一堆,大片大片的空白地。她恼了,一跺脚(差点跌倒,忘记在坟上),一拍大胯,指点着他的鼻子数落:“孔哥啊孔哥,你太不像话,撒粪不是猫盖屎儿!”坟边的尹道笑着提醒她:“人家伯僧哥离这有半里地,听不见。”她不好意思地说:“叫我气糊涂啦!”
尤成器撒累了,借故屙屎,跑到很远的小树林里睡大觉,睡得香甜。马列氏怒气冲冲冲到树林边上就开始喊:“尤成器——尤成器——”他从梦中惊起,慌忙脱下裤子蹲那佯装屙屎,心想:“看你这个娘们还敢进来不?”她可不避男女之嫌,脸不红,眼圆睁,三脚并两步跨到他跟前。他只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立即把脸皮皱成核桃状,自言自语:“哎哟,疼死我了。这两天拉痢疾,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不屙吧?想屙。想屙吧?不屙,屁眼子受折磨。”她知道他在演戏,照屁股一脚,把他跺个腚朝天、嘴啃地。俗话说,狗怕夹尾,人怕输理。他不反抗,爬起来,双手提住裤腰就跑。她“哈哈”笑一阵子说:“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我跺美帝国主义只一脚就上了西天。要不是手下留情,看你还能爬起来?”
她用望远镜搞民兵训练更神气,很象征战沙场的指挥官。在训练期间,她用望远镜意外破获了两起桃色案件。第一起,在遥远的山坳里,发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强奸一个袖珍小媳妇。她果断命令几个民兵掂枪冲过去抓捕,及时避免了进一步的伤害。第二起,在遥远的草河里,发现一男一女光腚洗澡。几个民兵把俩狗男女扭送到她面前。列花一声“小姑”,把她羞得满脸红。“谁是你小姑?”她转身对民兵说,“这个女的我认识,她是奶子沟里,这个是她男人。两口子光腚的事儿咱管不着,赶快赶她们走!”列花理解姑的用心,没再认。但心里怨恨小姑:“狗咬老鼠,多管闲事。”
县炼钢铁指挥部长听说马列氏有望远镜,而且有指挥才能,就把她借调到县里,协助指挥大炼钢铁。炼铁缺煤炭,她向部长建议:“咱县山多树多,伐树炼铁也一样。”于是,全县掀起伐树高潮,就连中小学师生也停课,参加轰轰烈的伐树大会战。她胸吊望远镜追随部长踏遍群山。在她的大力协助下,大山小峦,变成了一群“秃和尚”,就连村村寨寨也都变成了“光腚庄”。大炼钢铁表彰大会上,部长夸她:“金子就是金子,搁哪哪发光。”
马列氏列席指挥部的班子会议,大胆建议:“要是叫全县的铁东西都收上来,产量肯定能‘放卫星’。”一个副部长反对:“胡闹!拆了农具咋种地?砸了锅咋做饭?”少数服从多数,部长采纳了她的建议。
她辞去指挥工作,立下军令状,回队抓收铁。当夜就召开社员大会,并成立了收铁领导小组,自任组长,孔伯僧、尤成器、尹道等任成员。
各家各户的铁锹、钉耙、锅、勺子、刀、门搭条、门鼻、锁、剪子等,凡是铁制品统统上交,不许隐瞒。
尹道向马列氏报告:“包得爽有杆老秤,有好几百年了,据说是娘家陪送的,她舍不得上交,秤砣、秤钩子可都是好铁。”她立即带人到她家,重申了当前形势,强调了利害关系。包得爽质问:“你当组长的凭啥管隐瞒不交?”“寡人连一根针都上交了,还有啥隐瞒的?”尹道补一句:“就连组长手指上戴的顶针也交了。”“你裤腰带上有个铁扣对吧?”她脸一红,马上软下来说:“寡人是忙糊涂了,骑驴找驴。”当场解下裤腰带交给尤成器。他眼前猛一亮,差点惊叫,双手紧紧抓住有余温的腰带,心潮澎湃:“这不是当年送给我的那一根军用腰带吗?缘分哪!得爽啊得爽,比你包住还爽得多。”
接着是拆卸农具,如犁铧、犁面子、耙齿、耧铧等,尹道要拆牛车轮子、车项圈,她批评他:“拆了车,这一大堆铁玩意用啥运到炼铁场去?猪!这事儿寡人有考虑,到时候连铁带车拉过去,叫他们拆去,不知道咋省劲儿。”
怕凑不够向县里保证的斤两,她忽然想起来在大街上捡破烂的往事。于是,又动员社员到野地里捡烂铁。望远镜还能派上了用场,她爬到老坟地里一棵够树上,先往外庄地里照(她在社员会上说,趁外庄还没下势,先到外庄地里捡),还真有发现,在河沿头上,有一盘耙,耙齿还是才装的。赶紧派尹道和尤成器抬回来。
20、审问石头
月明星稀,带着雨衣。
树林偷肉,听到鬼哭。
马列氏从县炼钢总指挥部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半,离家二十多里,腿又不太方便,应该一心一意赶路才是。但是,她双手架起胸前挎的望远镜,这照照,那照照,就是一丈以外也照,看看沿途一带有没有没伐的大树。
快走到家时,她坐在路边一个锯的树墩子上歇歇,偶尔照见五里开外的鱼庄一片老坟地里有一个大柏树。
她拐回去到鱼庄,找到房东队长质问:“那棵大柏树咋还长着?”队长苦笑着说:“夏秋里,我派老表(铁木匠)和夏秋出树(砍或锯),老表才没砍几斧子,木头渣子就崩瞎了他的左眼。柏树上还掉下来一个大花眼长虫,给我的胳膊样粗,刚好掉到夏秋的脖子里,缠住他咬两口,连吓带咬,当天就死了。”“死一个半个算个啥?战争年代死的人多啦!寡人是‘四过’老革命,红军长征吃过糠,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争负过伤,抗美援朝过过江,经的多啦!大炼钢铁就等于一场革命战争。砍!接着砍!明个,寡人在县炼钢总场等着你,把那棵大柏树送过去,啊!”队长两腿在颤抖,哆哆嗦嗦地答应:“中!中!中!”
离开鱼庄时,一轮圆月已经爬上那棵大柏树梢。快走到家时,突然发现后头跟上来一个人,看轮廓和走路的样子,好象是个大男人。她心里“咚咚”地崩,自己就能听见心跳声,头发梢支楞起来。她快走,他快跟,她慢走,他慢跟,不远不近,不离不弃。“想抢钱?寡人没钱。想强奸?寡人不怕。寡人有贞节带,你扒也扒不开。再说了,离庄儿恁近,大声一吆喝,一准来人救。”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摸裆。“啊!对啦!身上最主贵的是这个望远镜。”她立马又紧张起来。三脚并两步钻进一片稠密的小树林,先把望远镜藏在草丛里,又拿出来埋进一个黑胶泥坑里,双手把胶泥摁平坦。然后,匆匆离开,从树林的另一边钻出去。
她不敢扭头,快步往庄儿上颠。颠到庄头,找个地方藏起来,观察着小树林的动静,目不转睛,很少眨巴眼。那个人终于钻出小树林,朝这边走来,到十字路口时,停在那里,四处张望,然后朝木庄走去。她隐隐约约看见,他的两手是空的,脖子里也没见望远镜晃荡。她放心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落到肚里。
她想拐回去扒出来,又怕那人再拐回来。也罢,直接去找孔伯僧。她“笃笃”地敲门。“谁呀?”孔伯僧问。“寡人。”“啥时候回来的?啥事嘞?”“望远镜在小树林里埋着,你给寡人做个伴儿扒回来吧。”“埋那治啥?”“遇个截路的。”他老婆嘟囔:“明儿再扒不中啊?狗吃了日头啦?黑灯瞎火的,小树林里经常闹鬼,俺不去!”
他开开门,趁着照进屋的月光,捞摸个雨衣蹑手蹑脚地掂到门外。“拿雨衣治啥?”“睡你哩吧!咸吃萝卜。没看天想下雨?云彩头黑过来了。”“大月亮头,下啥下?”“出着太阳下大雨,不也正常?”马列氏在门外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他俩说说笑笑搂搂抱抱,不觉来到小树林里。她急着要去找望远镜。他说:“别急!反正在那埋着哩。你看今夜的月色多好啊!月光如水,凉是凉点,但心里热乎乎的。这些日子,你在城里,我在乡里,咱俩成了牛郎织女。夜里睡那你就不想哥哥?”“唉!说实在的,还真没想过,满山遍野地跟着总指挥部长跑一天,累得骨头要散架,俩眼一合就睡着,呼呼的。不过,做梦梦见过你两回,时间一长,寡人也记不清谁亲的谁。”
她和他并排坐在雨衣上。她撒娇说:“妹子的后脊娘(梁)有点儿疼,俩掀骨板子下边,给揉揉。”
他解开她的袄扣子伸进去揉乳。她嗔怪说:“前后都不分,迷啦?揉妈治啥?”
他正经八百地说:“你当哥是揉着玩儿的?这是治病。有个著名的按摩大师叫什么来哉?一时想不起来嘞,记得好象是清朝哪个御医的得意门生,对,清朝的,肯定是清朝的。他有一套独特的按摩理论:后有病,先按其前,然后再按其后;上有病,先按其下,然后再按其上;左有病先按其右,然后再按其左;内有病,先按外,然后,然后再按,按其内?不!不当对;回去我再查查医书。”
“内啥内?你净瞎胡扯!打个比方说,妹子的子宫有病,你咋按?人家玉(御)医大师肯定不是这样儿说的。你想占便宜就占,也不是没占过,还拐弯抹角治啥?好啦!这个!”
他按一会儿,没有拔出来的意思。她说:“副总指挥长的男人是专区人民医院的妇女科医生。他说,揉摸地很了就得乳线(她认为)癌。从多年的看病经验看,得乳线癌的都是结过婚的妇女;大闺女和大男人都没谁得。”“净瞎胡扯!越揉越健康,不揉才得的。《黄帝伯歧按摩》这本古医书上说,男人揉摸女人的乳房,相当于医生给患者按摩,活血化瘀,通经活络。书上还说,大凡女人比男人长寿,男人给女人做按摩是其长寿的主要原因之一。”“你又哄人。寡人不信,人家当大医生的,不比你懂的多。”“我说句不中听的,你百年以后出毛病就有可能出在乳房上。这话先放那。”“中!中!再信你一回。那你就还揉吧!万一得上乳线癌,到时候就赖你。”“不仅我揉,你自己也要经常揉,顺时针揉四十九圈儿,再逆时针揉四十九圈儿,每天黑了一次。你对大队长说,也要讲究科学的揉法。”“咦!你都不吃醋?”“看你想歪了不是?我吃哪门子醋?这是做乳房保健操,给性生活毫无关系。再说了,你给大队长是老气,我算啥?只是你的挨门邻居。”
当他触摸到丁字形的贞节带时,懵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儿,生气地问:“谁给你戴的?”“咋啦?当然是长哥(裘长长)啦!还能有谁?他说,戴个这玩意就等于立一座贞节牌坊,比贞节牌还有用。世上立着牌坊当婊子的多得很。”“你就愿意戴?就没为哥想想?”“唉!这事都怪你。谁叫你弄事不瞒眼嘞?他怀疑咱俩有这事儿,专门托人从武汉也汉口也买回来这个破玩意儿。”“钥匙嘞?”“长哥拿着哩,要都要不回来。别生气,啊!瞅着机会,趁他睡着了,印个钥匙模子,上街再配一把,交给你中不?”
他老婆悄悄摸进树林,怕他俩看见,躲在很远的草丛里,先学鬼叫唤,再学鬼哭,吓得他俩雨衣也没拿就跑。
他先到家,喊了几声“妮儿”(他老婆的名),妮儿不答应;点灯照照,也没见人。正犯滴咕,她回来了。“上哪去啦?”“出去看云彩去了。天上哪有要下雨的云彩头?净熊崩!”“风吹散了,吹散了。出门在外,拿着不多余。俗话说,喝茶拿筷子,是个招呼。”“听见小鬼哭来不?”“听见了,先“嗷”的一声,然后是“呜呜”地哭,真是吓死人。”“看看你俩那胆儿,还敢半夜里跑出去干那事儿?”“干啥事儿呀!你是咋知道的?这事可不管胡说。俺俩啥事也没干成,就吓跑回来了。”
马列氏半夜都没睡着,一是挂念望远镜,二是觉得愧对孔伯僧。天没亮就起床,立等天亮。天刚亮,就去找望远镜,看见雨衣还在那铺着,上面结层厚厚的霜。她找到那块大石头,搭眼一看,呆了。谁扒走了?几砣黑胶泥散落在坑周围,就象几抷半干的大便。她一屁股坐在胶泥上,“嗷嗷”地哭起来。
她向孔伯僧哭诉着,象个受人欺负的孩子见到爹娘。孔伯僧安慰说:“你是队长,又是‘四过’老革命,不兴哭。我琢磨,那人可能你认识,所以,他不敢截你的路。从他的个头和走路的样子看像谁?”“噢,想起来啦!有点象如果。别慌。好象又不象。如果是如果,他为啥又上木庄儿去治啥?三更半夜里。”“我心里有数啦!你派几个壮劳力,帮我把那块石头抬回来,再召开社员大会,我要审问那块石头。”
那块大石头就放在会场中央。马列氏先讲话:“广大社员同志们,大家好!大家辛苦啦!这一段时间,寡人在县炼钢总指挥部,负责指挥伐树工作。你们在队里也是干得热热闹闹和热热烈烈。在伐树工作中,咱队走在全大队的前头,也走在全公社的前头,第一个把咱这庄儿变成了‘光腚庄’,这是广大老少爷们的光荣。寡人这回回来,带回来一个新任务,就是动员大家砸锅。砸锅炼铁的点子也是在总指挥部开诸葛亮会的时候,寡人提出来的,当场得到了总指挥长的赞成。今儿上午先给大家打声招呼,关于砸锅的问题,晚上还要专门开会研究。今儿上午,主要是找望远镜,寡人的望远镜丢了。下面叫孔伯僧同志讲两句,大家伙里热烈欢迎!”掌声是有,稀稀拉拉,少而不响,象蚂蚱放屁。
孔伯僧说:“咱队长的望远镜叫谁偷走了。根据现场勘察,胶泥上的鞋印是两个人的,一个是队长的,另一个是小偷的。另外,这块石头上操的有黑胶泥印儿。队长说不是她操的,自然就是小偷操的。大家不要笑,我问案给县令啊,知县啊,知府啊,什么大理寺啊,通通都不一样。想当年,我在南京帮人问过一起凶杀案,是通过审问一只羊破的;在武汉西里那个叫啥子县嘞?一时想不起来了,是一起强奸案,是通过审问一头牛破的。今天,我就审问这块大石头。你们看看这形状,这颜色,这纹理,这石质,知道是哪来的不?”尹道说:“这还用问?肯定是山上挖的呗!”“哈哈,这可是块宝贝石头,是天外来客,是陨石,陨石知道不?女娲炼石补天用的石头,没用完掉下来的。这一块给青埂峰上那一块一样有灵性,给奈何桥头的‘三生石’一样神奇。正是这块石头见证了偷望远镜的全过程,它知道谁偷的。关键问题是想办法叫这块石头说话,当场作证才是。”会场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包得爽的老公公(八十多了)也被人抬过来看稀奇,听天书。看啥看?俩眼瞎一对儿。听啥听?俩耳打大雷就听不清,硬说是蚊子哼哼。包得爽吵他:“冬天里下着大雪,哪来的蚊子?小孙女也吵他:“冬天里下大雪,哪来的打大雷?”
孔伯僧开始审案,一本正地说:“大家都把手伸出来,叫我看看。”如果左顾右盼,最后一个伸,而且只伸只左手。孔伯僧问:“右手嘞?”“肩周炎,伸着疼。”他抓住他的右手,正面看过翻面看,严厉地问:“你这指甲缝里黑不溜球的是啥?”“灰。”他掏出事先预备好的削脚刀,从指甲缝里剔出一蛋子黑,掐一点儿放嘴里尝尝,“呸”掉说:“一股子臭胶泥味,一点都不咸,根本不是灰,不信大家都尝尝。”他把黑蛋子擩给谁谁往后退,手抹拉得给用泥抹子搪墙一样。如果狡辩说:“不是灰就是我在坑里摸鱼摸的。”“放屁!清早起来,地上霜给铜钱一样厚,有的耳朵都冻烂了,你还敢下坑摸鱼?”大家都笑得“哈哈”的。尤成器撂一句:“犟筋日死驴,要说驴发瘟。”
孔伯僧说:“大家都把脚翘起来。”社员们翘了左脚翘右脚,也有几个俩脚一齐翘起来的。孔伯僧挨个看后走到如果跟前,把他拉到会场正中央,摁坐石头上。孔伯僧紧贴着他站那,把脚放在小登子上,又把如果的一条腿扳到自己的大腿上,象切驴蹄子打掌的架势,看着鞋底问:“你这鞋是才刷洗过的?”“没,没刷。”“没刷咋恁干净,而且还是湿的。”然后用削脚刀尖剔出粘在针脚眼儿(纳的布鞋底)里胶泥放嘴里尝尝,“呸”掉说:“也是臭胶泥味。”
如果从石头上滑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看着蓝天白云,说着偷的过程。马列氏问:“黑更半夜里,你咋会跟在寡人后头?”“我,我上老坟院里下夹子逮狼子(黄鼠狼)去了,刚上路就碰见你。”“那你咋老是跟着寡人?”“我,我看着象你,走路一点一点的。我……。”“你把望远镜扒出来又藏哪啦?走到十字路口,咋见你是空着手?”“我,我挪挪地方藏起来了。”“那你为啥又拐到木庄去啦?”“我看见你在庄头上藏着,就绕一圈儿从庄那头回家的。”
尹道急了,对马列氏说:“别给他搁这闲磨牙,干脆把他送公安局去。”尤成器说:“还是搁这批斗最解恨。反正不能轻饶他,别说是阶级敌人,就是咱贫下中农也不中。”
孔伯僧双手握在背后,围着大石头和瘫坐在石头旁的如果,正转一圈,倒转一圈,那眼神,好象是在鄙视如果,又好象在审视石头,心里颇有成就感。
马列氏说:“你别搁这转了,晃得眼晕。算啦!反正望远镜也找着了。眼下,大炼钢铁是件头疼大事,寡人已经向县领导保证过了,咱队三天以里保证上交两千斤锅铁。打了不罚,罚了不打。如果,你把俩驴耳刀(朵)支楞起来听好!你上交一百斤,少一斤罚十斤。”
如果连忙爬起来又跪下,磕着头哭着哀求:“我愿意挨批斗,愿意挨打,最好叫我送公安局去喝稀饭,呜呜……”
散会后,马列氏问孔伯僧:“解放前,你在外头真的帮人家问过案?”他笑笑说:“没有哇!我这样说,是为了震慑如果的,没开会,我就怀疑是他。”“那费恁大的劲还抬大石头治啥?”“我不审问石头,会吸引全庄儿男女老少恁么齐来开会吗?这个缺席,那个不来,如果肯定也不来。咋审?”“还是哥能,你从哪学来的这一招儿?”“清朝时期,有个叫魏思圆的,写了一本书叫《不用刑审书》,书上记载,广东省有个绰号叫‘颠梅’的知县,就是以颠惑人审案的,往往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有一次,他升堂审问一棵大树,当场就抓住了偷钱的,而且还审出了那个贼与主妇通奸的事儿,你说奇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