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马列氏列传>10、谋害情敌;11、女鬼附身女

10、谋害情敌;11、女鬼附身女

作品名称:马列氏列传      作者:张兰英      发布时间:2013-08-02 14:18:10      字数:5774

  10、谋害情敌
  想打新井,巧设陷阱。
  扒灰恼羞,马彻命休。
  裘长长暗恋马列氏,是从她当新媳妇开始的,并一直垂涎着。他怕马彻给他玩命,不敢轻举妄动,阴谋弄死他。机会终于有了,乡里在奶子沟里召开现场会,村干部都参加。裘长长在会上碰见当年被马彻“戳”的“扒灰头”老抠,相见恨晚,一拍即合,阴谋既定。
  散会后,裘长长直接来黄金庄儿给马列氏捎信:“你大伯病重,很想念你……”马列氏腿脚不方便不说,正感冒,就撵马彻先去瞧瞧。马彻怕碰见那个老抠,推辞不去。胳膊扭不过大腿,马彻只得买斤红糖,用小手绢兜着去了。
  马彻站在庄儿后头看见村口站一片人,犹豫了好一阵子,拐回去又拐回来,硬着头皮进了庄儿。怕神有鬼,偏偏碰见那个老抠。老抠双手插进暖袖里,对着马彻打量几打量,终于认出了仇家,不由分说,指使本家男女把他爆打一顿。
  马彻揣住明白装糊涂:“咱们互不相识,又前世无冤后世无仇的,凭啥打人?”老抠恶狠狠地说:“打的都是你?看你还来作死(诗)不?”
  抗日胜利当年的一天上午。马彻来奶子沟里戳垛子,肩上搭个钱搭子,一手拿着毛笔,一手端着砚台,挨家挨户地戳。所谓戳垛子,就是在人家门口墙上用毛笔写诗,讨主人欢心讨碗饭吃。马列氏十好几的闺女了,还是人来疯,紧跟在马彻后边挨家挨户地串。一群人簇拥他来到老抠的狗头门楼下。老抠出言不逊,还使恶狗咬人。马列氏看不上去,帮助马彻撵狗。马彻说:“我这人有个毛病,看见谁家富裕或者将来升官发财,才到谁家门前写诗的。”这话老抠爱听,勉强答应。于是,马彻在狗头门楼上写了一首诗。老抠不识字,要求念一遍听,听罢很高兴,遂亲自给马彻盛小半碗稀稀饭。
  马列氏跟着马彻在庄上转悠了半天,混熟了,要他到家戳戳坐坐,当夜留宿。第二天,奶子沟里就沸扬了,说啥的都有,有的能把她和他睡觉的细节说得真切,给在旁边看见一样。是真是假,无法进一步求证。作为传记,应当务求真实,故而,在此不作想象和渲染。
  一个袖手旁观的褪旧老太婆说风凉话:“还不赶快从实招来?你咋知道俺寇叔是扒灰头?你是听哪个嚼烂舌头的说的?不说,今儿非打扁你不中?”老抠剜她一眼,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你”。马彻继续狡辩:“我一个破要饭的,写诗混口吃的,哪敢无缘无故的对施主含沙射影?”褪旧说:“还在臭犟!你以为就你能?就你识字?就你懂诗?”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马彻马上意识到网包抬猪娃,露了蹄爪。马上改口说:“解放多年了,你这个老地主,还敢仗势欺人,殴打我贫下中农。”老抠仰天长笑说:“老皇历、老皇历,老子当年是地主,现如今也是响当当、硬棒棒的贫下中农,咋的?不信问问。”老抠说的是实话,由于他好往前使劲儿,把家业都嫖了,落个中农。
  马彻被打断了一条腿,挣扎着往家里爬,爬到半夜时分,连疼带冻死在半路上。鹅毛大雪弥天下,好几天才放晴。雪融后,马彻的尸骨才被路人发现。
  马彻写诗的第=年头上,又一个戳垛子的来到奶子沟里,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自称天涯诗人。老抠尝到了被“戳”的甜头,生拉硬拽把她请到自家门口,一是想炫耀炫耀墙上的吉祥如意诗;二是要她再戳一首;三是见她颇有姿色,比臭儿年轻好看得多。打个比方吧,如果儿媳妇是将谢的月季,天涯诗人恰似含苞的牡丹。天涯诗人大声朗读着院墙上的诗:“扒了草房盖瓦房,灰墙更比泥墙光。头门以外立旗杆,家中出个状元郎。”读后,扭头就走,走着骂着:“扒灰头!扒灰头!天底下咋出恁些扒灰头?”老抠心虚觉悟高,十有八九是在骂自己。他三脚并两步撵上去,双手拽住她的胳膊质问:“你骂谁是扒灰头?”她挣脱他的手,不怯且不颤地继续骂:“你们这些臭男人,吃着碗里捞着锅里,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跟俺那杂毛老公公一个德行,都喜欢吃儿媳妇的豆腐。”他挥拳便打,为了男人的尊严,他必须做出激烈反映。但是,面对心仪的尤物,有力的拳头只能是高高的举起,等她求饶。她连忙抬起胳膊阻挡,从容而镇定地说:“且慢!等我把话说完再打也不晚。”“快说!”他仍然高举着拳头。她遥指墙上的诗说:“那是一首藏头诗,每句第一个字连起来念,就是‘扒灰头家’。”他马上瘫软下来,上牙打下牙:“大……大妹子,有……有话好……好说,请到屋里坐,你要……要……多少钱,尽管说。”她是得理不让人,高一声低一声的数落:“你把诗留在墙上不就是公开承认自己是扒灰头吗?你不要脸,叫你儿媳妇、儿子、孙子咋做人?”
  这时,门口聚集了半截庄儿的邻居来看热闹。邻居们不知道诗里说些啥,早就知道他与儿媳妇那点事儿,而且怀疑孙子来路不明。老抠又羞、又气、又恼,一头撞在灰白的墙上,血流如注。
  天涯诗人不惊不讶,不惧不怕,淡定自若,诗兴大发,高声吟诵:“扑嗵一声鸟惊飞,淫血知羞别扒灰。丹青难夺天工巧,粉墙斜插赏红梅。”她意犹未尽,浓墨饱醮,把该诗“戳”在虬枝侧,而且落款。好一个天涯诗人,真侠女耶!
  11、女鬼附身
  鬼能附身,千确万真。
  亘古之谜,《聊斋》新续。
  马列氏回娘家为马彻讨说法,次日上午回来时路过一座新坟,一股黑旋风围住她打转,突然感到头晕、恶心,浑身发冷发紧,跌跌撞撞十来里,努力挣扎赶到家。
  趴在床上愈加感到委屈,忍不住大哭起来。马楚劝不下,跑出去把邻居喊来。马楚见娘不哭也不动,赶快翻过来一看:两眼圆睁,几乎突出眼眶;嘴大张,舌头伸出来很长;双手各捂一只乳房,拿也拿不掉,四肢发硬,全身散发着尸体味。马楚吓得大哭大喊,众人也大喊。
  孔伯僧很镇静,边掐人中边叫人打井巴凉水来。不一会儿,尤成器掂来半桶井水,舀了一瓢递给孔伯僧。孔伯僧喝一大口噙在嘴里,凑进马列氏苍白的脸,“噗、噗”两下子,她醒了。
  她哭着说着:“俺那嫌贫爱富的爹,硬逼俺嫁给副乡长的亲外甥,嫁了都嫁了,俺也认了忍了。更不该糟踏俺,相亲时明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入洞房后咋是个又丑又傻的半截老头子。俺拼死也不让他碰,俺打不过他,他把俺的衣裳都撕烂了。”说着,她解开领扣让看她的胸脯上的抓伤、咬伤(真有红红的齿痕和抓痕)。然后,双手又结结实实地捂在两只乳房上,继续哭,继续说,继续昏过去了──两眼圆睁,几乎出眼眶,嘴大张;舌头伸出来很长,身体散发出死尸味。
  裘长长一手掂只白公鸡,一手掂菜刀,挤到床前,当场杀鸡把血滴在地上滴成咒符图形。她醒了,捂住乳房继续哭诉:“俺死也不从,趁他出去喊他爹帮忙时,俺就在梁上上了吊。俺死后,连口棺材也不给,就用破席片卷住软埋了。呜……呜……”哭着说着又昏过去了──两眼圆睁,几乎突出眼眶;嘴大张,舌头伸出来很长;身上散发出尸体味。
  孔伯僧有新招儿,把她的俩大拇指用细麻绳捆住,再点燃艾杆熏烤;然后叫人砍来鲜桃枝在她身上抽打。她醒了,捂紧双乳哭诉。孔伯僧抓紧时机给她把脉说:“寸尺有脉,乍长乍短,乍大乍小,乍沉乍浮,乍有乍无。关无脉。”然后开处方:“虎头骨二两,朱砂、雄黄、蓖麻、皂荚,鬼箭各三两,共为末,炼蜜为丸,缝个小布装儿起来,男左女右,系在手脖儿上。”尤成器骑车进城抓药不在话下。
  马列氏哭着哭着突然说:“让开!让开!俺娘来看俺啦!”过了一袋烟的功夫,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女人扯住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丑男人进了屋,娘儿俩一见面就拥抱住大哭起来。她连喊“娘”,她连喊“臭包”(死者名字),哭得悲哀悲痛,天昏地暗。那个老男人是她男人,呆呆地杵在床边“呜呜”地哭,鼻涕耷拉到嘴里,也不擦也不吐,一手掂住鲜艳的红肚兜,一手揪住马列氏的衣襟,嗡声嗡气地说:“俺爹叫俺还你的兜兜,你得搂俺睡瞌瞌。”娘哭一阵子说:“别哭了,啊,臭包,咱回家吧!”在众人的责骂声中,她扯住女婿的手很狼狈地走了。
  她在床上又哭又喊,撕心裂肺,如果不是众人摁住她,真的跟娘走了。在挣扎中,哭喊声越来越弱,终于安静下来,她太乏了,这一回是睡着了。孔伯僧说:“看样子,臭包真的跟她娘回去了,没事啦!没事啦!不过……”他欲言又止。“不过啥?”众人急不可耐。“鬼走熟路,说不定啥时候又来了。”“那咋办?”众人顿时又紧张起来。“她是年轻力壮的鬼,一般人镇不住。咱这庄儿老弱病残的多,有可能今儿缠这个,明儿缠那个。解放前,我跑关外,关外的老乡镇鬼的招数给咱这不一样。”他故意卖关子。在众人的一再追问下,才说:“要想永久性镇住鬼,就是在家里放一口白茬棺材,必须是白茬的;扎一个草人或是做个布娃娃,身上扎满钢针,放在棺材里,再压上咒符,盖上棺材盖,还要用钉钉住。这一招虽然花费大些,但能保一家,又能保全庄儿。”
  裘长长主持召开社员会,讨论棺材镇鬼问题。孔伯僧介绍了关外用白茬棺材镇鬼的习俗后,裘长长拍板说:“你们这庄北边有几个大柳树,我看就用柳树做吧!”有几个社员在下面小声议论。孔伯僧说:“这个主意不错!俗话说,屋后不栽柳,屋前不栽鬼拍手。按照勘舆学说,那几棵柳树必须出(锯掉)。咱这庄儿阴气太重,跟这几棵大柳树有直接关系。”个别社员小声议论:“公家的树凭啥给她用?”
  孔伯僧借机送给马列氏一口大棺材,她反而不高兴:“俺年轻轻的,在屋里放口棺材不吉利。”孔伯僧压低声音吵她:“你不懂,镇鬼不镇鬼姑且不说,对你生前身后都有好处。棺材、棺材,升官发财。棺材、棺材痞极泰来。百年后,也不用马楚掏钱买棺材啦!”
  这口棺材还真的给马列氏带来实实在在地好处。第二年,她就当选了生产社长。另外,在那穷过渡的年代里,老百姓的日子与旧社会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用老百姓的话说,只是从地上挪到席上,就强那薄薄的一层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床上的被子又薄又破,更没铺的,甚至床上没席。马彻死后,马列氏的日子更苦,尤其是寒冬腊月的夜里最可怜,没人暖被窝,夜夜当团长(蜷曲着身子)。
  马楚不愿意和她睡,嫌她太窝囊。马楚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一到冬天一家三口人挤在一个被窝里,不是爹放屁,就是娘放屁。马楚嫌冷好蒙头,忍不住就忽闪忽闪被边子。娘吵她:“烟暖房,屁暖床,赶紧掖严实点!”
  马列氏冻急了,干脆把棺材盖掀掉,把草人烧掉,把被子和破烂衣裳都塞进棺材。这点子不错,睡里边比床上暖和多了。马楚挡不住诱惑,娘儿俩一替半月睡棺材。马楚自私,又不心疼娘,睡了二十天也不肯挪窝。娘儿俩因为争棺材,年年冬天吵架闹别扭。
  文化大革命时,马列氏为了表达对毛主席的“三忠于”和“四无限”,请孔伯僧用毛笔蘸上红漆在棺材侧面写上毛主席语录:“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
  孔伯僧的老婆和邻居们都下地干活去了,他因脚趾长疔卧床不起。这时,他又想起了马列氏。她闭门不出半月有余。他赶紧爬起来,扒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斤红糖,一瘸一拐,三步并两步,东张西望,很快颠到马列氏门口。门紧闭,不敢喊,也不敢敲,一个劲地推。她听到声音,问声“谁”。披衣下床开门,从门缝往外看,只见个扁人,但她能从气息里判断是孔伯僧,忙开开门,门刚开个大缝,他就侧身闪进来。她关上门正要插门插板儿,他制止说:“大白天的,别关门,万一谁来敲门,咱俩可就坐在黄泥巴上,是泥是屎就说不清了。心里没闲事,不怕鬼敲门。”
  他俩就坐在正当门里唠家常。“没见小马楚也?”“上亲戚家去了。”“这些天我脚生疔,也是卧床不起,心里挂念你,好些呗?”“好啥好,越来越不好。弄不好是那个死鬼叫我的经血吸走了,老娘舅该来也不来。”“你也不打算再嫁了,还要老娘舅干啥?不来不碍事,找相好的放心。”“我这脸皮太薄,看见男人都脸红,上哪找?再一说,马彻才死,不找!”
  两人对视一会儿,一时没找到话题。她站起来到门外望望风,又回屋坐下,双手托着俩乳,压低声音说:“俗话说,当门里洗脚没外人。这些天我觉着这俩妈吧,有点不对劲儿,有时候有点疼不说,量量整整比马彻活着的时候小一圈儿,越长越小咋弄?”他盯着她的乳说:“按照物尽其用的道理分析,你这俩乳小是因为长时间闲置不用造成的。你想想看,小马楚也断奶了,马彻又走了,还有啥用?”“没啥用也不该变小呀!”“这你不懂。你知道我们男人的俩乳为啥恁小不?”“不知道。因为啥?”她兴奋起来。“就是因为它没啥用。说是乳房,其实,它既没乳,也没房,只是个摆设而已,就象俩剌猴儿,俩褐色痣,两片胎记,两块圆补钉。我估计,万而八千年后的男人,肯定会退化成光板,恐怕连个痕迹也不留。”“男人没妈也怪难看的。”再给你举个你贴身的例子吧,就说马彻的老二吧,用时大,不用小,我不说,这事你比我清楚。”“你,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脸颊飞红,似羞?似恼?
  “你看我这俩妈还有办法长大不?”她向他投过渴望的目光。“用藏红花和当归煮水,连喝带洗,边洗边揉,正揉四十九圈儿,倒揉四十九圈儿,然后捏住乳头掂四十九下,早晚各一次,不出半年,管保丰满、圆润、坚挺,比马彻活着还要大。另外,老娘舅也会回来的。”
  “我这俩胳膊酸疼酸疼的,抬都抬不起来,咋揉?”“叫小马楚帮你。”“唉,当寡妇真难哪!要是俺马彻活着啥都不说了。”说着说着泪流两行,挂在嘴角。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很无助,也很无奈,梨花带雨的样子,好可怜!
  “好啦!好啦!别哭啦!我叫你嫂子过来给你揉中吧?再说了,乳房小点儿就小点儿,也不当吃,也不当喝的。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老憋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儿,出去转转,散散心。”她恨他是个梁山伯,嘴上却说:“转啥转?年轻二八的就当了寡妇,没脸见人哪!想转也中,得蒙个‘驴蒙眼’(驴拉磨时在脸上挂块布遮住眼,防止偷吃面)。”
  “天下的寡妇多了,十女九寡。你看看,哪庄哪家不是男人先死?自然规律,不可抗拒。女人嘛早寡晚寡早晚都得寡,早寡比晚寡强,想再嫁再嫁,不想嫁自由自在。我都想不明白,你们女人也都贱,来这世上,非得找个男人不中?马彻死了,你解放了,这是好事儿。马彻小心眼儿,好吃醋,你还没受够?”
  “唉!不由人,他叫俺娘儿俩撇的可怜。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咱这庄上光尤成器、尹道这俩寡汉条子都招呼不严头了,万一再有几个叼腥的骚猫……愁人!”“愁啥愁?啥事有哥哩!再说了,‘寡’字是尊称,是天下第一的意思。历朝历代的皇帝都自称是‘寡人’,‘寡人’就是高高在上,独一无二。”对你来说,寡人是熬寡之人的简称。以后不管啥场合,只管自称‘寡人’得了。久而久之,说不定还真能给你娘儿俩带来荣华富贵哩!”“运动来了有人揭发俺想当皇帝咋办?”“唉!这哪跟哪呀!中华民国的时候,袁世凯想当皇帝就被唾沫淹死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了,谁都是真想当也当不上。你知道没那个野心,怕啥?”
  从此以后,马列氏就以“寡人”自称。是啊!人生在世总得有个精神支持吧?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