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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风起河洲

作品名称:风起羊洲      作者:阔野瘦江      发布时间:2013-08-25 12:21:09      字数:3208

  在“吕欢奇文事件”之后没几天,黄牛禄坟头的“岁数条子”都还是完整的,坟皮上栽的狗牙根草都还未活,刚平静了下来的羊洲村又起涟漪:
  “税改工作队来了!”
  “华乐来玄洲当税改工作队长呢!”
  村民们像接力赛样地飞快传递着这一大好消息。
  好消息就像一阵和风,掠过羊洲民居的屋顶树梢,停泊于渴求甘霖的洲民心头。
  听说一改税,村、镇再也不敢收恁么多“苛捐杂税”了。吕华乐来玄洲管税改,说不定还可给羊洲带来更多的好处,为此,洲民们像“过喜事”一样高兴。农民最讲实的,而且就讲眼面前的实惠,至于其它什么虚无缥缈的和将来的身后的,则一概不当回事。他们信奉“多得不如现得”、“掉一个不如捡一个,捡进篮子里了才是菜”、“丰收了‘箍子环子’*,,破堤了‘棍子篮子’*”的生活哲学。
  吕欢本名吕华乐,与吕华明等同辈,是吕天模的叔子辈,且同属羊洲亦即“吕家河”前头祠堂的传人。
  他比黄牛禄小一岁,黄牛禄与他是衩裆裤朋友。儿朋友的悲剧像重锤一样地敲伤敲疼了吕欢的心。
  他的“奇文”《由黄牛禄误饮酒精中毒身亡说开去》几乎是一气呵成,字里行间迸发出一股启人心智的蛮力和不无偏激的文势。这就带来了极强的感染力,加上作者与死者及羊洲的特殊关系,便“感染”得很多读者把文中所举“不光彩的”事例,自作聪明地做了危险的“对号入座”。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玄洲镇委及时喝止了当日《甘阳日报》在全镇的加印加发。后来,镇里的书记、镇长两个“头儿”又老是找市委主管宣传的领导“扯皮”,告吕华乐的“刁状”,没办法,只得由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长出面,与吕欢作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敲了敲”吕欢他热昏了的脑袋,在场的还有市文化局党委书记、局长。
  吕欢中等偏高个头,宽肩厚胸,满头乌发随意披散但并不凌乱,前额开阔,“印堂”发亮。走起路来“咚咚咚”,开口说话中气十足,常有初见面者误以为他“当过兵”。目前,他在市文化局任职,当着市文化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兼任市文联主席。他是《甘阳日报》聘请的专栏作家,是市报的一张“王牌”,在甘阳以至整个高州地区都有一定知名度。其文多写实,文气恣肆,文风洒脱,锋芒毕露得有点“不照绞”*。但其惯有的平民立场、百姓视角和思想者的深遂见解,又颇受读者欢迎、喜爱,拥有一批粉丝(其中的女性文学爱好者常被吕欢的同事不无歹意地成为“文学女青年”)。因此,他在甘阳市还算是个叫得响的人物。
  吕欢是“吕家河”即羊洲吕正楼的儿子。而吕正楼是吕中科的儿子,吕家凯的孙子之一。
  吕欢的妈妈张朝桂,与羊洲村老书记张朝金是亲叔伯兄妹。
  吕欢兄弟姐妹六个,他是老大,所以他的家打他儿时起,直至他出洲之前一直比较穷,羊洲人称“遭掖”。吕欢乳名“冬裹子”,大意是“冬天里捡到的一裹儿”,因为他是农历冬月出生的。
  儿时的“冬裹子”特逗人爱,白白胖胖地像粉冬瓜。一双大眼晶晶亮,对外部世界充满好奇的探询。两个小酒涡不笑即存,一笑开花,人见人喜,都要伸出双手接过去抱抱。因为是老大,起初还享受了几年被宠的家庭待遇。后来,随着阶梯式诞生的弟、妹下地,他逐渐被小弟弟们淘汰出局。自然而然地使他有了一种失落感。但慢慢地,他还是适应了“局外人”生活,可性情却发生了消极变化,由起先的活泼开朗走向了沉静腼腆,由喜欢疯呀闹呀走向了喜欢独处静观默想。
  那时,吕家的三间芦壁瓦屋,坐落在大路东侧的高台子上,羊洲村那时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台子。多是就近取土筑就,而取土之处则变成了坑堰。台子的功能及源流,可能是为了避水防汛,其历史可以追溯至第一个离船登洲的开拓者吕端公那里,这是古话,姑且不论。
  且说吕华乐常于做完家庭作业与家务事之后,搬把楝木椅子,打堂屋的后门出去,穿过猪栏屋垱头,闲坐于歪嘴桃子树巨大的树冠下。观赏母鸡带鸡雏觅食嬉戏,观赏两只红公鸡为一只黄母鸡而“吃醋”跳斗,观赏桃树干上粘打巴糖样的桃膏顺着褐色树干往下流,观赏桃树后竹林里轻灵敏捷如诗的斑鸠蹲思,观赏猪栏屋茅草顶上叽叽喳喳如一群女生样的麻雀疯闹。
  有时索性扛着椅子走下台子,躲在竹林的北缘,观赏紧靠竹林的生产队牛栏屋与养牛场的牛:有一条浑身腱肉鼓涨、毛色发亮的黄牯牛,粗长的脖子上如狗儿一样挂着一个大铃铛,铃铛如铜贼亮,上挂一红漆铁牌,有“玄洲一号黄牛”字样。“一号黄”歪躺在拴它的粗脖子柳树旁睡着后尚无声响,一旦醒来,便“叮铃叮铃”地像卖“针头儿线垴儿顶顶儿颗颗糖把把糖”的老头,人未到声先至,有如乡间美乐。“一号黄”享受着首长待遇或说功臣待遇,别的牛是吃的陈稻草,它则是吃的“巴颠子草”、“狗丫根草”;别的牛若吃“巴颠子草”、“狗丫根草”,它则吃黄豆饼、棉饼、花生饼。记得是1959至1961年全民“饿肚子”的时候,“一号黄”还享受过棉饼的美味,自然,坐在它近旁竹园里观赏它的“冬裹子”,于垂涎三尺情不自禁之际,也与“一号黄”共进过晚餐。
  如此之经历及性情的孕育,可能悄悄地在“冬裹子”心里埋下了作家的种子,然“冬裹子”全然莫知。
  如今的吕华乐当然还保留着儿时的聪慧,然而,他早已脱去昔日的腼腆,在政界历炼成熟了。九十年代初期,他曾被选拔到产棉大镇玛瑙镇当过一届副镇长,回城后即被任命为市文化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前些年又被市委派到甘阳棉纺集团总公司搞企业改革,一搞就是两年,最后还被市里评为优秀工作队长。现在,市里派他来当最难搞的玄洲镇税改工作队长,可见他的“成熟”程度。他还因写文章得罪了一些领导的呢,不然,会更有出息。当然,他的乡党以及外人有所不知的是,正是因为他写黄牛禄的文章又得罪了人,而且是最不该得罪的家乡父母官,故而才把最大最棘手的玄洲税改这个“癞痢头”派给他来“剃”。
  对此中“奥妙”,吕华乐他怎看不懂?他是懂了装不懂,反正刀架到脖子上了,你犟也没用。官场就是这么回事,慢慢“剃”吧,“剃”出个什么算什么,尽力“剃”就行了。只是,他来玄洲,难免要管羊洲的事,那就难免被“裹”到杨正夫与吕天模的争斗里去。看他如何应对噢!他再有本事,恐怕也难把这一对冤家的矛盾调和妥当,试想,水与火能相融么?!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他的乡党们似乎有点“看戏不怕台高”哟,可他们毕竟没有坏心眼。
  在玄杨公路羊洲段的腰部,村居密集,人气火爆,据老辈人说是羊洲村的风水宝地。太远不说,前清举人吕中梓出生在这儿,老书记张朝金出生在这儿,原玄洲镇知青办主任胡万合出生在这儿,作家、甘阳文化局副局长吕华乐出生在这儿。从老门老户里分丫出来的村民们一旦征地大兴土木,首选就是这儿。这几年商品经济大潮也漫到边远的羊洲村,这段路两侧的村居,多由原来的坐北朝南而转过脸来向公路,于是自然而然地就“长”成了街。如今,这儿就是羊洲村的政治、经济、文化、信息中心。
  2002年7月28日上午,太阳刚上三竿,胡万合商店门口,只见后头祠堂在市民政局工作的吕天海,带着一位戴眼镜的文静青皮小伙,从一辆面包车里钻出来。好像早就在此等候的杨正夫、吕华明、徐树英等村官,赶忙上前握手致意,村“秘书”吕天信颠颠地跑到面包车屁股那儿,取出大包小袋,用摩托车托走了。
  市委组织的税改工作团,由10个工作队组成。玄洲镇税改工作队中,吕华乐队长的手下,安排市民政局工作队员包羊洲村。到羊洲村的队员仅两名,除吕天海外,还有市民政局下属二级单位的一名男干部小徐。吕天海股长是羊洲村工作组组长。
  一行人钻进胡万合商店里间,刚落座,胡万合的妻子端给每人一杯绿茶,接着敬烟。
  待杨正夫、吕华明把烟点燃,开始吞云吐雾,吕天海也已品尝了几口绿茶,心里的燥热消褪,这便来了开场白:“杨老表啊,这回又要打扰你年把子呀!”目光转向围坐着的众村官:“我和我们局的小徐同志,受市委市府的派遣,进驻我们羊洲村,要与大家一起,搞一年的税费改革和换届选举,还望各位乡亲多多捧场、照应啊!”
  
  *“箍子环子”:羊洲土辞,指手镯、耳环,意谓穿金戴银。
  *“棍子篮子”:羊洲土辞,指乞讨用的打狗棍、饭篮,意谓逃荒流浪当叫化子。
  *“不照绞”:玄洲土话,意谓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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