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殃及无辜

　　
　　第三天，西川市的各大报刊上、出租车里的收音机里、西川晨报上都在报道这场别具生面的相亲节目，轿车公司也抓住黄金时间打出了X车首次上市的广告。
　　随后不久，报纸上出现的不仅是杨娇娇的照片，连杨平和赵燕在电视台出现过的新闻和照片也都发出来了，上面写着《杨娇娇父母就在本市，或许不是大学教授》。
　　杨平看着自己和赵燕的图像，感觉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样。
　　《西川第一美女杨娇娇不知花落谁家》、《“一见钟情”栏目组收视率创新高》、《杨娇娇，下周一见！》这些报道相继出现，接着，《杨娇娇是我市下一个梁冰》、《江城服装场人满为患，警察被请来维持秩序》、《绿水青山珠宝行糟抢劫》、《乌克朗衬衣卖场形式好转，总经理电话致谢杨娇娇》等等的文章在各类报纸上被竞相传阅。
　　仅仅三四天的时间，西川市大街小巷说的聊的都是杨娇娇，或者是跟杨娇娇有关的事和新闻。
　　就在杨娇娇被捧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又传来另一类消息：《杨娇娇不按合同办事，本周周一将不在一见钟情栏目组出现》、《杨娇娇在电视台昙花一现，一见钟情栏目组或会停播》、《寻找杨娇娇》等等的报道再次铺天而来。
　　……杨平受不了了，他觉得自己都不敢出门了，自从那些报纸里出现过，很多路人见到他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给赵燕打电话，赵燕也说她被单位警告处分，说她当第三者。
　　最让杨平感觉气愤的是：妻子梅瑞雪也知道了此事，她说她在买鸡蛋的时候看到包着鸡蛋的报纸上有杨平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照片。报纸上说杨平和那个女人是夫妻。
　　“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一定要跟你离婚！”梅瑞雪在电话里咆哮着、哭着。
　　杨平挂了电话。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是杨娇娇是他们俩的女儿，梅瑞雪定会落井下石，更别说指望她拿什么注意了。
　　杨平对比着妻子和赵燕，简直一个是魔鬼，一个是天使。在自己最需要钱的时候，赵燕主动借钱给他；在自己最需要感情的安慰的时候，赵燕总是带来春风般的抚慰；在自己遇到人生路上最大的风浪的时候，赵燕挺身而出和自己一起担当——这岂止是一个朋友，赵燕简直就是自己的亲人，不，在心里，杨平觉得赵燕才配当她的妻子。
　　杨平感觉到女儿的事情弄大了，搞不好女儿的前途将毁于一旦。
　　这样想着，她打电话给赵燕，想问问赵燕此刻该怎么做。
　　“杨平，你不要着急。你想想：现在西川市里的记者简直就是绿头苍蝇了，哪里有捞头他们就往哪里钻，我们要防着点。”赵燕说，“如果我们出去找你女儿，事情会越闹越大，记者就又会像前次一样围来，弄出一些无中生有的新闻来。相反，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我估计我要是再一次和你出现在公共场合，我的工作都保不了了。你先等等，我正在想办法。”
　　“好的，谢谢你！”杨平很感动，他也发现赵燕比一个男人还有见识，他自愧不如了。
　　“谢什么？你好好休息，这两天尽可能不要出门，不要让那些无耻小人看到你住宿的地方。你不要担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赵燕说。
　　“可是，你这么帮我，我无以为报。”杨平说。
　　“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因为我爱你！”赵燕说，“是的，我爱你！这些年我一直爱着你。该说谢谢的是我，因为我要谢谢你在我的生命里出现。”
　　杨平握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里感受到的是无比的幸福和甜蜜，这是他一生之中听到的最美的语言。
　　“我知道，我也……我也爱你！”杨平说，“赵燕，我爱你！”
　　一根电话线连着两颗激动而幸福的心，对于赵燕和杨平来说，爱情是他们生命里最美丽的神话。
　　杨平不敢出门，陈明给他送来吃的东西，也带来一些消息。
　　杨平几夜没睡，眼圈红红的，周日那天，陈明来到杨平住处和杨平一起商量对策，陈明说马上就是第二期“一见钟情”节目播放的时间了，无论杨娇娇有没有想要参加节目的录制，都得在电视节目跟观众朋友见面之前找到杨娇娇，并设法做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放弃她所进行的一切。
　　然而，就在两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杨平终于打通了女儿的电话。
　　“娇娇，你在哪里？”杨平说，“你为什么不见我，不接我的电话。我正想去报警呢！”
　　“爸爸，说了叫你不要管我的事你偏不听！”杨娇娇说，“都怪你，你看看那些报纸上写的，你怎么老和赵阿姨走在一起，要是让知情人知道你们不是夫妻，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还让不让我做明星了。”
　　“做明星？你这个死丫头，你真是死到临头、都火烧眉毛了你还不知道个轻重！”杨平说，“你赶快不要糊涂了，我们回老家去吧，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呆的地方！爸爸求你了！好不好？”
　　“爸爸，你听我说，所有的炒作都是汪主任的一种策略。”杨娇娇说，“你见过哪个明星出名之初不付出代价的？我付出的这些代价算轻的了，这是事物发展的一条必经之路。你要学会泰然处之，学会淡定，学会漠视周围的一切闲言碎语。”
　　“我不听你说那些大道理！总之你给我退出电视台那期节目的录制。”杨平也给杨娇娇下最后通牒，“明晚上的节目里要是有你出现，你就等着来旅店给我收尸吧！”
　　“爸爸，我已经收了人家的出场费和几家公司的广告定金了。”杨娇娇说，“你为什么要逼我呢！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杨平挂了电话。
　　他最后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吃惊。他想：女儿要是真的出现在节目录制现场自己当然也不会真的去死，顶多是吓吓女儿，他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进来。
　　“我是方琳。”那边说，“我查了很久才查到你的号码，我有办法帮你。”
　　“你说吧，我实在是快受不了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呢！”杨平喜出望外地说。
　　“你听着，我去找报刊和一些媒体的熟人，我让他们不要再报道你女儿的这些负面新闻了。”方琳说，“不过，我不是想要得到什么。我也看到了你们的照片，我为那晚的事感到抱歉！我会尽最大的力量保护你。最多也就是花钱塞住那些记者的臭嘴巴而已。”
　　“那，谢谢你了！”杨平说，“方姐。”
　　“嗯，这就对了。”方琳在电话里笑着说，“我认定你这个外乡来的杨弟了，只希望我帮助你之后能减少一些我在你心目中的不好形象。我没别的意思，这段时间以来，我吃不香、睡不着，内心背着对你的愧疚使我很不安宁。我以为你和别的小白脸一样——眼睛里只有钱，你没有要我的钱像是给我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我从此会改变的，你等着瞧，方姐绝对不会再做那样无耻的事了。”
　　“方姐，其实，我理解……”杨平说。
　　“你不用安慰我，我这两天反省了一下，觉得死的心都有了。”方琳说，“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有些变态了，什么事都是冲着钱去，什么事也只有钱能摆平。我这次就要用我花不完的钱为你办好这件事，也帮助你找回你女儿。”
　　“好的……”杨平说。
　　第二天，杨娇娇果然没有在节目里出现，而没有了杨娇娇，节目也似乎就没有可看之处了，人们才发现为什么期待那个节目，是因为一种猎奇心里在作怪。
　　当报纸上出现一篇题为《为杨娇娇平反》的文章时，西川市的市民都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了。
　　杨平知道这文章是方琳找人写的。杨平找到那个记者，证实了一切。
　　“方姐给我很多钱让我写，但是我没有要她的钱，我早就痛恨电视台录制这样的节目，几家公司收买了我的那几个刚从大学毕业出来没有找到工作的几个哥们，让他们那天穿着白衬衫向杨娇娇提问，那些问题都是他们预先给的，他们不允许我的哥们问其他的问题。”长得黑瘦的年轻记者说。
　　“哦，原来如此，我就怀疑我女儿的回答有问题，我女儿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的。”杨平说，“所以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判断力。”
　　“叔叔教训得是。”小记者说，“我们记住了。”
　　杨平从记者家出来，走了很远的路，因为好几天都在宿舍吃方便面，这会儿已经馋肉了。他来到菜市场的一个小吃摊，正准备吃点东西，远远看见赵燕。
　　原来，赵燕因为受不了单位同事异样的目光和非议主动辞职了。
　　两人正准备点菜，远处围来一群妇女，她们把随手带来的臭鸡蛋、黄菜叶、香蕉皮等垃圾朝杨平和赵燕砸来，她们嘴里骂着：“不要脸的外乡人！”
　　两人被当街弄得一身的臭味和满脸的污物，围着看的人一个个笑得前俯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