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夕阳飞燕（终）

　　杨平抖掉身上的垃圾，拿走赵燕身上的菜叶和香蕉皮等，眼睛寻找着朝他们砸污物的人。
　　正在这时候，一个女人端着一盆脏水就朝赵燕冲来，杨平迎上去一把逮住女人的手臂，水被甩泼了。
　　“你就护着这个臭婊子吧！”女人大声叫喊。
　　杨平这才看清楚，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妻子梅瑞雪。
　　“你怎么回事？”杨平怒目看着妻子，“你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我来凑热闹？”梅瑞雪两手叉腰，说，“我再不来，你怕是要和这个女人去登记了吧？我就说你在西川没什么好事，所以我这次来没有预先通知你们，没想到老娘在半路就遇见你们了。”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大家都以为抬着脏水来泼人的这女人是他们本地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男人的老婆。大家才明白原来眼下又是一场好戏在上演。
　　杨平拉着妻子的手说：“有事跟我回旅店说，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嫌我丢人现眼，我今天倒要让大家看看是谁在丢人现眼！”梅瑞雪推开身边跟来的杨帅说，“你们大家看看，这是我儿子杨帅，我和这个臭男人一起生活了20多年，还不如这个狐狸精跟他在一起这半年。我不活了，我，我今天就死给你杨平看！”
　　大家都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梅瑞雪眼睛四处在找东西，她丢了手里拎着的盆，跑到小吃摊前，目光搜寻了一会儿就发现案板上放着一把刀，她抓起来就朝杨平走来。她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在惊呼：难道这个女人要当街杀人了？有的人在拨打手机准备报警，有的人上前来阻止。
　　杨平慌忙站在赵燕的前头：“赵燕，你赶快离开这里，这个女人疯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这是我跟她夫妻间的事，这事跟你无关。”
　　“你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呸！既然你那么护着他，好！今天我就死给你看。”梅瑞雪说着就要拿刀往自己胸口砍。
　　杨平正要冲上去夺刀，人群中冲出一个男人已经把刀给抢了。
　　杨平一看，原来是陈明。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理取闹！”陈明把刀丢在地上然后转身对着梅瑞雪大叫，“杨平娶到你这样的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还不赶快和杨平回旅店去，还嫌丢人现眼不够啊。”
　　“你难道没有看见杨平今天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吗？”梅瑞雪气急败坏地说，“他都这样了你不说他的不是反而说我不好。”
　　“杨平哪里不对了？你知道他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他这几天一直躲在旅店里不敢出门，都是我送东西给他吃。再说，他和小赵也没什么啊！不过就是在一起吃点东西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下怪吗？”陈明说着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也是，你们问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杨平的女儿是受害者，她是被人利用了！”
　　在场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说话。似乎都在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那些还在拿着垃圾准备砸的女人们偷偷把垃圾放下了。
　　“你怎么知道杨娇娇是被人利用的，你不是没有听见那晚在电视里那些话都是她自己亲口说的！难道有人逼她不成。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为了钱，为了钱而满口雌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呢！”一个穿着背心的干瘦的小伙子说。
　　“可是，就算是为了钱，她还是个孩子。”陈明说，“每个人都会犯错不是吗？”
　　“哼！孩子，我看报纸上说她是一个大学生呢！简直败坏大学生的形象。”那个干瘦的小伙子又说，“我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我至少还能知道廉耻二字。”
　　“就是，听说，杨娇娇之前在做鸡——”另一个说。
　　这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啪！”梅瑞雪转身给了那个小伙子一耳光。
　　陈明也走过去一边拉着梅瑞雪一边踢了那个男孩子几脚，杨平赶紧走过去拉开陈明。
　　人群中没有谁再参与进来。
　　“是啊，有的小姑娘就是不吃亏不知道这社会的险恶。”小吃摊的老板娘一边拿起她的盆子，一边对着众人说，“散了吧，都散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在这个社会上混也都不容易。走吧，走吧。你们也不要在这里吃了，我这里店太小……”
　　陈明拉着杨平离开，杨平瞪着梅瑞雪说：“走啊。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梅瑞雪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儿子杨帅拉着跟在杨平后面。
　　“赵燕，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陈明看着赵燕就要离开就说。
　　“不了，我车上还有东西要送回家。”赵燕说着依依不舍地看了杨平一眼就坐到自己红轿车的驾驶位上去，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赵燕辞职了。”杨平对陈明说。
　　“啊？为什么？好好的干嘛辞职。”陈明一脸的疑惑。
　　“都是那天的报纸，她在单位呆不下去了——都是我对不起他！”杨平万分惭愧地说。
　　“活该！”梅瑞雪说着似乎还不解气，“我最讨厌勾引别人老公的女人了。”
　　听了这话，陈明和杨平无奈地看着对方笑笑。
　　杨平搂着儿子杨帅坐在陈明的车子后座上，梅瑞雪坐在车子副驾位子上，陈明的车朝杨平住的旅店缓缓开去。
　　……
　　几个月后，杨娇娇有了消息。她和男朋友到了另一个城市新找了份工作。别人都不认识她，李江原谅了她的过去，两人打算过一段时间旅行结婚。
　　杨平和梅瑞雪已经打整好了一切准备搬来西川经营旅店，接到陈明的电话，电话里陈明告诉杨平说赵燕的舅舅死了。
　　杨平打去电话证实，原来是真的。赵燕说：“在遗嘱里，舅舅把旅店的产权留给了我。你们过来直接经营吧，房子钥匙我放在陈明那里。”
　　“你要去哪？”杨平问。
　　“我想和公公婆婆到国外去散散心，他们已经帮我办好签证了。”赵燕说，“旅店算是送给你们的。因为，因为我爱你！除了我的心，我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个旅店了。”
　　杨平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赵燕……赵燕……我爱你！”杨平哽咽着说。
　　梅瑞雪刚一进门看见了杨平在流泪，她被怔住了。
　　梅瑞雪咳嗽了一声，杨平发现了她。
　　“我不去了，你带着爸爸和杨帅去吧。”梅瑞雪改变注意了，她对杨平说。
　　“为什么？”杨平说，“你不去我去干嘛？”
　　“你那边不是有赵燕在等着你吗？”梅瑞雪说，“我去了岂不是碍手碍脚的。我一直以来都是阻挡你脚步的累赘，我想放手了。”
　　“你要和我离婚？”杨平说。
　　这时候，杨德发吸着旱烟蹒跚着走进来。
　　“我不允许你们离婚！”杨德发说，“你们要是敢离婚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杨平看着老态龙钟的父亲，他知道前一段时间这个家里发生的一切老人家都知道，只是他的伤心没有表现出来。
　　“爹，你放心，我只是不想拖累杨平而已。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梅瑞雪说，“我知道，他一直爱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真心爱着杨平的，还愿意把旅店白送杨平，就这点我就做不到。”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杨德发说，“就算我死了，我也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
　　有一天，开出租车的强子给杨平带来一封信。
　　“杨大哥，会不会是你的女朋友来信了？”强子打趣说，“你真是了不起，为了那点家庭责任，放弃了美好的爱情，要是我——真的做不到！这也怪我这一辈子怎么就遇不到那么一位让我深爱的红颜知己呢？”
　　“小心我告诉你老婆去。”杨平笑着说。
　　“说就说，我怕什么。”强子说。
　　“别瞎说了。”杨平说，“她只是我曾经的一个好朋友。”
　　“不只是朋友吧，应该说是你心里唯一的女人吧？”强子看看周围没人就说。
　　信是女儿娇娇的来。信中说说她和李江已经结婚一年了。信里夹着她和李江生的女儿的照片，小孩有着天使一般的笑容。还有一张汇款单，上面是几万块钱。
　　信里写到：
　　“爸爸，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如果人生可以回头，我一定要听你的话，做你的好女儿，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如果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真的不是梦，我宁愿把这一切当做一个噩梦，但是，庆幸的是：我醒了，你的女儿不会再做令你难堪的事了，对不起，爸爸！请转告我妈妈，我如今也有了女儿，我会把她好好抚养长大，让天使一样美丽的她有着天使一样干净的灵魂！绝对不会让她再像我一样。
　　“信里汇款单里的钱是我和李江通过这几年辛苦劳动用血汗挣来的。请相信：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我对不起你们！好好抚养弟弟吧，让他明白学习好固然重要，品质好才是根本，挣钱不是我们读大学的最终要追求的目标。活得有尊严，所做之事对社会有贡献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女儿：娇娇。2012年x月。”
　　杨平因为妻子不去西川，也放弃了去西川的打算。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随着时光的流逝，杨平已经是五十多岁了。
　　当他每一次看着西边，他知道那里有他心爱的女人在等着他。
　　“下辈子吧。赵燕，我的心里只有你！我爱你！谢谢你给我的一切……”杨平总是在夕阳里看着西方日落的地方含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这样说。
　　西方，夕阳里，一只燕儿在悠闲地飞翔，那姿态好美！
　　杨平知道：那是赵燕。